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将他的反应收在眼里，短促地笑了一声，“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不用老是跑出去，惹其他的脏东西回来。”
“……如果没有工作，我连生活费都没有。”
安然低下头，声音轻飘飘是，满是失落与无措，“根本支撑不完大学……”
“哦，还真是个小可怜。”
恶鬼指腹摩挲他的脸颊，嗓音充满诱惑，“求我，如何？”
安然脸色惨白，因为恐惧他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偏过了脸，一言不发。
恶鬼也不着急，只是把青年搂在怀里，像对待一只宠爱的小猫小狗那样随意逗弄，时不时勾勾他的发丝，又捏捏他的下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天色彻底暗下，外面也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林峰回来了。
如同溺水之人遇到了救命稻草，安然眼底划过一丝亮色。他小心翼翼地往门外看去，害怕恶鬼发现，却又难掩期切。
“小诺，小诺？”
果然，林峰的呼喊声由远及近。房门很快被打开，他直接走了进来。
劫后余生的喜色漫上眉眼，那一刻安然几乎就要喊出声——然而就在下一秒，他的笑容微微一滞。
“怎么回事？”
林峰站在门口，环顾房间一圈，皱起了眉头。
“打电话又不接，这里也不见人……啧，居然敢和我耍手段。”

安然明明就在眼前，他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丢下这句抱怨之后就随手拉上房门，走掉了。
“不，林峰——”
脸上的笑意霎时消散，安然本能地向林峰伸出一只手，他急切地想要让自己的男友回头，却听见了恶鬼毫不掩饰恶意的冰冷嗓音。
“你再喊一声，我就杀了他。”
安然身体一僵。
“不止如此，在杀他之前，我还会让他好好欣赏一下你被我干到哭的样子。”
恶鬼阴沉地笑着，将安然伸出的手硬生生按了下去，“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
“不要……”
安然无助地哀求着，浑身发凉，脸上也不见一丝血色。
“不要杀他……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倒是想，不过你的身体受不住了，不是吗？”
恶鬼舔舐他精致的耳垂，慢条斯理道，“所以明天再来……乖。”
安然并没有因为这句看似温情满满的话而又所触动，眼中反而更添惊惧与绝望。
房间外，玄关那边的开门声再度响起，是谢茹溪回来了。
“林峰哥，你今晚不是要去宋诺那里吗？怎么还待在这？”
“可别提了，他居然耍我，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两个人的对话传入房间里，一开始还很正常，到了后来，就渐渐变了调子。
“啊，别碰那里，我痒——”
“有什么痒的，你不是最喜欢我碰你这吗？”
“讨厌啦，别在这里……万一那个人又像昨天那样过来烦我们怎么办？”
“好好好，我带你出去，这样不就没人来烦我们了？”
伴随着大门“砰”的关上，那肆意的嬉笑声也被阻隔在门外，听不到了。
“……”
房间里，安然不敢相信地紧盯着房门，神情满是被背叛的挫伤与痛苦。
“真可怜啊，”
恶鬼幸灾乐祸道，“他又一次把你抛给了我，和别的女人上床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
安然崩溃地喃喃低语，泪水涌出，沿着他苍白的面颊一滴滴滑落。
“他不会这么做……是你骗我的，是你给我的幻觉……”
恶鬼挑了挑眉，把他转过来面向自己，再次将他拥入怀中。
“如果你要这么自欺欺人，当然可以。”
冰凉得没有温度的手指擦去青年的泪水，恶鬼贴着他的耳侧低声道，“不过把锅推到我的头上，会让我很不爽的。”
安然身体一颤，感觉到恶鬼的手正缓缓摩挲他的脖颈，逐渐往下。
“不要，你说过今天不会再——”
他揪住恶鬼的衣袖，尾音微微颤抖，满是哀求。
“谁叫你让我不高兴了呢，”
恶鬼听着青年压抑而断断续续的喘.息，再度勾起了唇角，“不过放心，不会让你太难受的。”
“也许到最后，你会哭着求我……还说不定呢。”
————
天亮时分，紧闭了一夜的房间门打开。青年扶着墙踉踉跄跄地从里面走出，衣衫单薄，眼角仍有未干的泪痕。
他目光涣散，拖着疲软的步子一步步走向大门外，在临近出门时，听见耳边一声不怀好意的低笑。
“你可以出去，但别忘了回来。”
“我随时能找到你。”
“……”
安然颤抖地张了张唇瓣，却吐不出一个字。
大门关上，阴冷的笑声也被隔离在那个房子里。阳光从窗户照进，洒在青年纤瘦孱弱的身体上……恍然有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


系统道，

安然道，
他脸上那悲切的神情瞬间一收，从善如流地冲系统一伸手。
身体一轻，安然被系统抱起。他埋首在系统肩窝处，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药香。



安然道，

系统平静道，
安然微微一笑：
话音刚落，他就被系统丢了下去。

安然拍拍自己衣服下摆，站了起来。

系统淡淡道：
安然嗤笑一声：
他说不理系统就真的不理了，自己晃哒着溜出了小区，结果在街上接到了美院老师的电话，让他来自己家一趟。
原主在大学时勤奋认真，很受老师喜爱。这次老师专门找来他，是为了告诉他最近有一场国际美术大赛，希望他能参加。
安然向老师道了谢，又被老师留下来用了午饭。他们交谈了一下午，当安然告别老师时，外面已经是傍晚了。
叮。
血色残阳染红了走廊通道，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安然走进电梯，按下一楼键。电梯门合拢，开始运行。
显示屏上的数字缓慢跳动，青年安静地站在靠门的位置，低头看手机。
隔了一会，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抬起了头——
安然的脸色猝然一变。
左边的镜子里，除了他以外，电梯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老人背对他站在电梯角落里……慢慢地扭过了头。
第36章 床边有个人七
嘎吱，嘎吱……
电梯的角落里，老人身体背对着安然，那颗头颅却以一种诡异至极的角度……缓缓转了一百八十度。
青年慢慢向后退去，后背抵上了冰冷的电梯门。尽管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但他依然头皮发麻，几乎全身的寒毛都要炸开。
老人的头终于完全转了过来，那灰败的面庞上……没有五官。
叮。
电梯抵达一楼，电梯门也在这时打开。安然差点摔了出去。没有犹豫的，他一个转身拼命向外跑去。
小区外残阳如血，一轮红日在西山缓缓落下，夜幕降临，为偌大的小区蒙上一层森冷的面纱。
安然跑得不慢，但他始终感觉有股阴风紧紧随在自己身后，紧追不舍。
小区出口不远处有辆公交车，安然三两步登上了登上车子，车门恰好在他身后合上了。
阴风转眼消散，看样子他是安全的了。
安然在车门的位置站了会，发现公交车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司机和乘务员也都是一言不发。他环顾四周，最后在后排坐了下来。
昨夜林峰和谢茹溪出去后就没有回来，安然掏出手机，给林峰打了一个电话。
和以往一样，林峰依然不接他的电话。安然一个接一个打过去，直到第十个之后，那边才接通了。
“林……”
“你怎么这么烦？”
电话一接通，那头的林峰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安然的话。
“不接你电话就不接，为什么要来烦我？”
“对不起，我只是想解释一下，”
安然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听起来小心翼翼的，“我昨天是因为——”
“不用解释了。”
林峰冷冷打断了他的话，“谁要听你的废话，我只管我看到的。”
“不是的，林峰，我真的——”
“我不想听，滚！”
嘟，嘟，嘟……
伴随着林峰的一声怒斥，电话也被直接挂断了。

安然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挑了挑眉。
公交车缓缓行驶在道路上，没有人说话，乘客们都低着头不知在做些什么，只有安然一人坐在后座上，气氛格外诡异。
天色渐暗，最后一抹残阳被黑沉的夜色取代。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公交车行驶在夜幕中，所经过的地方却越来越偏远。
一路上没有乘客要求下车，公交车也始终没有停下来过。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子逐渐靠近城郊，车窗外是浓重到摸不清五指的夜幕，只有两盏橘黄的车灯笔直地刺入浓雾般的夜色中，却很快被夜色吞噬。
不知何时开始，公交车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阴森压抑，低着头的乘客们就像一具具僵硬的死尸，周身泛着陈腐的气息。
后座的安然不安地挪动了一下，站起了身。
“抱歉，我想下车。”
“……”
这句话没有人回应，安然只好慢慢靠近了乘务员，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一次，乘务员缓缓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向安然。
黯淡的灯光下，她的脸庞青紫，没有半点活人的样子。
安然瞳孔一缩，他后退一步，慌乱中扶住了公交车的栏杆，却蹭到了一手锈迹。
不知何时起，他乘坐的这辆公交车已变得陈旧破烂、锈迹斑斑，黯淡的黄灯在头顶摇曳，居然是一辆几十年前的……鬼车。
安然僵在原地，他发现这里的所有乘客都用一种诡异的视线看向了自己，他们穿着五花斑斓的衣服，在暗黄的灯光下，有种鬼气森森的华丽。
那并不是什么活人穿的衣服，而是为死人制作的寿衣。
车子停在了没有路灯的城郊，四周一片漆黑。远处的荒野刮来了阴风，呜呜作响，仿佛鬼魂的哭嚎。
公交车里响起一声惊叫，一只手猛的拍在陈旧的车窗上，留下一个刺目的血手印。
公交车的车门打开，安然从车子里摔了出来。他不顾身上的鲜血与尘土，艰难地爬起，又向前方拼命跑去。
夜色幽深，两边都是黑黝黝的荒野，远处有无数坟包连绵耸立，是一片墓区。
青年不知道跑了多久，汗水湿透了单薄的衣衫，他气喘吁吁，眼前一阵阵发黑。
前方不远处有橘黄色的灯光，是一辆普通的公交车停在那里。安然一下子看见了希望，原本流失的力气再次聚拢，他加快脚步，用尽全力向那辆公交车跑去——
然而，在当他靠近的那一瞬间，普通的公交车再次变成那辆锈迹斑斑的鬼车，车窗里倒映出好几张青白的鬼脸，直勾勾地盯着安然。
“不……滚开！滚开！”
青年几乎崩溃，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慢慢的，汗水不知流了几遍，被风吹干，忽冷忽热地黏在身上。他的意识也开始恍恍惚惚，视线模糊，不知前路何方。
当那辆鬼车再次出现在他的前方时，青年终于承受不住这打击，脱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吱呀——
公交车老旧的铁门被拉开，安然绝望地抬起头，看见一个黑衣男人从车上走下，慢慢向他这边靠近。
那个男人穿着的并不是寿衣，刚才也没有在公交车上出现过，但他的脸和公交车上的那些鬼一样青白阴寒，长长的黑色衣袍下……没有双脚。
男人就这么来到了安然面前，抓着他的头发，像抓起一只雏鸟那般，轻轻松松地将他往那辆鬼车上拖去。
“不，放开我！放开我！”
泪水涌出，安然拼命地想要挣扎，他的十指扎入地面之中，硬生生地拖出了数道血痕。
“谁来救我……谁来救救我……艾卓！！”
喊出那个名字时，他已是声嘶力竭。
“呵。”
虚空中，飘来一声淡淡的嗤笑。
平地刮起一股极其凌厉的阴风，尖啸着卷向黑袍男人。男人动作一顿，几乎立刻松开了手，化为另一股阴风四散而去。
最开始的那股阴风并没有停住，而是笔直地卷入鬼车之中。一时间无数张青白的鬼脸纷纷扭曲，他们发出尖锐的嘶嚎，躯体与四肢在摇曳的黄灯下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弯折撕裂，不过短短数秒，残肢断体与鲜血飞溅，车灯闪烁几下，猝然灭了。
黑暗中，青年紧紧地蜷缩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汗水染湿了他鸦羽般的鬓发，他清俊的脸庞苍白无比，近乎是本能地依赖着身边的人……哪怕对方是只恶鬼。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名为艾卓的恶鬼拍抚安然轻颤的肩膀，在他耳边低笑，“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
安然浑身发抖，只顾着把脸埋进艾卓的胸口中，说不出一个字。
他就像只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小兽，只能下意识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分外惹人心怜。

“好了，怕什么，没事了。”
艾卓把他轻轻抱起，一阵阴风刮起，下一秒，他们已回到了出租屋里。
主卧还开着灯，房门没有关上，可以看见里面一对肢体交缠的男女，正在忘乎所以地寻欢作乐，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艾卓低头看了怀中的人一眼，本以为青年会有什么反应，但出乎意料的是，青年只是低下了头，从始至终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