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晚上也不回去,就坐在甲板上,一坐就是一整天,赵之瑾看他时不时露出忧郁的神情,想来也是一个有心事人,赵之瑾也不去打扰他,两个人互不干扰,可是碰到的多了,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像今天早上,赵之瑾难得看到他在舞剑,没有仙界中人舞剑时的气势磅礴,他的剑势和他的人一样,平平无奇,过目即忘,赵之瑾坐在一边看了一会儿,便渐渐入了迷,明明只是简单的舞剑,就如同一个刚刚学剑的小儿一样,没有一招是连贯的,可偏偏这样的不连贯,在他剑势上是异常和谐,平平无奇,却又符合天地阴阳变化的规矩。
赵之瑾不喜剑,自他第二世太叔圣哲消失后,他便再也无法拿起剑,拿起剑便觉得他的身边应该是有一个人的,那个人不在了,他习剑便再无一丝意义,这样的感觉多了,他就再也不喜剑。
赵之瑾入了迷,自然没有注意到他身边又坐上了一个人,这人便是不到下午不会出房门一步的薛闲,薛闲本躺在床上,偏偏感觉到此时天地间发生了一丝阴阳变化,天地间精纯的清气都汇聚到这艘龙舟上,这一下子,他哪里还躺的住,能瞬间引起天地变化的,非帝仙不可,他可不认为有帝仙闲着没事 跑到龙舟上跟天地阴阳过不去,直到他一个瞬移到引起天地变化的地方,才看见还真有吃饱了没事干的帝仙在和天地过不去,薛闲大大咧咧的就靠着赵之瑾坐着,心中吐槽这个闲着没事的帝仙也不怕挨雷劈。
天地阴阳都是对半分的,阴在下,阳在上,这个闲着没事的帝仙偏偏要用剑势将天拉下来,将地送上去,这绝对是破坏天地规矩的一件事情,如果不是他还有一点点分寸,怕是九劫雷此时就劈到他头上了。
等到他舞的累了,就丢了剑,一个人坐在甲板的小角落里抹眼泪,这让薛闲看着啧啧称奇,今儿还真是遇上有趣的事情了,堂堂一个帝仙,用不客气的话就是,他跺跺脚,沧淏仙界都要抖上一抖,他一个修炼了不下几百万年的老男人,一个人躲在小角落抹眼泪,哭的委委屈屈的,好似是被人欺负似了。
薛闲觉得自己羞与他为伍,同为帝仙,他活的有滋有味,偏偏这儿就有一个小可怜,哭的惨兮兮的 ,赵之瑾从那一丝道韵中清醒过来,就看到那个舞剑的男人在一边哭,而紧挨着自己坐的薛闲还一脸看热闹的幸灾乐祸表情,龙舟的甲板上此时就他们三个人,有点眼力见的,都是有多远躲多远了,赵之瑾从袖子中掏了一只手绢,递给了那个哭的惨兮兮的男人,平时也能说上几句话,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哭而不管不问吧。
见到有人安慰自己,一个人寂寞了许久的王元嘉哭的更带劲了,赵之瑾觉得头疼,这人怎么就和小孩子一样,见到家长还哭的越发厉害了,赵之瑾是不知道眼前哭的人是一尊帝仙,否则肯定也是有多远躲多远,而薛闲纯粹就是看热闹了,他也不会专门去和赵之瑾提这个人是帝仙,修到帝仙的肯定都是名震千古的存在,既然他掩去了身份,那自然是不想被人戳穿的,再说他不也一样,顶着薛闲的名字,在各个大世界瞎跑。
赵之瑾见他哭个没完没了,干脆就坐在他身边等他哭完,哭着哭着,这个人觉得一个手绢不够他抹眼泪的,就这么愣愣的看着赵之瑾,赵之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赶紧又递了一个手绢过去,薛闲看着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两人都很有意思,一个痴,一个呆,他笑着去了龙舟的厨房里,掏了几块妖兽出来,就让厨子给他整一桌好菜,他今天要和赵之瑾,加上新认识的一起不醉不归,那个哭的一塌糊涂的帝仙,薛闲觉得他应该不需要人安慰,而是要大醉一场,然后万事皆休,回去老老实实的镇守天地封印。
每一个帝仙都是有责任的,享受了天地给自己的优待,自然要护天地一方安宁,像薛闲自己的封地就在极北之处,那里的三十二个大世界和三千小世界都归他镇守,他的真身一辈子都不得出极北之处,现在四处浪荡的就是一具化身,化身和真身是相通的,不管是思维还是感情都是一样的,那个痛哭的帝仙应该也是和他一样,都是用化身在外行走,反正化身干了什么丢脸的事情,也影响不到真身的威名,不然他还真不敢四处找小仙女玩乐。
不过还真是狗屎缘分,两个掩了身份的帝仙竟然在一艘龙舟上遇见了,啧啧,这阵容,薛闲又吐槽了几句,就带着打包好的菜去甲板上,那个哭唧唧的帝仙还在哭,只是换了个哭泣的姿势,原本是一个人抹眼泪,现在是赵之瑾给他抹眼泪,他一个人哭的很痛快。
薛闲大大咧咧的将打包好的菜往地上一放,就招呼着赵之瑾别给那个哭包擦眼泪了,一块来喝酒,王元嘉一听薛闲说他是哭包,顿时就炸毛了,都是当帝仙的人,谁也别说谁孬,王元嘉早就瞧薛闲不顺眼,平时就很恬躁,让他一点安静的时间都没有,要不是两个人打起来会闹得动静太大,王元嘉早就忍不住想和他打一架了,也不知道赵之瑾是怎么受的了薛闲的恬躁的。
赵之瑾笑了笑,说了一声好,拿了一块干净的手绢递给了王元嘉,在他断断续续的哭诉中,赵之瑾终于知道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名字,听他哭了好一会儿,赵之瑾也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要哭,他说,昨晚上他养的小鸟死了,陪了他很久很久的小鸟死了,他就忍不住想哭,小鸟是寿命耗尽死亡的,他说他在外寻了无数灵丹妙药都救不回他小鸟的命,他很伤心,赵之瑾安慰他等小鸟投胎了,再把小鸟接回来,王元嘉哭着说小鸟再也投不了胎了,他死了,就回归天地,连一丝真灵也没有了。
死了却无法投胎,那么这只鸟应是自天地诞生就受阴阳变化而自动孕育而出的灵物,这样的灵物,本就无父无母,也应该说他的父母就是天地阴阳,他们一死,本就是重返阴阳回归天地,天地孕育的灵物总共就没几只,还是一只鸟,赵之瑾修炼时间短,不知道这样的奇闻秘事,要是薛闲知道了王元嘉为了一只鸟而崩溃大哭,怕是立马就能知道王元嘉的真身到底是谁,也幸好赵之瑾不是多嘴之人,不然王帝仙在今后的无数元会里都要忍受薛闲的嘲笑。
☆、我是修仙大佬
赵之瑾在甲板上铺了一块桌布,就将薛闲带回来的几个菜摆好,他平时也好一些杯中之物,只修行后,就很少再喝了,酒肯定是不缺的,只是好酒肯定没有,薛闲喝的酒都极好,所以今日他就不拿出来献丑了。
三个都是大男人,都没啥讲究的,赵之瑾摆好了下酒菜,三人就盘膝而坐,看到王元嘉一抹眼泪,就拿着酒坛子猛灌,看他眼睛还红红的,可喝起酒来却也是极豪迈的,一口下去就是半坛子,薛闲竖了大拇指,喊一声痛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才是爷们该干的事情,一个人躲在角落抹眼泪,娘兮兮的,凭白让人看不起。
今天的酒自然都是薛闲的,薛闲和赵之瑾偶尔对饮,王元嘉就是一个人自己灌自己,菜也不吃,酒喝了一坛又一坛,直到喝到醉时,嘴一抿,看着又是要哭的样子,薛闲头大,这哭包帝仙还是交给阿瑾吧!阿瑾有耐心哄他,赵之瑾其实头也有点大,这么爱哭的男人,他也是第一次见,要是如同卫柏舟那样的翩翩美少年哭起来肯定是极美的,可王元嘉那张怎么看都是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脸流起泪来,也是挺让人没有办法的,幸好赵之瑾没有颜控属性,要是他师父关历过来,以他师父的颜控属性看着这么一个男人哭,肯定是嫌弃到了极点。
赵之瑾又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只干净的手帕递给王元嘉,要是他继续哭下去,他可没有多余的手帕了,也幸好王元嘉就眼了眼眶,没继续哭,赵之瑾轻声问王元嘉要不要送他回房间,喝醉的人哪有什么理智,他也不闹,就是不搭理人,不搭理赵之瑾就算了,还一个劲的粘在赵之瑾身上,推了几次,过一会又粘了上来,这下子,赵之瑾也没了办法,就让王元嘉靠在他身上,让他一个人伤心,他继续和薛闲喝酒。
王元嘉的醉态,薛闲是笑了半天,看一个帝仙的笑话,比看大姑娘的胸部还要来的有趣,姑娘常有,帝仙的笑话不常有,他的万年醉又岂是普通神仙喝的酒能比的,连他平时喝上几坛子都要醉倒,王元嘉一个人喝了五坛子,这算是酒量颇为高的了。
和一个善于交谈的人聊天,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赵之瑾今日酒也喝了不少,直到他觉得自己快要醉的无法保持意识了,就直接拒了继续喝下去的打算,薛闲也不勉强他,他往日里没有酒友也是喝的醉醺醺的,今日有两位他看的上的人陪他喝,这算是他近几年,活的最开心的时候。
赵之瑾见薛闲有继续喝下去的意思,就和他告罪了一声,扶着王元嘉回了房间,此时早已过了时辰,赵之瑾掐指算了算,他们从早上就开始喝,一直喝到月朗星稀,足足有六个时辰,这也是算是赵之瑾喝酒喝得最为放肆的一次。
两人都是一身的酒味,赵之瑾掐了个法诀,将两人身上的酒味去了,此时的王元嘉早就没了意识,赵之瑾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赵之瑾让他脱了衣服,这才扶着他上了床,仙人们都是不需要睡觉的,体内的仙元足以保持不睡觉也能有充沛的精神,赵之瑾也是不睡觉的,夜里的时候不是打坐修炼仙元就是参悟天道法则,只是今天酒喝得有点多,脑子昏沉,也让赵之瑾产生了好好睡一觉的想法。
酒后乱性什么的肯定是没有的,正常的男人喝醉了是无法□□的,若是真的乱性了,肯定是其中一方动了色心,王元嘉没了意识,赵之瑾有力无心,王元嘉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实在是没办法让人产生邪念。
赵之瑾躺在床上微磕着眼,他没有睡着,今夜难得没有修炼,反而让他想起了卫柏舟来,毕竟都快一千年未见了,若是不出意外,卫柏舟应该也飞升了吧,只是他飞升的是魔界,如果天地封印不出意外,他恐怕是见不到卫柏舟了吧!魔界和仙界不仅隔着一个天地封印还隔着一个混沌界域,赵之瑾掐指算了算,离下一次天地封印出问题还有十二个元会,一个元会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十二个元会,算算差不多要一百五十万年,他才能见到卫柏舟。
一百五十万年,怕是卫柏舟早就将他淡忘了吧,毕竟时间真的太久了,久到赵之瑾都无法想象,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磋磨,等下一次见面怕就是敌人了,每一次的仙魔劫都是天地封印引起的,等到仙界和魔界人口增多到天地无法承受时,天地封印就消失了,等仙魔二族死的差不多时,天地封印又会重新封印上,每一次仙魔劫,都是天地的一次洗牌,活着的就更强,天地间曾出现七次仙魔劫,所以天地间也诞生了七尊圣人,这些是活着笑到最后的,更多的却是死去的,死去的就直接消逝在天地间,仙魔劫期间,死去的仙人是无法投胎的,每死一个强者,他身上的精气以及灵魂就会反哺到天地中,让这方天地更为强大。
一夜无话,赵之瑾依旧起的早,王元嘉还在睡,看着完全没有要醒的样子,赵之瑾起身去了浴室洗了澡,洗完澡后,赵之瑾独自去了甲板上,昨日吃的喝的早已被人收拾干净了,昨日他们三人闹得动静极大,所以今日早上甲板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来,这让赵之瑾能独享片刻的清净,赵之瑾看着太阳慢慢升起,心中很是宁静祥和,趁着无人,赵之瑾盘膝坐在甲板上消化王元嘉剑中的那一丝道韵,因不是在修炼室,赵之瑾对外界还是持着十二分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一丝道韵仿佛是刻在赵之瑾心头上,赵之瑾只是沉了心,片刻便全部接受了那丝道韵,阴阳,是宇宙间的普遍规矩,是一切事物的总纲,是万物发展变化的起源,也是一切事物新生、成长、变化、毁灭的动力和源泉,阳气积聚而上升,就成为了天,阴气凝聚而下降,就成为了地,阴主静,阳主动,阳主生发,阴主生长,阳主杀伐,阴主收藏,阳能化生为力量,阴能够成就万物之形态。
明了阴阳,便明了宇宙的规矩,这一丝道韵极少,不能让赵之瑾继续感悟下去,没了这丝道韵,赵之瑾便自修炼中醒来,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这次对阴阳的感悟虽然让他的修为无增长,却也让他提前了解到了天道的一丝规则,这对他以后要走的修炼之路有极大好处。
难怪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感悟如果他依旧留在天道宗,没有出来走走,怕是他想要明了,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这让赵之瑾更加坚定了要四处游历的想法,只是不知他还能和薛闲王元嘉同行多久,这才十日,他就收获了往日百年才能得到的感悟,这让赵之瑾对王元嘉心存很大的感激。
想着自己身无长物,也没有什么能报答王元嘉的,想到王元嘉为自己养的那只鸟抹泪的样子,赵之瑾只能在心中想着以后要留意,看能不能找到一只好看的鸟儿送给王元嘉,免得他整天沉浸在忧伤之中。
赵之瑾现在还是不知道王元嘉养的鸟儿是先天灵种,世间存在极少,还以为只是一只普通的宠物鸟儿,想着找一只代替,等到赵之瑾修为渐渐高了,也知道王元嘉是什么人后,才苦笑着说这等天地灵物,世间根本找不到替代的东西来。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赵之瑾还是很嫩,除了有一颗赤子之心,就什么也没有了,等赵之瑾回来后,便见到王元嘉已经醒了,正恹恹的坐在客厅里,薛闲也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软椅上,就在赵之瑾进了客厅时,也不知道薛闲和他说了什么激怒的话,王元嘉的样子,好像是正在生气,赵之瑾推门进来后 ,两人都转头去看赵之瑾,王元嘉一瞬间收了怒容,一脸尴尬的将脸撇了过去,薛闲纯粹就是看热闹似的眼中恶意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