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趴在床边直盯盯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轻声笑起来,他伸出食指点在那张唇上,近乎痴迷。
“嘻嘻嘻,你是我的。”
“你属于我。”
第二天沈风月和齐元一起到的学校,本来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结果一节体育课回来后,他收到了第三封情书。
他颤抖着手打开,只见上面写着:
【我追随你的脚步而来。】
末了,还有一句:
【你喜欢玫瑰花吗?】
沈风月手一抖,情书掉在桌上。
你喜欢……
……玫瑰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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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风月失神片刻,抖着嘴唇道:“系统,你还记得世界线怎么说的吗?”
系统也觉得“玫瑰花”这三个字格外亮眼。
“等等,我给你调出来。”
“世界线:社会上出现了几起凶杀案,凶手手段极其残忍且会在死者胸口处插上一朵开得艳丽的玫瑰花作为标记。简言是A校的校草,受无数的人追捧,有一天在放学路上的一个小巷子里,被残忍杀害,原本宁静的校园生活被打破。”
“玫瑰花出现了,他是什么意思呢?威胁我?”死死盯住那三个字,“所以这玫瑰花……”
系统也静下心来分析了一下,然后自信道:“我猜他是想搞死你,把你杀死后在你胸口为你插上玫瑰花,或者可能他比较喜欢玫瑰花,因为这符合他的死亡美学。他问你喜不喜欢玫瑰花,是不是在跟你商量,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换成其他花?”
沈风月气得猛得拍桌,这一声动静极大,引来其他同学的注目,他也注意到了,但是家丑不可外扬,于是笑了笑表示没事,缓和了下情绪才重新开口:“你想的真多。”
系统以为他又怂了,特别仗义:“别怕,抱紧我。到时候我给你开个挂,让你反杀他!”
沈风月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这串数据的好意,这系统可真有本事,就像一团烈火,说的每一句话都烧得他灵魂灼热,恨不得立刻拔刀就地处决它。
除了这个小插曲,一上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中午的时候沈风月被叫到办公室帮忙批改作业。
卫天则最近很不爽,一直以来都是他跟简言好,现在中间突然多了个齐元,就跟第三者插足似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简言中午又不在,没个人能跟他说话,他只能无聊地写作业。
手上的动作不停,笔尖在纸上书写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心烦意乱,越写越重,最后实在想不过去,把笔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起身到了齐元的桌前。
站在他桌前停了一会儿,倏地冷笑一声。
“喂,你有空吗,咱们去操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齐元正在解数学题,这道题有点难他一时想不出来,就在那里冥思苦想,笔头被他咬在嘴里,这习惯不好,但是他就是怎么也改不了。
突然有个人走到他桌前打断他的思路,声音很熟悉。
他平视望去发现这人很高大,再抬眼往上看时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带着骄傲与一些玩世不恭,态度强硬,让人无法拒绝。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只有除简言外的人才能看到,不,准确的说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真相。
这是卫天则。
卫天则相貌英俊,成绩优秀,再加上家世好,所以有一群簇拥者围在他身边。
齐元一直以来被班级人忽视,按理说这样的人物是不会对他感兴趣的,现在突然单独来找他,必定没有好事。
他是来找他麻烦的。
齐元这样想着,身体忍不住地开始瑟缩,他低着头,笔尖戳在纸上不动。
他不敢直视他。
“圆子,你要自信点,你很好你要相信自己,你不比任何人差。”简言温和柔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齐元甚至能想起他对自己说这句话时的样子,那双温柔带着水光的桃花眼注视着他,唇边勾着淡淡的笑意,等着他回应自己。
没由来的他突然有了抗衡的底气,他不想跟卫天则出去,拒绝道:“我可以、可以不去吗?”
“我不想跟你出去。”他抬起头,透过刘海直视卫天则。
这话一出口,卫天则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似笑非笑。他与齐元对视,发现他眼神开始躲闪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以为能多硬气,原来不过如此。
卫天则双手撑在齐元桌上,将他紧握在手中的笔一点点抽出,然后放在一边,又随手将他桌上的练习册给翻过去:“我不是在询问你。”
沉声道:“是命令你。”
中性笔笔尖在他手上留下一道黑色的墨迹,齐元还是不肯,坐在椅子上没动。
这副样子有些惹怒卫天则了,他拽住齐元的衣领,将他一把扯到面前,然后靠近他说道:“小结巴,胆子肥了啊。简言在的时候我还顾忌着他,他现在不在,你说我会怎么样啊?”
那话里摆着明晃晃的威胁,齐元眼珠子习惯性往沈风月那方向瞟,却只能看到一个空空的座位。
发现沈风月不在后他的底气明显不足起来。
卫天则看到了他的动作,也瞟了一眼沈风月的位置,然后状似怜悯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啧,好可惜,想搬救兵啊?但是简言不在哦。”
“怎么办呢?没人救你了哦——”话音一顿,“所以,你还是乖乖识相跟我走吧。”
齐元被猛得放开,有些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几步,他又望了望周围人,发现果然没人来帮他。
这些人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
他是被整个班级忽视的透明人,像是从未存在一般。
他们或在学习,或在聊天,哪怕是离得最近的知道状况的人也不过是看了一眼,然后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转过去继续谈笑风生。
他们不会干预,不会多管闲事,听之任之。
而这种纵容的态度使得每一个欺负他的人愈加大胆猖狂。
他仿佛与他们置身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们沉默不言,他们不闻不问。
只有言哥,只有言哥会帮自己……
“还走不走?”卫天则在催促。
齐元点头,被他半是拉拽地拖走了。
A校的绿化是全市所有学校中做的最好的,高大的树木分布在校园四处,夏天到来时绿油油一片,看起来极富生机。
而树木多就必然会形成一些隐秘的小树林,那是情侣们相会的好去处,也是教导主任严抓的高危地区。
卫天则拽着齐元到了一处离教学楼最远的小树林里,这里的树木也是长得最为高大,藏进去可以很好地隐秘人的身形。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他将齐元扯过来,看着他道。
齐元被这紧迫的视线逼得忍不住往后退,直到背靠到一棵大树退无可退后才停下。
“不知道……”
“啊,不知道啊。”卫天则还盯着他,想起了什么,“你和简言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的?以前他怎么不这么关注你?”
齐元说道:“我被、被吴宇欺负时,他救、救了我。”说起这事,他就记起阳光照进他生命的那一天,黄昏中少年人温柔的笑。
他忍不住提起了唇角。
“不准笑!”卫天则见不得他这样,当即呵斥。齐元被吓得一抖,很努力但实在压不住笑意,唇角就是不受控制地往上翘起。
他习惯了,习惯看着沈风月就笑,习惯一提起他就笑,这个人仿佛就是幸福的代名词,只要想起他,哪怕单单只是念起他的名字,都能由内焕发出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比糖还甜蜜的存在。
“对不起……”
“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啊,让我来猜猜,你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
卫天则不怀好意地笑了,手指摩挲着下巴,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
“你心里一定在偷偷窃喜,哎呀这么久以来所有人避你有如洪水猛兽,现在突然出现个傻小子跟你交好,你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抓牢了他。”
“他学习好可以辅导你,家世好你可以利用他。”
“你一定在想,怎么牢牢抓住他,将他骗的团团转对吧?”
他在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
齐元连忙摇头:“不,不是的,不是的,我从来、从来没这样想过……”
卫天则却不管这些,继续道:“简言人气好,你想借助他干些什么呢?”
齐元只能摇头。
“现在简言不知道这些,还跟你交好,但如果他知道了呢?”
“不,我不会、不会那样做。”齐元辩解道。
卫天则笑了,嘲讽意味十足:“你是说你不这样做的话,他会继续跟你好?”
齐元点头。
“但如果……”他突然靠近齐元,盯着他,眼里满是恶意,“如果我们都那样说呢?你是有意接近他的。”
“你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吗?”卫天则缓缓开口。
这句话对齐元是致命的一击,他惊得瞳孔放大,疯狂地摇头。
卫天则不放过他,一边笑着一边摇头,一句句残忍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我会让几个人,哦不,我会让全班跟他说。说什么呢?我想想啊。他们会说‘齐元是有意接近你的,他是在利用你,简言你必须得尽快远离他啊’”
齐元呆愣愣地听着。
“你猜简言知道真相后会怎么做呢?”
齐元用手捂住耳朵,疯狂摇头。
不,不,不,他不要听!他不想听!他从没这样做!简言不会这么对他的,不会的……
但是卫天则还是说了出来,且是凑到他耳边说的,句句清晰。
他说:“他会吃惊。”
他说:“他会大怒。”
他说:“他会不敢置信。”
他说:“然后,他会远离你,厌恶你,甚至不再见你。”
不!——
齐元跌坐在地,双手无力放下,看着地面黑色的土壤发神。
简言会吃惊……简言会大怒……简言会不敢置信……
然后呢?他会远离他,会厌恶他,不再见他,甚至……会跟着他们一起欺负他!
想着想着,泪水便夺眶而出,他在无声地哭泣,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只要一想起简言会离开他,他便悲伤得无法自持。
“小结巴。”卫天则蹲下来,状似怜悯地说道,“你真恶心。”
“你有什么资格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与温柔呢?”
齐元闻言,像是生锈的机器人样,抬头看他,动作卡顿。
“资格?”
“对呀,”卫天则再一次重复道,“你有什么资格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与温柔呢?”
齐元泪水流得愈加汹涌,他跟着卫天则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我配不上……”
“对,你配不上。”
“配不上、配不上这世间、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与温柔……”
“对,你配不上。”
“我配不上……”
终于,他忍不住痛哭出声。
卫天则满意极了,不再管齐元,兀自回去了。他目的已达成,也算是出了口恶气,让这小结巴知道厉害,别再缠着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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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悲戚的哭声一滞,齐元的神情开始改变,那张脸上出现了两种表情。
一面在哭,悲伤绝望;一面却在笑,满是怨毒。
怪异的脸。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一只眼里流出,另一只眼睛却诡异地止住了。那只眼睛眨了眨,抬手抹去残余的泪水,姿态轻松,看样子毫不在意。
那只眼睛的主人转动眼珠看向另一边,看见他那惨样忍不住嘲讽一声。
“噗嗤。”
那一半听后没有反应,仍然纵泪水倾然流下。
他习惯了另一半那蠢样,知道靠他是痴心妄想。
“你听过《谁杀死了知更鸟》吗?”
那一半没出声。
他突然哼起诡异的童谣,边哼边自问自答。
“谁杀死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我杀了知更鸟,用我的弓和箭。”
“谁看到他死?”
他语调轻快:“是我,苍蝇说,我看到他死,用我的小眼睛。”
“谁取走他的血?”
他语气中满是嗜血的兴奋:“是我,鱼说,我取走他的血,用我的小碟子。”
……
他悲悯地叹息,将对知更鸟悲惨遭遇的怜惜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