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程府。
“程、程叔叔。”陆英心中有几分忐忑，看着面前的人。虽然母亲说已经打点好一切，但陆英小小年纪人生地不熟，心里难免还是有几分害怕。
“你就是陆英吧。”程旭笑了，“没关系，这个月你就把这里当你家吧。”
“好。”陆英点头，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神思恍惚间便想着，若是大兄的话，会怎么做呢？这种场合……陆英突然惊醒，然后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大兄恐怕根本不会把这个当回事儿。
……
三日后，吴王府。
“殿下，消息千真万确，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一个留着短胡须的中年男人对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说道，正是大皇子吴王陆乾。
“消息来源呢？”吴王问道。
“来源嘛，说来殿下您也认识。是信王府里那位……”
“是他？”吴王恍然，“难怪了。据说他以前可是吃了那女人不少苦头。”
“是啊，殿下。所以这次大家各取所需，我们也不损失什么。还能斩去晋王的左膀右臂，何乐而不为？况且只要殿下您交好信王世子，此消彼长下，今后鹿死谁手还用说吗？”留着短胡须的中年男人分析道。
“那就答应他。”吴王点头，“只要他能提供关键的东西，剩下的事我们做也可。”
“是！属下这就派人送信！”中年男人眼中一片兴奋之色，只要这次能除去晋王的左膀右臂，那么他们吴王府就可以领先晋王府一大步了！此事，大有可为！
此时的信王府内，被不少人惦念的慕扬却在院子里悠闲地喂鱼……
“阿平，有消息了吗？”
“世子，有消息了！”钱平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世子殿下，“世子真是神机妙算，吴王果然答应了！”
“他又不傻，有便宜不占是白痴！”慕扬翻个白眼，随即莫名一笑，“不过，我的好处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世子，接下来我们……”
“不急，那天去筑琉坊拿的东西呢？”
“在呢，世子。”
“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还有，把老孙叫过来，到他出手的时候了！”
“是！世子！”
……
程府。
“哈！”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年憋红着脸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拼命地坚持着，正是陆英，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个时辰了。
“好，可以休息一会儿了。”程旭拍手示意陆英可以停下。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婢女下人上来替陆英擦拭汗水，递上水喝，还准备好了不少食物和精致糕点。程旭看着这一幕，倒也并未多言。
“少爷，有事。”一个管事悄声在程旭耳边说了句话，程旭脸色微变，随后对着一干下人道：“好好服侍陆公子，我马上就回来。”
“是，恭送少爷！”下人们纷纷行礼。
陆英见程旭走了，也松了口气，拒绝了下人们的服侍，陆英打算出去走走。程旭告诉过他哪些地方可以去。也不让下人们跟来，陆英独自离开了。
“哎？听说了吗？最近府里来了位小少爷！”
嗯？好像有人在谈论他？陆英带着几分好奇，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并没有立即站出来，反倒悄悄躲起来想听听下人们是怎么看他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都来了好一段日子了！老孙，你这消息也太闭塞了吧！”低声交谈着的几个下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谈论的正主就在他们身后。
“那你们知道那位小少爷的身份吗？”
“这些哪是我们这些粗使仆从知道的！不过老孙，你跟管事一向很熟，今天又说这话，那你一定是知道吧？”
“嘿嘿，那当然。”被称作老孙的人声音似乎很得意，小声道，“告诉你们，那可是王府里出来的小少爷！”
“啊！”众人都惊讶了，“真的吗？那来我们程府做什么？”也有人不解道。
“我怎么知道！”老孙的声音似乎着急了，“你们这不是为难我吗！”
“哈哈，也是。老孙能知道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下人们满足了好奇心，也没真指望老孙清楚这些事情。
“虽然不清楚，但是有小道消息……”老孙的声音充满了犹疑，“你们、你们可不能透露出去啊！”小道消息？所有人连忙竖起耳朵，满脸兴奋之色。
就连陆英也满脸好奇地凑近一点，待他听清楚后顿时脸色煞白，身形一晃差点直接栽倒在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
“哎呀？小少爷，怎么坐在地上呀？少爷在找您呢！”一个小厮惊讶地喊叫道，连忙小小炮过去扶起陆英，此时周围早已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多久。
“没事。”陆英涣散的眼神终于凝聚了些神采，站起来恍恍惚惚地离开了。看得身后的小厮不明所以。
“回来了？继续练习吧。”看见陆英回来，程旭道。
“今天不舒服，我想休息。”陆英没有同往常一样兴奋地答应，反而小声拒绝了。
“嗯？也好。”程旭惊讶地看了陆英一下，随后点头答应了。
看着程旭离开的背影，陆英迷茫了，这个人真的跟母亲有……那种关系吗？一定是那几个下人信口胡说的吧？否则他怎么从来不知道？不过就算有什么，母亲也不会告诉他的，他不知道很正常……一时间，陆英的心绪混乱无比，脑子里反复闪过刚刚听到的话。
“那位小少爷的娘亲，也就是那位王妃，可是特地指定要交给我们二少爷的呢，据说两人从前还是旧识……”
“而且你们不觉得，咱们的二少奶奶和某位王妃娘娘有几分相似么？嘿嘿，不能再说啦……”
陆英死死地握拳，手心的皮肤被掐得惨白，小小年纪便已早熟的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倒要看看那个程家的二少奶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此时的吴王府书房内，吴王陆乾微微笑对自己的幕僚，依旧是那个留着短胡须的中年人，道，“怎样？”
“殿下，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想必过不了多久，谣言便会传开了。”
“很好，死士准备好了么？一个月后可不能有闪失。”
“殿下放心，一切准备就绪。只要信王世子那边妥当，这次必定让晋王元气大伤！”
“哈哈，成败在此一举！信王世子那边也派人盯着，不能有闪失！”
“是，殿下！”
第89章 病弱世子要反击（完）
“明天就一个月了？”一个姿容俊美, 神色间带着几分冷酷的青年道，正是晋王陆焱。
“是，殿下。” 说话之人是之前教导陆英武艺的程旭。
“若不是王氏先行提出，这事我不会答应。”晋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那位……的身体日渐衰弱，现在的局势也差不多明朗，有能力争一争的也只有您和吴王了。”
“大臣们该站队的都已经站队，剩下的要么冥顽不灵，要么无关紧要，若是能争取到信王的支持，那把握可就大多了，毕竟信王手里可是握有兵权的……”
程旭顿了两秒, 又继续道，“信王本人是忠实的保皇党, 很难拉拢。若是能争取到信王府未来继承人——信王府世子的支持也是好的。可惜，信王府世子似乎没有明确的倾向, 反倒跟十八皇子关系亲密一些, 不过也没有支持吴王。这对殿下而言只能说不好不坏。”
“现在王氏托我教导陆英，这事倒可以成为我们争取信王府势力的一个机会。”程旭冷静地分析, 滔滔不绝道, “只要信王府内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就有机会。”
程旭说完一大堆话，终于停了下来。晋王没有回应，似乎在思考刚刚程旭的话, 过了一会才看向程旭，似笑非笑：“本王听闻你与王氏有旧。不知刚刚的话有几分是在为王氏开脱？又或者是掺杂了几分私心？”
程旭身体微不可见地一颤，没有回答。
“要知道信王府的正式继承人可是世子陆煜，我那堂弟可不是一个那么容易就被拉下来的家伙。”晋王继续道。
的确，世子陆煜在一众皇亲国戚中口碑甚好，甚至在梁帝那里都有一个好印象。可以说是众人眼中铁板钉钉的未来信王爷。要对付他，转而支持王氏确实不容易。
“况且，王氏和世子陆煜不和，这事虽说不是人尽皆知，但也不难打听。”晋王玩味道，“我为何不去拉拢一个未来的王位继承人，却转而接受王氏一个妇道人家的示好呢？”
“殿下，”程旭缓缓道，“殿下支持信王世子，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信王世子的暂时相助；若殿下扶持王氏的长子陆英，却可以借机日后控制信王府的势力。”
晋王闻言盯着程旭看了半天，才哈哈大笑，“不愧是程家二郎！果然厉害！”
“你刚刚的理由有几分是真心，我不在意。我只要结果。”晋王意味深长地看了程旭一眼说道。“对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晋王突然顿住，提醒道“近段时间你与那王氏的谣言传得有些厉害了，估计是我那好皇兄的手笔，你自己处理一下。”
程旭心中一凛，躬身恭送晋王道，“是，多谢王爷提醒。”
……
“终于要走了。”陆英坐在梨花雕红木椅上，心中长舒一口气，这段时间实在太难熬了。这个月在程府虽然吃好喝好，被服侍得颇为周到，但陆英总觉得有几分别扭，那程家的二少奶奶他也无缘相见，那些话似乎传得更加厉害。一时间陆英心里忧心忡忡。
“算了，反正我什么也做不了……”叹口气，简单收拾了一下，陆英起推门离开，今天就是回府的日子了，他想早点回去。
“小少爷，少爷和王妃娘娘已经在门口等您了。”一个小丫鬟见陆英出来，连忙上前禀报。
“母亲来了？”陆英瞪大眼睛，脚下的步子不由得迈得快了几分。
走了好一会儿，陆英终于看见程府大门，身后的丫鬟则不远不近地跟在陆英后面。
“这些时日麻烦了。”王氏温柔笑道，眼中流露出几分感激之色。
“娘娘客气了，英儿是个很乖的孩子。”程旭笑着回答。
“母亲！”陆英看见王氏和程旭相谈甚欢，心里不知怎么的，大喊了一声。
“英儿？”王氏惊讶了一下，发现是陆英后顿时笑开，转身几步上前似乎想靠近陆英……
“小心！”一声惊呼传来，此时陆英身后一直不发一言的丫鬟突然手里多了把雪亮的匕首，越过陆英径直就朝着王氏的方向扑过来！
“噗——”只见程旭一个箭步上前护住王氏，顿时腰侧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仿佛失控般不断地涌出。“来人，拿下！”程旭忍住疼痛将王氏护到一边，一脚踢开那个小丫鬟，却见那个小丫鬟已经服毒身亡。
程府的大门口竟然有人行刺王妃！不过几秒的时间，所有人顿时都反应过来，惊骇万分地看着程府门口，顿时整片街道全部都沸腾起来。尖叫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先进去……”程旭忍住疼痛，对众人道。
王氏也后怕地点头，愧疚不已地看着程旭，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
三日后。
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镐京城，骠骑大将军府二少爷程旭遇刺，中毒身亡！一时间整个镐京城仿佛炸了锅一般议论纷纷，更有甚者暗自猜测不已。毕竟那天的事，还是有不少人看见的……
没两天，另外一个消息再一次震撼了众人，信王休妻！
“这段时间怎么了，感觉风雨欲来啊……”
“嘘，小声点。有点脑子的都不敢再说这些事了！”
“现有程家二少身亡，再有王氏被休，这一件接一件的……”
“王氏被休据说是因为信王查到了她与外人私下勾连的书信！啧啧，没想到王氏竟然敢给信王带绿帽！”
“呵呵，是谁啊？敢给信王带绿帽？”
“那人你们都认识，可惜已经死了。”
“嘶——不会是……”
“难怪！难怪会舍身相护啊！可惜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值得吗？”
“谁知道呢。”
这段时间大街小巷仿佛都被这两件事给炸的不轻，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纷纷。
……
“世子！世子殿下！”钱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成了！”
本来拿着一本书懒洋洋的慕扬闻言顿时精神一震，露出一抹笑意，“很好，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是，世子！”钱平崇拜地看着慕扬，同时把几家势力耍得团团转，自家公子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第一步铺垫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第二步了，慕扬懒洋洋地躺倒在太师椅上。之前他先是故意让王氏的人看到自己刻意“戏耍捉弄”陆英的场景，而王氏又与将军府的程旭有旧，果然接下来就有了王氏拜托程旭教陆英武艺一事。
同时这也让一直想拉拢信王而不得法门的程旭眼前一亮，想要借此跟信王府攀上关系，替晋王争夺皇位，看来晋王也同意了。光有晋王可不行，还要挑起吴王参与，才能让他们两败俱伤。于是他又派人去吴王府故意透露出王氏和晋王合作的消息，有意无意间表明自己对王氏的不满，与吴王府暂时达成合作。
合作内容大抵就是借着王氏遇程旭有旧一事，构陷两人私下勾连通奸，并伪造证据。谣言运作由吴王府负责，伪造书信证据由慕扬负责。当然最精彩的还是吴王府安排死士刺杀王氏。因为慕扬知道，程旭必定会就救下王氏。不只因为她是信王妃，还因为她是女主，而程旭就是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