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偏头看了看陆征，抿唇一笑，害羞道：“可我和阿征是一直在一起的，没有经验告诉你。”
他是落魄时被阿征捡回山里的。年少未及弱冠遭人追杀，逃到山里迷了路，因为瘴气变得昏昏沉沉。闭眼前，看见一只巨大又帅气的白虎缓步走到眼前，只除了左眼下有一撮黑毛，全身白得如同冬夜里的雪。
他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是被瘴气毒死，就是成为白虎的食物。没想到昏睡了一天后在陌生的山洞醒来，胸口蹲着一只小白猫，眼角同样有一圈黑毛。
原来白虎是只猫，长生心里松了口气。
小白猫优雅地舔着前爪，见他醒了，就把爪子踩在他的锁骨上，趾高气昂道：“喂，凡人，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长生所在的世界人、妖、鬼并存，他以前也听过不少鬼怪轶事，听到这只猫口吐人言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不过还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猫咪的梅花垫啪塔一声打在脸上，软软的，不疼。长生眨眼，只听见猫咪奶声奶气的嗓音：“凡人，如果你不答应我，我以后是不会保护你、照顾你的！”
长生噗嗤一声笑出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皱了眉头。
白猫跳下地，瞬间变成一个青年男子，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左眼眼角有颗泪痣，整个人显得很有压迫感。一开口也是低沉磁性的嗓音，与猫咪的声音完全不同。
他从洞里拿了草药过来，脱下长生的外衣，一边上药一边威胁道：“快点答应我，要不然不给你上药！”
“……”
腹部被其他人的手拂过，又痒又麻，但伤口的疼痛确实减轻了。长生忍下异样的感觉，眼神扫向那个轮廓分明的侧脸，哑声道：“谢谢你救了我。”
上好药后，男人又变回了小白猫，他还不是很习惯自己人形的模样。它走了两步，用鼻子嗅嗅长生的下巴，用细嫩的声音说道：“不用谢，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了。”
长生失笑，虽然知道这只小白猫可以变作人，但他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想着反正他如今孑然一身，有只猫陪在身边也好。
也是这一天开始，他们两个就一直在一起了。阿征也如自己所说的，一直保护他、照顾他。虽然更多的时候，是他为了养一只傲娇的猫祖宗操碎了心。
但他甘之如饴。
回忆暂时结束，长生乌黑的眼睛里有暖光，对庄晓真诚建议：“我们没有什么建议能给你，所以你自己努力好不好？”
对着这么一张姝丽又诚恳的脸，庄晓竟然说不出拒绝：“好……我一定努力。”
长生一脸欣慰地点头：“相信你们以后也会像我和阿征这么好。”
庄晓：“嗯……”他回身坐好，觉得自己被闪瞎了。
陆征宠溺地捏了捏长生颊边的软肉，指尖触感细腻，犹如上好的瓷器，让人忍不住想多摸几下。
“到地方还有段时间，闭上眼睛休息休息。”
长生蹭了下陆征的手掌，然后靠在他肩上，嘴角挂着笑：“好。”
第58章 第五个任务（14）
中心基地被幸存者趋之若鹜, 实力在国内确实数一数二。陆征几人驾车还未靠近，远远就看见矗立着的城墙，又高又结实，钢筋铁骨般将这个城市保护在内。
庄晓感叹：“果然是大城市，跟这一比，S基地那城墙根本就是个围栏啊。”
陆征收回视线：“耗费的人力物力也多。”
庄晓回过身赞同道：“这倒是，光是混凝土, 小地方根本没办法找到这么多。”就是不知道基地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这种小团队想要过来，不说分一杯羹, 就是能不能稳定也很难说。
到达后，因目的不同，陆征与林达他们分开。
临别前，林达环顾四周, 见没有人注意，将一把手.枪藏在外套下递给陆征。“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但万事小心。”
林达人长得五大三粗心思却细腻，更何况陆征和长生两人一路上也没有太多掩饰，哪怕不知道他们两人具体是做什么的，但必定不是普通人。不过他再怎么精明, 也不会想到他们一个可以算是半吊子天师的超度者，一个根本不是人。
陆征看向林达的眼睛，里面没有试探和疑惑，只有给予朋友的关心。陆征弯了唇角, 伸出拳头跟人一碰，笑道：“你们也是。”
庄晓双手抱拳，搞怪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缘再见！”
陆征心道大概是没缘再见了，但还是配合着作了个揖。末世考验人性，但总有人经得起考验，不会被腐蚀。
分别后，陆征在基地里四处乱逛，看似漫无目的，其实是在探查唐琛尸体所在的具体位置。
唐琛已经变成丧尸，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在生存基地内部，因此进入基地后，季明礼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了起来，他不是怀疑陆征，只是对这结果有些难以相信。
陆征拿出那枚戒指，上面发的光仍是淡淡的，但温度已经升高，而且越是接近物品主人，温度就会越高，等最后找到目标了普通人根本就拿不住。
因在人群中行走，陆征没有张嘴，只是传声道：“听说基地里有研究丧尸病毒的研究院。”既然研究病毒，肯定需要实验体，把“活着”的丧尸抓来做实验是再正常不过了。
季明礼明白他的意思，唐琛当兵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若是变成丧尸游荡到了这附近，被捉来研究并不是不可能。
季明礼叹气：“如果真是这样，也没什么关系，他要是知道自己死了也能帮上忙，说不定会乐坏了。”
其实说乐坏了很不准确，因为唐琛本人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外界评价他是一个情感淡薄的人，只有在季明礼面前才多少有些人气。但其实季明礼知道，唐琛外冷内热，舍身救人的事没少做，对部队、对国家的感情更是一点不少。
如果变成丧尸前有人告诉他要拿他的身体做实验，唐琛一定会冷淡地看过去，然后默默点头吧。季明礼脑海里闪过唐琛漆黑又深邃的眼睛，想到那双眼睛如今变得浑浊再也无法印出自己的影子，觉得心都要疼得抖起来。
季明礼颓然地捂住脸，默默调整自己的情绪。
中心基地总共分成了三个区域，最外围是普通人居住的生存区，治安不算混乱，但也说不上好；内部则被一分为二，左边是科学研究基地，研究各种对人类有帮助的东西；右边被称作富贵窟，因为有权有势的人都在这里。
想要进入生存区只要通过体检就行，但要进入中间的二、三层，没有认证过的身份卡是没办法的，守卫会把人拦住。
但这对陆征来说不是难事，他有敛息符，晚上就能悄无声息地潜进去；如果时间充裕，他甚至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画一张隐身符出来，白天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不过现在已是黄昏，陆征只要等上一会儿就能到基地内部，也就不打算多费工夫了。倒是季明礼等不及，仗着自己是灵体别人看不见，虽然没办法拿着戒指确定唐琛的具体位置，也要先行一步进去打探。
反正也遇不到什么危险，陆征自然由他去。
长生看着季明礼的身影远去，眼神莫名担忧。
陆征停下脚步，对上他的眼神，奇怪道：“怎么了，为什么这幅表情？”
长生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心里忐忑不安，但不知道到底是在不安什么，因为只对陆征摇了摇头。
陆征直视长生的瞳孔，轻声道:“还记得在W实验室答应过我什么吗？”
“记得。”长生回答，跟阿征在一起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
陆征满意道:“乖，复述一遍。”
长生听话地重复:“凡事相信阿征，不自己胡思乱想，遇见危险的事不自作主张。”
陆征勾起嘴角:“所以别担心，相信我知道了吗？”
长生点头，乖宝宝一样点头应好。
陆征没忍住，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这是听话的奖励。”
长生觉得耳朵后面有点热，他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那要是不听话呢？”
“那就这样，”陆征再次低头，叼住长生的嘴唇轻轻碾了碾，低声道，“惩罚。”

第59章 第五个任务（15）
直到太阳完全落入地平线, 季明礼也没有回来，反倒是从基地深处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怨气。
长生接过陆征给的敛息符放进口袋，目光看向东北方，那是怨气传来的方向，也是研究院所在的地点。他不禁问道:“季明礼找到唐琛了？”如果不是见到人了，他的情绪不可能恶化得这么快。
陆征正发动符文让两人气息完全消失，“应该是见到了, 不知他自己能不能缓过来。”
别看季明礼大多数情况下吊儿郎当，实际上心里装的事一点也不少，典型的把东西往肚里吞的性格。说是只想再见一次唐琛, 哪怕尸体也没有关系，等真见到从前至亲至密的人变成了行尸走肉，还被关在实验室里切片研究，心里就不可能波澜不惊。
“可是这怨气里, 除了苦，还有恨。”
长生感到疑惑, 季明礼还见到了其他人吗？要不然怎么突然之间有了恨意。
怨气并不单纯指怨，它是灵体各种负面情绪的统称，过多的痛苦、悔恨、不甘等等都会让灵体产生怨气，季明礼之前不是没有表现过恨意, 但那是对害他的人，此时此刻为什么突然又有了这种情绪，陆征同样不解。
不过具体如何，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并没有过多纠结，一路顺利躲过守卫，按照戒指指引的方向来到研究院深处。因是夜晚，外面灯光只在小范围内点亮，照不到全部的建筑，除了个别两栋楼里尚亮着灯，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阿征，那里还有人。”长生提醒道。
陆征点头表示知道了，轻手轻脚地打开侧门，偷偷溜了进去，在室内观察了一会儿，见人声离他们远去，才招呼长生过来。两人肩碰肩藏在一楼的小储藏室里，门被打开一点，可以略微看到外面的情况。
刚刚过去的两人身穿白色大褂，似乎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他们边走边聊，说着什么“志愿者”、“癌细胞”、“病毒”，但声音太轻，陆征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他知道长生听觉敏锐，就在人耳边轻声询问：“乖宝，刚刚那两个人在讲什么，听见了吗？”
吐出的气息让长生麻了半边脸。
长生不甘示弱，也扒着陆征的肩膀，在他耳朵边一字一顿地呵气：“听、清、楚、了。”然后在他反击之前躲到门的另一边，琉璃珠似的眼睛戒备地盯着陆征，偏偏脸上还能做出无辜的表情。
陆征轻笑：“回来，跑那么远干什么，怕我罚你？”
长生下意识摸了摸嘴唇，似乎还能感觉到一阵麻痒，他眨了眨眼，坦白道：“不怕。”
不仅不怕，反而还很喜欢。
陆征勾起嘴角：“那还不过来。”
见长生红着脸慢吞吞移动了一小步，陆征直接将人拉过来，正准备惩罚个一二三下吧，001强势插入：[喂，你们还记得任务吗？怎么哪里都能浪起来？]
“放心，记得。”陆征本就不着急，更何况感知到的怨气已经有弱化的趋势，紧急情况又下降了一级。于是陆征屏蔽了001的声音，把长生压在墙上，低头问道：“说吧，听到了什么？”
长生抬眼，眸光水润，脸颊绯红，“不是要先惩罚吗？”
陆征从善如流地低头，严刑逼供，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
原来这个研究院与W实验室一脉相承，都在研究如何使用某种病毒治愈癌细胞，曾在军队招募身强力壮的士兵志愿参与研究，而这种病毒，实际上是造成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当时S基地发布拿回W实验室实验数据的任务，怕也是因为这个数据就是关于病毒的吧。
“而且他们提到了一个人叫郝教授，好像就是他最先提出这个实验的，为了自己得病的女儿，不过他女儿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长生继续补充，“但郝教授还不放弃，继续招募志愿者进行实验研究。”
陆征接下去：“那些志愿者，恐怕最后都变成了丧尸。”
长生点头，虽然那两个人没说多少关于志愿者的，但结局应该就是这样。从研究如何治愈癌细胞到研究如何抵抗丧尸病毒，也许那些所谓的志愿者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作用”吧。而唐琛之所以会在基地内部，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他是“志愿者”。
季明礼先到这个研究院，听到的、看到的只会比他们更多，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始末，所以之前才会突然生出恨意。
长生道：“我好像听到那边地下有声音。”
陆征并不意外：“地下实验室，我们要找的人就在下面。”
他们找到入口，穿过一条灯光明灭的走廊后，看到钢化玻璃制成的实验室，里面或坐或躺着一个个丧尸实验体，当然，都是用特殊绳索绑着的。
有位老人背对他们坐在轮椅上，正看着隔着玻璃的实验体，他应该就是那位郝教授。他并不知道，他正对着的那个“人”叫唐琛，更不知道旁边还蹲着一个灵体。
季明礼察觉到他们进来也没有转头，他徒劳的想把自己的手塞进唐琛手中，却总是一遍遍穿过。
“你们知道吗？原来唐琛变成丧尸不是被咬的，而是被人注射了丧尸病毒。”
陆征和长生没有说话，季明礼也并不需要他们回答。
“就是这个人欺骗他们，说这个实验是为了提取血清，制作抗癌药物，会尽量保证大家的安全，”季明礼的目光落在郝教授身上，眼里都是愤恨，“却没告诉他们，注射了病毒后所有人都会变成丧尸，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