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帆正捻了块糕点吃，不打算理会这些，哪知云巫把话题牵扯到自己身上，摆摆手，道：“不熟。”
“岂有此理！”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各种羞辱，顾自闲哪里受得了，红着脸，扬长而去。
随着顾自闲的离去，大家也三三两两地离开。
陶道夕将门边挂着的红绸悉数扯下来，收回箱子里，想着日后兴许还能派上用场。
原本降服鬼女使得大家心情愉悦，还没高兴多久，就来了个顾自闲捣乱，好好的心情就这么被破坏了。
陶然然趴在桌前，想着鬼女死前说的那番话，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李家，既然不是鬼女所为，那又是何人冒充他？一桩桩一件件，爬满脑袋，让人生烦。
陆沉舟蹲在窗台下，对着里面的陶然然招手。
陶然然探过身子，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陆沉舟，好奇道：“有话进来说便是，蹲那作甚？”
陆沉舟摇摇头，轻声道：“之前还在怨恨嫂子抛弃哥哥，却不想是嫂子的计策，一时之间误会嫂子，是沉舟的错。”
“没关系的。”陶然然不在意道。
“嫂子体内真的有重华珠？”陆沉舟想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重华珠一事他也听过，但不知道就在陶然然体内。
陶然然点点头。
“那该怎么办？此等邪物，会害了嫂子的。”陆沉舟担忧道。
陶然然掀开遮挡在脸颊出的头发，道：“看，它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了。”
“那位顾宗主来势汹汹，大长老他对嫂子也有成见，是不是就是因为重华珠的事？”陆沉舟问道。
陶然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赞道：“小子还挺聪明的。”
“那嫂子你会不会死啊？”陆沉舟眼里泛起泪光。
陶然然手一僵，垂眸道：“我不想。”
“我也不想嫂子死，嫂子死了，哥哥该怎么办？”
“没事的，别多想，回屋休息去吧。”陶然然没有换了个话题。
陆沉舟回到房间后，洛千帆看见他两只眼睛红红的，担忧地问：“好好的，怎么哭了？”
陆沉舟一把搂着洛千帆的脖子，哽咽道：“我说嫂子脸上怎么会有那东西，原来是重华珠啊，那般凶险之物，嫂子该承受多大的痛楚与谩骂。”说着说着，豆大的泪水打湿了洛千帆的脖间。
脖间湿漉漉的感觉传来，还真是不好受，洛千帆将陆沉舟的手掰开，扶着他坐下，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中。
“先喝杯茶缓缓。”洛千帆安慰道。
陆沉舟捧着茶轻抿一口，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洛千帆无奈，苦口婆心道：“先不用想那么多，你担心你嫂子，你大哥肯定比你还更担心他。所有的事情你大哥肯定会妥善处理好的，你要相信你大哥。”
陆沉舟的心情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西洲城内最大的客栈内，一位戴着帷帽的男子推门进来一间屋子。
“陆大长老，恭候多时了。”顾自闲望向来人，开口道。
陆初阁摘下帷帽，挨着桌边坐下，问道：“顾宗主请老夫来，可有何事商讨？”
顾自闲放下手中的茶杯，眼里划过一道锐利的光芒，道：“众玄隐瞒了如此重要之事，陆大长老就不想解释一下么？”
“你是从何得知？”陆初阁反问道。
顾自闲轻笑几声：“从哪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秘密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你说是吧？”
陆初阁沉吟片刻，道：“你的目的？”
“听闻众玄的幽冥石可助提高修为，治百病。”顾自闲贪婪道。
“老夫自幼便在众玄，从未听闻有此物。”陆初阁冷笑道。
“众玄暗修邪道，违反仙门秩序，陆大长老不怕走四安的老路么？”顾自闲威胁道。
“小门小派，没有本事，只能躲在一边瞎叫。”陆初阁鄙夷道。
顾自闲一时语塞。
“既然陆大长老如此，也别怪顾某我不顾情面了。”顾自闲狠狠道。
陆陆初阁冷哼一声，“到底是天性使然，招式如出一辙，永远上不了台面。”说完，便离去。
顾自闲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暗自捶着腿，咬牙切齿。
陶然然坐在屋顶上，吹着冷风，希望借着这风能吹掉些烦躁。
云巫刚好睡不着，看见陶然然，足尖轻点，落在他身旁，道：“大晚上的，有心事？”
“你说呢？”陶然然回问道。
云巫笑了笑，掀开下袍坐下，望着天上被乌云遮住的明月，用胳膊碰了碰陶然然，道：“咱们一起来赏月呀。”
陶然然看了眼天空，白了云巫一眼，道：“你这傻样，也只有你那月兄受得了。”
“你这样子也就陆鹤青喜欢。”云巫不甘示弱。
陶然然不语。
“重华珠到底是什么？”云巫好奇地问，“你之前在四安使用的那些法术，是不是都是重华珠的力量？”
“嗯。”陶然然点头。
云巫转过头，打量着陶然然，又凑过去闻了闻，道：“上回那些鬼真的是从你身体里钻出来的？”
“害怕了？”陶然然挑眉道。
云巫点点头，“肯定的。”
“放心吧，没有我的召唤，他们出不来。”陶然然道。
“你真的有把握能控制住他们？”云巫担忧道，“万一哪一天脱离你的控制的话，你会如何？”
“会死。”陶然然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在锁魂墟里他的肉身已经损坏，若不是重华珠招来百鬼让他得以重塑肉身，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云巫也不知该说什么，拍了拍陶然然肩膀，然后离开。
陶然然将被风吹起的下袍抚平，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出现黑影的院子，起身朝那处漆黑的建筑走去。
这原本是处荒废的院子，年久失修，早已不住人，偶尔有几只野猫会躲在这里面。
陶然然掏出袖间的夜光石，看清眼前景象，一个一个的凸起的土丘紧紧挨在一块。
有一处泥土松动，陶然然蹲下身子，将泥土推开，里面迸发出一道亮光，顺着陶然然的指尖进入他的体内。
陶然然只觉手一痛，夜光石掉落在地，清晰地看清楚土丘内埋着的是一颗头颅，双眼紧闭，眼角是红褐色的血迹，十分骇人，若是胆小之人碰上，肯定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
陶然然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伸手摸上头颅，眸里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清晨，再度有死人的消息传来。
云巫放下手中的热粥，无力扶额：“这鬼女也死了，怎么还会有人死啊。”
“会不会是杀害李家的那人？”陆雨眠猜测道。
“对哦，还忘了这一茬。”云巫敲了敲自己脑袋，“等喝完粥咱们再去看看。”
街道边摆着两副尸体，用白布盖着。
“还真是一样的死法。”云巫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这鬼女分明已死，为何这作案手法还会如鬼女一般？”陆雨眠不解地问。
“用你们众玄的灵鹤试试。”云巫提议道。
陆雨眠点点头，从袖里掏出符纸，默念口诀，一只浑身散着金光的仙鹤盘旋在空中，然后落在陶然然肩头。
“咦？它还认识主人么？”云巫好奇地问。
“不是。”陆雨眠摇摇头，似是想到什么，将灵鹤收回，目光复杂地看着陶然然。
恰巧陆榆走来，问道：“方才你放灵鹤，可有收获？”
陆雨眠点点头，抬手指着站在一旁的陶然然。
第74章 中计
随着陆雨眠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陶然然站在一处摊位前，目光呆滞，手扶着摊架，从刚才来此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陆榆收回目光，道：“再试一次。”
陆雨眠点点头，再次掏出一张符纸，可结果依旧如出一辙，灵鹤在陶然然头顶盘旋长鸣一声，然后消失。
云巫意识到不对劲，目光询问身旁的月黄昏。月黄昏冲他摇摇头，将他往身后拉了拉，示意不必多言。
陆易春不可思议地看向陶然然，继而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体，表情逐渐纠结。
“雨眠，回去需好生修炼。”陆榆道，“你的灵力愈发不如从前。”
陆雨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拱手道：“多谢宗主提点，雨眠定当多加练习。”
陆榆点点头，走到陶然然身侧，手搭在他肩膀上。
“陆宗主今儿个是正大光明的包庇这个魔头么？”顾自闲慢悠悠地走过来，“陆大长老，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是非不分。”
陆初阁阴沉着脸，拄着拐杖从街角处走过来，斜睨了顾自闲一眼，然后看向陆榆，沉声道：“众玄的灵鹤从不会出问题。”
“是，刚才陆宗主不也是说是你们那位大弟子修为不够么？”顾自闲讥笑道，“看来老夫以前太高估众玄了。”
陆初阁气得扶着拐杖的手在微微抖动，面色涨红，刚才来此，顾自闲故意将他拦下，在前面一直观察这边的动静，陶然然分明是有古怪，而鹤青方才所言，的确是存在包庇嫌疑。
“都给我回去！”陆初阁顿时火冒三丈。
顾自闲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眸里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嘴角微微扬起。
大厅内，众人排开站着，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陶然然被挡在了后面，遮住了陆初阁那几欲喷火的眸子。
“鹤青，你给我好好解释，究竟怎么回事！”陆初阁拍着桌子，问道。
陆榆拱手道：“雨眠修为不够。”
“胡说八道！你真当我是糊涂么？”陆初阁厉声反驳。
陆雨眠踌躇了一会儿，上前道：“大长老，确实是雨眠疏忽，灵力没能控制住。”
陆初阁闻言，横了一眼陆雨眠，冷笑道：“你们一个二个这么诓我？你实力如何，我会不知？”
陆雨眠眸光微闪，低下头，不再多言。
“为人需辨善恶，知是非，这些都是从小教给你的，如今你倒好，忘得一干二净，还来欺瞒我。”陆初阁痛心疾首道。
“长老，无凭无据，不能妄下结论。”陆榆皱眉道。
陆初阁怒极反笑：“连续召了两次灵鹤，还无凭无据？陶然然，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陆初阁将怒火转移到陶然然身上。
“不是我。”陶然然对上陆初阁的目光，平静道。
“不是你？那为何灵鹤会寻到你头上？”陆初阁问道。
“我怎知晓？”陶然然一脸不在乎地说道。
陆初阁忽然上前，举起手中的拐杖狠狠打在陆榆肩头，一连打了几下，用力十分猛，大厅内只听见沉闷的声音，听得人心头一颤。
陆榆疼得单膝跪地，两肩疼得厉害，嘴角忍不住轻抽。
陆初阁突如其来的举措让大家措手不及，陶然然上前扶起陆榆，瞪向陆初阁，道：“你疯了么！”
“我在教训弟子，有何错？他善恶不分，违反门规，自是该罚。”陆初阁义正言辞道，“鹤青，你做了初一，休怪我做十五，你今日如此，之前我答应你那些，便全不作数了。”说完，拂袖而去。
陆榆面色惨白，额间冒着细汗，紧紧抓住陶然然的手腕，生怕下一刻人便不见了一般。
云巫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这陆初阁脾气也太暴躁了吧？
“陶适。”陆榆靠在陶然然肩头，艰难地喊道。
“我在。”陶然然搂着陆榆，担忧地看着他。
“你不会有事的。”陆榆紧紧抓住陶然然的手，坚定道。
看着陆榆直往下坠的眼皮，陶然然也知晓他已经是疼痛难忍了，立即背起他往自己的屋里跑去。路上刚好碰上赶来的洛千帆，顺带着将他一起带到回去。
“啧啧啧，下手真重啊。”洛千帆揭开陆榆的上衣，看着两肩红肿并且青紫的地方，连连叹息，“这要是再打几下，估计这两胳膊就废了。”
陶然然心疼地看着已经昏过去的陆榆，声音沙哑道：“你能看好么？”
“你觉得呢？”洛千帆没好气地反问道，他虽不是什么神医，可这些跌打损伤，他还是会的。
“不知道。”陶然然如实摇摇头，“毕竟你上次还说沈海月怀孕了。”
洛千帆手作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尴尬道：“她使障眼法，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若是不相信我，就去请大夫吧。”
陶然然眉头紧锁，城内的大夫早已跑掉了，是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洛千帆身上，真诚道：“拜托了。”
看着陶然然那诚挚的目光，洛千帆一时也不好意思，摆摆手，道：“不用客气，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接下来，陶然然搬着凳子守在榻边，看着洛千帆拿出左一瓶右一瓶的药往陆榆肩上洒去。忙活了好一阵子，这才歇下，却听闻陆沉舟去找陆初阁说理，被骂个狗血淋头，哭得厉害。洛千帆忙不迭的交代完一些事，急匆匆地去寻陆沉舟。
直到深夜，蜡烛燃完一支又一支，陆榆始终没有醒，露在外头的伤口比之前肿得还更厉害，额头的汗一直没有停过。
陶然然一手拿着干布替他擦着汗，一边往他伤口上吹着气，希望能缓解疼痛。
忽然，窗台处响起一丝声响，紧接着，一只遍体黑色的猫跳了进来，直直扑在陶然然身上，发了疯似的撕咬。
陶然然吃痛地甩开黑猫，哪知黑猫再次袭上来，“喵喵喵”地直叫，声音很是惊悚。
陶然然不想吵到陆榆休息，单手拎起猫走到屋外，正准备将它摔下时，便看见前方有异光闪过，持续了近半柱香时间。
陶然然松开手中的黑猫，足尖轻点，朝发出光亮的地方飞去。
越靠近发出光的地方越偏僻，四周布满荆棘。
陶然然看清地上发光的竟是几块石头，上面被人洒了些金粉，再用了些特殊的烛光照耀。一时觉得无趣，欲折返回去，却不料空中撒下一张大网，将他牢牢束缚住，越挣扎反而越紧。
“哈哈哈哈。”一道得意的笑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