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河暗暗腹诽，上楼时不慎被穿着睡衣的小鬼逮住——
　　楚阑一头扎进他怀里发嗲：“今天要陪我去玩抓娃娃机。”
　　“为什么啊……”
　　他求助的眼神投向了一旁的楚奥。
　　楚奥把叔公从骑士身上扒下来：“昨天跟你说过，他病了。”
　　楚阑眨巴着眼睛：“你病好了吗？”
　　“好是好了，但是……”
　　“所以陪我玩吧！”
　　“不准。”
　　叔侄孙俩同时下了决定。
　　楚阑不开心了：“你让白星河自己说。”
　　白星河很想甩了大小吸血鬼回去吃饭。
　　但是，这样不行。
　　他现在是个隐性卧底，如果可以，最好是取得楚阑或楚奥的信任。
　　于是他略一思索：“我吃完外卖陪你去，好吧？”
　　“不许反悔。”楚阑欢喜雀跃，不忘横了楚奥一眼，飞奔着去换衣服了。
　　白星河在客厅就地解决外卖。
　　不远处，楚奥端了水晶杯幽幽地盯着他喝血。
　　冷酷俊美的吸血鬼，似有若无的黯淡眼神……
　　这个场景，很容易让人产生尖叫报警的冲动，不过还好白星河是一个见过大风浪的骑士，所以只是埋头吃饭而已。
　　吃完饭，他招呼小吸血鬼出门，一抬眼见到了走向他的楚奥。
　　“怎么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也要玩娃娃机？”
　　楚奥淡淡看他一眼：“我不放心你们出门。”
　　白星河倒是无所谓，两个人陪楚阑玩比他一个人好多了。
　　于是三人同乘一辆车抵达电子游戏城，据说是楚阑频繁造访的游乐之地。
　　夜晚，游戏城人来人往，灯光闪烁，巨型气球到处飞舞。
　　因为有楚奥在，白星河没有什么当保姆的自觉，在路边买了杯热奶茶嘬了起来。
　　楚阑踩着凳子抓娃娃，神情异常认真，又抓了一只悠嘻猴。
　　楚阑欢呼了一阵，把猴子塞给了白星河：“给你。”
　　楚奥：“你还要玩什么吗？”
　　“随便逛逛，”楚阑一手拉住楚奥，一手拉住白星河，“打电动，买玩具。”
　　两个成年人毫无兴趣，不过都没有拂了楚阑的意。
　　游戏城越往里走，人越多。
　　白星河不得不看紧了身边的楚阑，以免他去祸害无辜群众。
　　楚阑尖叫：“我要玩投币摩托车。”
　　“那边太吵了，你自己去玩，”楚奥松开手把他赶走，“我和白星河在这里等你。”
　　这下只剩下他和楚奥两个人在人群边缘发呆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白星河倏然听见楚奥的疑问：“你要不要先回家？”
　　“不用啊，怎么了。”
　　他说完才意识到楚奥认为自己是个病人。
　　“没事，这种睡一觉就好了，”他不以为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楚奥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只盯着楚阑狂甩摩托漂移的身影出神。
　　白星河悄悄打量了他一会儿。
　　一个善解人意的吸血鬼？
　　他对楚奥有了一点新的认识，然而无关紧要。白星河对吸血鬼本人没有太大兴趣，他的调查是为了了解楚奥可能存在的神秘身份，以及他们与楚家的关系，如果想要得到这些消息，只有与楚奥楚阑更加熟稔，越发熟稔。
　　于是他提议：“我们去玩娃娃机吧。”
　　楚奥：“你玩这个？”
　　白星河：“来都来了……抓娃娃看起来比较简单。”
　　两人撇下骑摩托的楚阑，随便地找了个娃娃机。
　　不出意料，白星河一只也没夹上来。
　　“这不可能！”他虚无的好胜心突然强烈起来。
　　楚奥看不过眼：“……我来吧。”
　　大吸血鬼抓着握杆，三下两除二就抓住了一只大头娃娃。
　　白星河：“……”
　　楚奥：“可能只是你运气不好。”
　　白星河：“哦。”
　　楚奥：“给你。”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把娃娃塞给他？
　　他摆了下手拒绝：“我自己来。”
　　正准备大战疯狂娃娃机，他突然听见了一阵吵嚷。
　　人群爆发尖叫，有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去——一个面色惨白、尖牙锐利的吸血鬼！只见他咆哮狰狞地拽住了一个想要逃走的年轻女孩，对着她的脖子张开了嘴巴。
　　白星河下意识地拔了枪，身后跟过来的骑士比他更快，几发子弹已经射中了吸血鬼。
　　尖利的惨叫一下子响彻了整个游戏城。
　　顾不上身边的楚奥了，白星河忙不迭跑过去帮忙。
　　吸血鬼被摁倒在地，被吓呆了的女孩被骑士带到另一边安抚。
　　队长意外地瞧了他一眼：“你不是病假？”
　　白星河蹲下身，仔细盯着吸血鬼的脸：“今天出门，竟然遇到你们了。这个吸血鬼有点眼熟啊。”
　　“白星河。”
　　叫住他的不是队长，而是不知何时凑过来的楚奥。
　　白星河一惊：“你别过来现场啊。”
　　与楚奥一起观察吸血鬼尸体的，还有嘬棒棒糖的楚阑。
　　楚阑摇头：“好丑。”又过去牵白星河的手：“我们回家吧。”
　　“我有事，你和楚奥先回家。”
　　楚阑失望：“今天不回去睡觉了吗？”
　　“大概吧。”
　　“我和楚奥会很想你的。”
　　他生怕楚阑当众撒泼，连忙安慰小朋友：“乖，我也想你们。”
　　楚奥歉意一笑：“那和我楚阑先走了，你下班我去接你。”
　　白星河松了口气：“嗯，拜拜。”
　　他转头问队长：“这个真是夜总会的老板？”
　　夜总会被扫黄打非那天，老板就消失了，后来在隔壁区出现了一次，当时也没有抓到人。这次突然出现在闹市里是怎么回事呢？
　　队长怪异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步入正题：“是他，回去再说。”
　　后勤收拾了一下现场，把尸体盖好抬上车。
　　白星河随着同事一起回骑士所，路上得知了来龙去脉。
　　“另外一个吸血鬼吞枪自尽了？”他琢磨着，“两个都死了的话……问不出来了。”
　　楚奥为什么出现在夜总会，他们与楚家又是否有勾连……这些线索又断了。
　　队长：“我打听过楚奥的消息，有人说他曾经被封印过，所以无法离开。”
　　他心头一跳：“我也听过那些吸血鬼闲聊这件事。”
　　队长吸了口烟，烦躁道：“查不到相关的案卷。谁知道他被封印了多久？”
　　一百年前A区还是战后废墟。
　　更早之前，人类还没有重建世界。
　　楚奥又为什么被封印在这里？他是怎么解开封印的？
　　……
　　队长换了个话题：“你今天和他们一起出来……玩？”
　　说到这个，白星河无奈：“嗯，楚阑想抓娃娃。”
　　一个同事哈哈大笑：“刚才就想说了，你们好像一家三口啊。”


第43章 吸血鬼x弱气骑士8
　　吸血鬼x弱气骑士8
　　白星河和这些同事说不上很熟。这伙人经常语不惊人死不休，比如现在。
　　一家三口？
　　他被雷得不轻：“什么啊，那两只都是吸血鬼，我是人。”
　　同事无辜：“所以我说的是‘像’嘛。”
　　车厢里的另外几个同事也七嘴八舌嬉笑起来，刚刚略微沉重的气氛一下子淡去了。
　　“这么说来，你现在和楚阑的关系不错？”唯一眼中仅有案件的队长抓住了重点，“有听他说什么消息吗？”
　　白星河绞尽脑汁，也只能想起楚阑“我要玩xxx”、“要抱抱”之类的发言：“他虽然有时候像大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小孩。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下一次我再抓紧时间套话吧。”
　　队长宽慰他：“没事，别着急。”
　　想取得楚奥、管家的信任想必很难，不过楚阑看着不太像人精，从他那儿下手最好不过。
　　到达骑士所，一伙人即刻各回各岗，投入战斗。
　　白星河今天的额外任务是和少青一起去趟医院探望受害人。
　　“那个小女孩愿意和骑士对话了？”白星河奇道。
　　最初这个掀起轩然大波的女孩，并不愿意与骑士见面，她自诩吸血鬼，也把骑士放在对立面，尤其是女孩得知了初拥她的“父亲”已经被骑士所逮捕之后，说什么也不肯接受骑士的好意。
　　“她父亲做了一些工作，”少青含糊地说，“总而言之，还是有效的。”
　　受害人……也许不能称为受害人吧，这个女孩，让她的父母几乎肝肠寸断，这种苦痛可以说是媒体们的挚爱了，一时间原本就激烈的反对吸血鬼的呼声更是甚嚣尘上。
　　女孩已经被转移到了吸血鬼专用的病房，往来的护士小心查看骑士的证明，他们这才得以放行。白星河走在前头，先敲了几下门，女孩的父亲很快回应：“请进。”又说：“他们来了。”
　　一进门，白星河就见到了风暴中心的吸血鬼女孩，十一二岁的年纪，肤色还是人类的健康颜色，只不过再过一段时间，由于不能晒太阳和昼伏夜出，她很快也会变得苍白面无血色，十足吸血鬼。她神色恹恹，对骑士也不多理睬，见到少青时，她又开始害怕。初生的吸血鬼对骑士近乎绝对恐惧，所以骑士所又派来了白星河。
　　女孩父亲招呼他们坐下：“今天是来了解什么？”
　　白星河：“关于案件的一些细节。”
　　提到这个，女孩即刻表现出了不耐烦：“你们去问其他吸血鬼。”
　　“问过了，现在需要和你对照一下。”白星河说。
　　少青翻开文件：“27号凌晨1点左右，你离家出走，父母熟睡不知情，你在夜总会附近遇见了几个吸血鬼，他们邀请你进去玩，是这样吗？”
　　女孩不情愿地点头。
　　少青：“你好奇，并且询问他们是否是吸血鬼。吸血鬼邀请你的理由是：让你看一眼吸血鬼是怎么吸人血的。你答应了，与他们进入夜总会房间。当时没有人类在场，除了你。他们要求你提供血液。”
　　女孩皱眉：“是的。”
　　少青：“当时你是自愿的？”
　　女孩：“没错，你们为什么要找他们麻烦？”
　　白星河心想，所以就是小孩傻乎乎被拐走，又傻乎乎自愿当血袋了。
　　少青：“那你为什么被初拥？吸血鬼说，是你提出来这个请求。”
　　女孩沉默了几秒才说：“当时有吸血鬼告诉我，可以初拥我，于是我也决定当吸血鬼。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少青合上文件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白星河能感觉到他情绪不佳。
　　骑士所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骑士情节，现在，公主已经被“污染”了，骑士无能为力。
　　女孩忽然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不值得，这是堕落？你们对吸血鬼本就有刻板印象吧，所有人，包括我父母，都是一样的态度，‘吸血鬼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只是因为种族的不同，所有人都有偏见。”
　　白星河不得不解释：“吸血鬼和人类的矛盾很大程度是因为吸血鬼以人类血液为食。其他妖魔鬼怪不这样。你明白吗？”
　　女孩：“我知道，所以很多人支持像捕杀野生危险动物那样屠杀吸血鬼吧。长久以来，吸血鬼都是被人类社会的底层。是人类的过失，才导致越来越多的矛盾。”
　　白星河隐隐觉得不对，这小孩的话题马上就要转向吸血鬼平权运动了。
　　他问：“那么你打算做什么呢？”
　　女孩莞尔一笑：“我什么也做不了的呀，骑士。”
　　话已至此，白星河很有就此告辞的意向，少青倒是转去与女孩父亲聊了几句家常和女孩身体的恢复情况，这才起身准备离开。女孩父亲送他们到门口，这个年迈的、头发花白的男人略有拘谨，或者说紧张，飞快地看了几眼四周，对着两个骑士欲言又止。
　　少青疑问：“发生什么了？”
　　女孩父亲吞吞吐吐，叹气着说：“她……变了，越来越狂热。甚至还说，要把我和她母亲，也变为吸血鬼。我不敢说‘不行’。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和她母亲，已经很害怕她了。也许真如她所说，我对吸血鬼有偏见吧……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无法接受……”
　　父亲是反吸血鬼分子，女儿却成了吸血鬼。这种悲剧并不多见。
　　两人安慰了一会儿女孩父亲，后者放松了一些，又说：“也许都是我的错吧。”
　　回去的路上，白星河和少青闲聊了不少：“这个家庭的结局，也许是父母始终不能释怀女儿的变化，彻底分崩离析，或者父母与女儿一起转化为了吸血鬼，从此没有差别，永远在一起。”
　　少青唉声叹气：“这种事还是少一点比较好。”
　　回到骑士所，队长听两人述说完了今日见闻，他的观点和白星河相近：“最后他们还会是一家人的。”
　　虽然大家都不愿看到这种事故，但还是发生了。
　　由于女孩的证词，几个当晚参与的吸血鬼即将被无罪释放，这个审判一公开，网络和电视上都是一片哗然。
　　无罪释放当天，不少媒体记者就围堵在监.禁处直播拍摄。
　　电视屏幕上，女主持人在现场侃侃而谈：
　　“4号下午，‘十二岁初拥案’吸血鬼获释……”
　　“这里就是监.禁处，画面中的几个男士就是案件中的吸血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