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渊有点意外他突然转变的态度，但还是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天机道人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一时表情喜出望外，匆匆约定了下次联系的时间便挂断了通讯。待收好恢复安静的窥天镜，季文渊屈指敲了敲韩博士的脑门：“你想做什么，嗯？”
韩博士对此避而不答，放下支起身体的手一挪位置把脑袋枕到了季文渊大腿上。他瞬间切换了个唉声叹气的悲痛表情，重重叹道：“哎，出去度假时天降导弹，享受烛光晚餐时八级地震，好不容易说服一本正经的季先生玩情趣，结果又被打断。本座好难过啊！”
季文渊：“……”
“都已经尽量挑最不可能发生地震、遭遇海啸、被导弹锁定的地方了，就连信号屏蔽器都准备完善，谁想到千年不联系我们一次的天机道人居然会……哎，失策失策，本座可怜的蜜月计划啊，再一次悲惨地胎死腹中。”
季文渊：“……”
韩博士躺在他腿上碎碎念了半晌，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顽强地道：“不行，我不甘心。季先生，我们直接跳过套路直奔脐橙的大主题好不好？”
季文渊：“……”
他冷酷无情地把在自己身上挨挨蹭蹭努力点火的博士扒拉下来放到身边摆正：“别闹了。”
韩阳皓悲愤脸：“你居然嫌弃我，季文渊你居然说我胡闹！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啊，本座更伤心了，悲痛欲绝！肝肠寸断！万念俱灰！”
季文渊面无表情看着他作妖。
好吧，他家韩博士时不时就不正常那么一下下，这都七千年了，他也早就习惯了。
而且，嗯，蛮可爱的。
韩博士被他那看小孩子胡闹的眼神惹毛了，生气地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拍在季先生的俊脸上。他双手捂着心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面迅速泛起一层水雾：“啊，古人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然天时不在我，地利毫无用处，我男神又与我不齐心，哎……生无可恋啊。”
抱枕很软，拍在脸上一点都不疼。季先生好脾气地抓着糊到自己脸上的抱枕放回原位，反手赏了韩博士一个脑瓜崩儿：“别闹。”
韩博士捂住脑门幽幽道：“季先生你居然打我，我男神果然不爱我了。”
季文渊：“……为什么接下那个任务？”
韩阳皓扒拉了一下头发，顺着他的意思揭过了刚才的话题。他脸上露出温和又无辜的微笑：“直播不是挺有趣的？。”
这话十分了解自家博士的季先生是不信的。不过他觉得既然韩博士暂时不想说，那也不必过多追问，于是站起身主动换了话题：“有什么想吃的？“
韩阳皓歪头想了想，平光眼镜上的反光挡住了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想吃老母鸡炖乌骨鸡。“
季文渊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充满创造性的名词，突然有那么一秒对自己的理解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韩博士紧接着又用进行科学研究探讨的严肃语气解释道：“听说喝鸡汤补肾。“
季文渊：“……”这小坏蛋。
盯着半躺在沙发上的某人看了两秒，季文渊最终什么都没说，径直转身去了厨房，半分钟后端着一个白瓷盘又走了回来，把托盘端端正正放在韩阳皓面前的茶几上。
韩阳皓诧异地定睛一看，之见十二块原味奥利奥成交错的两层六角等边型整齐码放成一个圈，拱卫着正中间那个用锡箔纸包着的烤鸡腿。
季文渊：“反正都是黑白配，你将就一下。“
韩博士一脸震惊：“……怎么就一样了呢？你不知道奥利奥的含糖量比鸡腿高多少！虽然就你这一盘的量来说他们的所含的热量相差不多，但是——汤呢？”
乌骨鸡炖老母鸡……
黑白配、鸡、汤……
季文渊：面无表情.jpg
好的，这个分类方法是他输了。

第3章 嗷
季文渊十指交叉支着下巴，神情严肃地盯着面前漂浮在半空中的窥天镜。
理论上，昨夜被天机道人回收改造过一番的窥天镜此时应该已经和其余不下百个窥天镜达成了同步，然而——
它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的梳妆镜。
回忆了一下天机道人所说的话，季文渊十分确信自己并没有用错操控法诀。而天机道人明明是按照源界人类的“直播平台”设定的新增功能，所以如果那群小家伙看见他了怎么都该发个弹幕打下招呼吧？
现在这情况是连接出问题了，还是他记错了“直播”这个词的定义？
思索半晌无果，季文渊决定去找韩阳皓讨论一下。
窥天镜随着他的起身自动飘飘忽忽地跟上，很快来到了别墅厨房的门口。季文渊推开磨砂玻璃门往里一看，就见一名身材修长的黑发青年正穿着一身浅褐色休闲服背对着自己，手上的长柄勺正匀速在咕嘟嘟冒热气的大锅里搅动。
如果不是空气里飘来了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季文渊在这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家博士又在鼓捣什么乱七八糟的生化药剂。
“你在做什么？”
韩阳皓闻声回头，第一眼注意到的却不是季文渊，而是他身后那不断快速闪现着大量文字弹幕的石镜。他不动声色地定睛看去，只见那些弹幕的内容是这样的：










韩博士内心：呵，一群单纯的傻宝宝们。
就这几秒的工夫季文渊已经走到了他身边。低头往锅里一看，季文渊立刻被那莫名熟悉的搭配震住了。
“……乌骨鸡炖老母鸡？”
韩博士若无其事地将落在窥天镜上的视线收了回来，笑得意味深长：“你应该叫它补肾汤。”
季文渊沉默两秒，用正常人看不出变化的微妙眼神看着这人。
韩阳皓又悄悄瞄了一眼弹幕，就见刚刚还在组团在季先生盯视下瑟瑟发抖的弹幕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污污污污”、“大佬他……嗯”。他微微挑起一边眉毛，捏着勺子又在锅里搅拌了一圈，然后淡定地舀一勺汤送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啊，本座年纪大了，真可怜。”
季文渊：“……”
季文渊看着他年轻俊美不过二十来岁模样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韩阳皓随手关掉燃气灶，回身半靠在大理石台面上歪头看季文渊：“所以你怎么过来了？”他早就不指望从里到外都一本正经的季先生能像大多数小说里的老攻一样，说什么“因为我想你了”之类的甜言蜜语，因此十分清楚他绝对是有事找自己。
闻言，季文渊被韩博士秘制补肾汤带歪的注意力终于回归正轨。他看向身后的窥天镜道：“连接好像……嗯？”
季文渊盯着窥天镜上一条尚未来得急消失的弹幕——

眼睛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在季文渊眼中打下一片暗色阴影，这一刻他深蓝色的瞳孔竟无限趋近于深渊般的黑。虽然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是窥天镜对面正在围观的一群幸运儿此刻全都被吓到呼吸困难，尤其是那个作死留弹幕的家伙，现在只想回到十秒前掐死那个手贱的自己。
韩阳皓围观了弹幕屏再次安静如鸡的全过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季先生，你看到没？你长得太吓人啦，那些小家伙差点被你吓哭哦。”
他迎着季文渊无奈看过来的视线露出一个无辜的笑，拿起筷子从汤里捞了片香菇塞到季文渊嘴里，随即看向窥天镜，饶有兴趣地道：“怎么，你们好像不知道我也能看见你们踊跃的发言？”
众觉醒者：啊啊啊啊盟主你坑我们！
昨天天机道人很高兴地通知他们有很厉害的觉醒者前辈愿意给他们传授破坏剧情的技巧，于是他们今天就兴冲冲地准时来了。可是他没说有两位前辈啊！
有！两位！大佬！妈妈啊！
菜鸟们感觉自己几乎窒息，之前打开直播功能的是季文渊，所以他们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季文渊是觉醒者。而普通人其实一般是看不到窥天镜的，所以他们刚刚根本没避讳这位黑眼睛的帅哥，现在想来简直是要死的节奏啊！
那边坏心眼的韩博士还在火上浇油：“哦，小家伙们别怕嘛，季先生他脾气其实很好的，就算你们惹他生气了，最多也就是被逮出来揍一顿而已。”
众观众：生无可恋.jpg
是的，身为觉醒者，用这种方法看直播是和凡人在网上看直播不同的，因为窥天镜本身就有作为空间坐标定位空间通道的能力，那些经验老道的觉醒者完全可以顺着窥天镜同步后那细微的联系直接锁定对方的宇宙坐标，然后开个空间裂隙直接降临到对方身边……
啊，想想简直眼泪要掉下来。
虽然此时窥天镜上一条弹幕都没有，但是韩阳皓硬是从上面看出了几分观众们那上了贼船下不去的如海悲伤，昨天被迫急刹车的憋屈立刻消散了大半。他心情颇好地微笑道：“你们的事，天机道人已经和我们说了。但是事实上我们能教你们的不多。”
他停顿片刻，然又道：“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破坏剧情’这一个复杂的项目拆分开，分别演示给你们看，剩下的就该你们自己领悟了。”
“目前暂时定下的板块有三：
1、躲避死亡节点。
2、改变主线剧情的方法。
3、应付世界意志崩溃前的反扑。”
“首先第一点，我想你们都知道‘死亡节点’的意义吧？”
弹幕上稀稀落落出现几条回答。
韩阳皓笑道：“没错，死亡节点是最关键的一步，也是破坏剧情的起点。我们觉醒者降临小世界，附身的人物全都是剧情里很快就要死的炮灰角色。这些人在世界剧情里所占的比重微乎其微，所以世界意志一般也不会刻意关注。这就使得我们要避过这个节点的难度不是那么高，而在渡过这个节点后，我们对人物动向的可操作空间就大很多了。”
他说到这里时看见有个傻白甜颤颤巍巍地提问：

韩博士的眼神就仿佛是看见了傻子说胡话：你特么是在逗我吗？
季文渊早就从他们的死亡率里猜到了这些人的愚钝程度，所以此刻也不怎么意外地接过话题解释道：“世界剧情中炮灰的动向和台词不会被限定死，我们在那些剧本外的‘空白地带’加以利用，引导身边的人‘意外’破坏你的死亡结果即可。”
“一般最保险的方法是拖延——即将剧情完成时间拖到原剧本的结束时间后一年，这样虽然要面对世界意志层出不穷的强行走剧情手段，但是相较于其他方法，已经是最稳妥最简单的了。”
觉醒者小崽子们以头抢地：爸爸，给你跪了爸爸，我们连正常剧情结束时间都拖不到就被世界意志下黑手干掉了啊！哪里简单了啊啊啊啊！
那边韩阳皓又喝完一碗鸡汤缓了缓被傻白甜们荼毒了的脑神经，再次接过话头：“考虑到我们没有办法在真正的世界剧情里给你们直播——觉醒者一但在有世界意志的小世界里动用源力，那一定会被发现并疯狂排斥驱逐，所以窥天镜是用不了的，而且窥天镜的力量也没法穿透世界壁垒进行跨界直播——千万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这个，不然我会想撂挑子不干。由于这个原因，所以为了完美模拟世界剧情状态，我将会扮演世界意志，尽一切合理可能来将世界剧情扭回正轨，而我的季先生则是给你们直播怎么破坏剧情……”
他说到这里突然诡异地沉默了一秒：“嗯，文渊，你自我介绍过了没有？”
季文渊：“……没有。”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然后默契地一起看向窥天镜。季文渊言简意赅：“季文渊，擅长格斗和机械。”
韩阳皓斜眼瞄了季文渊一眼，若有所思：“嗯，我叫韩阳皓，是季先生的伴侣。我擅长所有季先生不擅长的东西。”
季文渊默默看向他。
韩阳皓眼神清澈又理所当然：“怎么了？”
季文渊：“……没。”
观众：啊啊啊！原地爆炸！这是秀恩爱吧？是吧？为什么觉得他好不要脸啊啊啊！

第4章 啧
逐云国坐拥天下，万里青山宛如巨龙翻腾蜿蜒，繁华的城邦林立期间，不经意间便透露出几分霸主的雍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与逐云国相媲美。
如今，逐云国已经有了六百年历史，初代帝王留下的伟业却在后辈子孙的寡德中显露了颓势。而这一现象，在帝王膝下唯一的公主——韶乐公主卧病不起后显露得越发明显。
季文渊手持拂尘，敛目安静坐于一装饰华美的马车上。
这马车通体由檀木雕刻，缠绕垂落的丝绸如传说中鲛人织造般轻盈柔顺，车内铺着软垫，即使此刻正行驶于城郊的小路上也感受不到多少颠簸。观其车厢上的纹路，这辆马车显然属于某位位高权重的王侯子弟，但不知为何，此时竟没有任何一名随行护卫跟随在马车旁。
就在季文渊身旁，一名身着华服的青年正小心翼翼地道：“仙师，我们今日便能到达上京。”
季文渊睁开双目，淡淡瞥他一眼：“世子无需如此拘谨。”
然而华服          2 页， 世子闻言丝毫没有放松，眼中的敬畏还是不可抑止地泄露出来。
见此情形，季文渊也不再多说什么，再次合眼小憩，心中温习着进入这个世界前得到的剧本。
这里是一个人妖并存的世界。经过了漫长的争斗，发展到如今已经是人族占据了主导地位，那些强大的妖族未死，却悄然隐匿于深山之中不显于世。凡人们经过数百年的换代，已经将“妖”视为了遥远而无法触及传说，仅仅只有极少数能真正领教到大妖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