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跟着抱了傅冬生的属下。
习武之人大都身轻如燕,走起路来没有半点声响,那些琉璃瓦片被踩过之后,纹丝不动,更没有发出互相碰撞的响声。
所有人都很紧张,就连呼吸声,都尽量放轻着来。
真正的月黑风高夜,唐颂的斗篷被吹得簌簌响,被人搂在怀里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全身都冰冰凉的,露在外面的指尖更是像一块冰块。
大约一炷香后,他们总算到了目的地。
那是个极度冷清的宫殿,乱草丛生,牌匾破败,蜘蛛网嚣张地布满了各个角落,随便轻轻地一走,就能激起万千灰尘。
很难相信,如此金碧辉煌的皇宫,还能有这么一处连普通民宅都不如的宫殿。
唐颂被放了下来。
那人轻轻地推开灰白的朱门,露出一条只供一人走过的缝隙,他率先进去查探了一会后,才小声地说:“请随属下来。”
唐颂跟着他进了那扇门,这大概是谁的寝殿,在门的左侧边上,是一张足够三四人打滚的大床。
掀开大床的床板,就是一条密道。
密道很黑,领头之人从怀里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荧荧绿光瞬间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他们走了不知道多久,才探到了密道的尽头,打开那个石门,外面是一片宽广的树林,甚至还有清澈的湖水。
石门门口已经有人驾了马车等在那里了。
马车上放了许多平民百姓的衣物,还有不少的乔装之物。
唐颂时隔多日,又感受到了人皮面具凉丝丝的滑腻之感。
他闭着眼,任凭自己的脸被折腾,心头萦绕的,是说不出的怪异感和熟悉感。
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使心里再不安,他也只能强压下去,努力安慰自己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凭借着这高超的易容之术,他们又伪装成了普通商人的一家老小外出游历,而且在千凤国,男子害羞,不欲让外人看到容貌,许多扭扭捏捏的动作也变得极其自然,很快,马车就驶出了上襄。
离开上襄,那其他城门的检查就不足为惧了。
他们一路顺畅地回到了天元国。
马车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唐颂提着的心终于落地,能这样正大光明驾着马车进皇宫的,那些人肯定是宇文捷的人。
马车最后停在了唐颂最熟悉的地方,他自己的寝宫——天寄宫,只是等在门口的人,叫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那人也望见了他,露出一个极其温柔缱绻的笑容来,饱含隐忍的思念。
第70章 第三梦(二十四)
“蒋宁?!”唐颂下马车的脚迅速地缩了回去, 与身后同样一脸不敢置信的小安子对视一眼,整个人都惴惴不安, 不知该如何了。
他在心里不住念叨着。
外面蒋宁早已走到帘外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进来:“阿逸, 车内闷。”
明明是青年磁23" 他治病的时候很撩我[快穿]22" > 上一页25 页, 性好听的声音, 传到耳边, 唐颂却觉得惊悚不已, 在惊悚的同时,心底有有个声音冒出来,这蒋宁为何在宫中也这般嚣张?宇文捷呢?
一触及到这个想法, 唐颂就更像是被胶水粘在垫子上,怎么也不肯动。
外面的蒋宁等了半晌,伸手一把将那碍眼的帘子扯落。
嗓音早没了先前带着哄骗的笑意, 透着一股嶙峋的寒意:“下来。”
唐颂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心里还不住地吓着自己, 此刻脸色苍白, 一口气没喘上来,昏了过去。
“阿逸!”
蒋宁原本也只是想吓吓他,心里见到唐颂还是高兴的,他费尽心思,要的, 不过就是这人。
但唐颂太过苍白的气色, 唇瓣更是宛若白蔷薇的花瓣, 好看, 却难掩脆弱。
“去传太医!”蒋宁见他直直栽倒在小安子的怀里,什么都顾不上,便抱起他赶往寝殿。
太医来得很快,他战战兢兢地替唐颂把这脉,不敢看身边盯着自己的蒋宁,就连汇报唐颂的身体情况,他都埋首小心翼翼地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对方,“七皇子没有大碍,会昏过去只是连日舟车劳顿,再加上情绪波动太大,只需好好休息几日便可。”
“舟车劳顿,情绪波动太大?”蒋宁蹙着眉,将话又重复了一边。
“是的。”老太医的腰躬地更弯了。
“我不是叫你们行事多顾忌七皇子的身体吗?!”蒋宁一掌将身后站着的人击飞,后者重重地带倒了那饰物架,掀起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想重新站起来,却连这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忍了忍,还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属下知错,主子恕罪。”
那领头之人不顾地上的瓷片,笔直地跪在地上,即使腿被扎地鲜血淋漓,却不敢发出一点儿的呼痛声。
“自行去领罚。”蒋宁冷声说。
“是。”
那暗卫低低呼出一口气,好歹是捡回一条命了,他挣扎着从那一地的破碎瓷片上站起来,想退出去却又听到蒋宁叫住了他。
“等等,我听你传来的消息说阿逸还将那傅冬生带了回来?”
“是的,但那傅冬生不知为何,行为举止很是奇怪。”暗卫想起一路上的情况,总觉得那人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了。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蒋宁看着床上还昏迷的唐颂,也无心去理傅冬生,反正现在已经是在他的势力范围了,他也不在是当初被人掣肘的小小将军。谅那傅冬生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抢人!
眼前的场景,早叫那太医的冷汗簌簌地落下,一听到蒋宁将他们退下的声音,立刻如蒙大赦般,跟在暗卫的身后退了出去、
小安子还在犹豫,却被蒋宁充满压迫的眼神一看,心悸不已,这样的蒋宁,叫他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主子的身边可以说只有他了,他不能出事。
因此他也退了出去。
很快,寝殿内恢复了静谧。
天寄宫自唐颂走后,先是宇文捷隔几日就来看看,每日都有吩咐人好生打扫着,后来换了蒋宁,他更是直接搬进了天寄宫住,因此,这宫殿还是一如往初地光鲜堂皇,甚至更加美轮美奂,世间难以匹敌。
“阿逸,你看,你还是回来了,当初好好地跟着我不好么,我说了我会好好爱你的,我们去边城,我也会给你一定的自由。”
蒋宁坐在唐颂的边上,握起那无力搭在锦被上的手,细细得把玩着,这是他做梦都想牵在手心里的,如今真的握住了,感觉比他午夜梦回中的不知好了几百倍。
而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开了:“既然给你自由你不要,那便在这宫里陪着我吧,我们一起在这宫里相伴白头,等我们老了,我还是爱你,你也不准嫌弃我。”
蒋宁似乎看到了他口中描绘的场景,紧绷的嘴唇缓缓地弯起了一抹弧度:“你若是比我先死,我就随你而去,我若是比你先死,你也来陪我好不好?下一世,我们还在一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唐颂的身子不好,要是没法根治,那也支撑不了几年了。
“我总会治好你的,治不好大不了一起去死,反正总有那么几年时光给我们的。”蒋宁抬起唐颂的手轻轻啄吻:“我听说傅冬生找到莫千寻,能治好你的病,但我宁可你去死,也不想你留在千凤国,你别怪我,好不好?”
唐颂刚有意识,就听到了这番话,他眨眨眼想醒过来。
蒋宁还在继续说:“不过你怪我也没事,因为我会杀了傅冬生,做了这件事,你肯定要怪我的,怪一次是怪,怪两次也是怪……你醒了?”
唐颂将手从蒋宁的手心中抽出来,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蒋宁也不在乎他的动作,笑着问:“你指的哪个?啊,其实不说也没关系,因为我说的每件事都会成真的,比如,一起与你回来的傅冬生?”
“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来看你。”
说完,蒋宁便想起身,他有预感,对方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他想听的,更可能会气得他使出些龌龊手段来得到这个人也说不定。
“等等。”唐颂好不容易将人带出来,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前功尽弃,他一把拉住蒋宁,定定地看着后者的眼睛,十分认真道:“那不是小生,他是小生的孪生弟弟傅冬心。”
“知道了。”
蒋宁冷淡地应了一声,便走出了寝殿。
他怎么可能会真的相信?傅冬生确实有个孪生弟弟,但据他的情报显示,傅冬心是傅冬生的眼中钉,并且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傅冬生杀了。
死人会活过来?怎么可能,这肯定是宇文逸给他甩的□□,想让他放过傅冬生。
晚上。
夜凉如水。
殿内烛火幽幽。
唐颂问蒋宁:“我父皇母妃他们呢?”若是宇文捷好好的,决不会允许蒋宁这么嚣张狂妄,“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呵,我还以为你满脑子只有那傅冬生的安危,忘了皇上了呢。”蒋宁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声:“放心,他们好得很,只不过,有些东西和以往不一样罢了。”
唐颂还想再问什么,蒋宁却已不耐再提这些东西。
“问这么多,精力很不错?”
唐颂见对方望过来的目光充满了暗示意味,连忙闭上了嘴,来顺带扯了扯滑在腰间的被子,这一连串的动作换来蒋宁的一句“乖”。
又是几日耽搁,天气陡然冷了下来,料峭的冰冷空气伴着漫漫散散的雪花袭来,世界一片霜降,白茫茫一片。
唐颂的身体养了几日,好了不少,蒋宁见此,便带着他到了一间暗室。
临进前,还喂他吃了个药丸。
唐颂十分乖顺,他总想让自己过的舒坦些,在没踩到他底线前,乖点就乖点,反正还能好吃好喝。
因此,这几日,蒋宁也对他越来越好,只是在两人和睦的假象下,蒋宁总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总觉得这都是唐颂为了麻痹他,为了降低他的警惕心,来给傅冬生提供逃脱的时机。
这样的感觉一日比一日强烈,让蒋宁寝食难安。
傅冬生一日不死,他一日过不安生。
只有叫阿逸亲眼见到傅冬生死掉,他才能彻底将这个人从阿逸的生命中拔除出去,断了后者想逃掉的心思。
唐颂对他的心思浑然不觉。
等进了密室,看到被绑着的傅冬生,他才猛然回头看身边的蒋宁,目光带着愤怒,害怕,担忧……
“你要做什么?”
“阿逸,我是真的很爱你。”蒋宁用指腹摩挲着唐颂的鬓发处,轻柔又缠绵,语气也是说不出的缱绻味道:“在我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我就爱你,等到我发现的时候,就是非你不可了。”
“这个人。”蒋宁伸手指着傅冬生:“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你为何将他看得那样重?甚至比你父皇来得还要重要,他有哪里好?”
“我没有……”
“别说你没有。”蒋宁的声音温柔地诡谲:“你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他,在你心里,还不是他最重要么?”
“蒋宁……”
“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他去死好不好,他死了,就没那么重要了吧,明明就是一个千凤国的怪物,他不值得你的重视,你难道还指着他给你生孩子?”
“难道指望你生?”唐颂破罐破摔,反正傅冬心死了这个梦境也就会醒来,看蒋宁的架势,傅冬心是必死无疑了,那他还怕个毛啊!
这个臭傻逼,神经病!
“你说,我是不是要指望你给我生?你有脸说他是怪物么?你怎么不去让看看大夫你的脑子,你有很严重的癫症知道不,你脑子有病!你有病也别对着我发啊,你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啊,神仙都没要求自己人见人爱呢,你以为你是金子,我就一定得喜欢你?!!”
第71章 第三梦(二十五)
即使早就知道傅冬心这次难逃一劫, 然而,当真的亲眼看见蒋宁的剑刺进后者的胸腔, 他的心还是随着那溅开的淋漓鲜血抖了抖。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直面这么血腥的场景了,一时难以有些忍受地别过头吐了起来,直到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他才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
蒋宁见他不可置信的表情,以为是他不愿意相信傅冬生死去的事实,便命人抬起了傅冬生死不瞑目的脸来。
上面的血迹斑驳狰狞。
“看,他死了。”
“对啊, 死了……”
唐颂喃喃, 看起来深受打击。
唐颂颤着声音说,脑子里一个想法逐渐成型, 但那个猜测太刺激他了, 叫他说什么也不肯说出这个可能性。
糖果倒是一下子就得出了结论。
……
听到这唐颂刚想露出舒心的一笑, 紧接着, 糖果的声音接踵而至,丝毫没有停不下来的意思。】
……
一片寂静。
好半晌后,唐颂才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糖果的声音很是冷静自持:
唐颂苦着脸,看得另一边的蒋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黑如锅底,冷地堪比寒冬。
自那日后,唐颂与蒋宁的温和假象逐渐消失,凝结成冰,而蒋宁看唐颂的眼神也越来越露骨,看得唐颂天天提心吊胆的,又时时盼着傅冬心能再一次地从天而降,如上次一般救他出水火之外。
“阿逸~阿逸~”
半夜唐颂正睡得模模糊糊的,却蓦然听见一道十分熟悉的声音。
他瞬间睁开了眼,打起精神,小声地回那道声音:“我在这里。”
来人看见他惊喜道:“原来你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