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季文渊微微一怔,随即有点哭笑不得。
一开始是韩阳皓决定的要接这个任务,但他自己显然不够上心,反倒是季文渊本着接了任务就要做到最好的习惯认真了。结果刚刚猜到了一点韩博士的想法有些心灰意懒,这家伙又说要帮着一起教……
好吧,聪明人心眼多,他这个老人家还是不要折腾自己了。
季文渊思考片刻,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否决,而是开始询问方才发生了什么。韩阳皓知道他已经进入了“随便教教,教不会就算了”的佛系状态,眼睛里的笑意加深了一点,仗着自己现在和季文渊一毛一样的身高蹭到他身前。
韩阳皓凑得极近,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上了,季文渊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到了自己唇上。韩阳皓动作暧昧地抚上他的颈侧,压低声音轻笑道:“我亲爱的季先生,你知道的吧?没有免费的消息。”
季文渊和他对视两秒,把人揪着衣领扯过来直接抹掉了他们之间那剩余的两公分距离。
五分钟后。
季文渊:“可以告诉我了?”
韩阳皓:“……”
不幸技输一筹的韩博士捂着嘴含泪交出了自己的记忆片段,控诉道:“季文渊!你学坏了!”
季先生淡定接过那一小团精神力一边读取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
韩博士瞪眼怒视他:“你还记得你当初是什么样子吗?你看看你,现在简直就像个拔吊无情用完就丢的渣攻!”
季文渊抽空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就算是西瓜,在海水里泡了七千年都会变咸。”
韩博士秒懂后立刻假装自己没听懂:“那是不可能的,季先生。西瓜泡一个月海水就渣都不剩了。”说完后,他迅速假装自己突然悟了并故意曲解季文渊的意思:“咦?季先生你是在说自己七千年前像西瓜一样甜吗?请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吃起来依旧很甜。”
早已看穿他套路的季先生:冷漠.jpg
就在季文渊几乎要忍不住要对他使用二十包去污粉之前,他突然被记忆片段中的一个小细节吸引去了注意力。
那片段从“应山子白”推门走出小楼开始,到他来到静室翻找古籍时结束。但其中穿插的视角却并不是只有这一个方向,而是如同电影画面切换般有三——正面、背面、俯视。
按照方位推算,韩阳皓的另一个身份应该是男主身后的随从,但是那个俯视状态……
季文渊悄然释放出精神力覆盖住了药谷百里方圆,不出所料,什么都没有找到。他收回精神力,看向韩阳皓问道:“你不是做完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韩阳皓听懂了。他笑了起来:“那个已经过时一千年啦,季先生。”停顿片刻,他又道:“不能与时俱进,可是会丢命的。”
季文渊看着那双眼睛,眼底流泻出的感情是他所熟悉的专注和灼热。他有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最终只是低声道:“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韩阳皓笑道:“那是当然,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几秒,韩阳皓率先后退了一步,身体逐渐变得虚幻。他用食指抵在唇上,微笑道:“最后说一句……”
“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触碰到‘蓝星’。”
季文渊目送着他消失在眼前,只余下一句不知何解的话在房间内余音回荡。他静立了片刻,就见床榻上那只躺尸的鸟突然蹬着小短腿翻身扑腾着坐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季文渊看,撒娇似的拖长腔调“咕”了一声。
季文渊走过去,小心控制着力道把它抱进怀里,任由它用头顶的呆毛蹭自己的脖子。他回头一眼便瞧见那被冷落在旁的窥天镜,一边打了道源力过去一边想道:最近切断源力回路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
曾经他们一般都是不会刻意收回窥天镜里储存的源力的,一次用完有剩余能量,下次还能继续用。如今这样就像是普通人不用手机时就拆手机电池一样,拆多了怕是以后会接触不良。
不过想来天机道人出品的法器应该没那么容易坏才是。
就在信号刚刚接通的一刹那,一阵石器摩擦的噪音突然传来。
“刺啦——来吧!”
季文渊:“……”
季文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窥天镜上正在直播的画面——那边显然也还在这个世界。只见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正袒胸露乳,拍着结实的胸肌往长凳上一躺,立刻就有个瘦猴青年扛着一个灰白色的石头磨盘吃力地搁在了他胸口。
瘦猴放完磨盘后喘了一会儿,扛起大锤猛地挥锤砸下。
“哐!”
石磨碎成了两半。
大汉一脸轻松地拍拍胸口的石粉站起来,高举双手向周围得意洋洋地致谢,不经意间一瞥窥天镜,瞧见那条自动提示的“大佬已上线”消息,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季文渊:“……呵呵。”
第27章 嗯
季文渊见他那个反应,就知道那个表演胸口碎大石的街头艺人肯定是个觉醒者小崽子。原本他还只是以为他们随便挑了个街头卖艺来直播,谁想事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没出息。
这些小崽子果真药丸
不过那个大汉还傻着,但是总归还是有反应快的,几乎只是几秒,画面又被切换回了季文渊这边。显然大家并没有看出就这么一次断线的功夫主播就换了人,海一般的弹幕依旧刷的欢实——几乎全都是地球吃瓜群众刷的。
季文渊懒得去看,自顾自随便在书架上划拉了一遍古籍,然后就走出静室下楼去找男女主。
当他进屋时,那一行五人正在压低声音谈论。见到这位居住在药谷的道士回来,他们默契地停下谈论,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温海杰目光微闪,礼貌性地站起身询问道:“道长可有收获?”
季文渊平静道:“并无。”
他停顿了几秒,待看见他们的表情都变得惊疑而恼怒,他又慢吞吞地补充道:“贫道突然记起,尚未替……把脉。”
五人眼神微变。温海杰声音微不可查的沉了沉,随即又挂出温和的微笑:“哦,抱歉,之前是在下疏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礼貌地微微躬身:“道长可称呼在下为景华。”
温海杰,字景华。这是很早以前,他的父亲抱着极大的期望为他选定的,却未来得及等到他加冠的那一天。如今知道这是他的字的,就只有他自己和肖楠玥了。
季文渊掀了掀眼皮,混不在意地嗯了一声,抬手扣住了他的脉门,一点都没有想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的意思。
温海杰面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而他身后四人的眼神就像即将跳起来把这个该死的道士按在地上揍。
然而主角团们一点都不知道有一群异界吃瓜群众正在看自己热闹,他们现在极其憋气,并且十分怀疑寻求此人帮助是否有任何一丁点作用。
要知道任何一名医术高超的医者都不会忘记在治病前为病患诊断,这人如果不是故意羞辱,那就是医术生疏。前者让人怀疑他为他们少主医治的真心,后者就更不用提。
然而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凭借意念伤人的异能,所以季先生极其淡定地捏着温海杰的手腕整整五分钟,然后淡定地说出了更加气人的话:“哦,你感冒了。”
温海杰闻言简直脑门上的青筋都要被气出来——明明第一面他就说了自己身中剧毒,他妈的这人现在说他感冒——
“还中了点小毒。”季先生面无表情地在一行人拔刀之前补完了下一句。
蹲在他肩上的夜枭突然从嗓子里发出一串短促而有规律的“咕咕”声,听上去就像在笑。下属一脸怒意地拍案而起,愤怒的目光在季文渊和他肩上那只鸟只间来回扫视:“你……”
“阿澜。”温海杰沉声喝止了他。
下属不甘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而后勉强憋着气坐了回去。温海杰则是完全平静了下来,他脸上带着歉意笑道:“抱歉,道长,阿澜他脾气有些急躁。”
季文渊收回手,皮笑肉不笑应道:“没关系。”
他这恶意简直展现得太明显了,就算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然而温海杰却依旧没有放弃向他求医的意思,这让他的下属都觉得不可思议。待季文渊再次出了屋子,那名叫“阿澜”的下属便立刻焦急地询问:“主上,属下认为这道士不可信……”
温海杰面色淡漠地打断他:“阿澜。”
下属立刻收音。
温海杰沉默片刻,缓缓道:“聪明人不会在想要下毒谋害之前表现出恶意。”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季文渊一边动作轻柔地整理着夜枭地羽毛,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当他们察觉我的态度变得平和,就会想起之前我表现出来的明显恶意。”
弹幕上一片不明所以的“????”
“他们会因此变得警惕,然后更加紧迫地盯住我。最后……成功‘意外’发现我想下毒杀死他们夺宝。”
季文渊平静地看着窥天镜,一串串弹幕在他瞳孔中闪过,却并没有被他看进心里。首先展现出恶意的不是他,而是韩阳皓。但是他很清楚韩阳皓的意思,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麻烦。
相反,这是一个堪称完美的、躲避死亡节点的契机。
季文渊说这些并不是为了那十万地球玩家,而是为了躲藏在那些玩家中“学习”的觉醒者。
但他也并不打算过多解释什么了,如今这些已经足够。
……
楼下的下属狠狠喘了几口气——像是余怒未消。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躬身道:“少主,请让属下去监视那个道士,属下……”
“好了,阿澜。”温海杰冷静道,“不需要。就算要,也应该是夜隐去。”
下属不甘不愿地应了。
等到肖楠玥有机会与温海杰独处时,她小声感叹道:“阿澜可真是忠心。”
闻言温海杰也露出一点笑意:“阿澜六岁时被我从山下捡回来,已经跟了我七年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深夜时,那位被称赞为“忠诚”的下属却悄然避开所有人的感知,违背自己少主的命令,摸黑了进了白衣道士的房间。他半眯着眼睛放轻脚步来到床榻前,俯身看着平躺在床榻上的英俊男人,窗外的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让他的眼中反射出诡异的光。
他轻轻地、轻轻地伸出了手,对床上的人越凑越近……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离自己脸只有不到两公分的脸。
下属:“……”
季文渊挑眉。
下属恼羞成怒,一巴掌盖住了季先生的眼睛,干脆利落地在他的薄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季先生:“……别闹。”
然而下属一点没有理他,亲完整个人都贴了上来。他踢掉鞋子像八爪鱼一样压在了季先生的身上,无理取闹道:“你为什么不装睡!你为什么又发现我了!”
季文渊无奈:“你要真想偷袭,那别盯着我啊。”
他感觉到压在他身上的家伙迷恋地用脸颊蹭了蹭自己的脸,含混说道:“我也没有办法,我男神的睡颜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季文渊有点好笑,从他四肢的禁锢下抽出右手揽住他的腰:“怎么过来了?”
“我男神今天的表演太出色了,我忍不住来亲自表达崇拜之情。”
“……”
“好吧,其实是来和你报备一下‘蓝星’的问题。”
季文渊按在他腰侧抚摸的手微微一顿。
韩阳皓停顿了片刻,低声道:“你知道我一直在研究灵魂方面的问题,然后前段时间我的一个‘造物’出了点小意外。但是由于他在某种意义上正好有用,所以——我把他废物利用了。”
第28章 嗯
温海杰一行人暂时在药谷定居下来。
五日过去,应山子白虽是冷嘲热讽,却依旧给温海杰配置了适用的药剂,因此两方的关系逐渐没有那么僵硬了。这日,正是清晨时分,应山子白按照惯例外出采集草药,双层木楼中只留温海杰一行人。
“吱呀——”
房间的木门被推开,一名容貌清秀的少年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静立于窗畔的温海杰侧头看去,见来者是她,眼神微不可查地变得柔和了一些。
“该用膳了,主子。”少年压低嗓音道,眼睛却注视着他没有挪开。
温海杰笑一一下,顺从地走回桌边坐下,口中低低喊了一声:“阿玥。”
肖楠玥垂下眼,耳根红了红,默默把勺子搁到了他手边。温海杰眼底泛起了淡淡的柔情:“阿玥,我的手还抬不起来。”
听见他这明显带着暗示意味的话语,肖楠玥微微有些局促不安,下意识回头四顾。温海杰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低笑道:“无妨,他们不在。”
之前他为了每天这难得的独处时间,已经找理由支开了自己的三位下属。当然,他也不会真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跟随他的暗卫其实有三人,如今情况特殊,两人被他招出贴身相护,另一人就影藏于稍远之处警戒。
隐于暗处那人是他最信任、也是最强大的影子,上次被刺杀时他正巧不在身边,不然温海杰绝对不会受伤。
但即便如此,这其实依旧是有点不理智的。在如今尚为痊愈之时,温海杰的自保能力还有所欠缺。但他实在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渴望,八年的分离没能抹平他对肖楠玥的思念,越是压抑就越是扎根深种。他想要亲吻她,想要拥她入怀,却终是不敢。
所思慕之人就在眼前,数月来不得亲近伪装陌路,那种痛苦更胜于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