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知道的。”
乔田愣了愣,点头道。
他从小时候开始,家里人就为他铺好了一条星光大道,别人? 2 页, Π肷庞辛嗣运裕庑┒鞫际峭偈挚傻谩⒃偌虻ゲ还耍且裕泊用蝗撕退倒×Χ庵只啊?br /> 乔田听着,莫名觉得一柄担子挑在了他的肩上,他既新奇,又有些害怕。
像是鼓励自己一般,他又笨拙地答应了一遍,“我会尽力的。”
晋林松了口气。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奶奶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而乔田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大孩子,家里的重任几乎全担在他身上。虽然乔田做的事情也许是杯水车薪,但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却莫名地给了他一点慰藉。
·
晋林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赶了个早,天蒙蒙亮的,像是被一层雾做的纱蒙住了。
睡在他隔壁的乔田隐隐约约听见动静,迷迷瞪瞪地,心里很不安地叫了一声,“晋林……”
晋林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帮他把被子盖上,摸了摸他顺滑的头发,“睡吧,还早呢。”
乔田当然没醒,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了半张巴掌大的脸,像个小孩子一样呓语,“晋林……”
晋林看了他一会儿,又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这才带着自己昨天准备好的干粮,披着浅淡的月色,走出了家门。
他沿着村子里的河一直走下去,在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后,才终于窥见了小镇的身影。
晋林和娇惯长大的乔田不同,他从小到大做事都很有主见,也很有主意。
昨晚和乔田商量的时候,他就想过了:农村里有不乏年轻劳动力、基本上大家都可以自给自足,经济比较单一,要从同村人手里抠几个铜板不容易。
而繁华一点的小镇就不同了,商业相对发展较快,需求更多,也就意味着将会有更多的机遇。
他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一份短工——镇子里最大的客栈正缺个手脚伶俐的跑堂,掌柜的看他身体壮实,就把他留了下来。
客栈里人来人往,跑堂的几乎一刻都不能歇,晋林身体刚好,有好几次走得腿酸,差点就地跪下去,还好撑着东西扶住了。他一想每日十五文钱的酬劳,咬咬牙又坚持了下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掌柜的看他为人虽然寡言少语、却踏踏实实、勤奋能干,便多给他划了五文。
晋林一路捏着那几个铜板,回去的时候又在镇子上买了点米和玉米面,他本想再多买点新鲜的菜,但是犹豫了大半天,到底还是没舍得。
风吹过的时候,他的裤脚掠过已经有小腿高的草丛,沾上一片晶莹的露水。
等到月牙将云层咬破一个口子、像小鸡钻壳一样冒出一个头的时候,晋林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家。
门缝里隐约透出一丝光亮,烛光投在破旧的油纸窗上,像是抹了一层刚熬好的猪油,绒黄绒黄的颜色,又朦朦胧胧地亮着。
堂屋里没人,院子后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水声。
他循声走过去,看见奶奶正坐在马扎上洗碗,瘦弱的背微微地弯着,像是一颗长歪了的老树。
晋林悄无声息地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然后卷起袖子,“我来吧。”
“回来啦?吃了饭么?没吃的话田田给你留了东西,在桌上搁着呢。”
奶奶拦着他,“我再过一遍水就好了,不麻烦的,你赶紧吃了东西去床上躺一会儿。”
她既然这样说,晋林也就不抢着干了。
他看了一圈没找到乔田,便问奶奶,“他呢?”
奶奶道,“田田今天下田的时候割伤了手,我就叫他躺着歇会儿了,睡了一下午呢,现在还没醒,估计是累了。”
晋林一听,微微皱了皱眉,“割个手罢了,怎的这么娇气?”
说着他也不等奶奶解释,回屋找乔田去了。
屋子里没点蜡烛,昏暗得很,全靠窗外的一点月光照明。
晋林进来的时候没留意声响,开门的动静惊醒了乔田,他身上还裹着一圈被子,揉了揉眼睛,像是十分困倦的模样,一边打哈欠一边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过了晚饭掌柜的才肯放人。”
乔田听出晋林不太高兴的样子,本来还迷迷糊糊的脑子立刻清醒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心情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比不上你轻松。”
晋林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生气地问道,“昨天咱们约好了,要尽力而为,你不想做便罢了,为什么要糊弄我?”
“我……”
乔田平白得了他的指责,还有些发蒙,“我怎么糊弄你了?”
“你怎么没糊弄我?”
晋林倒不是为他不干活生气,他是讨厌乔田说到却又不做到、自己被骗得像个傻子,“方才我还去问了奶奶,她说你割到了手,就回来休息了,一下午躺在床上到现在还没起。”
“你,你,你冤枉我!”
乔田从小就没撒过一个谎,现在却被晋林扣了顶‘高帽子’,心里又委屈又难受,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都打着颤,可怜极了,“我不是因为手受伤了才歇着,我是昨儿吃坏了肚子,难受得很,今天又在太阳底下晒晕过去,这才回来躺一会儿……”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小鹿一样的眼睛里含着两包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我、我从来不说谎……你凭什么这么冤枉我……”
乔田靠墙坐着,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晋林这才发现,他应该是真的身体不适,那玉一样的脸上半点血色也无,比月光还惨白。
晋林满腹的火气,对上乔田含着泪的眼,就像是被盖上了帽的酒精灯,那火焰刺啦一声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现在理智重新归位,这才发现自己说得的确过分,刚想着该如何道歉,乔田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哼了一声,像只猫儿一样钻回了被窝,连根头发丝都不透在外面,真是又倔又可怜。
晋林:“……”
这、这该怎么哄,愁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晋林:怎么办呢?
作者:……你别和我说啊,又不是我把人惹生气的。
晋林:那你不是我们亲妈吗,不该给我出出主意?
作者:不是啊。
晋林:???
作者:(挺胸)我是田田妈,你丈母娘啊。
晋林:…………
第4章 第4章(捉虫)
乔田躲在被子里生闷气,连软绵绵的呼吸声都藏在里面,叫想道歉的晋林都找不到一个突破口来。
这时奶奶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担心两个人在吵架,忍不住过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晋林怕老人家担心,含糊道,“没什么,闹着玩的。”
奶奶这才放心。
等老太太走了,乔田才掀了个口,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来,“谁和你闹着玩?”
“是我不对,没弄清楚就对你发脾气。”
晋林连忙举起一只手,诚恳地道歉,“没有下次了。”
“我本来就肚子疼,还中了暑,睡了一下午才稍微好些,被你这一气,我现在肚子又难受起来了。”
乔田半张脸蒙在被子里,闷闷地说道,“今天我头一回下地,手还被割伤了……我从小到大就没碰过这么大的口子,那血都哗啦哗啦地流……”
那这可真是太娇气了。
晋林道,“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了。”
他本以为乔田是故意夸张好和他撒娇,没想到等他把缠在手上的粗布解开,露出的是一道横穿手掌的大口子,上面撒着一层浅浅的墨绿色药粉,但还是看得出皮肉轻微外翻的痕迹。
晋林吓了一跳,“怎么弄成这样?”
乔田摊着的手掌微微缩了缩,他嘟囔道,“我本想试试草能不能用手直接拔掉,没想到那叶子那么锋利,跟菜刀似的……”
这可真是,这手上一个茧子都没有,细皮嫩肉的,能不被划破吗。
晋林也不好太过责备他,怕这小少爷又被他气得胃疼,只好不轻不重地说道,“这次吃了教训,看你下回还敢不敢。”
乔田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今天我出去买了点米面,暂时能吃个好几天。”
晋林帮他把粗布重新缠好,“以后我一个星期出去一次,平日里就留下来顾田,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嗯。”
乔田借着月光,看见他满脸的疲惫,体贴地催促道,“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吧。”
小少爷不娇气的时候,还是很乖巧听话、讨人喜欢的。
“你也是。”
晋林迟疑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喁喁低语道,“……晚安。”
第二天乔田一觉睡到自然醒,肚子不疼了,精神自然就好了不少。
他伸了个懒腰,看见窗外的阳光像是一团会发光的蒲公英绒毛,风一吹就细碎地飘开,落到各处去了。往外看,远山青翠欲滴,时不时有几只拖着长尾巴的鸟儿从树冠里飞了出来,鸣声像水洗过的哨子一般清亮透彻。
他换上衣服,在堂屋里逛了一圈没看见晋林和奶奶,倒是在桌子上看见一碟玉米面做的窝窝头,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旁边还放着一个小陶瓶,隔着瓶盖仔细一嗅,能闻见淡淡的草药香。
·
乔田美美地用过了早饭,感觉胃里舒畅了许多,浑身都有了力气。
他在家里闲得发慌,便想出门去找晋林玩。
乔家家门口则是一片绿油油的田野,一眼望不到边,一条土路笔直地向前蜿蜒,一路走过去可以看个一户户的人家,还有不断腾起的炊烟。
乔田跳进田里,顺着田埂一路走,一边小声地哼歌,很快就从田里找出一个弯着腰正劳作的背影。
“晋林!”
晋林正在专心致志地除草,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心都颤了一下。他回过头去,看见乔田兴高采烈地站在田埂上朝他挥手,那张脸被阳光照耀得熠熠生辉。
他意外地问,“你来做什么?手还没好呢。”
“我手已经不疼了。”
乔田哼道,“而且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好无聊。”
“你当种田是玩的吗?”
晋林朝他挥了挥手,“赶紧回去吧,等伤养好了我再来教你。”
那怎么行!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手机和电视来打发时间,回去了也只能躺在床上数空气里飘来飘去的灰尘,他才不要呢。
乔田打定主意不走,开始装傻充愣转移话题,“你背上背着的篓子是干什么的呀?”
“……”
晋林只好把篓子打开,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水囊,走过去递给了乔田。
“这是什么?”
乔田一打开塞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鱼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他眼前发黑,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他皱着鼻子嘟囔,“唔,好难闻!”
“这是鱼腥水。”
晋林把水囊拿了回来,重新盖好,“简单讲就是洗鱼时剩下的水,放一晚上等它发酵后,用清水稀释了,不仅可以用来驱虫,还可以当做肥料。是很好的东西。”
“你病还没好,先回去吧。”
他把东西收进篓子里,又严肃地说,“种田不是玩游戏,得好好照料这些庄稼,冬天的时候咱们才有余粮吃。”
虽然他没说过,但乔田知道,晋林一直都把自己当个不懂事的孩子,平日里许多事也不同他计较,估计也是因为爸爸对他有过知遇之恩。
所以乔田有时候也不怕他,还能和他撒娇耍赖。
但若是遇上晋林正儿八经的模样,乔田便不敢和他对着干了,怕他生气,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说,“那、那我走啦?”
听起来还有点可怜。
晋林舒了口气,锤了锤有些酸痛的背,继续伏在田间仔细地挑除杂草了。
等到日上三竿,此时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他估摸着活儿还没干完一半,自己出来时又带了点干粮,可以不用回去吃饭,也能节省点时间。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忽然听见有人远远地叫他。
他一抬头,吃惊地看见一个青绿青绿的果子飞了过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他怀里,散发出一阵清甜的香气。
“你吃吃看,这果子是我和王二婶子讨的,可甜啦,不够我这里还有!”
乔田手里捧着一堆的野果子,头上戴着一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草帽,衣袖和裤管都卷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既活泼又青春。
晋林怔了怔,“不是叫你回去吗?”
乔田把果子装进王二婶子送他的小绒包里,系在腰上鼓囊囊又沉甸甸的。
他活动活动筋骨,紧接着便跳进了水田里,鞋子涉过泥水,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我想了一下,虽然我一只手受伤了,可我还有另外一只手,又不是废了。除草我干不了,那帮你洒洒鱼腥水还是很简单的嘛!”
“你是不是傻……”
晋林顿了顿,半响后才说,“不是嫌弃它难闻吗?”
乔田听到难闻两个字下意识地摸摸鼻子,很违心地道,“闻、闻惯了还好啦。”
他昨天刚说自己从不撒谎,现在就打破了规矩,羞地耳朵都腾地红了,连忙转移话题,“再说了,你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呀。我在这里虽然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可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话,陪你解解闷。你说是不是?”
“……随你。”
晋林沉默片刻,没再拒绝,只是道,“你可把你那破手看好了,再受伤……我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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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晚,奶奶将早上晋林和好的玉米面拿了出来,捏了几个窝窝头放到灶上蒸,另一头又开始准备田田喝的小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