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卓没跟他扯价值，跟这种老流氓说话就不能顺着他走。他继续直球打回去，仿佛一个倔强不服输的年轻人：“所以前辈愿意吗？”
霍东青确实吃这招，他心里突然有些同情这孩子。光从两个人聊天的语气态度，他就感觉纪卓应该不是网上说的那样没演技用替身，所以这回怕是不知道招惹了谁，被针对了。
看在纪家的面子上，他同意和纪卓见一面。
“不过我要提前考校你一下，如果你的演技不能让我满意，我也许不会答应和你直播。”霍东青丑话说在前面，虽然观感很好，但没亲眼证实，他也不能完全相信纪卓这么一个陌生人。
“那是应该的。”纪卓同意了他的条件。
两个人约在纪卓公司见面，到时候在纪卓的私人休息室里演一场，也比较方便。
见面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两个小时之后。
挂掉电话，纪卓收起脸上青涩倔强的表情，挑眉问系统：“怎么样？这个嫩装得还可以吧？”
系统仍然在纠结那个“人情”问题，心情复杂地看着纪卓。
纪卓也没在意，他打开衣柜开始翻衣服，顺便跟系统吐槽这个男二：“果然深交不如看脸，他那个说话语气仿佛一个烂大街的霸总男主，听得我浑身不舒服。”
系统认真地回复：“可是前辈你装嫩的语气也很烂俗，我听着有点起鸡皮疙瘩。”
“......乖，闭嘴，不许说话。”纪卓一边换衣服，一边心想他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傻白甜的系统，“现在不熟当然要装嫩，等熟了让他跪下来叫爸爸。”
叫爸爸可海星。
系统也是头一次带这么任性霸道不讲道理的宿主，它默默地缩在识海角落，静静地盯着宿主，企图看出他的弱点。然而看了半天，除了看出宿主身材不错之外，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们这些职员做任务可以自选体型的，两个选项，一个是用自己的体型，一个是用原主的。纪卓显然不喜欢原主那一身嫩嫩的软肉，所以用了自己的体型。
六块腹肌薄薄的，看上去匀称漂亮，穿上衣服一点看不出来，脱了衣服之后......
系统有一种自己要流鼻血的错觉。
o(*////▽////*)q头一次看别人果体，还怪不好意思的，以前的宿主这种时候都会屏蔽他来着。
两个小时后，纪卓准时抵达公司。
大佬别的都好，就是有点拖延症。虽然不至于迟到，但是让他提前到是不可能的。
大boss一向是最后一个出场的，这样才符合身份。
他到的时候，霍东青已经在休息室里等着他了。
助理小刘给霍东青续了一杯茶，纪卓多看了一眼，见霍东青喝得认真就知道他是真的爱茶。他对霍东青的观感突然好了一点，其他人可能觉得爱茶的人比较显老，但他这种在古代世界待多了的，只觉得风雅。
然而原主喜欢喝豆奶，不喜欢茶，所以小刘主动给纪卓倒了一杯豆奶。
纪卓并不碰那杯甜腻腻的豆奶，让小刘自己去休息之后，和霍东青聊起了正事。
“前辈打算怎么考校我？你出一段，我来演吗？”
霍东青搁下茶杯：“你不用叫我前辈，我比你大几岁，你喊我霍大哥就行。”
纪卓忍住了吐槽这个称呼的欲望。
“演什么都可以，你也可以自己挑一个。随便演一段，我看看你的实力。”
“可以。”纪卓点点头，凝眉沉思了一下，选了霍东青以前演过的一段戏。
那是霍东青影迷心中的经典桥段，是一个逃兵的戏。整部电影讲述的是古代大小国家征战不断的背景下，一个士兵的故事。
一开始征兵的时候，他也是怀抱着满腔热血参军的。但是后来，他发现了战争之下残酷的事实——战争根本不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是为了吞并其他国家。他们这些底层小兵，无论怎么积攒战功，最后都没有升迁的机会，他们的卖命成全的是将军的步步高升。
前方看不到未来，有家不能回，直至天人永隔。于是，影片的主角终于还是选择了当一个逃兵。即便他被战友唾骂、被官府通缉，他也要回乡，最后再看一眼家人。
纪卓要演的那一段，就是最后一幕。主角在终于即将抵达家乡的时候，突然被埋伏在周围的官兵捉住，被硬生生地拖离了原地，再也无法回乡。
纪卓带着霍东青到了隔壁的房间，那里很空旷，是原主平时和助理对戏的地方。
霍东青站在视线最好的台子上，静静地看着纪卓。只见纪卓闭了闭眼，瞬间进入状态。
他脚步蹒跚地朝前走，手里似乎杵着一根树枝，用来支撑自己。连日的赶路让他早已疲惫不堪，脸上的表情漠然空洞，疲惫的眼神里却任有一丝不可忽视的坚持。
因为出色的外表，他让人看起来并不觉得邋遢不堪，反而给人一种美人颓丧的痛惜感。可他却坚毅如斯，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霍东青猛地一愣，表情下意识凝重起来。他顿了顿，忍不住打开手机，播放起了这部影片的同名主题曲。
悲凉的音乐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
“沙场上一轮残月无光，树下草凄凉。
这几年远征忙，看惯生死忍无恙。
有说将士应战死，成一段英雄传唱。
可谁又看到，家中亲人哭远方。”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唯一支撑对方走下去的，只有心中的信念。
“唔......咳咳咳！”他好像被东西绊倒了，撑住地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又被烟尘呛住。低低咳嗽了几声，勉强爬了起来。
这一幕是电影里没有的，霍东青却觉得加的恰到好处。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抛弃了他。他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可是熟知剧情的人才知道，根本没有美好的未来。
霍东青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沉静在剧中的人，却不知道这些。他的眼神忽然灵动了一些，整个人鲜活了起来。
他看到了家乡熟悉的景色！
再过去一点，再往前走一些，他就能看到村前的老树、绕村的小河、玩耍的孩童......
不过是一刹那，希冀才堪堪爬上嘴角，甚至来不及让他费力地扯出一丝微笑，他却被猛地按倒，跪伏在了地上。
他小幅度的挣扎因为没有力气，几乎看不出来。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他的表情瞬间被绝望和死灰充斥。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他跪伏在地上，最后一次死死地凝视着家乡，将其深刻在灵魂里。而此时，歌曲也唱到了高潮。
“世道纷扰扰，恨征战不消。多少人华年一误至死未归乡......”
在电影正片里，这一幕播放时，就是这首歌在幽幽回响。后期将声音调试得并不算高，却足够所有观众听清楚那一句“多少人华年一误至死未归乡”，眼泪瞬间决堤......
曲终落幕，纪卓慢慢爬起来。刚刚猛地跪下去，磕到了膝盖。
霍东青仿佛突然惊醒，连忙走过来扶住他。看他揉膝盖，忍不住放轻了声音：“演得真好，你很棒。”
所以，世界不应该对你这么残酷。
你值得最美好的人生。

第3章 A-3
纪卓揉了一会儿腿，觉得舒服多了之后，轻轻推开了扶着他的霍东青。
霍东青猛然惊醒，从戏里挣扎出来。他略有些尴尬，但脸上倒是看不出来。
“你演的很棒。”为了缓解尴尬，他主动提起话头，“直播的事情我同意了，你打算在什么时候直播？”
纪卓率先推开练习室的门，回到休息间，坐下之后才懒洋洋地说道：“过两天吧，先等网友们都知道了我要直播的事情再说。”
观众还没到齐，自然是不能开场的。
霍东青微微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一开始纪卓没有提前到的时候，他其实心里就思量开了。虽然纪卓表现得像个不卑不亢的后辈，但哪有后辈约了人自己却踩点到的？
在刚刚的相处里，他更是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总觉得这个年轻的皮囊下面，有一些矜傲。
不过正是这一点违和感，反而让霍东青觉得真实。
纪卓是什么人呢？纪家唯一的继承人，就算表现得再怎么谦逊随和，骨子里也不可能没有作为纪家少爷的骄傲。如果他一直跟电话里那样的态度，才显得不正常，毕竟纪家怎么可能培养成这么软和的继承人呢？
见霍东青态度如常，纪卓还有点惊讶。
他本来以为这种逻辑奇怪的小说里，所有人都会相对智弱一些。不过霍东青给他的感觉并没有特别蠢，最起码目前来看智商还是在线的。
那就好办了，有个不蠢的搭档，很多事情就会简单多了。
两个人就直播的事情仔细商量了一下过程，把时间定在了后天傍晚。那个时候事情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大部分网友也应该有空闲时间看个直播。
“那你打算演哪一段？刚刚演的那一段？”霍东青好奇地问道。
纪卓摇了摇头：“我打算演两段。第一段是我以前的一幕经典桥段，让粉丝对比看看之前到底是不是我本人出演。第二段选我没演过的，防止有人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说我第一段的演出是在模仿‘替身’，不是靠的演技。”
“不错。”霍东青微微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
“所以，第二段戏的时候，还麻烦前辈随便选一段让我演了。不用提前告诉我演什么，让我临场发挥。”
霍东青听了有些无奈：“当然可以，举手之劳。不过我不是说了，你不用喊我前辈吗？”
纪卓没说话。
让他喊霍大哥？呵呵，他宁愿喊前辈。
见纪卓倔成这样，死活不肯改口，霍东青也没办法。第一次认真相处，两个人其实也不算太熟。不过是霍东青欣赏他的演技，所以待他亲和了点，当一个世交家的弟弟略微照顾一些。本质上两人还是陌生人，他也不好太过热情。
“那就这样吧，到时候你来我公司里找我，我会让人架好直播设备的。”霍东青站起来，和纪卓握了握手，好心地提议道。
纪卓当然不会不同意，对方主动示好，他就笑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送走了霍东青，纪卓又懒散地躺回了沙发里。
和人打交道真是累，搁他以前，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做，下属一大筐。需要他费点心思应付的，早就被他弄死了。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你的膝盖还好吗？”
“撞了一下，不碍事。”纪卓不甚在意，这种过两天只会有点淤青的小伤，对他来说跟挠痒痒是的。
“但是撞到也很疼啊！”系统心疼地说道，“前辈下次跟我说提前说一声吧，我给你套个保护罩。”
纪卓去够茶壶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们逆袭部还配了保护罩？”
系统一懵：“配、配了啊......还有痛感屏蔽呢！”
纪卓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始质疑他们拆迁部的员工福利，是不是太差了一点？以往有什么伤残病痛，他们可都是宿主自己扛下来的。
保护罩？不存在的。痛感屏蔽？那是什么高科技？
“你们部门福利真好。”纪卓真诚地感叹道。
系统受宠若惊，心里充满了不真实感，总怀疑大佬是在说反话。
不管如何，系统还是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时刻警惕，随时准备给大佬开防护罩和痛感屏蔽。难得碰见一个靠谱的宿主，虽然对方喜欢怼它，但对它其实也挺好的，有时候还会提点它呢。
大佬虐它千百遍，它待大佬如初恋。系统握拳。
“对了前辈，你不是让我帮你留意对象的人选吗？”系统兴致勃勃地将自己挑出来的人都发送到纪卓的屏幕里，“这些都是优质男性！肯定有一款是你喜欢的！”
虽然它没当过红娘，不，红统，但是为了亲爱的宿主，它可以努力的！
纪卓随意瞄了一眼，心情微妙了一下：“怎么都是男的？”
“啊？大佬你不喜欢男人嘛？”系统懵逼，“我以前带的宿主都是喜欢男人的......”
它还以为时空局的人都是同性恋呢_(:з”∠)_
“算了，男的就男的吧。”无所谓，反正他也没谈过，挑一个顺眼的试试，觉得不好就换个女的也不迟。
纪卓从上看到下，发现这些男的大部分都是剧情里的路人甲背景板。剧情里的优质男好像只有男二一个人，可能是作者觉得优质男太多了，男主就会被衬托得毫无优点。
没几个眼熟的，纪卓扫了一遍就不太想看了。光看这个怎么挑人选？想来想去还是得接触一下，看看有没有顺眼的。
“其实男二挺好的呀！”系统说道，“好多女读者都想排队嫁给他呢！”
要不怎么说，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
纪卓听完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等什么时候男二改掉那股子奇奇怪怪的腔调，再说吧。要不然跟他呆一块感觉不是跟个人待着，像是跟个设定好了程序智能还不算太高的的NPC相处。
那一头霍东青可不知道自己被纪卓腹诽成这样，他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对方注意一下网上的情况。然后挑了个合适的时机，表示自己最近可能会参加一次直播。
这一下立刻把网友和粉丝们的兴致挑起来了，他们纷纷猜测已经退圈的霍东青为什么突然要参加直播了。
自从退圈之后，霍东青就没有再去任何综艺节目和剧组露脸，粉丝想要看到他的动态，只能苦哈哈地从各种财经新闻上翻找。霍东青的微博也很少更新，偶尔发两张工作照，都够粉丝舔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