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惊呼一声,有些不可置信。
沈拂点头:“我和他差不多。”
“太邪门了。”
柳雪还想再说几句,被迟风打断:“你们没事就好。”
水月抱怨道:“我还以为会有人来寻找。”
迟风道歉:“我们出来找了一阵,但午夜后家里人不让在外面留,只得回去。”
“算了。”水月摆手,不予计较,顿了顿道:“金花呢?”
柳雪:“她身体还很虚,没说出来让她担心。”
迟风连忙道:“千万别和她说。”
听了他们间的对话,沈拂眼中闪过几分思量,再看柳雪的目光变得考究。
迟家门口站着一位不断张望的女孩,柳雪跑过去:“你病刚好,不能吹风。”
金花柔弱一笑:“不碍事。”
她看了看沈拂和迟风,目光最终落到迟风身上:“没事就好。”
迟风愣了愣,金花摇头:“昨晚他们俩回来很晚,我猜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
微风撩起她的发丝,沈拂瞧见金花耳垂多了一个痣,和之前柳雪眼角的一样,颜色淡的几乎可以忽视。
沈拂没有声张,进门的时候用极轻的声音对水月说了几句话,后者虽然不解,还是点了点头。
迟风母亲身体状况不佳,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身旁伺候着,忙里忙外,水月等人不禁感叹:“没想到他还是个大孝子。”
午间日头最烈,多数人选择用午睡逃避。
门没有锁,挂了珠帘,金花刚躺下,突然听到珠子声响动,以为是柳雪,没有理会。
过了片刻,没有再听到声响,睁开眼看到沈拂正站在门边,吓了一跳。
眼珠乱转,不时瞟向窗外。
沈拂:“她不会来,我让水月找了个借口将柳雪支开。”
金花有些紧张:“你想干什么?”
沈拂忍俊不禁:“来去都是佣人,只要你大叫一声就有人来。”
金花心里的紧张得以平复:“抱歉,我最近有些大惊小怪。”
沈拂不动声色道:“听说你还经常做噩梦。”
金花被说得一头雾水,自从来了西沉镇,除了第一天,她都是昏昏沉沉的,一沾枕头就着,就没做过梦。
这幅神情落到沈拂眼中,立马会意了什么。
沈拂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取出火折子放在桌上,与之一同拿出的,还有根针。
就是普通缝衣服用的,尾部还有些弯折。
“好不容易找见的,暂时将就用一下。”沈拂拉了把凳子在她旁边坐下:“好久没尝试过,手法可能都生疏了。”
金花忍不住往后挪了一些:“要做什么?”
“救你的命。”
金花愣住,不明所以。
沈拂点燃火折子烧针。
火光一亮,金花的心脏突然不规则地跳动。
沈拂:“伸手。”
金花早就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咬了咬牙,照他说得做。
针尖就要戳破手指时,她突然道:“我不是信你,是信水月。”
沈拂瞥了她一眼。
金花低下头:“我相信水月不会帮着你一起害我。”
白皙的指尖多出一点猩红,沈拂洒了些白色颗粒在上面,金花疼的想缩回手。
“只是盐和花粉,忍着些。”
上次对付蛊这种玩意还是在几百年前,一个蛊师遍地走的世界。
“其实吃供品也许能有相同的作用,”沈拂淡淡道:“不过我想佐证一些事。”
金花突然觉得手指很胀,再一看,险些吓得魂飞魄散,一条细长的虫子正从血肉中钻出。
沈拂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瓷瓶,将蛊虫装进去。
金花发抖道:“快烧死它。”
“留着还有用。”沈拂将瓶口塞好。
金花的手指一时流血不止,她却像是丧失了痛感,注意力全在另一方面:“这究竟是什么?”
沈拂拿着面镜子放到她面前,单是道:“在右耳垂处画一个痣,别露馅了。”
金花瞧见耳垂处的一个小点,如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沈拂起身准备离开,金花突然道:“为什么你要支开小雪?”
“害怕虫子吓到她。”
金花眼中明显充斥着怀疑。
沈拂微笑道:“就是这种心态。在西沉镇的这段时间,别相信任何人。”
他先去了厨房,偷了块生牛肉用来喂虫子,然后若无其事地溜达一圈,最终被佣人在祠堂门口叫住,提醒他里面不能进去。
沈拂朝里张望一眼,在佣人催促下离开。
一般人家门上有贴门神,有贴福字,祠堂的大门上却是悬挂着画魔像。
迟风正从院子另外一角匆匆忙忙往前走,沈拂叫住他,“小心看路。”
迟风这才发现前面趴着一只野猫,自己险些踩了上去。
“这是急着去哪里?”
迟风勉强笑了下:“我母亲陈年旧疾犯了。”
沈拂:“那该去找大夫,而不是这个节骨眼上找女孩子。”
他走的这条路只通往金花的房间。
迟风面色有些难看。
沈拂:“金花虽然漂亮,不过我看水月很喜欢她,夺人所爱可不好。”
迟风讪笑一下,算是承认这种说法。
沈拂摇头:“我刚才去找过她,精神状态很差,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迟风迟疑道:“她的身体没好?”
沈拂皱眉:“眼神都有些涣散,我建议你们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迟风稍稍放下心来。
说了两句客套话,各走各路。
沈拂敷衍地‘嗯’了一声。
沈拂:“心疼你都来不及。”
沈拂:“心疼智商。”
沈拂连连点头,由着它开心。
镇子上有专门泡澡的池子,但离得比较远,若是在迟家,只能享受桶浴。
沈拂刚脱掉外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影子有些不对,特意走去阳光浓烈的地方,低着头研究。
影子随着他的行为摆出对应的姿势。
沈拂轻声对着影子喃喃:“如果我没记错,画魔能附在人的影子上。”
话音落下,影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给他比了个心。
第97章 愿教清影长相见
一丝不苟地将每粒扣子系好, 最后不忘检查一遍, 确定连领口都扣得严实,沈拂露出满意的微笑。
在影子看来,这个笑容十分邪恶。
他无法再窥视其中任何诱人的光景。
浴桶里的水还在冒着热气,沈拂却是没有一点预兆重新走出屋门。
路上碰到迟风的父亲, 对方才从祠堂出来,看到沈拂皱眉:“又要出去?”
沈拂:“难得来一次, 多看看。”
迟父叮嘱:“别走太远, 昨晚就是个警醒, 镇子上的人晚上都不敢随意出门。”
沈拂受教点头:“多谢您。”
迟父迈步从他身边走过, 背影挺拔,如何也想不到这是一个已经七十岁的人。
街道上偶尔能看见人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吹风纳凉。
沈拂打听了买伞的地方,加快步伐走去。
卖伞的是个老头, 手很灵活,沈拂来时正用竹草编出小动物系在伞尾。
沈拂心底突然浮现出一个疑问,迟风的父亲看着不过四十岁, 实际年龄已到古稀, 这位老者的岁数怕是轻松过百。
“买伞?”他的声音中气很足。
沈拂:“能订做么?”
老头不太高兴道:“这么多花样的伞,你没一个看上的?”
沈拂笑着解释:“我要的这把伞比较特殊。”
大致比划了一下?2" 史诗级客服[快穿]31" > 上一页 34 页, ?br /> 老者皱眉:“这么大的伞很重, 不实用。”
沈拂拿钱放在他手上:“我有别的用处。”
望着丰厚的费用, 老者收起剩下的话, 当场就给他做, 沈拂就在一旁候着, 确保成品能让自己满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 老头给伞柄磨光,擦了把额头的汗:“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伞面足足有一般伞的三倍大小,且厚度多出几毫米,掂量着十分沉重。
‘哗’的一声,撑开的动静很大,沈拂走到日头下,眼下已经是下午,光很分散,大伞遮蔽下,没有一丝光泄露。
他十分满意,就这么撑着离开。
影子不安分地扭动一下,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用之功。
然而,大部分已经被伞遮住。
画魔不想附在伞影上,只想和沈拂的影子融合,尝试了一遍结果失败。
青年举着一把可以和半片云媲美的巨型伞行走在街道上,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刚踏进迟家,成功截获一众目光。
水月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目光看他:“你也发烧了?”
沈拂走到树下,收起伞。
水月原本站在他面前,不得已挪到一边:“这伞太大,拿着容易戳到人。”
沈拂采纳他的意见:“回头我找人做个伞筒,背着走。”
水月想不明白他在抽什么疯,眼神有些惊疑不定:“迟风的母亲突然就不太行了。”
沈拂:“死了?”
“这么说太不礼貌了,”水月小声道:“很严重,但命还在。”
“吉人天相,”沈拂笑了笑:“如果是好人,上苍会保佑她的。”
似乎是劝慰的话,但水月觉得听上去有些刺耳。
……
真正的刺耳的声音在另一间房中响起,女人的声音有惊恐,更多的是愤怒。
在她的脸上,皱纹正在疯长,从前看上去是一个吸引人的妙龄少妇,如今的模样和老妪无异。
迟风跪在床边:“我去检查过,金花很虚弱。”
女人揪住他的领子,嗓音尖锐:“我不信!”
“小声些。”迟父冷冷道:“我看你是想把外面的人都引来才罢休。”
他的话很有威慑力,女人瘫软在床上,手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出:“变成这样的又不是你,又怎么会明白我的感受。”
迟父嫌恶地别过头:“也许是反噬。”
女人疯狂摇头,眼眶潮湿道:“不可能,反噬都是出现在一百多岁以后。”
迟父:“也不是毫无办法。”
女人擦干眼泪。
迟父缓缓说了一句话,女人和迟风同时一怔,过了一会儿双双点头。
他们打如意算盘的时候,沈拂正在逗弄蛊虫玩。
没有活人血肉的滋养,虫子无精打采地在瓷瓶中蠕动,沈拂滴了几滴鸡血进去,才微微有了活力。
晚饭是在迟家吃的,沈拂没有感受到多少规矩,饭桌上就他和柳雪两个人,金花没有胃口,水月跑去外面泡澡堂子。
至于迟家人,一个也没看见。
他吃的不多,饭后散了会儿步提早上床睡觉。直至半夜,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像是谁在哭泣。
沈拂掀开被子准备出门查看。
“别去。”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这才注意到异常,月光倾泻下,身旁还躺着一个影子,胳膊的部分搭在自己腰上。
想到前半夜和一个影子同床共枕,沈拂脸色也不由有几分难看。
“去了也没用。”影子说道。
在不知名的呜咽声中,沈拂最终还是没有下床。
“睡吧,”影子哄着他。
沈拂了无睡意。
影子诱惑道:“你闭上眼,我带你去另一个世界。”
“……”沈拂冷漠道:“你是死神么?”
意识到话有歧义,影子道:“也许你看了会有些领悟。”
沈拂想了想,让他的手安分些后,依言躺下。
一个玄妙的世界就此展开。
画魔终于不再是以黑影的形式出现,薄唇紧抿,目光逼人,让人无法和那个不正经的影子联系在一起。
身体尽可能朝沈拂贴过来,毫无意外被推开。
沈拂:“为什么缠着我不放?”
画魔:“我说过,你很好闻。”
沈拂:“卤肉一样很好闻。”
画魔严肃道:“你比任何食物都诱人。”
这一次他们没有停留在桥上,画魔带着沈拂走到桥下,岸边正停着一艘破烂的旧船。
一踩上去,老旧的木板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活像下一秒就会裂开。
无人划桨,船顺流直下,中途有无数怨鬼想要爬上船,俱是无功而返。
沈拂想要凑近一些看,身体才探出去一小部分,受到巨大的吸力拉扯,连忙又坐了回来。
画魔见状,伸手在水里拨拉了两下,轻而易举捞上来一个鬼爪,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给你。”
这只鬼爪还能动,细长的指节正在拼命挣扎。
“方才便是它想拖你下水,”画魔将鬼爪轻轻一折,它顿时丧失攻击力:“现在交由你处置。”
沈拂盯着无力垂下的惨白手骨,嗤笑一声。
画魔会错意,以为他喜欢,邀功道:“这东西不好抓到完整的,我可以再给你捉几个。”
沈拂摆手拒绝他的好意,醒悟这世上原来还有比送人头更让人难忘的礼物。
眼观如何也爬不上的怨魂,沈拂问起它们的来历。
画魔:“多数是外乡人。”
沈拂直白问道:“他们的死可是跟西沉镇的人有关。”
画魔颔首:“人死后积怨不散,便会化为厉鬼,后来镇上的人想到用魔来镇鬼。”
沈拂低头沉思,谁都不会被人平白无故利用,那么画魔图的是什么?
“怨气能让我的力量增长,”画魔仿佛看穿他的想法,给出答案:“等到怨气积累到足够,我便可以用本体现世,届时……”
他的目光阴狠而毒辣:“就能吃到更为可口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