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浅淡了三分,心中更是嫉恨,为何这么出色的不是她的儿子?!
那个贱女人,不过是凭着一张狐媚子的脸才勾得老爷娶了她做了正妻,到死也要留下一个儿子来膈应她!不过正妻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老爷的宠爱,不过几年就这么难产去了,嫡子又如何,还不是要在她底下受她的磋磨?皮囊再好,老爷最宠爱的到底还是她和他的远儿!
“夫人”这么想着,脸上的笑意又漾了开来,却没想到,要说长得像狐媚子,明显是她自己更像,要不又怎能勾得陆谦嫡子都未生,就先有了庶子。
没错,这被唤作夫人的,就是这尚书府中唯一的一位姨娘——周姨娘。
按理说姨娘也不过是半个下人,自然是不能被称作夫人的,只是这陆谦的后院中统共只有这一个女人,而她也得宠,膝下更有一子,可谓是春风得意,唯一不如意的恐怕就是因为她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商人的女儿,上不了台面,扶不了正,永远只能是个姨娘,她的儿子也永远只能是个庶子。
所以下人们平时为了讨好周姨娘,都是唤她做夫人,陆谦也默认了这个称呼,于是也就一直这么叫了下来。
而此时周姨娘缓缓迈着步子走进屋内,立刻就有下人拿过一块垫子垫在椅子上,恭敬的递到周姨娘身下。
周姨娘坐下后,看也不看季珏温一眼,只自顾自摆弄着自己手指,似乎是在确认指甲上蔻丹涂得是否完美,口中却悠悠道,“羡儿,怎么见了母亲,却也不知道见礼?”
第28章 王爷请留步(七)
“羡儿,怎么今儿见了母亲,却也不知道见礼?”
此话一出,秋怡不由担忧的向季珏温望了一眼。
然而季珏温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波动,即使是陆子羡,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周姨娘来的次数不多,但来了就必要让他行礼,即使是原来的陆子羡也不会因为这句话而产生任何的波动。
季珏温只微变了变脸色,却如同没听到一般,动也不动,显然并没有行礼的打算。
周姨娘视线离开了自己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上,仿佛终于满意了似的,抬头看向季珏温。
因为早已习惯了,所以也不在意他此时的态度,反倒是他如此表现,才能证明他的不堪大用,连基本的情绪都不能掩饰,在她面前都会露出厌恶的神色,皮囊再好,又能怎样呢?
不过是草包一个。那贱女人留下的唯一的贱种,就算是儿子又如何,到底是被她养废了。
周姨娘心中得意,面上也露出三分,口中又道,“羡儿,怎的还未用早膳?可是不和胃口?”
明显没有想要季珏温回答的意思,周姨娘紧接着道,“羡儿可不要认为这几道菜是什么容易得的吃食,就说那萝卜,也是母亲亲自监督着挑选出了最好的那一个,又用七七四十九种调料精心腌制了整整一个月才取出,又让府中最好的师傅切成条,这才端了上来,就连母亲我都还没有吃上一口,就先送到了羡儿这里呢!”
“你看,母亲现在都可还未吃早膳,就巴巴的过来想看看羡儿喜不喜欢呢!”
周姨娘笑得跟朵花儿一样,温柔似水的道,说得就跟真的一样,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功力实在让人佩服。
不过同样也不可能会有人相信她说的话,相信了的绝对脑子有坑。要说她早膳都不吃,就为了看他喜不喜欢这道菜,说出来鬼都不信。
作为一个脑子没有坑的人,季珏温只冷冷看着她,并不作答。
“羡儿这么冰冷冷的看着我,可真是伤母亲的心,”周姨娘说着,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羡儿若是这么不喜我,我走便是了!”
周姨娘说完,就站起了身,“既然羡儿嫌弃这吃食,翠梅,就把这些都端走吧,省得羡儿看了心烦!”话音一落,唤作翠梅的丫鬟便端着早就准备好的托盘一碟一碟的将桌上的碗碟吃食都收了起来,起身还不忘送了季珏温一个轻蔑的眼神,才转身跟着周姨娘走了。
屋内响过一声轻响,季珏温望向声源处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躲在那里的柏天裕不要出来,随即自然的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向门外弹去。
“哎呦!”正走到门口的翠梅突觉脚上一痛,身上顿时不稳的向前倒了下去,正正好倒在了周姨娘的身上,连带着她手中拿着的托盘与吃食都一并洒在了周姨娘的身上!
“夫人!夫人!您怎么样了?!”
“夫人您没事儿吧?!”
“还不快扶我起来!”周姨娘几乎是用喊的叫出了这句话,直吓得刚爬起来的翠梅手一哆嗦,又摔了下去!
周姨娘顿时惨叫一声,眼中冒火,一手推开身上的翠梅,“滚!”然后才在其他下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饶命!”翠梅也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不一会儿便磕破了额头。
周姨娘却不管这些,她现在的头上还挂着几颗菜叶,背上是萝卜滚过留下的印记,和一大块深色的印记,怕是那一碗清粥,就都洒在了上面,脸上身上尽是灰尘,实在是狼狈至极,哪还有刚进门时的矜贵模样?
周姨娘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就气得胸膛不停的起伏,“来人呐!把这个贱人拉出去乱棍打死!”
“饶命啊!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
周姨娘却只恶毒的瞪了她一眼,随即袖子狠狠一甩,“我们走!”
作为这场戏的始作俑者,季珏温的内心倒是没什么波动,即使那个丫鬟的丧命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过这丫鬟平日里便跟着周姨娘作威作福,也算是周姨娘的心腹,每回来这院子也总有她的一份,今天的端还算是轻的,就算是砸,她也不是没做过,院中的吃食便也都是由她负责,现在她落到这个境地,即使是秋怡也不会有半分怜悯。
看见周姨娘她们狼狈离开的模样,秋怡只觉心中畅快,双手合十,嘴上还念叨着老天有眼。
此时柏天裕也已经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季珏温两眼,道,“没想到你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原来也有两下子!不错!不错!”
在他看来,这都还算是轻的,如果不是季珏温拦着他不让他出来,那周姨娘今日只会更惨,只是这样一来就难免暴露了行踪,但他却没想到季珏温看起来弱不禁风(?),原来也是会武的,并且不低,也不知是跟哪位高人学的。
不过,虽然季珏温今日已经惩戒了那些个小人,他却还是犹不解气,居然敢在本王面前欺负本王的人?本王要是毫无所动,那岂不是在说本王太过无能?
柏天裕眼中冷光一闪,朝着白一的所在隐晦的打了个手势。季珏温唇角微勾,当做不觉柏天裕的动作,事实上他早就察觉到了一直在暗中保护柏天裕的白一,只是不说罢了。
就是不知,这次他会怎么做?
……
日落日起,此时又到清晨。
尚书府中某处却突然传来尖锐的惨叫声,听到这声音,柏天裕唇角一勾,显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季珏温心中略有些好奇,便问道,“你昨天到底做了什么?让周氏叫成这样?”
柏天裕也没想瞒他,面上得意的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叫白一往她的床上放了几条死老鼠罢了。”
季珏温听了忍不住轻笑一声,摸了摸柏天裕的头,“你呀……”随即下了床穿戴起了衣物。
柏天裕却楞在了那里,就连被季珏温摸了头也没有察觉,脑中不断的回放着季珏温刚才的那个笑容。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他笑的模样,明明冷着脸的样子显得冷淡而不近人情,但一笑,却又如同冰雪尽融,春风拂面……瞬间让他不受控制的心跳如鼓,脸上也似火烧般。一个男人,为什么笑起来的样子,居然会让他觉得好看异常?
这不对这不对!不该是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觉得一个男人的笑好看?!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男人而心动?!他……
他!居!然!现!在!依!旧!觉!得!这!人!笑!得!非!常!好!看!
柏天裕一脸惊恐的得出了最后的结论,他可能……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是不是下一刻,他的皇兄就该一脸娇羞的出现跟他说,“皇弟,皇兄马上就要嫁人了呢!好害羞呦!”
害羞呦……
羞呦……
呦……
柏天裕:“……”哈!哈!哈!QAQ
……
“少爷,您真的要走了吗?奴家好舍不得哦,一想到少爷今天就要走了,奴家……奴家的心口就好疼呢!”
一个身上仅盖着锦被的妖媚女人躺在身旁男子的怀里,嘴上虽然说着不舍,但脸上却是笑吟吟的,一双芊芊玉手引诱似的轻抚着自己的红唇,媚眼如丝地道。
“你个小妖精,少爷我在这里陪了你这许多天,难道还不够吗?”男子哈哈一笑,对着女人的唇一口亲了下去。
“不够不够,当然不够,奴家可是希望少爷能天天陪着奴家,那才够呢!”妖媚女人撒着娇,双手抱住男子的腰,若有若无的用自己的胸脯蹭着男人的胸膛。
“好了,我真的该回去了,少爷我这次可是借着国公府少爷的面子,才能在这留了这么许多天,再不能多留了!”男子又亲了亲妖媚女人,随即推开她,下床开始穿戴衣物。
妖媚女人嘟着小嘴,却还是跟着下床服侍男子梳洗,口中还黏腻的道,“那公子你下次可要早点来呀,奴家可等着你呢!”
“莺莺的功夫这么好,我又怎么会舍得晚点儿来了?”男子邪气一笑。
“讨厌啦!公子真坏!”
男子闻言顿时大笑的一把搂过莺莺,对着她的脖子狠狠吸了一口。
“明远,你好了没有?是不是昨晚太累了,今天没精力起来了?哈哈哈哈……”门外传来一个男子调笑的声音。陆明远听了,立刻几句打发了莺莺,随即开门走了出去。
“二公子可别取笑明远了,明远哪儿能跟二公子您比呢!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二公子,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也好,那我们尽快出发吧。”国公府二公子魏靖声点了点头道。
目送魏靖声离开的背影,陆明远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搭上了魏靖声,搭上了魏靖声,就等于搭上了国公府,即使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公子,那也是国公府的二公子,太后的外戚!国公府的三小姐还是太后最宠爱的侄女,如果他能娶到……
哈哈……那么就再也没有人会瞧不起他了!不是嫡子又怎么样,他照样是最出色的那个儿子!
说起来,这近些时候为了搭上这魏靖声,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看他那个嫡出的弟弟了呢,这次回去,他可要去问问——他可还满意,他上次送给他的那个大、礼。
第29章 王爷请留步(八)
被白一从陆明远身下解救出来的魏靖雅捂着衣领,扑在白一的怀中,委屈地放声大哭。白一手足无措的举着手,不敢碰怀中的人,只得转过头求助似的看向柏天裕,然而柏天裕却干咳两声当做没看见的转过头无视了白一的求助。
魏靖雅此时的头发稍显杂乱,原本带着的一只珠钗也已经从头上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珠子四散了开来。
一身粉色的长裙,衣领微开,似乎是被人用暴力硬扯开造成的痕迹,脸上的妆容也有些花,所幸身上的衣物除了衣领之外,并无其他破坏的痕迹,还算齐整。
看来这陆明远还没来得及对魏靖雅做什么。
季珏温转过视线看向还躺在床上的扭来扭去,意识不清醒的陆明远,看他的样子,怕是被人下了药。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要从一个时辰之前说起。
因为陆明远之前费尽心思的巴结迎合,魏靖声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早就将陆明远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在回程的路上,陆明远不过稍稍提了提仰慕国公府的三小姐,魏靖声就一口答应了要为他引荐。
于是为着这个,陆明远也暂时忘了要找季珏温的麻烦,等到第二天,魏靖声就带着盛装打扮的魏靖雅到了陆府。
“裕表哥真的在这里?”魏靖雅踏进陆府后,也没理前来迎接的陆明远,只半信半疑的又对魏靖声确认了一遍。
“我也只是说有可能,听幸平说他前几日看到一个似乎像是瑜王爷的男子翻墙进了尚书府,只是因为当时离得远,所以不好确认到底是不是王爷,我也是见你找得急,这才告诉你的,不过能不能找到我也不确定。”
魏靖声模棱两可的道。事实上什么“像是瑜王爷的男子”不过是魏靖声随口胡诌的罢了,目的也不过是骗着魏靖雅来陆府和陆明远见上一面。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妹妹的脾气,要是直接跟魏靖雅说,她绝对不会同意,唯有柏天裕,她的“裕表哥”才能让她仅仅是一个不确定的消息,也会跟着他出来。
若不是他当时一时嘴快答应了陆明远的请求,又顾忌着面子不好拒绝,他也不用这么骗着魏靖雅出来,魏靖声心中对陆明远升起了一丝不满,决定这次之后就和他疏远开来。
“你就是陆尚书的那个庶子?”没在意陆明远变了一瞬的脸色,魏靖雅高傲的对着他道,“你,给我带路,你们陆府的每一个房间我都要去一遍!”如果不是怕柏天裕听到动静立刻就逃跑了,她也不会亲自来找。
陆明远努力压下自己的恼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三小姐,如果王爷真的在陆府中,或许我们可以先去家中偏僻之地找找,王爷若是想躲藏起来不让人知道,明远想,他必然不会躲在太过显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