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开始准备。
房间的地板是浅卡其色，而床铺则是白色的，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卧房里的摆设极少，只有一台电脑、一把椅子和一张床而已。
嗯，原来我的卫生习惯还不错。
电脑桌上摆放着不少直播用具，苏明有些手生了，渐渐熟悉着他的使用。
他打开电脑，调试了一下红外美颜摄像头，连上麦克风，用监听耳机听着自己的声音，调整了一下音量，然后下线。
虽然失忆了，但是这些基本的用法，他还没有记住。
桌上放了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剧本大纲，和最后的实际反馈总结。
终于不用琢磨以前自己的直播路数是怎么样了，照着剧本大纲和之前的反馈演就可以了。苏明忍不住夸赞自己，我以前真是太贴心了，居然连这些都考虑到了，是不是经常失忆？
熟悉了直播设备之后，苏明便准备给自己弄些东西吃。
也该熟悉一下自己的整个屋子了呢。
他走到门口，房门禁闭，隐隐地飘来一股过期的泡面味。
感觉有些不妙。
苏明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打开了房门。
瞬间，他就惊呆了。
卧室里和卧室外真是两个天地。
卧室外面只有水泥地，地上铺着乱七八糟的报纸和泡面盒子，里面的汤汤水水滴在地上，凝结成褐色的斑点。
袜子、裤子和衣服随意被丢弃在地上，像是抹布一样。
苏明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好在，他还有一套衣服可以穿，是之前就定好的。
过了一会儿，他洗漱完毕，冲了个澡，换上之前定好的衣服，坐在了电脑前。
今天的阵势，隐约让他觉得有些不妙。
可惜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两点半，他调好了设备。
“嗨~大家好，又和大家见面了~”苏明热情洋溢地和观众们打招呼，这些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啊，想想就很亲切，“你们想我了吗？”
然后苏明就被烂菜叶、臭鸡蛋、烂西红柿糊了一脸。
苏明所在的晋江直播网，是首次推出“喝倒彩、扔垃圾”功能的网站，如果主播的内容不合心意，可以购买烂菜叶、臭鸡蛋等物品砸给主播。
这些东西的钱当然是要给网站，主播不仅分不到一分钱，还会影响下个月的主播排行榜。
烂菜叶和臭鸡蛋差点刷屏了。
苏明在心中读出了其中几条。
“吸血糊逼请快点离开我们顾。”
“我们家顾北川也是你这个十八线主播能倒贴的？滚。”
“麻烦这位当红主播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打了多少假体，不要整得连妈都不认识还来装白莲花，滚。”
我有没有整过容？
对不起，我还真的不记得了。
“呵呵呵，红毯是蹭的吧？被品牌方打脸爽不爽啊？”
“演了一个红一点的网剧，就觉得自己能上天了，能不能撒泡尿，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子？”
“你们家的粉丝也是牛逼，屠了我们家的广场，是不是很厉害，想不想上天，跟当红流量肩并肩啊？”
“抱歉，您的留言已被屏蔽。”
还有些人用词实在太难听了，直接就被平台屏蔽了。
零星有些人为苏明说话，很快就被压制在黑子大军中，招来更凶狠的怒骂。
“不好意思，我代苏明家像顾北川家道歉，即使是对家，也没必要搞成这样。”
“回某个弹幕，对家？您配吗？在我看来，苏明就是沾在鞋子上的屎罢了。”
苏明有些蛋疼。
他倒没觉得生气，跟一群小女孩计较真的太掉价了，他只是觉得有些心疼，那么多真金白银，白白地便宜了这个垃圾网站，真是太不划算了。
“滚。”他薄唇翘起，说了一个字。
顾北川？谁啊，不认识。
但是，这个名字，隐约有些熟悉感。
6 页， 必要演下去吗？
苏明想道，他的笔记本上记得，自己是任性少爷人设，遇到了侮辱，一定会冲动下线的。
于是他闭麦黑屏，下线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苏明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他的经纪人李子洋。
“你搞什么？”刚一接通电话，李子洋就怒吼道，“你干嘛急着下线？这是你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的流量……”
苏明把话筒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想到以后可能会有需要他帮助的资源，礼貌地听完了他的话，草草地敷衍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的经纪人又打了电话来。
苏明本以为经纪人又要对他兴师问罪，差点把电话按掉，没想到经纪人告诉他的消息一个消息砸得他有些头疼。
“喂？大明子？你看微博了吗？”李子洋的声音一反刚才的焦躁，喜气洋洋道，“刚才顾北川的微博跟你道歉了。”
苏明：？
他回道：“不好意思，我还在气头上呢，没来得及看。”
李子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道：“这是一次机会啊，你可要抓住了，很多人就是这样发达的呢。”
苏明皱眉，回答道：“谢谢您的提点，我去看看。”
苏明打开了微博。
那是顾北川发的，为他的粉丝把苏明弄得闭麦而道歉。
道歉是毫无新意挑不出错处的公式化内容，末尾还附带着顾北川的新片宣传，分分钟就被各路媒体炒上了热搜。
粉丝和各路营销号纷纷在夸顾北川识大体、有度量、宠粉丝，明里暗里说苏明不懂事、自私，在娱乐圈里混不长久。
接着，还有营销号挖出苏明几天前地微博，说他得罪了顾北川，顾北川要封杀他，谣言不攻自破。
顾北川的粉丝迅速开启了嘲讽模式，说苏明受虐狂地有，说苏明不自量力的有，说苏明被迫害妄想症的有，纷纷心疼顾北川养了一头白眼狼。
顾北川这回道没有反驳。
一来二去，苏明的粉丝倒是没长多少，道歉的也没有多少人，只有他的老粉一直在安慰他，甚至有人看了热搜之后，专门开私信来骂他。
刚才苏明并不生气，现在搞了这一波，他真是怒从心头起。
呵呵。
拉踩也是你，事后道歉也是你，无论怎么样，你都是一朵清清纯纯的白莲花。
苏明倒在床上，心绪难平。
咖位在这里，无论他怎么样做，都是被顾北川完虐和利用的渣。
要变强才可以。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为什么他的粉丝会像对待杀父仇人一样纠缠他？
苏明只知道自己和顾北川有一次交集——他们俩一起演了一次网剧而已，那是顾北川第一次试水当了制作人，又演了男一。
网剧的反响很好，除了顾北川这个男一号以外，他这个男五号也获得了不错的反响。
他演得，是一个爱着顾北川的自闭天才，因为性别的原因，不能和顾北川在一起。
而且……根据自己以前的微博，他是真的不想封杀自己吗？
苏明头脑中的思维乱乱的，这个时候，他想要收拾自己的家，理一理思路。
报纸、泡面盒扔掉，再把地拖一遍，地上的衣服收拾起来，先手洗一遍，再放到洗衣机里清洗。
挪动桌子的时候，他在墙角看见了一个漂亮的盒子。
盒子上写着——我挚爱的人。
盒子里面，是几封情书，和两张顾北川的签名照。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顾北川和他的粉丝会对自己避如蛇蝎了。
在夏国的演艺圈，同性恋几乎是原罪了。
第21章 叮！你将和心上人一起演综艺
话分两头。
顾北川发了那个道歉公告后，就没有再上线，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
这边，顾北川还在美滋滋地想着，他这次的追妻之路可不会失败了，他都这么努力地追求人家了，人家还会不答应吗？
正这样想着，顾北川突然背后有些发寒，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天气冷了。
也没准儿是媳妇儿念叨我呢？
顾北川嘿嘿地笑了起来，随即止住了这个念头——打住，苏明可是最讨厌他的痴汉笑了。
他想着苏明会怎么办。
他应该给苏明多一些地机会才是。
他给自己的经纪人徐哥打了个电话。
“徐哥，你上次那个综艺，还有一个名额空着是不？”一开口，顾北川就热情洋溢地问道。
“你有人选了没？”徐哥一听，乐了。
平常，他可不会管顾北川推荐的人是圆是扁，可惜这一次，合作方推的小网红实在是太不识趣了，折腾来折腾去的，还要用合同拿乔，最后徐哥就不高兴奉陪了，干脆约定作废，找个替补。
“我认识一个人，是个主播，以前跟我演同一个网剧的人。”顾北川想要推荐的，自然是苏明了。
“苏明？”徐哥对顾北川接触了什么人简直是门儿清，“就是那个跟你一起演大唐攻略的？”
“没错，我看下面还有一个网剧要和他合作，不如……”顾北川邀请道。
“北川啊。”徐哥的话音变得严肃了一些，“你不会真对苏明那小子有什么意思吧？”
“当然没有。”顾北川撒了个谎，他不喜欢这种别人窥探他的隐私的感觉，“现在这种卖腐的事情，不是最容易搞流量的吗？”
“这样就好，我还怕你当真呢。”徐哥打着哈哈，“不过你以前不是坚决不想扶贫的吗？这回怎么盯上了苏明这小子？”
“要是别的小生小花，他们粉丝肯定觉得我们在贴着他们流量炒作。”顾北川哼哼，心里想着的是，我就是最喜欢苏明了，嘴上却说，“要是苏明的话，他们肯定觉得苏明是依附我的那个。”
所以，我要变得强一些，也要给苏明条件，好让他依靠我。
“那好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徐哥立刻从善如流，道，“那我就跟导演去打个招呼——但你也别有太大希望啊。”
“好啊。”顾北川笑着道。
徐哥这个人，说话从来不会说满，能这么讲，多半事情快成了。
计划通。
美滋滋。
——
苏明把卧室收拾干净了，心情终于舒爽了一些，早早地睡觉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第二天，苏明倒是一大早就醒来了，遵循着生物本能去买菜，倒是让那些不常见到他的邻居大爷大妈们啧啧称奇。
苏明在直播圈子里还算是个名人，但是搁在日常生活中，也不过就是个人名而已，国名度和顾北川那种当红流量，还是差的远了。
唉。
一想到顾北川，苏明就有些莫名的烦躁，还有些情愫在暗暗地滋生。
夏天有些闷热，菜市场里飘着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说来也怪，他以前也是吃泡面为生的人，绝对不常来菜市场，怎么会对菜价这么熟悉。
他在菜场里寻找着他的目标，对一筐新鲜的青菜有些心动。
“这个青菜怎么卖？”苏明问道，声音也是极好听的。
“你这小子，怎么跟我家姑娘房间里挂着的海报有点像啊？”卖菜大妈一抬头，看见他的相貌，顿时被惊艳到了，帮他把菜装进袋子里，说道，“好像叫什么明华小团子，听起来挺好吃的。”
在别人口中听到了对自己的评价，苏明觉得有些惊讶，但他并不想告诉邻里自己在网络世界的身份，便笑着打哈哈，道：“是吗？我的朋友也这么说。”
大妈把菜递给他，笑着说：“是吗？没想到那个叫什么小团子的人这么火啊。”
苏明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把刚才扫过二维码的界面给大妈看：“呐，钱给你了。”
大妈依旧意犹未尽，打量了一番他的脸，啧啧道：“你长得这么帅，不去直播真是可惜了。”
苏明：“……”
看着大妈还有向他推销菜品或者再评论他的脸的架势，苏明赶紧落荒而逃。
菜市场走了一圈，苏明也冒了一脑门热汗，回去准备多弄几个小炒慰劳一下自己。
做饭的时候，想到几个小时之后还要直播，他不由得头疼。
他倒不是怕顾北川的脑残粉和网上的种种非议，只是不喜欢直播这个工作而已，也不想把自己的生活暴露在人前。
这个只是一闪念而已。
苏明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人家卖菜的大妈都觉得自己适合干这行，不干了，总不能辞职到王宫里当皇后吧。
下午两点半，他继续准时坐在直播设备前。
今天的直播间里倒是安静了很多，没有多少顾北川的脑残粉儿上蹿下跳，偶尔有几个烂菜叶臭鸡蛋，都被淹没在各种各样的日常中。
苏明刚准备唱首歌暖个场，就发现又有一大波僵尸进了直播间。
苏明：“……”
还让不让人好好做直播了！
摔！
苏明的内心是崩溃的，面上还是不显，淡定地唱完一首歌之后，开始筛选读者来信来读。
这时候，一个金话筒飘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网站的付费提问标识，价值一千元。
除了送命题，回答一个问题就能得到一千块钱，真是很划算了。
看到提问者的ID比较熟悉，苏明毫不犹豫地点了。
“小团子小团子，听说你要和顾北川一起上最近很火的‘我们的生活’节目第二季，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呢？”
苏明摆出了最职业化，最标准的笑容，道：“等官宣。”
苏明的意思是：你上哪儿打听的怎么不靠谱的消息？我都不知道呢谢谢。
而众人理解的就是：板上钉钉了，大家等官宣就好。
直播室再一次沸腾了。
第22章 叮！即将进入修罗场
直播间里陷入了一阵喧闹。
苏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