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周身的气场都变了,如三九隆冬的山巅冰雪,冷冽而高远,令人畏惧有胆寒。
靳南脸色都变了变,他薄唇微抿带着三分倔强,仔细看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他硬是顶着盛修和的压力不肯低头。
要说盛修和生气其实他也没动怒,只是孩子不吓吓他怕他得寸进尺,但看靳南倔强又委屈的小模样,盛修和又不忍心了。罢了罢了,他都快三十的人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他做长辈的包容些是应该的。
盛修和想到这就忍不住缓和了表情,虽然还是冷冷淡淡的调调,但是比之他刚刚的气场,这柔和了不只是一星半点儿,“怎么就不听话。你明天还有课。”
靳南看他一眼,又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糖豆上,他手里捏着一颗混进糖豆里的qq糖,两根纤长白皙的手指把小小的□□糖捏得像是橡皮泥。
他还是不肯说话,硬是要单方面的把冷战的战线拉长。
手段幼稚得狠,但架不住有用。
盛修和算是弄懂了靳南这小孩的臭脾气了,就得哄着,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跟他来硬的,他哭着也得跟你刚下去。盛修和有些头疼,第一次觉得带一个小孩竟然比收购一个公司还要费脑子。
他伸手拿走靳南手上被□□得不成样的qq糖,扔进垃圾桶,拿了条热毛巾放到靳南把玩qq糖的那只手上,他自己也用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完了手,然后伸手招呼服务员。
靳南不出声,慢吞吞地用热毛巾擦着手。
盛修和礼仪周到优雅有度,“之前点的加上...有没有适合孩子喝的酒精浓度最低的酒饮?” 服务员看着盛修和的表情,心想这不能说没有还得最低,他开动大脑想了想,灵光一闪:“锐澳。”
盛修和,“加一瓶那个。”
靳南:......
盛修和道把菜单递给服务生:“你要的肉也有了,酒也点了,这下可以好好吃饭了吧。”
靳南心想他还能怎样?
锐澳都拿出来了。
第32章
在靳南的努力之下, 他还是争取到了一瓶酒, 粉红色的, 是水蜜桃味, 靳南脸上嫌弃...也不敢太嫌弃,不然怕是这都没得喝。
盛修和这个大人,丝毫没有以身作则的自觉, 他让服务员给他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喝着。
靳南看得羡慕,眼巴巴地瞅着,盛修和顶着一张冷清寡淡的脸,就这么淡淡地看靳南一眼, 靳南就状若无事地收回视线,憋屈地喝一口水蜜桃味的锐澳,不爽, 不痛快,水蜜桃味儿的锐澳陪火锅, 这不对味儿。
话说盛修和这人,虽然位高权重, 但却七情六欲不显,冷漠寡淡得没有人味儿,活得像是尊山巅冰雪里天成的玉人儿, 比高岭之花还高岭之花,只觉得这人脚下踩的不应该是泥淖的大地,和该是朝霞云朵, 才不算污了这人。
这样一般的人儿,也不曾对靳南生过气发过火,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靳南却是怂他。
靳南这辈子,只怂过两个人,一个是靳南的养父,一个就是盛修和。
靳南的怂,不是真的畏惧的怕,而像是孙悟空不敢在唐僧面前造次一样的装乖。这不是出于武力威慑上的屈服,是出于类似于道德良心这一层面上的牵制,当然只是这一层面上的东西,至于道德良心这玩意儿靳南有没有还另说。
似乎在靳南的心底有一种,‘在这人面前,我该是好的,不能令他失望’的规则给他圈定了范围,他行事时就知道要在这规则内活动。
靳南看上去恣意任性,不爱按照条条框框来,但其实他打心底里是照着规则活的人。只是这规则不是世人普遍的规则,他的规则是他自己形成的,是死的,他穷尽自己的力气也打不破的。
靳南怂养父,在养父面前装乖,因为养父是把靳南养大的人,是他唯一的亲人,是教他是非对错,给他规定行事准则的人,靳南不想让他失望。
靳南怂盛修和,则是因为,盛修和他...像养父。
不是长得像,而是某些说不上来的地方的神似,或许是盛修和对他有一种类似于养父一般的宽和包容,偏偏在这种宽和包容之下,靳南却愈加不敢放肆。
不敢放肆却更喜欢或者说更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想要撒欢折腾的小小的窃喜与愉悦,仿佛回到了养父还在的时候,他的这些小动作,只会惹来更多的宠爱与关注。
而靳南似乎想从这份包容里获得更多的宠爱与关注,如果说,前世养父是靳南的精神依赖,那这个世界,靳南下意识地选择了盛修和作养父的替代。
靳南领地意识很强,是他的与不是他的,在他的心底都有着一条明明白白的界限。就比如在他的划分里,盛修和是他的,靳父靳母是原身的,靳父靳母的疼宠是给原身的,而只有盛修和,是他遇见的,他的宽容是给他这个人的,而不是给原身这个身份的。
靳南怂盛修和,小心翼翼地怂。
靳南吃着火锅,喝着闷...酒,时而看两眼盛修和的酒,哼哼两声喝一大口锐澳,反正肉还没吃几口,酒倒是喝完一瓶。
靳南把空瓶往前推了推,对盛修和说,“没了。”
盛修和用餐巾抿了抿唇,对着服务生道:“来一杯橙汁。”
靳南不干了,“我要酒。”
盛修和无视靳南的抗议,示意服务生下去拿橙汁。
靳南抗议:“我、要、酒!”
盛修和不理他只用公筷给靳南夹了一块毛肚,道:“毛肚熟了,吃吧。”
靳南眼睁睁地看着橙汁被端上桌,他要气死了。
靳南这么气,盛修和却毫无反应,他还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明明是该是热闹的火锅,他却吃得无比优雅,被靳南带刀子的小眼神看着,他仿若未觉,端起自己的酒抿了一口。
靳南却要气炸了。
他生来就不是能自己一个人生气,放任别和快意的人,他眼睛一眯,张扬锋利的五官加上嚣张阴鸷的气质更显得凶相毕露,但这幅同学看了怕的瑟瑟发抖的凶样在盛修和看来就像是一只发浑的崽子,再凶也是奶凶,挠两下咬两口都不出血不破皮的那张张牙舞爪。
盛修和也不在意,他想看这孩子能干什么。
之见眼前一花,他刚放下的酒就被靳南劈手抢去,还剩大半杯的杯酒被他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生怕别人抢他的似的,他喝得又快又急,仰着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漂亮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实惹眼。
服务生看得眼都有些发直,被盛修和警告一眼才匆匆收回视线。
靳南喝完,还挑衅似地把杯子倒扣过来晃了晃。他眼角眉梢都是得意,这还不够,他粉嫩的小舌头慢慢地舔过下唇,他贪辣,辣底加辣碟儿,本就吃得小嘴儿红艳刚又喝了酒,嘴儿上还泛着水光,比熟透了的樱桃还诱人。他本就长得过分好看,英气被红艳的嘴唇化成锋利的艳丽,粉嫩的奶味又给这艳丽蒙了纯真的薄雾,艳则艳却一点儿都不俗,这舌头一舔,那纯真与诱惑并存的风情能要人半条命去。
可怜服务员没见过这等绝色,看直了眼,手一抖夹子咔哒掉在桌上。
盛修和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孩儿为了口酒还真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他拿走了还被靳南倒拿着的玻璃杯,递给他一张纸巾,“丢不丢人?就这么馋?”
靳南接了纸巾擦了擦嘴角,什么都没说,盛修和点的这酒太烈,他喝了一口就辣着了,但他要面子咬着牙都喝了,这会儿嘴上火辣嗓子也疼,哪儿还能说得出话?
不过他找回了场子,心情大好,哼哼两声,还得意得挑了下眉。
盛修和看了看他,这会儿他脸颊泛上一丝绯红,这酒烈,后劲也大,靳南刚刚喝得又急,等会儿怕是要醉。
盛修和给靳南叫了杯水,看着他喝了半杯,靳南折腾够了,不敢得寸进尺,之后也老实了,让怎样也都配合。
这家店的食材新鲜,牛羊肉都是来自私人牧场,现场有厨师负责手工切片,肉切得薄而均匀,肉质鲜美,放到锅中涮个半分钟,味道刚刚好。
这家的汤底与麻酱都很讲究,味道搭配着鲜美可口,靳南犹爱辣碟儿,吃完肉菜再往辣锅中加上一把手擀面,那味道好得靳南自己能吃一整份。
他吃得小嘴儿艳红,鼻尖儿都泛起汗珠,眼睛微微弯着,让人特别有食欲。
盛修和晚上是没吃饭,但是他一般过了八点就不再进食,原本就打算陪着孩子意思两口,结果让靳南带的也多吃了些。
靳南原本打算吃两轮,吃完肉菜加面是一轮,吃完面歇一会儿再吃肉菜是下一轮,结果他面还没吃完,人就有些晕乎了。
盛修和也看出来了,心道这是之前的酒劲儿上来了。刚开始倒也不是醉得很厉害,看出来脑子还能正常转动,只是动作慢吞吞的,反应也慢吞吞的,瞧着是晕乎了。
之前他吃得冒汗,脸上的红晕也分不清是热的辣的还是醉的,但是动作一慢,这就很明显了。
盛修和真不敢由着他这么吃了,吃多了倒头睡容易积食。
盛修和问道:“是不是有些晕?”
靳南慢吞吞地点点头。
盛修和“吃饱了吗?”
靳南点点头又摇摇头。
盛修和问:“什么意思。”
靳南道:“饱了,但还想再吃一轮。”
盛修和哭笑不得,“今晚先不吃了,你困了。”
靳南还知道这是唬他的:“我不困。”
盛修和:“你困了。”
靳南生气,“你是不是没带够钱?”
这孩子,太好玩了。
盛修和哄道:“对,你听话,下次还带你来。”
靳南:“真的?”
盛修和点头,“真的。”
盛修和看靳南被说动了,于是招呼服务员拿卡去结账,“走吧。”
靳南点头,“行。去哪儿?”
盛修和道:“送你回家。”
靳南抗拒摇头:“不回。”
盛修和,“为什么不回家。”
靳南不耐烦道:“唠叨,烦。”
靳南说的是家里有靳父靳母和张叔的唠叨,烦人,但时就意识逐渐有点儿不清醒了,话也含含糊糊的。
盛修和问了几次,靳南就是不肯回家,无法只道:“去我那里。”
靳南点头附和:“行。”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赶二更了
第33章
靳南喝醉之后, 是个很难搞的小孩。
聪明、鬼精、不听话、思维跳跃。
盛修和因为最近在春田市工作, 居住在市中心的一幢复式里。上下两层, 彼得住在一层, 盛修和的卧室在二层。
一路从餐厅回了盛修和住处,靳南不但没醒酒,反而还更醉了。
一开始在车上他还老实地坐着, 也不说话也不闹,盛修和以为靳南是醒酒了,也没在特别关注。
回了家,盛修和让彼得去准备客房,又找了一套衣服让靳南去洗澡。
靳南也自己成功的洗了澡, 没有滑到,没有睡过去,盛修和更加放心, 以为他的酒是真的醒了。
谁知靳南的难搞现在才开始。
他穿着盛修和给他找的睡衣,墨绿色的丝绸面料, 只是盛修和一米九一,身材高大, 他的睡衣,靳南穿着松松垮垮,下摆盖到大腿, 裤子长长的拖在地上。
靳南走了两步差点儿被绊倒,他生了气,直接脱了裤子甩在地上, 就穿着睡衣上衣和黑色的平角内裤,大大咧咧地走出浴室。
走了两步又嫌脚上的鞋子碍事儿,左一蹬右一踹直接甩掉,光着脚,脚是湿的还打了两下滑。
他从浴室出来,彼得正在铺床,看着靳南的打扮,眼睛都瞪大了,盛先生的生活一丝不苟,他的生活区域内从来没出现这么不齐整的存在,任何不合礼仪不得体的举动都被盛先生所厌恶,他不能让小靳先生这样去见盛先生,他上前与靳南沟通,希望靳南擦干头发穿上睡裤和鞋子。
谁知从前一向比较好说话的小靳先生这次却是意外的不配合。
“不。”
彼得还要再劝,靳南直接一侧身,赤着脚光着腿头发还滴着水的就跑出了客房。
彼得无法,放下手头的活儿跟了上去。
他觉得小靳先生有些不对。
靳南先是去一楼卧室逛了一圈儿,他在落地窗前看了两眼又跑到鱼缸前看鱼看了看了看,转眼又跑去楼上,挨个房间地找过去,彼得一直跟在身后收拾烂摊子。
最后在靳南在书房找到了盛修和。
盛修和听见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他抬头望去,只见靳南只穿着睡衣上衣,笔直修长的腿整个露在外面,还光着脚,头发也湿漉漉的,肩膀上都被打湿了一圈。
盛修和直接皱起了眉头,裤子和鞋都没穿,头发也不擦,就在家里乱跑,成什么样子。
盛修和没跟靳南说话,直接对靳南身后的彼得道:“彼得,带他去换衣服 ,把头发也擦干。”
靳南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没理身后彼得的叫唤,他站在盛修和身边问道:“为什么鱼缸里没有小丑鱼?”
盛修和看着他,难得重复了一遍,声音淡淡,却不容置喙,“跟彼得去穿衣服。”
靳南像是陷入了什么偏执中,他眼神阴霾空洞,声音寒寂空冷,轻飘飘的如同来自黑暗谷底的一阵风,“鱼缸里为什么没有小丑鱼。”
盛修和眉头紧锁,这下不是因为什么不成体统的穿着,而是他终于发觉,靳南的不正常。他其实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家里浴缸里养了什么鱼,因此也不知道养没养什么小丑鱼,盛修和没有回答,只是观察着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