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乌压低声音：“原非一看就还没被沾过，岐大概还没求偶成功。”
“哦，我看着也是，之前有雌性想和岐睡觉，结果，岐没答应，说看着没反应……”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说了一堆。
原非用藤蔓捆好自己的食物，想了想还是把岐的那份捆好打算一起带回去：“角怪被带毒的箭矢戳刺到，你们吃的时候混着木碣就行，不会中毒。”木碣是一种药草，就长在部落的边上，这种药草随处可见。
冬乌和苜点了点头，样子完全是以原非马首是瞻。
部落这次受伤的人不少，而且几乎都是雄性战士，傍晚的时候，小六背着小篓子出去，当时几个人正围在火堆旁吃东西，原非没怎么注意，只让他裹紧兽皮，不要冻到。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是不少人跟着回来了，宽敞的树洞一下被几十个人挤满。
原非正在磨手里的骨刀，进来的人一个推一个挤在洞口。
小六放下小篓子：“阿哥，他们自己跟来的。”
原非点点头，他漫不经心的用食指擦拭骨刀的刀刃问：“你们有什么事？”
十几个人中，有雌性也有雄性，原非问的直白，但好半响才有一个雄性答道：“父神的使者，你，你能不能给我一点药草。”他说完之后，人堆里沉静下去。
药草？原非一顿，看向小六，小六笑嘻嘻的搂住原非的脖子：“阿哥，我，我刚刚拿了些药草给格威，他们就跟过来了。”
原非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平静：“你挺关心他的。”
小六点了下头，皱起了小眉毛：“……恩，他对我挺好的，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就像阿哥对我一样。”
这个鬼灵精，原非站了起来，他走到洞口的地方停住，扫了一眼他们：“你们都是来要药草的？你们生活在炎夷部落，这周围的药草你们该更熟悉。”原非冷眼看着他们，部落生活的习性，他不认为部落的人，家中会不储存一些常用的药草。
“是有准备，但你家的孩子用的药草我们都没见过，药草敷在格威的伤口上一下就止住血了……父神的使者，求你，分我们一点药草。”人群中有人发声，他的视线在原非的洞里一下找到放置在角落堆高的干药草，眼睛一下就亮了，似乎立马就想跑过去抢一样。
“唰！”
骨刀飞出，直直的插进干药草堆的地上。刀刃锋利，一时所有人吓住。
原非转动了一下手骨腕，他锋利的眼珠看着洞口的人群，朝自己身后喊道：“小一，过来。”
小一走了过来，原非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往前推了一步：“喏，这些药草是我家孩子采的，换言之你们求药的对象在他而不是我，明白了吗？”洞里的药草，各种搭配，早些年，原非会指点一下小一，但原始蛮荒的植株和地球上的还是略有分别，洞里的药草都是小一独自采的。
原非的话让小一愣住，他表情有些诧异和惊恐。
原非低头在他耳边道：“这是你的劳动果实，你想怎么处理，在你。”说完，原非松开手，退出去一步，坐在火堆旁，一脸淡定的往火堆里加柴。
小一：“……”
空气中沉静半响，人群中的人看原非是真的不打算管这事了，他们纷纷把视线移到面前的小瘸子身上。
一个瘸子在原始蛮荒能存活下来，是不容易的，四肢健全的人都会被环境所淘汰，更何况一个腿脚有问题的没成年者，这位父神的使者养着他，应该是累赘多于好处。
或许是看一个小瘸子好糊弄，一个雌性朝小一跪了下去，握着他的手求他给些药草。
小一直觉想退，他并不习惯接触陌生的人，但似乎是有一股意志支撑着他，他没退一步。
火堆旁原非的侧脸线条泛着棱角分明的弧度，好一会他听到了小一的声音。
“药草可以给你们……但你们要用食物来换。”
原非勾起了嘴角，脸颊上露出一个梨涡。
事情圆满解决，除了个别的人说没有食物来换药草，小一冷着小脸，一字一句道：“可以先欠着，等开春了给我。”
想占小便宜的的也只能愤然离去。
角落的干药草浅浅的只剩下一小堆，小一蹲着在整理，从头到尾原非没有给出任何的建议，他认为小一处理的很好。
药草是他挖的，白不白给，白给谁由他自己说了算。
食物的事情解决了，唯一让原非觉得有点小瑕疵的是他送到岐洞口的食物被原封不动送回来了。
这位部落最勇猛的雄性似乎要把求偶进行到底。
***
漫长的冬天在雪化开的同时慢慢过去，树枝上的嫩芽钻出，叶上的冰霜化成水滴落进了褐色的土里，寒冷的空气也在一点点的回暖。
开春了，部落里弥漫着发春的气息，春天，正是求偶交/配的最佳季节。
每年春天，部落都会举行新一轮的狩猎，强健的雄性战士亲自猎取最棒的猎物送到自己心仪的雌性面前，两人拥吻，在祭司的见证下结契得到父神的祝福。
然而，这个春天炎夷部落新一轮的狩猎与往常有些稍稍不一样。
开春的第一头猎物，盯上它的除了部落的雄性战士，还有几个雌性。
原非活动了一下脖颈，没有活动的整个冬天，骨骼发出“咔咔咔”的响声，挺拔的鼻梁在晨起的阳光照射下映出深深的阴影。
“你们两个确定要去，这次不是合作围猎。”他旁边站着冬乌和苜，一左一右，在雄性战士中十分突兀。
苜痴痴的笑了起来：“我和冬乌也不差。”
冬乌拿着长矛腰背站的直直的，轮廓分明，在部落里算是姿色不错的雌性了。
这两个人在冬季与原非一起猎杀角怪后，比起其它的雌性发生了一些变化，冬乌告诉原非，苜打算靠自己活下去，陪雄性睡觉的事情不做了，两人似乎以原非为目标，在冬季进行了不少的训练，开春的狩猎两人是准备参加的，就算不能猎到大的猎物，但对于一些小的，他们还是跃跃欲试，再不行，什么也打不到，他们也可以挖些树根。
“拭目以待。”原非低垂的睫毛慢慢抬起，视线与前方的岐四目相撞。
祭司摇动着手中的骨棒，骨棒顶端的头骨发出“咚咚”的声响，他口中的声音低沉，这是在对大地之灵说话。、
那一串的咒语似乎一瞬间让原非瞳孔微微扩散开，额角的图腾红如活血。
第46章 春天里的夜
“原非, 原非。”
声音由近及远, 原非猛瞳孔一定，意识回笼, 像是从刚刚的迷雾中挣脱出来，他转头，语气有些茫然：“冬乌？”
冬乌：“你怎么了？”
原非摇了摇头。
伴随着祭司祈祷的完成，族长高举长矛宣布狩猎的开始。
一时人群吼叫喧闹，似乎在一个冬季的挤压中释放出兴奋, 几乎所有人都朝部落口冲了出去, 他们的家人在旁边为他们助威呐喊。
小一几个也站在旁边，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原非。
“阿哥！”小五小六抡起小膀子跟着旁边的人一起吼叫, 小一小心的护着他们, 淡漠的脸上多了一丝温情，现在小一会时不时会出来部落, 不再像之前一样躲在洞里, 这是一个好的变化。
罕冲在了最前面, 余光扫到了小一, 活生生又折返了回来, 在喧闹的人群中他朝小一吼道：“喂，小瘸……小一,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小一的视线直接跃过他，罕也不生气，他自顾道：“等着我。”说完随着人流就冲出了部落口。
***
人群慢慢在丛林中散开，毕竟这是个人的狩猎, 冬季刚过，树林里泛着凉滋滋的温度，原非没有赶快的行动，他靠在一颗树下，拔出的骨刀被他插进面前的土里。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盯着掌心看了一会，然后捏紧拳头，半响他慢慢放开，掌心灼热，额角的图腾在他掌心抖动着火焰的叶子，诡异至极。
原非一时没敢动：“……这是练烈火掌呢？”
藤蔓相缠的树枝，瑰丽绚烂到了极致，好一会，原非猛的握住掌心，图腾重新回到了额角。
原非拔出插进土里的骨刀，绕着手腕骨转了一圈，气息流动，顶上一片树叶悄无声息慢慢落下划过原非的胳膊落到了地上。
手腕上旋转的骨刀刀柄被瞬间神经绷紧的原非“啪”一下握住，与此同时他一下错开身子，树上“咚”的掉下一个东西，直直的砸进原非的怀里。
是一串绿长蕉。
树上的人跳了下来，兽皮裙在空中如荷叶般飘起，底下刚抬起头的原非……“一饱眼福”
原非淡定的移开头，手指捏着绿长蕉丢了过去：“你跟着我干什么。”
岐拿着绿长蕉，掰了一个走到原非的旁边，伸出他的手碰了一下原非的脸。
原非：“……”
岐：“我看你不太好，我带你回去。”说着就开始动手，打算把原非扛起。
原非身子朝后躲：“我没事。”
岐竖起了浓黑的眉：“你想要什么猎物我去猎，猎了给你。”
“……谢了，不过不用。”原非退开两步，眼珠有种冰冷的困惑，半响慢慢道：“别忘了，这场狩猎我们是对手。”
原非说这句话是没什么意思的，只不过是说清事实，但听在岐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他觉得原非在向他撒娇。
等原非走了，岐站在原地，手里捏着绿长蕉，做了一个他觉得十分正确的决定。
部落的人在黄昏的时候陆陆续续回来了，每个战士都扛着开春的丰收，原非是用藤蔓把猎物带回来的，他身上有些细小的伤口，胳膊上的尤其明显。
原非进部落的时候，部落的人下意识纷纷让开道，冬乌和苜早就回来了，他们跑了过来，看到原非身后的猎物兴奋道：“……原非！你的猎物好大的一头！”
原非用藤蔓捆着树枝，树枝上摆着猎物，猎物耳后的伤口已经结痂。
“这是目前最大的！”苜围着猎物直转，他头上戴着一个花圈，粉色的小花藤编的倒是素净：“原非，你果然好厉害！”
原非把猎物放到了场上和其他人的放在一起，一些雌性看到纷纷都围了过来，熙熙攘攘的相互讨论。
冬乌看了一眼场中的人：“出去狩猎的人差不多都回来了，只有岐还没有回来。”
原非猎到的猎物可是让雄性战士们一时捶胸顿足，尽管这位是父神的使者，但人是个雌性，他们雄性猎的猎物还不如雌性的，真是让他们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们还有岐没有回来，岐的猎物一定是今天最大的！”
“对！岐是部落最勇猛的战士。”
雄性战士们把他们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岐的身上。
原非抓到这头猎物花了不少的心思，开春了，饿了一个冬天的猎物都出来找食物，饥饿让猎物变得异常的难缠，陷阱的索套已经套中了猎物，被生生拖出来一截，原非胳膊上的伤口就是滚到地上刮出来的。
小一几个跑了过来，原非用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看到小一怀里揣着一窝毛绒绒的鼠兔，颜色有白有灰，四只挤在一起，个头小的能一只手捏死。
活的，还是四只，原非本来话到嘴边，要问哪来的，但这时部落口一阵喧闹，雄性战士都往部落口钻。
“岐回来了！”
然而岐肩上所扛着的猎物却让一众部落喧闹的雄性战士看到后一时静谧下去，他们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边上的罕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笑吟吟的：“你这扛的是什么？”
岐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到场上把猎物放下。
族长走了过来：“……岐，这是你，你今天猎到的猎物？”
岐：“是，我猎到的猎物。”
沉默半响，祭司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岐的猎物，猎物的个头不算大，甚至已经算是小了，场上猎物这么多，这一只不够看。
一众部落的雄性：“……”感觉雄性战士堆里出了个反贼。
祭司摇了摇手中的骨棒：“部落的战士们，你们很勇敢，这次开春的狩猎代表了你们拥有的力量，你们也看到了。”祭司停顿了一下，走到原非猎取的猎物旁边：“父神的使者猎取的猎物是最大的，他——是部落最勇敢的战士。”
“吼——原非！”冬乌和苜一起吼了起来，在安静的环境下尤其突兀，但紧跟着陆陆续续的雌性你看我，我看你，随后慢慢兴奋的跟着喊了起来。
异常安静的雄性战士们，齐刷刷看向了岐，岐坦坦荡荡的走到原非的旁边，把腰上挂着的一小束枚红色打着骨朵的花递给原非，求偶意图明显。
“……”原非莫名暴躁，面上不显，黝黑湿润的眼珠抬起，眉尾上挑：“你猎了这么小的猎物拿来求偶？”
岐愣住。
原非嘴角勾起：“这可不行，猎物太小，你可能自己都养不活，向我求偶……是你养我还是我养你？”
岐抖动着胳膊上的腱子肉，急忙道：“养的活，你跟我，你会喜欢的。”
“还是算了，部落里漂亮的雌性很多，你可以考虑其他的。”
求偶再次失败。
除了原非和岐的这个插曲，整个部落开春的狩猎还是很热闹的，雄性战士们纷纷向心仪的雌性求偶，在夜晚狂欢。
就连冬乌也收了不少雄性表达的爱意，但好像他都拒绝了。
夜晚来临，堆高的熊熊大火堆，雄性搂着雌性在跳舞狂欢，原非带着小一坐在不远处，小五小六和几个同龄的孩子围在火堆旁烧东西吃，周围低声的虫鸣，倒是安逸了不少。
原非在微弱的火光中，摊开掌心看了一会，随后把手掌收起，看向旁边的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