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风月在木门前慢走了几个来回,调整好呼吸,方才有空来看青年。
沈风月以为这个青年弱鸡成那样,想必也不会很高,现在青年站在他面前他才发现青年其实身量很高,将将高了他一个头。
青年低垂着头,眼睛看着某处,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移,目光落在他们不知何时紧紧交握的手上。
沈风月啊了一声后猛得收回手。
属于另一个人的热量消失,青年手掌蜷缩了一下,手指抓了抓,空空的。
他将手收了回去,抬眸看了沈风月一眼又低下去。
“那个……咳。”手指抵在鼻下,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没话找话道,“你还好吗?”
青年点头。
“她为什么打你啊?”
青年摇头。
“你不知道啊?”
青年又是点了一下头,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沈风月尬聊不下去了,没话找话也找不出啥了。
老实说自从经历过上个世界后,他就没以前那么好骗了,现在警惕了许多,绝不轻易相信那种看起来乖巧的“小天使”“小可爱”了。
就怕原先的小天使小可爱一转身就变成大变态。
但是这个青年他又不得不带回来,毕竟是疑似破解迷局的关键。但是把人带回来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烦躁地在原地直打转。
沈风月正纠结着呢,老天爷却不再给他纠结打转的时间了。
灰色天空里那个蓝日颜色有了些轻微的变化,有快要变为红月的征兆。沈风月神色一凛,做出了决定,他对青年说:“你是这里的人,所以应该会没事的对吧?对吧?”
“不,晚上你就会变成怪物了,所以我不让你进来是对的。”他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是在嘀咕,小到不像是在询问人,而只是为了安自己的心罢了。
语毕,他错身打开门钻了进去,关门前最后看了青年一眼,下了狠心把门给关上了。
啪。
门关上了。
啪嗒。
门栓被插上了。
紧闭的木门将青年与沈风月隔离开来,青年看着面前被关上的伤痕累累的木门,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冷光,周身气压骤然低得恐怖。
伸出那只原来与那人交握的手,摊开,上面仿佛还残留着那人未散尽的气息。看着那只手,他绷直的唇线突然扭成一个怪异的弧度。
假的……都是假的……
既然如此……
青年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他狠厉地看着面前的木门,仿佛要透过它望见龟缩在里面的人。
整个世界像是听从他的号令,感知到他的情绪似的,蓝日与红月的交互速度加快,凶残的植物轻轻摇晃躯干,已经迫不及待了。
只等他一声令下,群魔出动,破门而入,将里面的人卷杀。
却不料里边的人突然出声发问了,那人的声音从缝隙里钻出,飘进他的耳朵里。
“喂,小伙子,你还在吗?”每一个字都像肥皂水兑出来产生的气泡,炸裂在他耳边,啪,干脆利落。
青年眼里闪过疑惑,看着紧闭的木门,再想想之前房中人救自己的一幕,心神动摇,犹豫片刻,终是收手。
面上的阴郁一收,他用手指关节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边沈风月关了门后就心绪不宁的,虽然他这做法是正确的,但是真这么做了后,心里又不大安生。
系统了解他:“真关外面啦?”
沈风月说:“不然呢。难道还把他给弄进来?那万一他变怪物了怎么办?”
系统:“真不管啦?”
“不管了……”沈风月说着,突然一拍膝盖,“怎么行啊。我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啊。”
系统说:“那咱们去试探试探?”
“成。”
于是沈风月趴在门上,嘴巴凑到那条缝隙前,轻声向对面问:“喂,小伙子,你还在吗?”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
咋不吭声呢?沈风月心里觉得一阵古怪。
他又问道:“请问你变异了吗?”
对面没动静了。
“变了就敲一下,没变就敲两下。”说完他就开始凝神听那边的动静。
咚。一下。
再来一下!沈风月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
终于,那最后一下也随之响起。
咚,两下。
确认青年没变异后沈风月将门拉开,将站在门前的青年拉了进来,然后关门,插门栓,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青年被拉进来后,神色恍惚,面带迷茫,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眼帘里,那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的主人说话了:“行了行了,回神了啊。”
青年抬起头正视沈风月,他面容完全展露的一瞬间,沈风月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还可耻地忍不住笑出了声。
像!实在是太像了!
没想到身板像小弱鸡,连长相也是啊。沈风月一时间感慨万千。
这青年跟他长得有几分相似,所谓的相似是指他也具有“小白脸”的标准特征。
一张白净的巴掌脸,眉清目秀,虽是单眼皮,但因为眼睛略大,看着也挺好看的。眼尾微微下垂,看起来很是无辜。
眼尾偏下一点长了一颗痣,泛着微红,像是鲜血凝成。
青年被沈风月的突然发笑搞得困惑不已,他耸了耸肩膀,歪头看着他,眼尾垂下。
这一看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扛打的弱鸡青年啊!
沈风月后退几步,离他八丈远,一脸审视。
“你怎么没变异?”
青年错愕地看着离他远去的沈风月,摇了摇头。
“嗯?”沈风月觉得还是不够,一边往后退,一边手指摩挲着下巴,最终退到离青年最远的一个角落,退无可退了才停下,“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青年手足无措,慌张得嘴巴一张一合,但是没有一丝声音从那里面发出。他啊了几声后,发现是徒然之后,选择点头。
“那对不起噢。”
青年莞尔一笑,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你知道怎么逃出去吗?”
青年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茫然无辜,像是听不懂沈风月在问什么一样。
见他这反应就知道他也不知道了,沈风月长叹一声,盘着腿坐下,眼睛透过窗户时刻关注着外边,不再搭理青年。
青年想过去点,脚下刚一动沈风月就唰的一下转过头来用眼神警告他,他知道对方不待见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在原地坐下。
眉头微皱,瞟了那边一眼,恶意顿生。
蓝日与红月交接结束,植株舞作一团,怪物们又趴在了地上,爪子在地上挠了几下,虎视眈眈,准备就绪。
炼狱再次降临。
“你过来!”看着那些怪物大军们再次朝着小木屋的方向进发,沈风月赶忙叫坐在门口不远处的青年来他这边。
青年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就坐在原地没动弹。
沈风月见人还傻在那里,就朝他招手,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
青年顺从地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旁边的沈风月在跟他讲解:“大兄弟,你也别怪我之前那么残忍。我是个有故事的男人……”说到这里他哽了一下,往事不堪回首。
“而且你突然冒出来,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你也不说,一个成年人最基本的警惕性还是得有的对吧?我在这个鬼地方呆了一天一夜了,所以我知道的情况比你多那么一点。”沈风月手指了指那道紧闭的门,“这个小木屋就是个安全屋,外边的怪物是进不来的,咱俩还可以在这里苟一苟。”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哗哗的抓门声,不时还伴有怪物们焦躁的嘶吼。
沈风月跟个没事人一样宽慰青年:“别慌,他们也就只能抓门发发气了,进不来的。”
他讲话时青年一脸认真地听着,还时不时地点头,无声地应答着他。
沈风月继续跟青年话家常:“这个地方分为白天和夜晚,白天很正常,可是到了晚上白天那些植物和人都会发生变异,危险度特别高。植物还好,起码不会随便乱跑吧,但是这人就不同了……喏。”他冲门努了努嘴,“就是那些怪物,他们要跑啊。”
异象突生!
一只畸形的手穿透了木门!
沈风月脸色大变,拽着青年速度极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神色紧张地看着那道缺口。
那只手上已沾满了鲜血和各种脏污,它活动了一下手腕,在缺口处抓挠。接着陆陆续续一只只手穿透了木门,合作拆门,本就不堪重负的门在它们的合力下被拆得稀烂。
沈风月:!!!
系统:!!!
门被拆毁后外面的怪物们都堵在门口,激动得两腿立起来,仰天好一阵吼叫。
欢呼庆祝,恨不得泰山式捶胸,再放个鞭炮来表达一下喜悦之情。
好一阵欢呼雀跃后,它们停止嘶吼,将注意力放到屋内。
数百道灼热的视线射过来。
沈风月:!!!
系统;!!!
沈风月:可怜,弱小,又无助。
系统:好巧,我也是哦。
怪物们摩拳擦掌,爪子在地上蹬了一下又一下,就等一个健步冲过来。
一人一系统此时脑子里刷屏式地出现“完了完了完了凉了凉了凉了”。
怪物们在地上磨完利爪,眼睛放出惊人的光彩,就要夺门而入
——沈风月闭上了眼睛不想看自己惨死的惨状,手下握着青年的手也用力到发白,系统也闭上了眼睛。
俨然一副等死的态度。
手上尖锐的疼痛让青年低下头,他看到他们紧紧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想要抽离却被握得更紧。
手指用力到发白。
视线转到沈风月脸上,只见他紧闭双眼视死如归一脸悲壮,青年觉得他这个样子挺好笑。抽手时沈风月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终是被他那样子逗笑了,眼底浮出一丝笑意,而后那笑意扩大,笑意浓烈。
放过他好了。
青年看了眼门外迫不及待的怪物,怪物们被盯了一眼后,不甘心地稍稍往后退了一点,然后在原地抓挠。
见怪物们有眼力见地安生了,青年这才在沈风月的头上轻拍了两下。
这边沈风月已经走马观花地忆往昔峥嵘岁月,感叹以前生活的幸福,感谢天地,感恩父母了,突然被人一拍给拍回来了。
睁开眼睛,发现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再往门处一看,发现早该闯进来的怪物们不知为何只在门口徘徊。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限制一样。
它们在门口暴躁地叫嚣,哪怕不能进来,仍是疯狂地伸手朝他们这个方向抓,仿佛可以够到他们一样。
但这些都是徒劳一场罢了。
小命保住了,只觉屋子里都明亮了许多,沈风月松开紧握的手,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哎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青年再一次被放开手,他看着垂下的手,眼神微动。
章节目录 时光的秘密
但沈风月松口气后,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又有异象生了。
木屋建得极其粗糙,多处都有大大小小的缝隙,大的有一指宽,小的也有一根牙签那么宽。
此时那些缝隙中正被一种黑色的物质填满,那物质是流动的液体,溢出来滴在地上。源源不断的黑色液体流出来,在地上越积越多,有怪物还沾上了那液体。
怪异的一面出现了,凡是沾上了液体的怪物身体都像是泡了水的胖大海,开始膨胀变大。发了胀的怪物们堵在门那里,堵了个严严实实。
沈风月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这屋子竟然开始作起妖来,且这液体来历不明,危害也不知有多大,但见怪物们膨胀成那样,也知道不可小觑。
他找地方躲着黑色液体,还不忘提醒青年:“当心些,别让液体沾上了!”
青年听话乖顺地跟着沈风月,见对方身体轻巧跟跳舞似的,嘴角就疯狂往上翘,最终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动静挺大,想装聋都不行,沈风月自然是听到了的,脚下一停,腰板挺得笔直就要转身去呵斥青年时,背后被撞得一疼。
青年光顾着看沈风月了,加上又跟他跟得紧,沈风月突然停下他一时刹不住车就那样直冲冲地撞上去了。
鼻梁对脊背,谁硬谁不疼。
“看着点路,小心把你那挺鼻子给撞塌了!”回过身发现青年正低着头揉着鼻子,想来是撞得疼了,沈风月说了说他,突然又想起刚才青年笑的事情,忍不住又添了一句,“笑,笑,笑,笑什么笑!现在是该笑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