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还没有得到尊主的命令之前，我不会那么做。”这是他与慕容尘不同的地方。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尊主很需要顾大人身上的骨玉，但必须要大人身死才能拿到，尊主顾念在太虚门的事，所以一直未曾下令，顾大人应该不是那种不懂的知恩图报的人吧？”
所以，这便是当初慕容尘一再想杀他的原因。
真是造化弄人，自己与黎千烬，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一个。
他在犹豫着要不要杀掉黎千烬，黎千烬也是，虽然他现在有些拿定注意了，可黎千烬呢？
尊主顾念在太虚门的事，所以一直未曾下令。
尊主有一位哥哥，不过很早便死了，大人，与他很像呢。
……
莫名地这些话在顾笙寒脑海里浮现，其中还伴随着今天黎千烬的异样，明明之前都恨不得打断他的腿，把他困在那个屋子里，可今日……
或许真的是目的简单，可现在的顾笙寒却怎么都相信不起来。
椎洌还保持着行礼的动作，见顾笙寒半天未曾说话，便以为是在犹豫，“我知道这是一件很难决定的事，但是顾大人，你可知，有多少人是依附尊主而活？”
“依附？”
“顾大人可能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不曾知道，在魔修之地，安平之日是想都不敢想地是，魔修好战，魔宫虽是魔修中最大的势力，可却是有三位主人，内乱不止，而外乱也越大汹涌，而太多的人追随尊主，为的便是魔修的太平之日，只尊一人为王，所以，请顾大人慎重考虑。”
不能忘恩负义，要匡扶天下正义。
原来便是为这个设计的。
细雨绵绵，顾笙寒撑着油纸伞的手袭上了冰凉，而椎洌却是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湿衣物。
顾笙寒闭上了眼睛，沉浸片刻，然后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第218章
“我记下了。”
“顾大人？”椎洌有些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若想杀我，那我必然不会反抗，不过你……这些话也没必要说的，或许黎千烬早就拿定主意要杀我了，只不过想多等等而已。”否则，今日也不会如此反常了。
椎洌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是什么都没说，安静的站着，放弃了本欲打算出口的解释。
顾笙寒也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兴致。
“好了，回去吧。”
“是。”
马车停的地方，距离集市还有些距离，徒步慢走，所耗费的时间必然不少，而此时马车中，黎千烬一手血腥。
这些血，不是旁人的，而是他自己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黎千烬的手腕上凸起了一条玄色青筋，一路蔓延，而是每日都会增长一些，现在已经临近心脉的位置了。
这便是他不与顾笙寒同去的原因。
拭去手上血迹，不经意，之前随意揣着的药囊滑落了出来。
一般的药囊都会有浓烈的药草味道，但是这个却没有，是装了其他东西吗？
打开药囊，里面确实如同预料一般，没有任何药草，而是……
“多谢。”黎千烬轻声吐出这两个字。
药囊被他从新收好，咳嗽也随之逐渐减轻，似乎真的是什么良药。
但真正是什么，却是只有黎千烬自己知道。
很快，顾笙寒随椎洌回来了。
回来的意外的快，而且顾笙寒脸上也没有太多愉悦的神色，黎千烬不免询问：
“可是灯市不尽人意？”
“没有，很好。”很敷衍的回答，相比之前在医馆的时候还要敷衍。
“如此……便是我多想了。”黎千烬却没有再追问。
之后便是一片安静，直到顾笙寒隐隐觉得周围有些许不对劲，“这里……是不是有血腥味啊？”
顾笙寒的鼻子不算灵敏，但有的时候又准确的吓人。
黎千烬眉稍微跳，脸上滑过一些不自然，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过去，“方才一位侍卫言行惹我不悦，我杀了他。”
撒了谎。
黎千烬却只是不想让顾笙寒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而已。
然而这谎言落在顾笙寒里却有了另一番提醒了，以前黎千烬对于自己的杀戮行径都会遮掩，如今却直言说出……
顾笙寒生性多疑，有些时候他的怀疑是对的，而有的时候却不是。
但他却如同以往一样，认定了自己的猜测，随后便刻意远离了黎千烬。
黎千烬也是未曾多想，以为顾笙寒只是厌恶才远离。
“师兄可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没有。”顾笙寒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便回去了。”
“嗯。”
意外的如此温顺，反倒让黎千烬多了一些怀疑。
是怎么了？
难道对那些都不满意吗？
大约是的。
黎千烬陷入了思索，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师兄高兴呢？
之后便是长时间的寂静，谁也未曾开口，黎千烬想着事，顾笙寒也是一样，不过他思考的是，黎千烬究竟会在何时杀他。
按道理，牢狱里的犯人都是先吃一顿好的，然后就送上路，所以……
马车颠簸而是速度慢，虽然不如御剑，但却在这大雨的天气，是个不错的交通工具。
一路摇摇晃晃，顾笙寒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马车停下，已然是回到了原来住的地方，在这时他却开口：
“我还想再呆一会。”
“师兄？”黎千烬诧异。
“以前从未坐过马车，想多坐一会。”顾笙寒解释的更详细了一些。
“好。”黎千烬也随着顾笙寒一同寂静的坐着。
这般的安静，顾笙寒以前总是绝对无聊，但是现在却觉得是难能可贵的，外面的雨声听起来都有了一番韵味。
但这并不代表着，顾笙寒会一直如此，“师弟，你……可否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样的要求，黎千烬从不会拒绝，这次也是一样，“师兄请问。”
“柳州长可是你杀的？”当初他一直以为是柳青冥想故意整他，可现在，他却是黎千烬的下属。
也便不能那般认为了。
“是。”黎千烬没有半点隐瞒。
“陷害我可是为了报仇？”
“不止，还为了逼独孤玄出关，需要找一个东西，可打开那个东西的钥匙只有他知道。”
“钥匙是骨玉吗？”这个，只是顾笙寒的猜测，可黎千烬却点了头，“可它在我身上啊，那么你，会杀了我吗？”
顾笙寒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不错过他脸上神色的任何变化。
黎千烬犹豫了，良久之后，“大约会……”可他却迟迟未这么做，因为之前的大约，更因为，他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后面的话，黎千烬来不及详细的解释，便被打断了。
“那还真是好巧，我在知道必须要杀了你，才能拿到魔尊信物，从而回去的时候，想的与你一样。”并且现在还犹豫不决着。
黎千烬，看似一直在对待他好，可也曾伤害过他数次，若不是因为这莫名而来的喜欢，他恐怕早就很太虚门的人一样了。
这样的人，现在顾笙寒每次靠近都会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既然上苍决定我们互相残杀，那么，黎千烬，我们比试吧，这也刚好是你以前一直常对我说的话。”
顾笙寒不想死，但是他更不想亏欠这个人。
这样的决定，是最好的。
而且没准，黎千烬一早便决定好了。
可黎千烬却是半响都没有回复，并且还侧过头，似乎是在思索，而有似乎是在遮掩着什么。
而在顾笙寒还打算继续说的时候，黎千烬却突然将他推开，快速走下马车。
椎洌撑着古伞，早在一旁等候多时，黎千烬刚走下，他便将伞遮到了黎千烬的头顶。
“回禁宫。”
极为简短的命令，黎千烬的声音有些迫切，但声音却在刻意压低着，顾笙寒坐在马车内听的有些模糊。
并且在他掀开遮帘的时候，外面早已没了黎千烬的身影。
这是怎么了？
剩下的侍卫中，一位上前，“顾大人，现在可要回寂幽宫？”
第219章
“嗯。”
多呆下去也是无意。
寂幽宫近在咫尺，不需要走太久便到了，只是那厚重的宫门关上的声音，大的吓人，久未见晴天的天空已是近黑夜，清脆的雨声，间断的下落着。
顾笙寒赤红的衣袍不小心沾染了湿润，所以他在进屋子之前，可以停顿了一下，将衣衫上的沾染的雨水拗干。
而也是因为这般停顿，他注意到门扇上的锁不见了。
是被拿走了吗？可他明明记得走的时候还在，而且还是上了锁的，难道黎千烬不怕他逃了？
顾笙寒怀揣着疑惑推开门扇，内室的陈设还是如走时一样，没什么变化，看来真是黎千烬让人拿走的。
大概是笃定他不会逃了。
如此掉以轻心，真是……
算了，他在想什么呢？没像以前那般囚禁，可是一件好事。
今天因为在灯市发生的事，顾笙寒情绪也一直压抑着，要是能以对决的方式来决定谁死，是最好不过了。
虽然他明摆着也是要输掉的那一方，可这样的死掉，他也舒心一些。
换掉湿润的衣衫，顾笙寒穿上了习惯的白袍，在木桌前坐下，虽然桌面摆好了笔墨纸砚，可他却很少用过。
甚至还把平日里用来联系剑术的长剑放在了这张桌子旁边。
天色虽然看着已经很晚了，但是他却没有睡意，到不如坐着写写画画，消磨时间。
刚开始顾笙寒还心情平静，可到了后来却越发暴躁，甚至还将砚台打翻，掉落到了地面。
砚台掉落在地，顾笙寒想去拿些布料包住，然后捡起来，可刚起身，屋子里的烛火便灭掉了。
强烈的危机感使得顾笙寒后背有些发凉，为以防万一，顾笙寒凭着记忆抓到了之前便随手放着的长剑剑柄。
一片黑暗之中，顾笙寒不敢胡乱走动，只得停顿在原地，境界着周围。
很快，他听到了明显的响动声。
看来，在他未进来之前，这个屋子里是有人的，不过……木悠然之前不是说这里机关重重吗？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容易进来？
上一次因为木悠然提前告知，降夜能毫发无损的进来也无可厚非，可这一次……难道也和之前一样？
木悠然已经消失很久了，那么这一次想杀他的人是谁？
莫名的，这个时候，顾笙寒脑海里浮现了黎千烬的脸，之前他也问过了，黎千烬的回答是……会。
所以……
在顾笙寒思绪间，后背突然备感冰凉，强烈直觉使得顾笙寒瞬间回头，长剑格挡住袭来的利刃。
而那利刃的主人，一身夜行衣，看不出是谁，不过看着装扮估计也是受某个人的命令而来的。
如此大费周章，这可是他见过的，黎千烬最愚蠢的一次。
攻击被格挡，黑衣人并未就此作罢，反而攻击的更为凶猛，并且每一招都暗藏着杀机，攻击的目标也都是能一击毙命的命脉之处。
这个人是来杀他的，确认无误了。
本能的求生反应使得顾笙寒对敌，收执长剑，几次格挡住危险，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但因为对这里的熟悉，他几次躲避都恰到好处。
可黑衣人的攻击却是打到了旁边的东西上，琉璃花瓶，椅木纸张，不过片刻，便被弄坏了不少。
顾笙寒刚开始只是想躲避，可那人的攻击越来越凶猛，躲避下去不是办法。
对不起，他还不想就这么死掉。
再又一次黑衣人扑空的时候，顾笙寒突然旋身，反手将剑刃从黑衣人脖子上滑过，但那个人反应及时，所造成的伤口，并不足以致命。
倒是使得黑衣人掷出了一个东西，直飞向了顾笙寒的肩膀，然后深深镶嵌到了肉里。
随之黑衣人乘胜追击，顾笙寒往右侧转移，并顺手弄倒下了柜子，再根据记忆中屋子里的布局，顾笙寒健布跃上了距离不远的木桌，因此而绕到了黑衣人的身后。
没有丝毫犹豫，顾笙寒用剑贯穿了黑衣人的身体，溢出了大片血腥。
浓郁的味道，是他最为讨厌的，可如今他自己也沾染了。
顾笙寒拔出长剑，黑衣人的身体逐渐倒下，已然是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尸体。
结束了一场危机，顾笙寒大口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他也这才尝试着靠近那具尸体。
屋子里太黑，即使顾笙寒摘下了黑衣人的面巾也有些看不清，于是他便点燃了蜡烛。
看清面容后，顾笙寒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应该是某个人派来的杀手。
如今算是解决一个了，可现在距离天亮还需要很久，今晚还会有人光顾这里吗？
顾笙寒不太确定也不敢睡，便吹了烛火，自己躲藏在房门后的一个角落中，一边窥探着外面的同时，一边也尽力隐藏着，让自己的处境不至于太劣势。
之后便是安静的等待着。
虽然是无聊的等待，但是顾笙寒却是集中注意力，不敢有丝毫松懈，手臂上深刺入的东西，虽然之前便被他取出来了，但也只是经过简单的包扎，痛意一直在他的大脑里很清晰。
等了许久，顾笙寒都未出现过困倦。
夜色渐深，大约是凌晨一两点的样子，顾笙寒都疼的麻木了，而在这时他无意间从门缝间，撇到一个人正在往他这间屋子走过来。
因为顾笙寒现在是蹲着的，视线很低，能看到的也只有那个人的下半身，以及他手中拿着的那把长剑，寒气凛然，哪怕是顾笙寒现在屋子中都能感觉到剑身上的强烈寒意。
这个人也是被派来杀他的杀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