话音还未落,一直安安静静立在青波肩头的那只小绿鸟突然腾身飞起,悬停在宿殃眼前,上下翻飞,似乎有些焦急。
宿殃仍有些呆愣,下意识抬手将那小鸟托进掌心,看向青波:“什么情况?”
青波也疑惑地看向那小鸟,还未来得及开口猜测,就见那小鸟在宿殃手心里扑棱了两下翅膀,随即……在宿殃手里“吧唧”下了一颗小指指尖大小的白色鸟蛋,浑圆像一颗珍珠似的。
宿殃:……
青波:……
小绿鸟下完蛋,又飞回青波肩头,安安静静站着,对之前的一切仿佛毫无所觉。
宿殃看着手心的鸟蛋,默然片刻,问青波:“这什么意思?”
青波若有所思,看着那鸟蛋,沉吟许久,道:“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你的许愿次数的确用掉了,所以,这颗蛋一定不平凡……小翠的来历神奇,等这颗蛋孵出来,应该就能出结果了。”
说着,她手指一伸,指向鸟蛋。瞬间,一根红色丝绳飞出,将那鸟蛋编在绳中,变成一只吊坠。
“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孵化,你贴身带着它吧。”
宿殃默默把鸟蛋挂到脖子上,又站在原地无语地晃悠了一会儿,道:“那,这就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青波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还能为这颗蛋做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行吧,你回去吧。这几天我会经常待在藏珠阁,要是它出了什么状况,你随时来找我。要是恰好我不在,你留一封信,等我来了就去找你。”
宿殃正要告退,青波忽然又想起什么,一拍手,道:“对了,帮我把这个带给非非。”
她手掌一翻,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书册出现在她手中,封面的字迹,正是“咎凤业火”四个字。
“既然问题都解决了,这本功法你们拿去。”她说着,冲宿殃眨了眨眼睛,笑道,“要好好双修呀!”
宿殃从青波手上把书抽走,偷偷嘀咕了一句。
青波一眯眼睛:“骂我什么呢?”
宿殃道:“没……我是奇怪,你既然写信都可以用大白话,不怕在他们面前暴露你的不同,怎么之前说起话来文邹邹的?”
听到这个问题,青波扶额道:“还不是因为这个破系统,我也想吐槽很久了……”
“写信倒是没太多限制,不过信笺是要兑换才能用的,我也换不出多少。至于说话,嗯,这么解释吧,我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其实是没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系统会给出选项,我选了之后,就得照着说……头疼。”
听到这个解释,宿殃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默了默,他抬手向青波挥了挥,告辞离开。
出了藏珠阁,宿殃很快回到铁索桥边。
顾非敌见他归来,立刻上前问:“如何?那诅咒确可以解?”
“嗯,没问题啦,”宿殃笑道,“不用再担心诅咒的事了,我们会一起开开心心活很久的!”
顾非敌仍有些不敢确信:“真的?”
宿殃失笑,把手中《咎凤业火》递给顾非敌,道:“你看,师尊连这本功法都给我了,你说是不是真的?”
顾非敌接过书册,眼中笑意盎然,难掩激动地一把将宿殃揽进怀中,用力抱了一下。
“哎哎!小心!”
谁知,宿殃这次竟然没有顺势回抱顾非敌,反倒抬起胳膊,用手肘将他架开,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胸口。
顾非敌不解:“怎么了?”
宿殃用手指将脖子上的挂绳勾出来,见鸟蛋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他把鸟蛋送到顾非敌眼前,道:“这是师尊那只小绿鸟下的蛋,师尊交给我保存,可得好好护着,别弄碎了……”
顾非敌看着鸟蛋,有些疑惑。
片刻,他道:“那只鸟儿奇异,这蛋也定非凡品。之前谛聆师姐经过,我得知师尊不日将离开小玉楼,外出云游。此时师尊将它交给你,莫不是……师尊其实更属意你接管小玉楼?”
虽然事实不是这样,但宿殃没料到还能这么想。但要说下一任小玉楼主的人选,青波肯定更属意谛聆来做。
于是他将鸟蛋塞回衣服里,笑道:“师尊没说,你也别乱猜,今后到底怎么样,等这颗蛋孵出来再看。现在呢……我们就回知春苑,好好练习功法。等我生日一过,我们就联系魔教教主,帮他把毒蛊解决掉。”
顾非敌颔首,与宿殃十指相扣,两人牵着手回家。
第120章 永远不分离
正月中旬, 顾非敌在小玉楼过了他的十九岁生辰。
紧接着,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夏季悄然来临,五月初就是宿殃的二十岁生日。
宿殃毕竟是武林中人,行冠礼没有贵族中那么多规矩, 只请小玉楼的师兄师姐为他简单准备了一下, 计划在生日当天加冠易服。
至于冠礼的主宾,宿殃本想请师尊青波前来担任, 却不想青波直接回绝了。
“到时自会有人来担任你的主宾和赞冠,你耐心等两天就是。”青波笑道,“六月初有武林大会,如今, 该回来的人,也都准备赶往中原了。”
果然,距离宿殃生辰不到三天的时候, 罗余和秦见越抵达小玉楼。两人刚刚助罗隐稳定住厄罗鬼帐的局势,正要回玉琼峰, 路过眉珠山,恰巧赶上宿殃的生日, 便来看看。
宿殃生辰的前一天,宿怀竹与顾若海也一同回到小玉楼, 特意前来参加宿殃的冠礼。与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蒲灵韵和范奚。
几位长辈阔别小玉楼二十年, 如今归来探望, 拜见了祁老, 又与当年同一辈的王恪打过招呼。年轻一辈的谛聆和墨韵几人向长辈们行了礼,谛聆带几人入住客院。
蒲灵韵和范奚则约了宿殃与顾非敌一起去凉亭喝茶聊天,并带来了如今武林局势的消息。
“武林大会不远,如今各门各派都在摩拳擦掌,想要在大会上讨得更多利益。”蒲灵韵道,“师父已经决定,这次会让出盟主之位,推徐伯伯上去。接下来,腾云阁会收束势力,主要在后方支持千枫山庄。师父还打算把在分堂管事的师兄们都召回来。”
“召回师兄?”顾非敌沉吟道,“父亲是要开始遴选下一任阁主了吧?”
蒲灵韵叹了口气:“你跟着宿殃跑了,师父能怎么办?况且如今江湖上关于你被魔教圣子诱走的传闻依旧没散,就算你想回腾云阁主事,师父也不会同意的。”
说着,她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宿殃,笑道:“你们呀,就开开心心享受远离尘嚣的日子吧!我相信,如果腾云阁有难,你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对吧?”
“若有需要,我当然会回去。”顾非敌道。
“对啊,如果有什么事,我们绝对会回去帮忙的。”宿殃也笑着点头。
停顿片刻,顾非敌问:“那你呢?不打算争这下任阁主之位吗?”
蒲灵韵撇嘴道:“我是女子,就算做了阁主,也少不了流言蜚语。况且,我要与范二成婚,就算是他入赘腾云阁,也难免被人说三道四。我不耐烦应付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索性不争了。不管哪一位师兄上位,他们难道还能不给我个长老当当?”
顾非敌惊讶道:“哦?你们要成婚了?日子可定下了?”
蒲灵韵丝毫没有忸怩,爽快道:“武林大会之后,日子挑在七月下旬,到时你们可必须来参加我的婚宴。”
宿殃立刻笑道:“那必须的,一定去!”
蒲灵韵又道:“之后说不定还有我表甥的满月宴,下半年你们干脆偷偷回腾云阁住着好了。”
顾非敌失笑,看了宿殃一眼,说:“此事不急,到时再议。”
明日就是宿殃的二十岁生辰,那鬼血咒命到底还有没有威胁,明天才能真正见分晓。
古时没有太精确的计时用具,宿殃懒得等子夜零点庆祝生辰,早早就睡下,为冠礼养精蓄锐。
顾非敌却失眠了。
他躺在床铺上,侧身看向熟睡的宿殃,一只手轻轻搭着宿殃微凉的手腕,细细数他的脉搏跳动。睡着的宿殃呼吸轻且浅,顾非敌几乎将耳朵贴在了宿殃的面颊,静静听着他呼吸时发出的微弱声响。
直至窗外天色微微发亮,宿殃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将手搭在顾非敌胸口,低声梦呓了一句什么。
顾非敌这才松了口气,轻笑一声,伸手与宿殃十指相扣,闭眼入眠。
……
宿殃的冠礼将会与生辰宴一同设席,小玉楼中也没有太多宾客,除了长辈便是师兄师姐,所以礼仪从简。
青波依旧没有亲自出面,只由那只绿色小鸟带来了一纸信笺,上面写了冠礼的赞词,由顾非敌赞冠诵读。顾若海作为主宾,为宿殃易服加冠,随后便是身为父亲的宿怀竹给宿殃取字。
宿殃正跪在宿怀竹面前,宿怀竹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无咎。”
宿殃受了字,又行过三拜礼,冠礼便算是完成了。
随即众人撤去香案,生辰宴开席。
宴席结束后,宿殃与顾非敌找到宿怀竹。
“前辈,如今您体内的毒蛊已可以驱除。”顾非敌道,“不若,就趁此机会,将蛊除了?”
宿怀竹道:“无妨,只要我不妄动内力,其实这毒蛊也可以再压制一段时间。”
一旁,顾若海却不赞同:“不论这蛊在你体内是否蛰伏,它总归不是个好东西,若能除去,还要尽早解决才是。”
宿殃也立刻点头道:“对啊,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有了白焰火蛊,又修了功法,我也二十了。既然你们都来了小玉楼,就在这儿把毒蛊逼出来挺好,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有青……有师尊在,也不担心没法补救。”
宿怀竹看向宿殃,许久,笑道:“也好。”
保险起见,众人没有在宿殃二十岁生辰当天驱蛊,而是往后延了几天,略作休憩,调整状态。
罗余已经将驱动白焰火蛊的方法译成中原文字,仔仔细细教给顾非敌,又确认宿殃与顾非敌两人的经过数月修炼,内力已然阴阳相融,足以携手驱策火蛊。
驱蛊当天,谛聆带来师尊的信笺,引宿、顾父子四人与罗余一同来到玉鉴潭边的一处闭关精舍。这处精舍中有一池引自玉鉴潭的寒潭水,多少可以帮助宿怀竹压制毒蛊。
宿怀竹脱掉衣衫浸入池中,顾非敌站在他面前,一手抵在他膻中,一手抵在他气海。
宿殃从顾非敌身后将他抱在怀里,将掌心按在顾非敌手背,与他一起运转内力,驱使白焰火蛊借内力化出触手,缓缓探入宿怀竹的经脉。
宿怀竹闷哼一声,眉眼微阖,咬紧了牙关。在夏日依旧冰凉的寒潭水中,他倏然出了一头汗珠,却没让半点痛呼溢出齿间。
驱蛊的过程并不算短,而为了确保成功,宿怀竹不能陷入昏迷,必须一直保持清醒。见宿怀竹闭目隐忍许久,顾若海终于看不下去,也下到池水里,轻轻将人揽进怀中。
所幸,除了耗时之久超出了罗余的预期,这次除蛊竟进行得异常顺利。情蛊刚被逼出宿怀竹体外,就立刻被白焰火蛊的触手绞杀。
宿怀竹面色苍白,缓缓睁眼,虚弱地蠕动了一下嘴唇,向宿殃与顾非敌道了声“多谢”,立刻晕了过去。
顾若海立刻把人抱上岸,回头叮嘱宿殃与顾非敌好生休息,便焦急地带着宿怀竹离开。罗余一边叨叨着要给宿怀竹诊脉,一边跟着两人跑远了。
顾非敌和宿殃也累得几乎站不稳,互相搀扶着走到池边。
宿殃被寒潭水冻得直打哆嗦,顾非敌叹息一声,帮他弄干衣衫头发,又学着方才顾若海的样子,把宿殃打横抱起,带回了知春苑。
精舍屋顶上,静静立了许久的小绿鸟儿抖了抖翅膀,倏然起飞,蹿入山林。它飞过一片山峰,飞入藏珠阁半敞的窗户,落在绿衣女子肩头。
青波抬手逗了逗鸟,笑道:“……走吧。”
……
第二天一早,秦见越与罗余便离开了小玉楼,返回玉琼峰。蒲灵韵与范奚也告辞,打算在成婚之前携手游历一番,再回腾云阁。
原本宿怀竹与顾若海也是要走的,却被祁老要求多留几日,为宿怀竹用药施针,调理身体——这些年来,宿怀竹用偏门方法强行压制厄罗鬼帐的情蛊,又多次动武,引发蛊毒,已经对他的经脉造成了损伤。不过,调理也只可缓解伤势,他的武功却是再难寸进了。
宿怀竹留在祁老的院子调理经脉的这段时间,顾若海则每日与顾非敌和宿殃相约演武场,指点两人剑法招式。
“你们二人在内功心法上已然圆融,有相辅相成的三阶功法在,只要勤练不缀,假以时日,你们的内力将无比浑厚,无人能挡。”顾若海道,“只是,你们毕竟行走江湖日短,战斗的经验尚不足,剑法招式变换还有些生涩。”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虽然你们今后会留在小玉楼中,远离武林纷争,但……你们必须居安思危,不出手便罢,一旦需要你们出手,也得有出手的本事。”
顾非敌与宿殃虚心受教。
过了几天,眼看着临近武林大会的期限,祁老才终于肯放人。至此,顾若海与宿怀竹也离开小玉楼,回到了纷争渐起的武林。
又过了些时日,蒲灵韵着人送来请柬,邀请顾非敌与宿殃参加她的婚礼。
随请柬附上的一封信中提到,徐云展与霍英的长子已然降生,满月宴就在蒲灵韵的婚宴之后不过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