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来之前,你都帮他们杀了那么多有威胁的魔修,倘若这样还赢不了,那就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了。”孟晦嗤笑一声。
孟晖挑眉:“我这都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最没有抱怨资格的就是你了,乖乖等着,别废话!”
孟晦:“………………………………”
——好吧,自作孽,不可活。
确认道修逐渐占据优势,除非意外,否则不可能被翻盘后,孟晖终于拉着孟晦悄悄遁去。
他做这一番让孟晦姗姗来迟的安排,一来是为了避免孟晦万事不管,导致魔修对他产生浓重的不满、魔尊之位不稳;二来,也能让自己在帮助道修建立优势后有借口抽身而出,令道修们习惯在自己离开后自力更生,以免他们对自己依赖过甚。
如今,一切都在朝他预想中的方向发展,那么此次任务的完成,也指日可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ashley 亲爱哒扔的手榴弹=333=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魔双方的冲突从最开始的零零星星到后来的全面开战, 断断续续打了几十年的时间, 而孟晖也从刚刚化神的“晚辈”,顺顺当当跨入合体期的门槛, 成为了道门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由于孟晖实力的提升,道门的底气愈发充足。不知从何时开始,当道修们提及孟晖时, 已然不敢在直呼他的名讳, 而是像魔修们称呼孟晦为魔尊那般,毕恭毕敬的将其唤为“道尊”。
正如同魔修们将魔尊视为独一无二的王者,道尊之于道修, 亦是人心所向。
有道尊挡在前方, 道修们对于魔尊的恐惧终于悄然消退, 甚至在战场上遇到时,也依然能面不改色。
——反正, 能够入魔尊之眼的,只有道尊, 而他们这些小虾米只要不做死得往他身边凑,那都是被完全忽略的存在,魔尊大约连杀都懒得抬一下手。
但凡有道尊在场,魔尊不消数刻便会翩然而至, 但如果道尊不在场, 那无论道魔双方打得多么激烈火热,魔尊也绝对不见踪影。
如此时间长了,发现这一规律的诸大宗门在对上魔域时, 不再次次都邀请孟晖参与,毕竟,哪怕魔尊并不会随意下杀手,单单只是突然出现,也会给人带来不小的压力。
当孟晖从战场最前线退下来后,他的活动就更加自由了,只需要隔三差五的与孟晦打上一场便足够,至于到底是用哪一种方式“打架”,就没有人知晓了。
在孟晖与孟晦这两个大杀器“凑一对”后,道门与魔域的势力还是比较均衡的。双方互有胜负,但总体而言,还是道门稍占上风。
这并不仅仅是由于孟晖的暗箱操作,更加源于魔修与道修的本质不同。
魔修本就自由散漫惯了,人心不齐、自私利己,再加上孟晦这个不爱管事的魔尊,更加是一盘散沙。而道门各派最初便教导弟子以宗门为重,被魔域压制后,更是为求自保彻底放弃内斗,几乎将整个道门整顿成一只铁桶。如今有望夺回曾经的荣光,道门各派更是齐心协力,这种众志成城所爆发出的力量,自然不是各自为政的魔修们所能企及。
哪怕在魔域的压制下,道门整体实力略逊,但这种被弹压到极限,酝酿许久突然爆发的冲击,却不是简简单单的实力对比所能评判的。
跟在孟晦身后,魔修们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一点一点蚕食道门的地盘,一再挤压道修的生存空间,而跟在孟晖身后,道门又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将这些地盘一一夺回,重新回到了道魔双方势均力敌的局面。
严重倾斜的天平,终于缓缓回归平衡。
盘膝坐在云端,孟晖随手幻化出一副修真界地图,看着其上象征道门的白□□域与象征魔域的黑□□域各站半壁江山,嘴角微微含笑。
孟晦趴在他的肩膀上,伸手沿着白与黑的交界处画了条线,轻笑着蹭了蹭孟晖的面颊:“你看,这幅地图像不像太极的模样?”
“有点像。”孟晖莞尔,“很像你我诞生的那个阴阳双鱼法器上图案。”
“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达成了任务目标,让这个修真位面重归阴阳调和的状态?”孟晦眨了眨眼,扭头看向毛笔。
毛笔晃了晃身子,声音四平八稳:“是的,恭喜。主系统那边已经判定你们任务成功。”
“既然顺利完成了任务,那这是不是也代表我和阿晦通过了考验,我可以将阿晦带回灰色空间了?”孟晖目光灼灼看着毛笔,轻轻吐出两个字,“主神?”
正慢慢晃悠着的毛笔猛然停顿,它沉默片刻,看看微微含笑的孟晖,又望望依旧保持着懒洋洋的姿势,半点都没有惊讶之感的孟晦,语气终于透出了几分疑惑:“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孟晖与孟晦对视一眼,双双耸肩。孟晖思考了一下:“具体是什么时间说不好,总之,很早就有所怀疑了。你是被主神‘派’过来的,跟在阿晦身边,名义上是协助,实际上却更多是监视与观察。既然如此,那与其通过智能系统转述,倒不如你亲眼所见、亲身所感,判断起来才更加真实可靠。”
“倘若你不是主神,我才不会回答你那些问题,向你剖白我对于晖晖的心意。”孟晦挑了挑眉,接上一句。
毛笔慢吞吞的转了个圈:“其实,说我是‘主神’,也并不完全准确,我只是主系统主体的复制体。”
“但你的逻辑运算却是与主系统完全吻合的,所以说,你会做出与主系统同样的判断,主系统对于我们的处理方式,也会完全遵照你的决定,不是吗?”孟晖盯着毛笔,一瞬不瞬,“那么,你的判断是什么?”
毛笔:“……恭喜你们,通过了主系统的考核。在这个位面,阴魂充分展现了自己对于阳魂的重视与服从力,只要有阳魂在,阴魂对于位面的威胁性将会下降到被主系统评判为‘基本安全’的程度。”
“所以说,我现在是维护者了?”孟晦没什么喜色,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确切的说,你只是一半的维护者。而且从阳魂占主导地位来看,你连一半都不到。”毛笔十分中肯。
孟晦:“………………………………”
——如果主神是这幅德行的,它没被维护者弄死,当真是一个奇迹了。
眼看自家半身又要对毛笔——或者说是要对主神横眉立目,孟晖连忙将他直起一半的身体重新压回自己肩膀上,以眼神示意他闭嘴。
孟晦委委屈屈的撇了下嘴,将视线扭到一边。
“安抚”完孟晦,孟晖继续与毛笔谈正事:“我的身体是由灰色空间制造的,阿晦的身体也能够制造吗?”
“是的,但由于他不是真正的维护者,并不享受灰色空间提供给维护者的一切福利待遇,所以他的新身体,主系统并不会免费提供,而是需要用你做任务取得的能量交换。”毛笔公事公办。
“……一具新身体,需要多少能量?”孟晖表情一僵。作为一个刚刚成为维护者没多久、仅仅执行了一次长线任务的菜鸟,他的小金库并不怎么充裕。
毛笔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怜悯,吐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孟晖:“………………………………”
——这个兄弟,他是养不起了。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赊账,一分利;二、阴魂可以暂时与你共用一具身体,等到攒够了能量,再行兑换身体。”毛笔体贴的给出两种解决方式。
孟晖算了算自己赚取能量的效率,眼神微动:“共用……”
只是,他还没说完,便被孟晦斩钉截铁的打断:“赊账!”
孟晖扭头看向自家兄弟,满满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责备。
而孟晦却难得固执己见:“不给身体,还怎么能愉快的玩耍?自攻自受吗?!”
“你就不能想点正事?!”孟晖头疼。
“这是唯一的正事!”孟晦寸步不让。
毛笔看着这对兄弟吵了半天,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赊账。
当孟晖一脸肉疼的说出这两个字时,孟晦简直笑成了一朵花儿,而孟晖则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带上深深的无奈与纵容。
又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毛笔默默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然后在制造身体的列表中选择了质量最好、也是最贵的那一款。
——说正事就好好说正事,喂什么狗粮。在主系统面前还这么不正经,那就还账到死好了。
孟晖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然在一瞬间背负了惊天巨债,而光球倒是接到了扣款通知,看着那一长串负数目瞪口呆。然而在主系统爸爸面前,它安静如鸡,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天知道,它曾经腹诽过毛笔多少次,此时突然得知被自己骂的竟然是主系统,光球简直想要立刻昏倒以示清白。
选完身体、扣完款,毛笔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终于又有了面对狗粮的耐心:“那么,关于阴魂的系统,你们是如何打算?如果需要系统的话,当我的程序被主系统回收后,这个系统会被格式化,诞生一个全新的智能系统。而如果不需要,光球将会同时服务于你们两人,无论你们相隔多远,只要召唤它,它就会立刻出现在召唤者的身边。”
毛笔的声音四平八稳,而被点名的光球却吓得整只球都炸了。它惊恐的看向靠在自家宿主身上、撕系统眼都不眨一下的恐怖大佬,深深感觉自己的未来暗淡无光。
似乎感受到光球惊悚的目光,孟晦瞥了它一眼,唇角微勾:“那就共用一个系统吧。这种小东西,一个就很碍眼了,我和晖晖身边可塞不下第二个。”
光球重重抽噎一声,将自己生无可恋的瘫成了一张光饼。
“那么接下来,就是结束本次任务的方式了。”毛笔颇为怜惜的看了眼自己的傻儿子,却并没有为它出头的打算——别以为它不知道,对方在这个位面是怎么骂它的,“阳魂为原身穿越,我会打开通道,将他的身体一同带走,但阴魂附身的躯体却属于本位面的产物,无法带回灰色空间,需要就地销毁。至于销毁方式……”
“我知道。”孟晦冷笑一声,“不就是类似于飞机失事、中箭而亡之类的么,我懂。”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但恢复记忆后的孟晦想起之前几个世界孟晖死去时的场景,却依旧心有余悸到胸口闷痛——毕竟,那时的他身在局中,绝望痛苦的真心实意。
感受到孟晦谴责的目光,孟晖干咳一声,表情无辜。所幸孟晦也没有在此纠缠,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我的安排就是让这个身体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自爆,做出我与晖晖同归于尽的假象,正好也能掩饰晖晖的失踪。”
“这个安排不错。”毛笔赞同道,“那接下来,你们就准备准备,找机会离开吧。”
孟晖与孟晦应了一声,随后相视一笑。
三月后,远离大陆的苍茫海面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毁天灭地的魔气,掀起的滔天巨浪席卷数万里之遥,差点波及沿岸城镇。
于此同时,太一宗命阁中,一盏命灯悄然熄灭,一声长长的丧钟哀鸣响彻寰宇——这是只有阁主、长老等宗门重要成员灭灯后才会出现的情况。
守阁弟子吓了一跳,慌慌忙忙的冲入阁内寻找熄灭的命灯。他一路惴惴不安,越是往上爬越是惊慌失措,一直攀爬到最顶层,这才终于看到供奉在顶层那唯一一盏命灯,灯芯已灭,唯余一缕青烟,似是对人世最后的留恋缅怀。
守阁弟子愣在当场,脑中一片空白,数息后,他眼眶骤然通红,面色煞白,跌跌撞撞的奔下楼去,直冲宗主所在的正殿,完全忘记还有传讯一说。
一路上,太一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听到了丧钟长鸣,却不知亡故之人是谁。看到守阁弟子仓惶跑过,众人有心想问,却不敢阻拦,只能下意识跟在他身后,希望尽早知晓噩耗的真相。
守阁弟子没有心思去管身后众人,一路跑到正殿,尚未入殿,便看到宗主负手站在殿前,抬头看向天宇,眼角有晶莹闪过。而在他两侧,太一宗所有的长老与阁主都汇聚于此,默默伫立,神色悲戚。就连闭守洞府不出的虚芫老祖也安静的站在那里,一向带笑的圆脸不复任何笑意。
守阁弟子怔怔停住脚步,明白自己已然没有汇报的必要,而此时,那股天崩地裂的不真实感这才悄然褪去,留下的只是宛若一具空洞躯壳的茫然无措。
跟在他身后的众弟子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惶惶然的目光从一众长老阁主中扫过,哪怕不愿意相信,也无法自欺欺人。
有一名女弟子无法忍耐,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噎,转瞬间,绵延不绝的低泣声在众弟子中传播开来。
“莫哭。”太一宗宗主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睛,抹去眼底的水光,声音沉稳有力,“道尊离去前曾与我说,此行将会彻底解决我道门的心腹大患——他做到了。”
弟子静默一瞬,旋即爆发出更加悲痛的恸哭。
灰色空间。
守在门外的孟晖表情凝重,而光球则乖乖蹲在他脚边,丝毫不敢靠近自家正处于低气压中的宿主。
片刻后,门上亮着的灯由红转绿。孟晖抬头看了一眼,推门入内,立刻便看到被浸泡在透明舱内的成年男人。
男人的样貌与他有着八分相似,一看便能知晓两人之间的关系,只不过孟晖的五官更为柔和,而男人却较为邪肆刚硬。
随着舱内淡蓝色的液体逐渐退去,男人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但在看到孟晖会却骤然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