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他听到了林青珩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带动着他的，两人的心跳频率重合。他浑身发烫，整个人想要被融化了一样，却一点也不难受。他睁着眼睛定定看着林青珩，把他的身影拢在眼中，意识在渐渐昏沉。
纪无刃不知道的是，这样被林青珩传输力量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是他刚刚开化魔纹后的那一次，还直接吸取了林青珩的一朵魔花。
林青珩颤抖着呼出一口气，高声道：“您还在等什么，现在还信不过我吗，这人是您的仇敌，现在是您的机会，您不打算亲自料理此人？”
纪无刃的突然出现让魔欲殿主犹豫了一下，听到林青珩的话后一愣，立刻谨慎地环顾四周：“你在搞什么把戏，谁，出来！”
他们脚下的整座魔城突然浮起一个巨大的阵法，覆盖了整座魔城，白色的丝线从阵法中探出，不容拒绝地缠住了空中的魔欲殿主。
“这是什么？什么人！”
魔欲殿主奋力挣扎，让他惊怒的是，以他的修为，居然没法挣脱！
“多谢小友了，不管你之前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只要你一心为我儿，我就不会计较你的身份。”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淡淡的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威仪十足之势。
要是纪无刃此时是清醒的，肯定会认出来这是他刚刚进来万魔谷时听到的那个声音。
林青珩其实快到极限了，因为现在他的修为比纪无刃要低，纪无刃的灵魂上的魔花疯狂从他这里吸收着力量，让他有点吃不消，体内魔气告竭，快要支撑不住了！
“乾尊放心，我定不会害他，我可立誓，若是违誓，粉身碎骨。”
那人似乎满意了，阵法变换间，那些大魔像是瞬间清醒过来，纷纷惊恐地往后撤。
林青珩强行收了手，一身冷汗，勉强撑住昏昏沉沉的纪无刃，朝地面微微点头后不再久留，往出口飞过去。
那魔欲殿主见自己可能真的要栽在这里，那阵法极强，他无法逃脱，在林青珩即将出去的时候，他猛然大吼一声，喷出了一口精血，那血融化了一部分丝线，居然真的让他挣开了，然而没等他离开多远，那丝线又要缠上来。
魔欲殿主疯了般要逃离，脸色爆红，他施展出极限速度，整个人瞬间干瘪了下去，转眼就消失在封印口。
林青珩一顿，转头看了看，那声音遗憾又阴森道：“居然被他舍弃一半修为跑了，不过没关系，我迟早离开这里出去找到他。”
林青珩道：“乾尊，若是您以后出来了，希望您能过来看一看他。”
那声音微微一叹：“唉，以后再说吧，也许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你走吧。”
林青珩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出声，转身消失在出口处。
-
纪无刃在昏迷中皱着眉头，他借由灵魂上的魔花吸收了林青珩身上一朵烈寒魔花，魔花之力在压制着他内府魔灵的同时，他再次觉得自己那被封住的记忆再次松动了些，与上一次只体会到一些情绪，看不见具体片段不同，这一次，他身临其境，直接出现在万魔谷里重新体会了一遍。
他看到了记忆里的自己，同时他化身幽灵，跟着以前的他被万魔噬心，看着自己在万魔谷里挣扎，打败了无数大魔……
暗无天日的天空，耳边永远回响着魔魂嘶哑难听的吼叫，让他几近崩溃。
纪无刃的灵魂在噩梦中痛苦地痉挛，但痛苦的时间一长，也就麻木了。他看着坐在山顶上那个眼神空洞的自己，心里也豁开了一个大口。
为什么没人救他，他以前究竟一个人在那里渡过了多久，几十年？师尊呢？为什么没和师尊在一起？
为什么，他这么这么孤独、难过……
……
纪无刃猛然惊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里是一处山洞，只有他和林青珩两人。
纪无刃愣愣地看着坐在一边闭着眼睛的林青珩，视线越来越模糊。
师尊，还好师尊还在他身边，还好，那些都过去了……
纪无刃一抹眼角，带出一点湿润，他起身来到林青珩身边半蹲下来，借着月色仰头看着林青珩的脸，轻轻叫了一声：“师尊？”
林青珩垂着的长睫毛一动不动，他已经入定，也可能睡着了，他的师尊，今天太累了。
月光洒进洞口，像个调皮的精灵在林青珩脸上跳跃，纪无刃着迷地看着，噩梦里极端的情绪如被吹熄的火，只余一点青烟，悸动的心驱使着他缓缓执起林青珩一只手，虔诚地印下一吻。
月色下，两人的身影被夜风描摹，醉了一片清风。
第30章 噩梦
林青珩带着纪无刃从万魔谷出来后, 只匆匆和秦三打了声招呼, 没有理会在场数百位仙界人士，转身就进了群妖山脉。
不在所有人面前现身的原因，一是仙魔两界并不和谐, 尤其是当年大战以后，万魔谷里因为形势原因没人敢彻底挑起争端, 但出来后就不一定了，一些偏激点的门派很可能会想趁新任魔尊尚未强大起来时对他出手。
二来, 就是林青珩自己的原因，原主原是清源派的弟子，在场肯定有人认识他, 他还是先不要出现在大众面前现身。
此地是万魔谷另一侧的群妖山脉, 林青珩直接在群妖山脉找了一处山洞修整。
他在洞口布下结界，守着纪无刃, 自己入定恢复，没想守着守着就靠在一边睡着了。
再次睁眼时，已经是黎明, 清晨山林里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林青珩一低头, 看见纪无刃躺在他身边, 双手抓着他的右手。
林青珩一愣，自己竟没发现他醒来过。看到他蜷缩着身体，眉头微皱，林青珩不由生出一种被依赖的感觉来。
“跟养了个儿子似的。”林青珩轻笑道, “系统你也不喊我一声，我这业务不太熟练啊，居然睡过去了。”他轻手轻脚地把手抽出来，打算走出山洞找点水。
系统：[我是依于您而存在的，您若是没有意识，我就处于休眠状态，无法监测外界的情况，若您死亡，我就会直接回到主系统中。]
林青珩：“那如果我完成了任务，你们会得到什么？”
宿主：[每一本书在创作出来以后就会形成一个世界，我们从这些世界里汲取能量，所以若这个世界毁灭，那我们将丢失很多能量，我们的存在就是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来如此。对了，顺便报一下各项数值。”
[当前师生情项目进度：55%；
爱情值项目进度：32%；
好感值统计：3100分/10000分；
黑化值统计：4180分/10000分。]
林青珩感叹：“怎么进去万魔谷一趟，他的爱情值还提升了？现在的年轻人啊……”
同时他也挺满意，因为师生情项目已经过半啦！说明他这个师尊当得还是很成功的。
“果然，这两项数值提升以后，黑化值就会下降，很好！”
-
纪无刃猛然惊醒时，看见身边空无一人，那段噩梦里孤身在万魔谷的记忆又翻了上来，他急切又惊慌地起身往山洞外跑，寻找林青珩的身影。
“无刃啊，醒了？要喝点水……呃。”
纪无刃一见他直接就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林青珩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着双手张开的姿势，无措地僵了一会儿，直到听见纪无刃急促的呼吸声，才缓缓放松，空着的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
纪无刃双眼紧闭，在林青珩一下一下的安抚下，渐渐平息下来。
他松开僵硬的肩膀，放开林青珩，垂着头不看他。
林青珩捧起他的脸，看到他眼带泪痕，着实吃了一惊：“你这是，进来坐下。”果然像在带小孩，没想到他能看见纪无刃这样的一面。
纪无刃被林青珩拉着走进山洞，他低头看着纪无刃修长白皙的手指，那只手看起来并不多宽厚，掌心却十分温暖。
林青珩让他坐下，自己坐在一边，递出手中的杯子——他直接把水凝成了一个水杯，里面盛着清水。
纪无刃接过，却没松开握着他的手。
林青珩低头看了看，默默对系统说：“你有没有发现，他好像有点粘我。”
系统：[据统计，是的，他只要有空就会待在您身边。]
“也不是一直，之前不是还躲了我一段时间。不过确实是粘人，是失忆后记忆停留在多年前，心性还没完全成熟的原因吧。”
纪无刃放下水杯，放开林青珩，声音有点哑：“师尊，是弟子失礼了。”
“没什么，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什么都可以。”林青珩觉得自己对哄小孩不太熟练，只能尽量轻柔地说，引导着纪无刃对他说内心话。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些很不好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师尊不用担心。”
“什么噩梦？”
“就是……可能因为刚刚从万魔谷出来吧，梦见我一个人对付好多只大魔魂，我打不过他们，就逃跑，但是不管跑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也找不到您。”
林青珩伸手理了理他睡乱的头发，说：“梦都是假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做梦的时候有时候会隐隐知道自己在做梦，就可以跟自己说，你比他们都强，你是这个世界的主导，这样梦就会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纪无刃闻言笑道：“师尊也做过噩梦吗？”
林青珩：“当然了，有谁没做过噩梦，神也会做梦呢。师尊看得出来，你有事情没跟我说，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有些东西，自己做决定就好。”
纪无刃一愣，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微凉的杯子，虽然他已经决定不把自己恢复了一点记忆的事告诉林青珩，因为就算告诉他了，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但没想到师尊会看得出来他有心事没说实话。
“你是个什么人为师还不清楚吗？区区噩梦不会让你这样，为师不会逼问你，如果你实在想不通，或者解决不了的，再来找我也也不迟。”林青珩的眼神带着宠溺和鼓励，纪无刃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果然，师尊对他最好了。当年师尊不在万魔谷里，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吧，反正记忆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说不定以后那天就想起来了，不用拿这个让师尊担心。
他已经体验了一遍那样痛苦的经历，还能有什么会比那更让他无法接受呢。
纪无刃露出个稍微孩子气的笑容：“师尊，我知道的。”
两人聊了几句后，天就已经完全亮了，林青珩说：“我们不回去魔族了，你睡着的时候我和三长老传音说过，我带着你去人界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块天然的石头，能消灭人心的妄念和心魔，你在那里修炼，我也会帮你，能更快地清除魔灵。”
“真的？我们去人界？”纪无刃高兴道。
林青珩点头：“以前答应过你会带你出去走走，你在魔族一直没出去过，如今借此机会出来后，暂时不回去了。”
两人也不用怎么收拾，说走就走，他们准备启程的时候，两个人找了过来。
“无刃兄——林前辈——我来啦！”那是人未到声音先到的曲铭致。
曲铭致和另一个男子落到他们面前，朝他们挥手：“终于找到你们了，林前辈，原来你是我们清源派的人吗？昨日你为何不说，还是我师兄昨日远远看到你时发现的，您是我师叔啊啊！”
纪无刃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师尊是仙界门派的弟子？可是，他修的是魔，仙魔两道几乎是相反的，他怎么会是个仙修呢？
林青珩看着面前难掩激动又难以置信的男子，却不知道这是哪位，书里的人他知道归知道，但是认不出脸，只好装作一副猝不及防的样子看着他。
那男子嘴唇颤抖，好半天才说：“小师弟，你，你怎么会……当年你突然消失不见，我和几位师兄弟找了你很久很久，一直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已经遇难，你师傅他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啊。为什么不回来，有什么事不能跟我们和真人说吗？”
曲铭致也在一边附和：“就是啊，我还听说师叔你的青岚峰一直都有人打扫，灵一真人给你留着呢！”
“小师弟，跟我回去吧！回去以后我们好好谈谈。”
林青珩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半天，才开口道：“我愧对师门，愧对师傅，哪里还能回去，你们走吧。”
男子冲动向前一步，说：“你有什么苦衷可以和我们说，明唐师兄会站在你这边的，真人，还有掌门会原谅你的，不就是转修魔了吗？只要你好好解释一下。当年，大家很喜欢你，你天分高，人又好，我们……”
“师兄。”林青珩打断他，看向远方茂密的树林，轻声道：“师兄，我转修魔是因为我入魔了，不然你还以为是为什么？也许是小时候得到的太多，心性得不到锻炼，懦弱又废物吧，所以……你说我师傅他老人家，会原谅一个因为入魔而转修魔的弟子吗？”
纪无刃和曲铭致，明唐三人都被他这一番话齐齐震住，林青珩他曾经入魔？
但是人在入魔以后都是极其残暴的，喜怒无常，情绪不稳，嗜血且好杀戮，但看如今林青珩长袖飘飘，平和温润的样子，哪里像是会入魔的人？
“你，你为何会入魔？当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明唐不敢相信，当年那个腼腆内敛，只有在几个熟悉的师兄弟面前才会活泼一些的林青珩会入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