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颗红宝石,均匀排列,幽暗如血。
临画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捏了捏眉心,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蹭到自己的小腿。低头一看,原来是黛瓦忽然蹲下去,用临画后来还给他的那个刀片敲了下红色宝石。
又一声脆响,与刚才那声略有不同。
“怎么了?”临画道。
黛瓦低着头,并不回答,继续敲击。八颗宝石的音色竟各不相同,黛瓦敲得飞快,组成了一段旋律。兰渊玉皱眉,拉住他道:“最好不要乱……”
“动”字还没出口,黛瓦竟猛地甩开了他,用力砸下了最后一个音节。临画心里顿觉不妙,一把拉起黛瓦,看到他那双紫眸不知何时已失去了焦点!
地底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地面震动。就好像是,什么机关被启动了似的。
客水仙被晃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咦咦咦??”
临画:“……”我靠!
这句大骂刚一冒上来,脚下石盘就猛地裂为八瓣,脚下一松!
客水仙大喊:“啊啊啊啊啊娘啊!!”
转瞬间,几人就往下掉了一米多,临画喊:“汀蓝!”汀蓝奋力拖着他想往上飞,但却没有用。石盘下的空间仿佛带着吸力,把他们往下拖拽!
客水仙眼前一黑:“什么东西!?发生什么了!?咦咦咦!!——”
好容易磕到砖石,临画还没来得及感到痛,地面又立即倾斜。他条件反射伸手想去抓,只抓到一手滑腻的青苔。
“什么鬼地方我操!!”客水仙破锣嗓子格外刺耳,震得临画耳膜都在痛。
几人像下饺子一样顺着什么通道往斜下方滚,临画汀蓝还在手里,差点一剑把自己扎个对穿。他心里气得骂娘,情急之下甩脱了汀蓝,抱住头。
兵荒马乱,呲溜溜往下滚。
似乎不止是砖石的甬道,临画感觉到了灵力的气息,还有什么阵法运作的灵光。灵光是极为浓郁的紫色,与梨家的灵火不同,这紫色带着点古老而幽暗的气息。
临画头磕到了什么东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临画是被系统的警报声吵醒的。他勉力睁眼,依稀只看到幽幽虚无的黑色,黑色中有点点紫光闪烁。
好晕……
临画闻言拼命睁眼:“兰渊玉呢?”
临画道:“知道了知道了,还有,活人叫睡眠,不叫关机!”
“……”临画道,“用吧。”
这是什么狗屎运,能踩中原著隐藏剧情地点?
……
临画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梅山,冬。万岭飘雪。
“我手植的梅林,已经能开花了。”
一道动听的男声唤醒了临画。
他眨眨眼,视线里是一片落雪的天。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毫无形象地躺在了雪地里,赶忙站起来。幸好这是梦境,否则必定十分丢人。
临画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一抬头,立刻定住了。
不远处,雪地里摆着一张石桌,两个人对面坐着。他们背后是起伏的山岭,大雪中,漫山红梅凌寒而开,暗香随着凌冽寒风送到临画鼻端。
然而让临画定住的,不是这寒梅傲雪之景。
而是石桌面对着临画坐的那个人。
那是个年轻男子,一身白衣,黑发黑眸,神色淡然,有一股凛然之气。然而眉心一点朱砂,如同雪中红梅,平添了几分姝色。他眉目清隽,容貌竟有几分像临画看过的兰芙家主。
不,也许不是他像兰芙,而是……兰芙像他。
背对着临画的这个人也是个男子,一头银白长发几乎垂到地面,只用一根银饰松松挽着。临画心里一惊,走上前,看清了这个男子的长相。
艳,艳丽近妖。银发紫眸,身着紫纹玄衣,满身精巧诡秘的银饰。刚才的声音不是那个神似兰芙的男子,而是这个艳丽得模糊了性别的男人。他正露出一个轻佻的笑,一手托腮,一手举起酒盏道:
“兰真,你看我这梅花,好不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美男和美男w让我看到评论区的双手!(举
第53章 鉴辞其二
兰真,兰真道人。
这不是兰家那个祖上吗?
临画看着这个兰真道人, 他全身上下都没有多余的佩饰, 这时药谷兰家还未诞生, 也还没有“君子如兰”的玉牌, 是以兰真腰间只有一只半透明的玉壶。
他散发出来的灵力场也还未到高深的境界, 却透着股肃杀傲意, 年轻而张扬, 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这时的兰真, 还不是兰渊玉说的那个能起死人肉白骨的兰幽家主,也不是尽揽人间风华的兰真神医。这段记忆, 应当是在他成名之前。
只是不知, 这对面的银发男子是谁。他的气息非常收敛,像一团看不清的雾。
兰真冷冷道:“你唤我来, 就是为了几树梅花?”
“兰真真不要这么绝情嘛。”银发男人自顾自地饮下一杯酒, 笑眯眯道, “这可不是几树,这是一大——片梅林呢。”
他举起银质的酒壶, 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道:“兰真真,你真的不喝?”
见兰真面无表情,银发男人笑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行医的不喝酒,喝多了会手抖。”
“若无事,在下就不奉陪了。”兰真站起来, 拂袖欲走,却被银发男子一把抓住了手腕。临画注意到,男人指甲皆是黑色,五指上皆戴着银戒,其间还有银链相连,手背上也绘着墨色纹身,艳丽而诡谲。但他整个肤色过分苍白,看起来比白雪还少几分生气。
兰真轻垂下眼,也不多话,手腕一转,两人竟眨眼间过起招来!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绕着石桌移动,临画微微睁大了眼,尽管只是朴素无比的招式,其间却仿佛有刀光剑影。
银发男人笑道:“喂,你今天还没叫我名字呢,就这么打起来了?”
兰真睨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雪花四散飞旋,临画看得出来,兰真是一招一式凌厉无比,就算不露杀气,也是一副不留退路给对方的战意;反而那个银发男子,多有收敛,基本只是在抵挡而没有主动攻击。
这时的兰真浑身上下都写着四个字:年少轻狂。冰冷、傲慢,还未参悟过生死。
银发男人这种软绵绵的招架似乎激怒了兰真,他嘴角微勾,猛然提高了出手的速度。中间的石桌发出抖抖索索的咯啦声,临画生怕它被击碎。
一个进攻,一个只会逃避抵抗,胜负已分。最终,兰真袖袍一甩,捏住了银发男子的脖子!
银发男人仰起头,临画看到他脖子上也有黑色的刺青,连绵到衣领之下。被兰真卡着脖子,他也未见怒态,反而笑起来:“兰真真,一见面就只会打架不是好习惯。”他伸手,轻握住捏着自己脖子的手,无辜地眨了眨眼——尽管以他的容貌,无辜眨眼看起来也像挑逗。
兰真见他不做抵抗,松开了手。低头理了理自己打斗中散乱的袖袍衣摆,看样子准备离开了。就在这时,银发男子忽然露出一个恶作剧似的笑。
然后,一掌击飞了银质酒盏,里面的酒水洒了兰真一脸。
兰真终于怒了:“梅鉴!”
这画面是分外好笑的,莲花形的银色酒盏倒扣在兰真头上,冰凉的酒水顺着他的睫毛和下巴往下滴。
梅鉴在他把酒盏丢到自己脸上来之前,一退退出去数丈,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兰真真,难道非要我这样逗你你才肯好好叫我名字吗?”
临画心道,哥们,你也没好好叫人家的名字啊。兰真真是个什么鬼?
以兰真的修养,他大概是做不出用袖子擦脸这种失礼的举动的;但万一酒液被风吹得在脸上结冰,岂非更加尴尬。于是他一声不吭地翻翻翻,梅鉴远远地抛过来一方手帕:“你手帕上次被我烧了,你忘了吗哈哈哈哈。”
兰真神色更冷了,一脸厌弃地用手帕擦干净脸,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梅鉴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我想兰真真陪我啊。”
兰真一眼不发地看着他,转身要走。
“喂喂别走!”梅鉴跑上去,绕到他眼前挡道,“我错了,我说实话。我想你来医我。”
兰真抬起一边眉毛:“你终于承认自己有病了?”
梅鉴看着他,笑容渐渐淡下去,沉默不语。临画发现,这个男人不笑的时候,眉目是美得有些刻薄的,像一尊神龛里的巫神像,神秘,且危险。
兰真见他久久不语,眼中闪过微讶的神色,道:“……什么病?”
就在临画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爆料的时候,梅鉴忽然笑起来:“美病。我这么美,万一哪天把我美死了怎么办?”
兰真脸色一黑:“……”
临画:“……”
梅鉴道:“兰真真,你还真的信我啊,哈哈哈哈哈!”
兰真缓缓吸一口气,又吐出,甩开梅鉴,道:“我要走了!”
梅鉴脸被他推开,嘴里还在叽里咕噜:“哇,兰真真,你不要这么绝情啊!”
“滚!”
临画发现,山顶最大的那棵梅树下有一个石盘,与他们在第七重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非常新,八颗红色宝石还是璀璨耀眼的样子。唯一的不同就是中央的字,临画猜,那应该是“八”。
这雪山梅林在梅山第八重境里。原著秋恒一行人来到第八重境探索时,确实在西边看到了群山;只是那时候,山上的树已经全枯死了,且全是黑色,像满山黑色的幽灵。
兰真走到石盘前,敲击出一串旋律后站了上去,逐渐被紫光吞没。
梅鉴并未阻拦,远远地看着兰真被传送走,自己又回到石桌前坐下。风雪之中,自斟自酌。
画面渐渐被雪花湮没,临画知道,这是要转场景了。
……
视线只模糊了片刻,这一转却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
临画再看清时,仍是冬日。满山梅林仿佛没有多少变化,但上一个场景里还只能开几朵的梅树,现在已是繁花满树。没有雪,一轮淡橘色的冬阳照耀着冰雪天地。
之前石桌的位置,多了一个石亭。
这石亭一点都不像中原风格,光秃秃的顶,四根灰扑扑的柱子。毫无审美可言,大刺刺地戳在梅林里。
梅鉴靠在石柱上,姿势豪迈地坐着。酒壶是原来的酒壶,石桌也是原来的石桌,但临画总觉得,他比上一次见要苍白得多,唇色也有些淡。尽管如此,还是美艳不可方物。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山顶。紫光闪动,一白衣人走出,梅鉴勾唇笑起来,喊道:“兰真真!你看我这石亭好不好看?”
临画黑线。连句式都是一样的。
兰真缓步走来,随着他一步步,临画感觉到他的灵力场,不再逼人,而是如平静的海面,底下是万丈深蓝。竟有了渊渟岳峙之感。这时的兰真大约已出茅庐,神医之名传遍天下。
但他外表依旧年轻,眉间朱砂夺目。
以前的兰真是不会回这种问题的,现在他仰头看一眼,吐出两个字:“好丑。”
梅鉴作心碎状:“你也太没有审美了!”
兰真:“……”
他脸上有些疲态,坐在石桌旁,有一瞬间竟露出了怔然的表情。临画记得,他扬名天下时,也是人间混战之时。各方都想要神医庇护,他空有枯木回春之术,但越是这样,死的人越多。
“来来来,陪我喝酒。”梅鉴仿佛没看到他的神情,道,“哦对了,我拜托兰真真酿的酒有没有酿出来?要清甜可口,后劲又足,口感绵醇,香气经久不散……”
“停!”兰真手扶额,临画发誓他看到兰真翻了个白眼,但手挡着梅鉴没看到,还在滔滔不绝。
他解下腰间的玉壶,冷着脸道:“还在试验,喝死了别怪我。”
那塞子一拔下,香味溢出来,临画就知道这是谷薇了。但比后世还差了些。原来,谷薇酒最早是兰真给梅鉴酿的。
梅鉴一把抢过,道:“好闻!让我试试!”
他仰头就要灌,兰真一下子黑了脸,“倒出来再喝!”然而梅鉴充耳不闻,一口气灌完,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壶嘴。
兰真额上青筋直跳,梅鉴把玉壶塞进他手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道:“好喝。”
他像餍足的猫科动物一样,眯起眼,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
临画发现,兰真年岁见长,但表情倒是比之前多多了——或者是,在梅鉴面前,他的情绪更为外露一点。
兰真拿着玉壶,丢也不是收也不是,好像很想把它丢在梅鉴的脸上。但忽然,他脸色一变,放下玉壶拎起梅鉴的胳膊:“这是什么?”
宽大的袖袍滑落下去,露出苍白的胳膊。青年男子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优美,恰到好处,布满了刺青。但胳膊上却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隔断了纹身,竟然连包扎都没包扎。伤口处也不见流血,露出黑红色的皮肉。
这个伤口,也很不正常。
兰真神色冷淡,道:“受伤了,你不能喝酒。”
梅鉴扬眉,另一手拦住了慢慢滑下的衣袖,轻轻挣开手臂,很是风流地扬眉一笑:“怎么,兰真真心疼我吗?”
兰真怒道:“梅鉴!”
“我想要当上家主,就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梅鉴不再开玩笑的时候,虽还是笑,却会让人联想到那些颜色艳丽的、有毒的蛇虫,“蛊王都是这样产生的。”
兰真道:“蛊王?”
梅鉴道:“梅家历代家主,都被称作蛊王。别关心这些了,?9" 嫁给反派之后18" > 上一页 21 页, 矗染疲 ?br /> 临画本以为,兰真与梅鉴间是互知根底的,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兰真不知道梅鉴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