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外面回来的降夜，累的气喘吁吁，但脸上却是怒火大过于一切，“族长，他们都……”
“我早已知道。”
“所以当初就不该一再忍让，我妖修岂会怕他区区魔修！”
族长性子沉，虽然是年纪尚轻的模样，可声音却苍老了数倍，“天命啊，逃不过，躲不过，也改不掉。”
“族长！”
“但是报应很快便会降临了。”
族长再度向古树祈愿，不过这一次她口中呢喃的却是……
吾为雪狐族族长，愿用残余寿命，卜算天道指命，祈求万物之灵大人能够成全，即便魂飞魄散，也愿。
第209章
几日过后，寂幽宫的上空还是同往日一样，乌云密布，大雨也不曾停歇，一直也未曾出过什么好天气。
不知道是因为地方的原因，还是其他。
顾笙寒还是像往日一样，淋的一身湿漉漉的，哪怕是已经持续了许久，可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便放下长剑，回到屋中，更换衣物。
可他未曾看到的是，在他走后，有外人闯了进来，并且还一路跟着他。
顾笙寒回到屋子里，拿出一些干净的衣物，走到屏风后更换，而屋外的人，则慢慢抽出长剑，蓄势待发。
只等顾笙寒推门的刹那，长剑指喉。
一瞬间突然而至的危险，使得顾笙寒条件反射的避开，同时也后撤些，远离危险，可未等他看清来人，有一次的危险，再次抵至。
无奈之下，他只得徒手与之相对。
长剑几次，堪堪滑过顾笙寒的致命部位，虽然未能得逞目的，但却足够让顾笙寒严阵以待。
但是，他已经看清了来者的面容。
“降夜？”
他怎么会在这？而且现在这幅架势好像还杀了他？
降夜未曾说话，只顾着挥动长剑。
似乎不让他停下来，恐怕便不能好好交流了。
虽然自己手中没有什么武器，但是他的身后可是有很多东西，比如椅子。
眼见降夜的又一次即将大力落下，顾笙寒转身，提起椅子，用它格挡在头顶，正好将其抵住。
可降夜的剑，并不寻常，眼见将要一击劈烂时，顾笙寒攻其不备，脚踹上了降夜的腹部，使得他猛然后退几步。
“就算是怪我这个灾星让雪狐族变成了那样，但你拼死要杀的也不该是我吧？”
他报仇也应该去找慕容尘的好吗？
在这个时候，降夜终于冷静了一些，“你这种人，也该杀！”
音落，降夜还打算继续攻击，而顾笙寒却率先将手中的椅子砸了过来，使得他不得不应对。
“是，我该死，但是你杀不了我。”这一点，顾笙寒还是有些自信的，他这边这么大动静，木悠然应该会马上过来，黎千烬也会得到消息。
所以，他杀不了。
“你还是快走吧，我就当你从来都没有来过。”到底，顾笙寒对于降夜，有很大的愧疚。
然而降夜却并不领情，“走？我今日本就为杀你而来，为何要走？”
这个人……
“那好吧。”顾笙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这个动作，却触怒了降夜，“还在那儿装假惺惺，不觉得恶心吗？”
假，惺惺？啥鬼？
“降夜，我不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杀我，但是那些被抓的妖修已经被放走了，这么多天应该也已经回去了，我竭力只能做到如此地步，抱歉。”
顾笙寒真诚的道歉，而换来的却是降夜的暴怒，“什么回去？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顾笙寒，我当初就不该救你，你这个祸害！”
长剑划过顾笙寒的脖子，留下一道极长的血痕。
突然受伤的原因，除了避之不及，还有惊讶，“啊？没有，回去吗？”
不应该啊，黎千烬明明答应了啊。
“你以为呢？”
“没有吗？”哪怕是已经明摆的事实，但是顾笙寒却是还不愿意相信，“这……可能是他们走路慢吧，再等些时候，一定可以见到的，黎千烬他答应了一定会放他们回去的。”
承诺过的事，黎千烬绝对会去做的，对于这种，顾笙寒有些盲目的信任。
而降夜却是嘴角露出讥讽，“他答应？呵，你以为毁了整个太虚门的人有多善良，同时我还真是对你佩服啊，太虚门的人除了你以外全都死了，你居然还能对你的仇人这么信任，看来曾经那些师尊师弟都还不及一个黎千烬啊。”
“全，全都，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
顾笙寒不愿意相信，同时也后撤出两步，“这……”一直都是顾笙寒不敢想的事，从始至终，他都以为，黎千烬只会报复那些曾在江都城伤过他的人。
可万万没有想到……
对于顾笙寒的一无所知，降夜有些诧异，“原来都不知道啊，也难怪，否则常人也不会去相信那不人不妖的怪物。”
“怪物？”
在两人言谈间，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是有人已经到了。
而降夜也因此转过身，“不信你揭下他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怪物。”
来的人，毫无疑问的是黎千烬，只是他不同于以前，脸上带了面具，同时不论他走到何处，都有人撑着那把古伞。
黎千烬每日繁忙，偶尔会来寂幽宫，这个顾笙寒是知道的，脚步声多显平缓，没有太急切，似乎是像寻常一样来此。
但很快便变了，似乎是察觉到生人的气息。
等到黎千烬到时，顾笙寒同降夜已经不再是对峙，而是等着他到来的模样。
黎千烬虽然有些诧异，但是被他掩盖了下去，“近来妖修，都如此大胆了吗？”
当然不光是大胆，黎千烬还在思考着，降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师兄放进来的？
不，他对这里并不熟悉，要做到放其他人进来，不可能，所以是……
是他低估那个女人了，为了她的哥哥，竟然会如此胆大妄为。
降夜倒是为考虑自身的安危，反而是看好戏的态度，“要不要去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这句话显然是对顾笙寒说的。
而顾笙寒，再度犹豫了。
他很相信黎千烬，但他也注意到黎千烬身上的变化，明明只是普通的伤疤，却长出了如妖兽一般的鳞甲，还有诡异的声音，并且他不论走到何处，天空都会有雷霆隐隐欲下……等等，诸多怪异，就算是在魔修中，也显得有些不寻常了。
“黎……师弟。”对于这个要求，顾笙寒还是觉得有些很难说出口，所以他换了称呼，是久违的称呼，“我可以，看一下你现在的样子吗？”
到底，顾笙寒还是信了降夜的话。
同样也认为着，面前这个曾百般对他好的人，已经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怪物。
第210章
对于这个请求，黎千烬一愣，原来这便是她的目的。
而自己用面具遮掩的面容……
“既然是师兄友人到访，在此言谈恐怕不甚妥当，来人……”
“黎千烬！”顾笙寒突然开口打断。
突然露出来的凶恶态度，此时顾笙寒心中所想的已经了然。
黎千烬咬牙隐忍着什么，最终还是决定，“带下去。”
侍卫鱼贯涌入，但之后未敢动分毫，因为顾笙寒夺过了降夜手中的剑，指向了黎千烬。
这个动作，黎千烬都有些不记得被对待过多少回了，唯一清楚的是，每一次疼痛都比往常来的好要剧烈一些。
但是，黎千烬还是坚持着，“愣着做什么？”
侍卫们不得不蜂拥而上，而在这混乱的期间，长剑刺入，不同于之前的，刻意手下留情，这一次，长剑彻底贯穿了黎千烬的身躯。
长剑袭来的刹那，黎千烬像往常一样未曾躲开，刺入的剑刃与他正在跳动的心脏擦间而过。
他该高兴。
哪怕种种事实摆在面前，师兄却还是不忍心杀他，可伤口真的很疼。
黎千烬手指抓住了剑刃，用力将其这段，可在残剑落地的刹那，面具也跟着脱落了下来。
“锵！”
响的清脆。
额前的留出来的青丝遮住了黎千烬的右眼，而剩余的脸庞耶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那种如同妖兽鳞甲般的东西，已经在黎千烬的脸上浮现了，虽然不多，但是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覆盖整张脸。
确实如降夜所说。
这个人是不人不妖的怪物。
也是因为是怪物，即便离的很近，顾笙寒都有些听不到他心跳的声音了。
也是啊，如果不是没心没肺，又怎么会去亲手杀了自己生父，又怎么会想到用血池炼制丹药来增长自己的修为？
“我是认错人了吧，我的师弟怎么可能会变成这幅样子，他也不是魔修，更不是什么魔尊，他只是一个小时候家境不好的普通少年。”
“太虚门的人，除了我以外都死了，那师弟也是。真是的，你跟他长的太像，都害我认错了。”
顾笙寒念念叨叨的说了很长的话，甚至到了最后还露出了笑容，笑自己人都认错了，只是眼泪却无声而至。
一旁，正与侍卫打斗的降夜，突然无视袭来的刀剑，从一位侍卫手中夺过一把刀刃，飞跃而起，脚踩过数位侍卫头顶，最终将刃尖逼近黎千烬的面门。
大约是对仇人太过于憎恨，降夜都忘了，他要杀的人，是化神期的魔修。
刀刃逼近面门又能如何，对于修为高深的魔修，弹指间将刀刃化成灰烬，也是能轻易做到的事。
只不过，黎千烬从来不会留下，企图杀了自己的人。
刀刃尽碎的同时，缓过神的侍卫中，有人刺穿了降夜的后背，而也在这字时刻，那些刀刃碎片也都回归于主人。
顾笙寒想去阻拦，可堪堪能拦下的，只有少些碎片，拦不下全部。
降夜倒下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外面，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瞳孔瞪大了些，但又很快释然。
闭眼时，最终只吐出了两个字，“……天，命。”
声音很小，不细心的人很难听到。
顾笙寒愣在原地，浑身僵硬的如同被冰冻了一般，不过唇瓣却一张一合的吐出一句：
“所以，那些妖修也没有活着离开这里吧。”
没有疑问，是彻底信了，黎千烬骗了他。
而黎千烬的回答，却是点头，“是。”
“师尊他们呢？”
“死了。”
“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是前任魔尊，你的生父？”
“是。”
呆板的一问一答，每一句，黎千烬都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什么，直到最后，顾笙寒问，“你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了……”那些事都重叠着一个答案，黎千烬也毫无保留的说出，“活下去。”
活着，对于很多人都是很简单的事，但是对于黎千烬而言，却不是。
因为父亲是至高无上的魔尊，母族的不高贵，让他倍受欺凌，母亲也从未善待，哪怕是后来他与哥哥被人拐卖到了江都城，都无人出来寻找。
后来他独自一人，九死一生的回去了，等来的却是无尽的责罚。
黎千烬从降生开始，就从未被优待过，旁人眼里的工于心计，他只是想尽力的活着，旁人眼里的天赋异禀，却都是他舍弃了太多，经历无数折磨才得到的，自身也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他的善良，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丢了。
为什么会喜欢，本该是他仇人的顾笙寒？
是因为，这个人，是他见过的人中，唯一善待他的人。
对他好的人，他会喜欢，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可因为隐藏的太深，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是如此，就连他的师兄也是。
顾笙寒听着答案，呆呆地重复了一次，“活着？”语气里带着少许疑问，而下一句态度却变成了质问，“你为什么要活着？明明你是最不该活着的人！”
只要这个人不存在，这个世界就还是原来的轨迹，一切都不会变，那些人也都不会死。
黎千烬被问的愣住了。
最不该活着的人，他？
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溢出血迹，可黎千烬却不太能感觉到痛意了，只是后退的步伐有些踉跄。
而顾笙寒的质问还在继续，“不是吗？你看老天都不愿意你活着，你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善果，江都城，太虚门，雪山……每一个地方最后留下的都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堆。”
“是。”
不可否认的事实。
“但是……”黎千烬苍白的脸上突然扯出笑容，“那又如何？我还是活着，你也必定一直被关在这里，直到我死！”
最后那个字，黎千烬咬的重了些，血也因此控制不住溢出的更多了一些。
之后，黎千烬不愿再多言其他，吩咐人将保留在地上的血迹打扫干净后，门扇被关上了，并且还上了锁。
如黎千烬之前说的，直到他死，顾笙寒方能离开。
第211章
顾笙寒蹲坐在地上，不知道愣了多久，直到木悠然像往常一样，来送些吃食的时候，他惊醒了过来。
面对着面前温婉如水的女子，他问出自己都还有相信的事实，“降夜是你放进来的对吧？”
木悠然很早便说过，这里机关密布，降夜又从未来过，怎么可能做到毫发无损的进来，而且他又怎么会自己在这里？
木悠然放下食盒，还是如往常一样笑着，“想不到，顾大人对平常的事，都显得十分愚笨，却对这样的，一眼便看透了。”
“我低的是情商，不是智商，好吗？”
“嗯？这是什么意思？”木悠然有些不能理解。
顾笙寒却懒得解释，“你想让我杀了黎千烬？”
他一直便觉得，木悠然那天莫名其妙跟他聊黎千烬的事有点奇怪，然后再加上今天发生了的事，他忽然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