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脸上带着明显的懵然神色,不太明白自家少爷怎么就这么快和聂家人关系这么近了。
聂一聂二买回来的是现成的饭菜, 端到屋内之后, 他们二人就与阿贵和小黑去了另一个房间吃饭。
几杯酒进肚, 氛围总算不是那么尴尬了。
展放的目光落到殷无或的面庞,试探着问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我觉得你面熟?”
殷无或的手指颤了颤, 酒水洒出一滴,落至食指上。
他抬起眼睛。
二人的视线再一次交接,只是这一次, 展放的目光不再是尴尬的躲闪, 而是直接而炙热的。
“果然是你。”
展放见殷无或目露讶异,眼神中不太明显地带着点心虚, 心中突然就安定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那竟然不是梦?”
展放与殷无或一前一后脱口而出。
“我那时候被异人所伤,伤及神魂,陷入昏迷。”
两人有过另一场“梦境”当中的交情,彼此间就好像闹了一点别扭,又很快和好一样, 迅速熟悉起来。
殷无或的神情变得自然许多,若说他对于展放的了解称不上有多少, 但是有了那场梦的存在,他心中对他的信任,却是任谁都比不上的。
即便是,凭借理智, 他一遍遍告诫自己,为信任留有余地,也无济于事。
对方就是有那个魔力,能够让他从内而外为他热起来,并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内心剥开,为其呈现最柔软的的部位。
展放的样貌与梦境中还是有些出入的。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其面上流连,英气的眉毛、深邃的眼眸、笔挺秀直的鼻子……还有薄厚得当的双唇……
酒是色媒人,尤其是活色生香当前,殷无或从未拥有过这样激烈的感觉,这般无处释放的灼热。
他自幼生存的环境特殊,有史以来,他惯会伪装,并且已经习惯了伪装。
所以,哪怕他心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要将他这个人烧干了,可还是能够一脸平静地端坐在那里,举着酒盏与展放谈笑风生。
他就像是被硬生生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冷、一个热。
展放则比他诚实多了。
视线直接而且放肆,眼睛像是带着钩子勾人心魂,唇边挂起玩味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样子暗含挑衅。
这样的表情不可避免地将殷无或的思绪带到了梦境中,那一场翻云覆雨的激烈当中。
他的喉头难耐地滚动,仰头灌下一杯酒。
酒盏即将要放下时,被一只又热又烫的手握住。
殷无或的鼻尖顷刻就沁出几滴汗珠。
含有酒气的口舌轻触他一侧的脸颊、耳廓。
之后,又落到脖颈、肩头……
每落下一吻,就烫得他心头一颤。
直到最后,他再也无法忍耐,双手抱住展放的脸颊,双唇堵了上去。
外面隔着一间堂屋,就是聂一聂二以及阿贵三人所在的地方。
那里还趴着一只拥有特殊力量的异兽。
而现在的室内,两人不知何时离开了饭桌,倒在了床上。
殷无或压抑着自己,只敢与对方浅尝辄止。
短短几息之后,二人喘着粗气,额头相抵,互相对视。
殷无或全身起了一层薄汗,甚至他感觉展放更加夸张,从领口的缝隙传递而出的热量极为惊人,在这个寒冬的室内,隐约现出几丝滕然热气。
“不可……”
他按住展放进攻意味的手,本就伤到嘶哑的声音哑得更加破碎不成样子。
展放的小兄弟激动得不行,他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龄,长期禁/欲一朝开/荤几乎恨不得日日不休。
这个时候喊停简直就像在谋杀,他发泄般恶狠狠地在殷无或的肩头印下一口牙印。
展放不尽兴地抱着殷无或蹭了蹭,缓缓平复着。
他的身体下面压着的是一具不输于他的健美身躯。
坚实、紧致、有力。
与迷失梦境中的无或不同,这一位无或较拘谨、放不开,而且还会扫兴。
但是他们明明是一个人。
那么,是不是代表,在这个拘谨放不开的外壳里的,是那个直接放浪、又不驯服的人呢?
“嗤……”
展放突然在殷无或的耳边低低笑起来,引得后者十分不解。
展放坏心眼儿地用自己的抵在殷无或的那里,然后抬起胯部啪了他一下,翻身起身。
“喂,起吧。”
他伸出手。
殷无或深深吐息,按耐下心中腾腾升起的欲/望,由着展放拉起他来。
两人各自整理一番衣物,之后喊人来收拾干净桌子。
平静下来的展放提起了殷无或在第一个界光碎片当中给他的功法。
“是我自创的功法。”
殷无或表情坦荡,“我自幼练武,从小阅过的功法很多,被带往那处秘境当中之前,我内功略有小成,隐有所得,在秘境当中没有旁的事情烦忧,我便将一些想法融汇,自创了一部功法。”
“给你的只是我未完成的一部分,剩余的部分我一直没有时间补全。”
他略有几分歉意,“不管如何说,我等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毫发无损地被放出秘境,当时我别无他物,便将那部残缺的功法给了你。”
说到这里,殷无或便不由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我始终想不明白一点,为何那些异人会突然改变规则?为何将我们放出之后,又出尔反尔前来追杀?”
他探究的眼神罩向展放,展放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想了想道:“改变规则的不是异人,放你们出去的也不是他们。”
他只说了这两句,但是殷无或知道他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再多的不会说了。
殷无或垂下眼睛,这两句话在他心中飞快转换。
再看向展放的时候,目露震惊。
“我做的那场梦……”
展放摊开手,“我只知道我是如何进入梦境中的,却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即便仍然还有疑问,但是仅知道的这些也足够殷无或消化的了。
他唇线动了动,有心想问展放到底是怎样的身份,但是最终选择了缄口不言。
他对对方同样有隐瞒之处,设身处地而想,现在无法将秘密坦露,必然是时机未到。
两人互相交换了自己这边的一些情报,之后便分开。
回到自家院子之后,展放吩咐小黑,将殷无或的院落也划入它警戒的地盘当中。
小黑趁机向展放要求加餐,将阿贵忙得团团转。
就这样平静过了一个月,异人似乎销声匿迹,殷无或这边没有再受到追杀。
就在腊月初七这一天,阿贵正在与聂二一起商量着等腊八节这一天一起熬粥,该买那几样豆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响。
并且伴随着几道喝声:“先皇薨,新帝继!”
“新帝继位,大赦天下!”
……
聂二脸色登时大变,顾不得与阿贵说话,立刻回到自家院子。
“殿下……”
殷无或已经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神色难辨。
“先皇薨,新帝继……”
“变天了。”聂一抬头看天,声音沉沉。
天色灰沉,不见一点清朗,果然没过多久,便可见到絮状雪花摇摇坠坠、铺铺洒洒。
主仆三人静静伫立,这场面突然被旁边院子里的阿贵大嗓门打破。
“皇三子继位!”
他刚从外面跑回来,被院内的少爷瞪了一眼,便放低了声音。
“听说新皇即位,只封赏了太后与皇后,兄弟一个没封,不,也不是一个没有封,只追封了少时夭折的皇十子为亲王……”
“大赦天下,少爷,是不是你就不需要躲躲藏藏了?”
阿贵眼含期待。
这个家只有他和小黑两人太过冷清,少爷闭关练功时,他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非常难捱。
他非常怀念以前少爷带着他出去买买买、吃吃吃的日子。
展放敲了他的脑门一下,“想那么多干嘛,这个无需你操心,煮你的豆子去。”
阿贵不情愿地去了。
展放则等到晚上,一个人悄悄运气,去了高惭的住所,以及他曾告诉他的几处据点。
高惭的房子多日无人居住,里面布上一层灰尘。
他应该一直未曾回来。
那几处据点都有人在,展放悄悄落足在屋顶,挪开几页瓦片,探听里面的动静。
曾经高惭交给他一张山寨的宝库位置以及布防分布图,而高惭离奇失踪,不知道他所在的山寨到底查出些来什么,展放总觉得,这座山寨并不简单。
不过他也知道,便是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怕也是掌握在几位当家的手中,这些据点内的小喽啰所知有限。
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展放也不失望,将瓦片放回去,又悄无声息的回去。
阿贵早早睡了,倒是小黑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迎上来。
只是,除了小黑,院子中等着他的还有一人。
“无或?有事?”
展放笑吟吟地明知故问。
“无事,”殷无或摇头,“听到你的动静便起身过来看一下。”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回……”
殷无或的手腕被人牢牢攥住。
“何必还要回去折腾,索性在我这睡下,而且,”展放笑得暧昧,颇有几分惋惜地叹道:“我许久未曾与无或抵足而眠了呢。”
见无或犹豫,他下了剂猛药,“怎地,你怕我?”
殷无或手腕一转,握住展放的手,轻轻道:“怎么会。阿放,带路吧。”
展放带着人来到自己的卧房,他放低声音,在黑暗空寂的房间中显得十分色气,“这是我的床,无或,你敢上么?”
殷无或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舔了一口,身上泛起层层反应,他用力吞咽一下,只是这一声在过于安静的晚上非常明显,大冷天的他额角渗出热汗,“床而已,怎么阿放说得好似洪水猛兽。”
“或许就是洪水猛兽。”
“便是……”
黑暗中只能听到有人闷哼一声,接着是悉悉索索衣料滑动的声音。
展放压着他倒在床上,气喘吁吁地道:“便是,又如何?”
“无或,这猛兽,你可会怕?”
布料攒动,不知是谁动了什么,二人双双一声闷哼。
“不怕……我自有,手段,收服它……”
只听到,殷无或黯哑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开。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希望没写崩……
迷茫期
☆、天降异人
阿贵清晨起来, 烧好热水、煮好粥,又在院子里扫雪。
因为天冷, 小黑被允许进屋里睡觉。
等到他扫完雪, 摘掉棉手套, 对着仍旧冻得通红的手指哈了哈气,然后走到少爷的房门前敲门。
“少爷?”
过了会儿, 才听到从里面传出来少爷异常嘶哑的声音。
“……我再睡会儿, 别吵。”
阿贵嘟囔着:“今天腊八节呢……”
小黑听到他的声音,从屋里钻出来,摇着尾巴跟在他的身后。
阿贵训诫它, “今天腊八, 小黑,等少爷起来才可以吃。”
小黑听到后, 失望地趴在他的脚边。
一人一犬在厨房火灶旁呆呆地烤火。
待听到门响时,阿贵立刻高兴地窜出去。
“聂三哥?!怎么是你?”
殷无或关门的动作僵住,承受着阿贵狐疑的打量。
一声嗤笑传来,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睡意惺忪的脸。
展放慵懒地抬臂, 搭在殷无或的肩膀,笑道:“你这是打算睡完就跑?嗯?”
阿贵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 “睡?少爷你们昨晚一起睡的?”
两名青年人,个头相仿,身材亦是不差多少,样貌都分外出众, 这样的两个人睡在一起,那场面应当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只是阿贵并未在意,笑嘻嘻地道:“我去端热水。”
早上的腊八粥,是五个人一只狗一起喝的。
气氛一度非常诡异。
在聂一聂二的目光笼罩之下,展放都有些受不住得尴尬。
他一尴尬殷无或倒是自在许多,像是从早上那一回给扳过一局。
眼瞅着快用完早膳,展放给阿贵安排一个活计,让他出去采买过年的年货,毕竟这是他自展家出来过得第一个年,一定要办得热闹些。
阿贵爽利地应下。
展放给殷无或使了个眼色。
殷无或嘶哑的声音响起,“大哥、二哥,你们陪阿贵一起去,咱们的年货也该添置起来了。”
在外人面前,殷无或向来称呼聂一、聂二为大哥、二哥,二人相互对视,最后齐声应下。
等人走空,展放登时吁出一口气。
“聂一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他故作委屈地跟殷无或说道。
殷无或浅浅一笑,没有理他的话,反而问起昨晚的事情。
“你昨夜是去了何处?”
高惭的事情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展放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对方,完了,叹了一声,“总之,他的报酬早早就付给我了,可惜我却没帮上忙他便消失了。”
“这事一直梗在这儿,我自然想探个明白,想法还了高惭的人情才行。”
见殷无或陷入沉思,展放没有打断他,过了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事。
“无或,你那套功法我已经开始修炼,后续部分你可曾默写出来?”
殷无或:“我这就写。”
他想去自己的院子,被展放拉住,“笔墨纸砚我这里也有,何苦再去跑一趟,来来回回你不嫌累么?”
殷无或也十分珍惜二人独处的时间,从善如流地留下来,然后使唤展放为其铺纸磨墨。
冬日暖阳自窗棱照入屋内,落在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