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等不到五年后了。
第二次仙魔战役结束之后,秦函川将旧尊击杀于茫浏山下,地位已无人撼动。殷雪莘失去了她的利用价值,被原作洛惜颜趁机残害致死,连同着她尚未出世的孩子,留下了永远的遗憾。
而眼前殷雪莘笑得风华正茂:“当然是第一。除此之外的位置,本宫没有任何兴趣。”
果然不出所料。
徐悯言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将几个月以来的困惑问出口了:“夫人,徐某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这次让徐某替宁小姐去挡刺客的主意是您提……”
“哈哈哈。”他话还没说完,殷雪莘先笑起来了,“哎呀你这个死脑子,咱们府里怎么可能会有刺客,只不过是骗骗那蠢泼妇的说法,徐公子冰雪聪明,怎么也信了?”
她看徐悯言面露尴尬,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处理得不太妥当,承认理亏,道,“那时我看那宁娇萍跋扈,只顾着想耽误她的婚礼,给她点颜色看看,结果连累了徐公子,十分抱歉。”
正在这时,外面人突然来报素漪素樱二人求见。殷雪莘听见这声通报,眉间一皱,不知道这时候他们姐弟俩找她做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素漪常蒙宠幸,他姐姐素樱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二人早就脱离奴籍,还有一间专门的别院落英院供他们居住,摇身一变做了公子小姐,所有仆人没有敢不把他们当主子伺候的,稍有怠慢就有可能小命不保。
徐悯言记得这姐弟俩,是他当初救下的两人,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殷雪莘慵慵懒懒靠在贵妃椅上,小猫安静睡在她的大腿上。她见徐悯言的伤口已经重新上药包扎完了,便挥退医生,说:“叫他们姐弟两个进来吧。”
门外走进两条纤细匀称的身影,都穿着一身红衣,似乎为了应尊主大婚的景。他们二人并没有参加婚宴,不是没有人劝他们去,只是这姐弟二人推说他们是暖床人,身份不干净,不便去打扰尊主的正经大婚,唯恐日后主母宁娇萍见了不高兴。
“见过宣蝶夫人。”二人行礼,柔柔弱弱地走上前来。
殷雪莘朝徐悯言的方向一扬下巴,对素漪说:“喏,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徐公子了吗,他回来了。”
素漪一惊,转头一看:
徐悯言已不是记忆中的白衣公子。他仅穿一身浅灰短褐,脖子上缠着绷带,脸消瘦了些,眼眸虽然依旧温和明亮,却难掩许多憔悴。素漪愣了愣,忽然眼皮一眨,跪拜在地,哽咽不止:
“多谢徐公子救命之恩!”
徐悯言忙去扶他,他一边红着眼,一边一个趔趄,差点扑进徐悯言怀里:“公子,那日您走后,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您了。如果今生今世不能报恩,素漪就是死了,也不能甘心。还好,您回来了、您回来了……”
他抽抽噎噎,渐渐泣不成声。徐悯言扶住他的肩,轻轻拥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你不要难过。”
“素漪没有难过,素漪很高兴。”他狼狈地擦着自己的眼泪,“公子您瘦了,脖子又受了伤,您在外面肯定过得……”
徐悯言叹气:“不,你不用担心我。”
素漪渐渐止住了哭泣,他被姐姐柔弱地扶走,说:“徐公子,您来,是想取回您原本的东西吗?”
徐悯言不解:“……我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吗?”
素漪说:“自从您上次走后,尊主把我当成了替他解毒的人,从此恩宠不断。这原本不是该给素漪的东西,如果公子想要……”
一旁殷雪莘听他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知道这个素漪心思不简单,却没想到深沉至此。这是个大家都避讳谈到的问题,那些知情的老人都在私下猜测徐悯言会不会夺走秦函川对素漪的宠爱。
素漪这么当面问本尊,一来显得他落落大方,一心报恩,二来徐悯言若是开口索要,倒显得徐悯言小气。就算徐悯言真的要,凭素漪如今在秦函川跟前的地位,随便搬弄两句,甚至诬陷徐悯言在撒谎,秦函川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素漪。
她沉不住气了,她想质问今天他们姐弟俩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这时徐悯言开口了,他淡淡一笑:
“你能说说,他给你的恩宠是怎样的吗。”
殷雪莘愣住了,这无异于往自己心尖上插刀的行为,徐悯言竟然做得出来。
他疯了吗?
素漪如实回答道:“也没有什么,我冷了给我掖被角,饿了专门叫人给我做吃的,还给我夹菜。闲暇时他允许我陪他去钓鱼,还会带我去看花海……”
徐悯言听了,叹息着摇头,:“那你受着吧,不用给我了。”
“为什么?”素漪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气氛久久地沉默。
最后,徐悯言淡淡抛出一句:“……因为他不会那样对我,永远不会。”
就算函川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他也不是那个能够被珍重相待的人。似乎他们之间只有浅尝辄止的甜蜜,和痛苦纠葛的折磨,唯独没有这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爱情。
素漪看见他平静至极的神色,却莫名感到一阵彻骨的哀伤。素漪苦笑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您很爱他,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您更爱他,是吗?”
徐悯言垂下眼眸,容色悯然:“与你无关。”
素漪急了,他还要问下去的时候,殷雪莘制止了他:“够了,你们姐弟别说些没用的,说清楚今天找本宫做什么,三句话内讲不清就滚出本宫的煦华宫!”
素樱匍匐跪在地上磕头:“素樱该死,见了恩人一时忘了正事。素樱今日来是想斗胆……请夫人不要赐婚给素樱,素樱今生只想侍奉您一人!”
殷雪莘听了,望着跪在地上的素樱,忽然冷笑半晌,说:“素漪,你是来陪你姐姐过来壮胆的吧。行了,你和徐公子可以先走了,本宫有些话,想单独和你姐姐谈谈。”
素漪不知殷雪莘这话到底是吉是凶,但不得不从。徐悯言一见,自知难管宣蝶夫人的风流债,也赶紧撤了。二人从煦华宫里退出来,外面的大雪依旧未停,徐悯言抓起那件绒斗篷裹在身上,口里呵出微薄的暖气,轻轻搓了搓手,身子便不冷了。
一轮明月悬挂天中,素漪看见徐悯言修洁的指尖,忽然开口道:“徐公子,我看宣蝶夫人也没来得及给您安排个体面住所,您如果不嫌弃,今晚来小人的落英院将就一晚,我给您腾个房间出来,暂且住着,如何?”
徐悯言心想,如今素漪身份特殊,住在他院里兴许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便答应了。
素漪看上去很欣喜,他脚步轻快起来,也不要小仆护着他们了,他亲自挽住徐悯言的胳膊引路。及至落英院时,徐悯言见里面种着许多冬季花树,一树一树粉红如云,再加上层层叠叠清明洁白的落雪,院中景色犹如仙境,清美梦幻,如诗如画。
“你们快去,把宝秋阁收拾出来,烧上今年最好的碳。”素漪吩咐着,底下仆人们心底有些诧异,这宝秋阁自建成以来,素漪公子就从没让任何人住进去过。据说这是整间落英院里最为华贵的建筑,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它会是落英院的主阁,而素漪本人会住进去,可是他没有,似乎在留着它,等什么人来。
今天不知道来了位什么贵客,竟然让素漪恭敬至此?
下人们悄悄打量徐悯言,披的斗篷倒是华贵无比,里面隐约的短褐却十分寒酸。他们不敢妄自揣测,纷纷按照吩咐去办了。
第63章 何必解释
第六十三章
收拾停当后,素漪引着他进了宝秋阁,命下人捧上一套新裁的棉衣,微笑道:“徐公子,您的短褐穿着太凉了,这是我之前尺码做大了的衣物,您先将就着穿一穿。”
徐悯言依言换上棉衣,素漪绕着他看了许久,脸颊有点红:“公子,这棉衣真衬您。”
“是吗,我觉得还挺合身,谢谢你了。”
素漪隐隐一笑,收走他的浅灰短褐,叠了个整整齐齐的方包,揣进怀里,道一声晚安就走了。
那边秦函川回到喜房,他还没推开门,就闻到门缝里飘出一丝灼热的香气,而在他离开的时候,他确定这间喜房里没有焚过这种香。他冷笑一下,心中猜着了七八分是宁娇萍在里面捣鬼。于是屏住呼吸,推门而入,正看见宁娇萍已经换上了大红喜服,半卧在床上,一只胳膊撑着脑袋,朝他抛了个浓浓的媚眼。
这是宁娇萍从娘家带回来的天价求子香,不仅能勾起合欢之欲,还能帮助女人一着必孕。她身边的婆子们都说,女人光靠脸蛋维持不了长久的恩宠,色衰而爱弛,必须要尽快求个孩子来,孩子才是最稳妥的依仗,好谋求终身的荣华富贵。
浓烈的香气已经侵入她的身体,她浑身燥热,难耐地扭动起来。秦函川冰冷的目光让她更加兴奋了,那寡情的面容令她神思迷离。她娇吟着用身体磨蹭着床单,原本端庄的喜服被她蹭落了大半,露出一片片冰雪般的肌肤。
秦函川走近,直盯向她的眼睛,忽然目光里放出一丝锐光,宁娇萍便失了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兀自在床上像蛇一样扭动,将床铺弄得咯吱做响。
她陷入了欢好的幻境,以为秦函川正与她百般恩爱,事实上他只是站在床边,冷冷地观看着这无聊的表演。
他捏起她的一根手指,用针尖刺了一下,滴了几滴鲜血落在床面上,便不再理会她,关门出去了,独自去往书房,他还有许多公务等待处理。
第二天清晨,徐悯言醒得很早,他有了棉衣,自然不需要秦函川的斗篷了。
他将斗篷叠好,找了个木托盘捧着,喝了杯热茶,吃了两块点心,出门一看,昨夜大雪已经停了,落英院里的仆人们正在用长葵扫把丝丝扫雪。
素漪比他起得更早:“早啊,徐公子,去哪儿?”
徐悯言道:“早,我去还件衣服。”
素漪眼神黯了黯,又?0" 请杀死变态男主19" > 上一页 22 页, Φ溃骸澳切旃勇摺!?br />徐悯言向素漪点了点头,出去了。他当然知道新婚燕尔之后,新人还在睡觉,不会那么早起床给他开门。他只想用托盘把衣服放在门口就走,不愿和秦函川打照面。
而秦函川在书房批阅一晚,有些疲倦,他打算回来看看宁娇萍安生了没有。那女人的欲望越强烈,幻境的作用就越持久,要是她就这样死在床上,总归是一件麻烦。
他走到半路,忽然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总共没有见过几次,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徐悯言。
奴隶换了一身新衣服,看起来很眼熟,这不是上次素漪拿着图样问他好不好看的那套吗?
为何会穿在这奴隶身上?而且……看徐悯言来的方向,倒不像是从殷雪莘那里来,而是从素漪的落英院那边来的。
难道昨晚这奴隶没有和殷雪莘在一起?
他知徐悯言是来还他衣服的,便悄悄跟过去。只见徐悯言左弯右转,来到喜房跟前,忽然身子僵了僵,立在原地,似乎是不知如何是好。
徐悯言听见的不是别的,正是宁娇萍嘶哑的呻吟声,还有床铺震动的声响。
他捏紧了托盘边缘,一下子面红耳赤,指节都发白了:函川、他……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亲耳听到心尖仍像刀割一般痛楚。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落,只好狼狈地在心里添补一些半开玩笑的话,权当斑斑驳驳的补丁打在心上。
年轻……真好啊。
他匆匆放下托盘,转身要走,忽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一抬头,秦函川正望着他笑。他惊讶极了,都忘了挣开秦函川的怀抱:“你、你你怎么在……可是、屋里的人又是谁?”
秦函川大拇指轻轻抚摸过他的下眼睑,半分怜惜半分戏谑:“徐泽,你怎么流眼泪了,嗯?”
“我没有……”徐悯言慌忙去擦,他刚刚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哭了,“我只是、只是……”
“是觉得自己本来不要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之后,就更珍贵,更想要了吗?”秦函川声音冷下来,“徐泽啊徐泽,你可真是矫情。”
徐悯言胸腔发闷,原来他在函川心中已经如此不堪。他寂寞地笑了笑,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一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还能辩驳些什么呢,函川已经开始厌弃他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也是时候彻底放弃那些温存美好的幻想了。
可是,泪珠却不停地往下落。他死死咬着牙,不想让自己看上去这么狼狈,依旧止不住那些该死的眼水。
秦函川见他闷着不说话,只是哭得很伤心的样子,眼里却憋着一股狠狠的倔强,忽然有些慌乱。不,不是这样的,他看见徐悯言为了他吃醋,心里明明高兴得发疯,为什么出口就变成了刀子刺戳徐悯言的心。
就连这般痛苦的模样,他也觉得是如此赏心悦目。他产生了一种猛烈的渴望,他想承包徐悯言所有的喜乐哀苦,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秦函川心疼了,他吻了吻徐悯言的面颊,软了声音:“你还想要我吗。”不是吃醋了吗,不是想我了吗,只要你一点头,我现在就可以不顾一切……
然而徐悯言推开了他,强笑一下:“不了,尊主。徐泽哪里配。”不要再这样吻我了,永远都不要了。我会忍不住幻想,未来和你白头偕老是怎样的光景。与其赐予我这样奢侈的妄想,不如一巴掌将我抽醒,让我从此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如此哀求,这个奴隶还是不领情!
这个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会如此冷酷?秦函川快被这场纠葛不清的情感折磨疯了,似乎他永远都不能从徐悯言那里听到想要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