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毁约师完本[穿越耽美]—— BY:茶鲤CC
茶鲤CC  发于:2018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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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乐知道自己应该快死了——不是说现在,现在是他的梦里。他现在活得好好的,那个男人也好好的,还有空对他说出那些熟悉的令人浑身发冷的讥笑,对他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他不得不闭起眼睛,回忆着另一双眼眸,在心里默念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好像那是一个咒语,念了便让人心安。
他所指的,其实是那个时候,那些驱魔师攻破他所在的“巢穴”的时候。那是一场并不赏心悦目的杀戮,他看着男人的脑袋滚下来,滚到自己的脚边,眼睛却始终睁着,浅茶色的瞳仁,一点点地染上血的红色,在他的眼前渐渐放大,直至变成一整片血红色的天空,将他笼罩其中,再也无法逃离。
“你必须给我逃出去。”——这是那个男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觉得这是他听过最蠢的一句话。为什么要逃呢?局势已经很明了了不是吗?他是一个再低等不过的吸血鬼,甚至稚幼到连独立生存的技能都没有掌握。而现在,唯一能庇护他的“父辈”已经死了,那些痛下杀手的驱魔师却依旧没有离开。他躲藏着,在他们尚未发现的角落里,但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然后呢?
他必死无疑。
作为一个半路出家,连正式的驱魔师资格证都没有拿到的人,欧乐跟这些科班出身的家伙根本毫无交情可言,在这接触的短短几天里也尚未来得及建立起并肩作战的情谊,如果被他们抓到,除了落地成灰他断不会再有结局——像他这样的低等种,死后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除了一坨灰烬,什么都留不下。
他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那些驱魔师还留有足够的善意,愿意帮他把那些灰烬装盒,带回去,用一种比较好看的方式交还给他的家人,如果可以的话,能帮他把死因再掩盖一下就更好了——毕竟他这个死法,实在太讽刺了。
身为血猎世家的继承人,却已一个血族的身份死去,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他又默念起那个名字,不敢想象,如果那人知道自己混成这幅模样会是什么表情。
如果可以,欧乐真想再见见那人。那人不会打架,却懂得很多,每次遇到事情,不管多棘手多令人困惑,和那人聊聊总是能让自己好过许多。但欧乐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了,他总是得死的。他没办法继续活下去,也不愿意就这样活下去。再说他的“父辈”也死了,作为吸血鬼的他已经没有任何束缚也没有任何留恋,那为什么还不死呢?
哪怕那些驱魔师连他的灰烬都不愿带回去,哪怕他们杀了自己后还要嫌弃自己这个半吊子的血猎添麻烦……但不管怎样,总比这样活着好。
他这样想着,站起身来。没什么好挣扎的,他就是该死了——他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确实也是想去死的来着。
“请杀了我。”——这是他想说的话,然而他没能说出口。
“逃出去。”他的脑袋里又回响起了男人的话,“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折断手脚也好,哪怕只剩半边也好,都要给我逃出去。”
他原本以为这是遗言。而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这其实是命令——是那个男人利用“父辈”的身份,在临死前下达给他的最后一个命令,不容反抗,又充满恶意。
于是他就动手了。完全是不由自主地,他扑了出去,身上犹沾染着角落里的阴暗,唇间的獠牙却是亮得吓人。他抓住离他最近也是最弱的一个驱魔师,一口咬伤了,却没咬死,仓促地吮吸两口后便将他血淋哒滴地朝其他驱魔师丢去,跟着转身就跑,直冲向窗边。有一部分的驱魔师被他的举动拖住了脚步,他们得留下来照看伤员,而另一部分,追着他跳出窗外的那一部分,则被当成了他独自狩猎的第一餐。
他的实力不弱,他一直都知道这点。他有战斗天赋,体术也学得很好,当初在驱魔师的辅导班里补理论知识的时候,那人就因为这点而反复赞扬过他。他会被派到这片土地上来对付吸血鬼,也是因为家族认可了他的实力,而在他被男人抓住之后,他的战斗能力更是突飞猛进,进步快到吓人——他并不是一被抓到就遭遇转化的。转化仅仅只是前几天的事,而在此之前,他只是被监禁而已。关在足够大的房间里,身上没有束缚,这足够他搞事情了,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一天天的,花样百出,为了杀死男人用尽一切办法。当然他从来都没能杀死男人,换到的就只有男人愈加不留情面的讥讽与更深更刻骨的痛楚。但事实证明,那些无用功其实还是有些用的,起码能让他再猎杀那些穷追不舍的驱魔师时,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些。
他用尽全力地与那些追上来的驱魔师周旋,不断地闪避、躲藏、奇袭、撕咬,血液咕嘟嘟地从喉咙滑下去,鲜美得让人上瘾。这是他凭自己吃到的第一餐,也是最新鲜满足的一餐,空荡荡的肠胃里有了被填满的快感,冰冷的身体有了温暖的错觉,他却突然觉得难受,满足之外的难受,侧颈痒痒的,被舔咬过无数遍的地方似是有虫在爬,他抓挠着,感觉却像是隔靴搔痒。
他愈发感到难受了。不只是身体,还有精神。他看着面前尚留着余温的驱魔师的尸体,想起那人曾对他说的话。
他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考试什么的不用慌,我相信你一定能当上驱魔师的,百分百的!
欧乐又回想起那个名字了。明明是像安心咒语一般的名字,再度含在唇齿间,却只让人觉得害怕。
他原本还想再见见他的,但他现在彻底不敢了。他想躲起来,饿死也好堕落也好,再也不要回去见他一面。事实却是,那个充满恶意的临终命令依然在生效,他不得不一步一步地走向码头,躺倒在“父辈”为他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里,陷入沉睡,任凭船只将他偷偷带回自己的家乡。
他不该去找那个人的。但他必须得去。这是命令。
“我阅读过你的记忆,我知道你认识他。”梦境中,那个有着迷人眼睛的血族好端端地坐着,看向他的目光里不像往常那样充满了嫌恶,反而带着几丝认真,冷漠地重复着他早已在梦境中听过无数遍的话。
“所以我现在命令你,等一下,那些驱魔师进来,你必须给我逃出去——不管用什么手段,哪怕折断手脚也好,哪怕只剩半边也好,都要给我逃出去。”
“然后,找到那个人,告诉他,他必须得出手了。”
昏暗的房间内,被摘下口塞的欧乐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喃喃自语。他的声音不大,飘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却显得分外清晰。
“告诉他,他得制止他们,只有他可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再沉默,灭亡的将不只是血族。”
第110章 繁衍(8)
“他……刚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暗沉沉的房间内,几人面面相觑,床上的欧乐依然半闭着眼在喃喃自语,口齿虽然清楚,说出的话却意味不明。华非的目光在付厉与竺颜脸上转了一圈,颤巍巍地举手:“他刚才说的那个……该不会就是我吧?”应该不会那么狗血吧?
两人齐齐地回望了他一眼,付厉的目光里是不输于他的茫然,竺颜的眼神却是坦然:“我从他嘴里听到过你的名字,不止一次。”
华非:“……”
竺颜:“他口口声声要找你负责来着。”
华非:“……”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这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华非都快被砸蒙了,抬手就是一个否认三连。付厉倒是还冷静些,盯着床上昏昏沉沉的欧乐看了片刻,忽然开口:“他现在醒着吗?”
竺颜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付厉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把目光收了回去,复又问道:“还是睡着呢?”
华非听着他的话,心中蓦然一动:“付厉,你想做什么?”
付厉闻言回头,略一沉吟,冲着华非伸出了手:“你想他醒吗?如果你想,我就叫醒他。”
他的身体里有言灵的能力,被封印住的言灵之力,这是付厉不久前才知道的事。
这倒也不是什么很奇异的事,据说他那素昧谋面的母亲就拥有这种能力,会遗传到他身上也是不难理解,至于长久以来的封印,他也大致能猜出其中的缘由,谁让他的母亲就是个罪人呢?
而被华非解封这回事,与其说是让他感到惊讶,不如说是释然,是一种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的宿命感,相比起来,更让他惊讶的反而是另一件事——自打放着安那次事件之后,他本该复苏的言灵之力,再也没有使出来过一次。
其他的能力依旧保有着。他依然能够操纵时间、回溯时光,御风的能力也好端端地存在着,唯独那股言灵的力量,明明能感觉到它已经“醒”了,却怎么也用不出来。
当着华非的面,付厉无意识摸了摸颈侧的两个小红点。如果能顺利用出来的话,估计自己也不会被平白咬了一口了。
但很奇怪的,当华非在这里的时候——当这个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是有种感觉,他可以。
他向着华非伸出了手,再度开口:“你想要叫醒他吗?”只要你想,我就帮你。
出乎意料地,华非并没有立刻做出答复。他的视线在欧乐与付厉之间迟疑地转着,目光里带着些叫付厉看不懂的怯弱,似是在畏惧着什么。付厉也不急,就这么伸着手,静静等着他做决定,眼看着华非的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又轻轻地补上一句,别怕。
华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终是下定决心一般,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
熟悉又陌生的触感瞬间从掌心传递到心脏,溶解成温暖又潮湿的一片。付厉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燃起了细小的白色火苗。
“欧乐。”他对着床上的人开口,明明只是很普通地祈使句,从唇齿间迸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像是裹满了魔法的咒语。
“欧乐,醒醒。你睡太久了,是时候你该醒过来了。”
仿佛回应着他的话一般,欧乐的喃喃自语霎时停止。他的动作也凝固住了,原本一直在床单上乱抓乱挠的手指渐渐安分,急促的呼吸变得愈发平稳。维持着仰面躺倒的姿势,华非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皮颤了两下。
华非的呼吸屏住了。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付厉的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紧张个啥。
要醒了吗——他紧盯着欧乐不住颤动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付厉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不解,却还是伸手拍了拍华非的胳膊,反握紧对方满是汗水的手掌。
“别怕。”——他想这么安慰华非。然而还没等他开口,便见躺在床上的欧乐懒懒地翻了一个身,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两句什么,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这特么就有些尴尬了。
别说唤醒了,根本就是让对方睡得更好了好吧?
虽然不知缘由,华非却还是暗暗松了口气,再看付厉,那神情显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脑门上的呆毛都给颓了。
这回轮到华非“安慰地拍拍他的胳膊”了。拍完之后,却又有些茫然:“那现在是该怎么办?在这里等他醒过来吗?这种情况,是不是得算施术失败?”
付厉:“……”
不知是不是错觉,听了华非这话,他突然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像是被人补了一刀。
而坐在床边的竺颜,从付厉开始读技能条起就没再出过一点声音,只在旁边安静地围观,目光时而落在欧乐身上、时而又飘向华非的方向,目光澄澈如潭水,唯独没在付厉的身上多做停留。他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十分平静,并没有因欧乐的改变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此刻听到华非的问话,也只是冷静地将视线从欧乐的身上拆开,转而看向了旁边的付厉。
“这不是术者的问题,只能说今天的时机不对而已。”他对两人说道,“真是麻烦二位了。今天看来是不行了,不介意的话,能否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呢?这样等时机合适了,我也好直接联系二位。”
这话听着可有些怪了。施术失败倒是可以理解,时机不对?这又是哪门子的瞎扯淡?
华非一头雾水,却还是乖乖与竺颜交换了联系方式,跟着便与付厉一起,迷迷糊糊地走出了竺颜安排给欧乐的住处。在欧乐这件事情上,他真的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被动到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地步,懵懵懂懂一趟流程跑下来,却还是不知道自己跑了啥剧情,只隐隐约约意识到,有些事情的发展对自己来说可能并不算妙而已。然而抛开欧乐神智混乱的事情不谈,但从欧乐的身上,他却是悟到了一件或许有那么些重要的事情。
“付厉。”行走在冥界共存区混乱不堪的街道上,他忽而开口叫住了走在身旁的人,神情颇为严肃,“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讨论过的,关于吸血鬼的话题吗?差不多也是在这个路口,我们一起分析,为什么韦鬼会想要集体换身成吸血鬼……”
迎着付厉困惑的目光,他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唇:“我本来也没想到的,但看到欧乐之后,我忽然就找到了那么一种可能性……”
“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为了……‘繁衍’?”
与此同时,欧乐的房间内。
送走了华非二人的竺颜慢吞吞地折返回来,走到了门口,却不进去,只倚着门框,漫不经心地往里面看。房间内光线昏暗,只隐约能看出床上有一个鼓起的轮廓。竺颜望着那个轮廓,勾了勾唇角,忽而发出一声嗤笑。
“血族需要睡眠,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如果以为血族睡觉还需要呼吸的话,那就未免有些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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