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朔听见他这话眼神变了,终于不再是那种淡淡的却是很温和的目光了。
前方背对着他的身影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发恨,他看着他,一直压制的想法在耳边叫嚣,不停地对他说,打晕他、带走他、让他除了自己世界中再也没有其他的!不管他的想法,不在意他的感受,只要自己满意,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行。
不是一直都是这么想着吗?
那为什么不做呢?
什么时候轻狂的自己变成了畏首畏尾的模样?
变成了他最看不上的人?
徐朔咬着牙上前一步,“齐阳山也是个选择。在那里我们还有富贵,它还在哪里,也许在等着我们回去。”
“等待是有时限的,它等着等着,也许就不耐烦了,不想等了,新的家虽然需要时间适应,但终究会融入进去忘了旧主,开始新的生活。”
姜越将手放在胸口,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用来浪费了,也没有时间可以给对方虚无的承诺。
得到之后在失去,留下美好回忆变成一辈子的伤;和从未得到过就失去,事后想起有些遗憾,但也许会开始新生活一比较,姜越选择了后者。
姜越拿起大衣穿戴好,他背对着徐朔整理着衣袖,语气平静道:“你走吧,你要的我从来都给不起,也不想给,你的出现于我是一种负担。”
徐朔听他这么说抿住嘴唇,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衣袖下的拳头用力握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挥出去。
他听够了拒绝也就不想在听拒绝。
他有些冷漠的想着,他一直都是这样,表现的太过无害都让姜越都忘了他原来的样子,他的性格根本算不上好,也蛮不讲理的向来不愿意听到别人的反驳拒绝。
所以——动手吧!
没什么犹豫的了。
他上前,靠近了姜越,又在靠近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他在今日一再的动了其他的心思,又一再的压制。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用不好的手段对待他。
徐朔自嘲一笑,松开了拳头,忍了又忍方才说:“带我进宫。”
“我带你做什么?让你走你是听不到吗?”
“带我入宫,要我保护你。或者让我与你一同死在那里。你要是执意不带我去,我就闯到宫门前,在你进宫前被人乱箭射死,给你先铺路。”徐朔拉住姜越将他按倒在地上,长长的头发落在姜越的脸侧,他的语气阴冷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姜越,我现在只给你这两个选择,你最好听话的作出决定。我现在的情绪很不好,你别让我坚定伤害你的心明白吗?”他掐住姜越的脸,往上提了一下,“有件事情你要知道,我愿意柔情对你的时候,你才能以这样的态度站在我的面前,我不愿意柔情对待你的时候,你在我面前就是服从者,没有别的选择。”
“所以,回答我,你要什么?”
姜越伸手掰开了徐朔的手,无论徐朔现在表现出什么样的状态,他都并不觉得徐朔会伤害自己,却担心男人真的冲到宫门前在他还未到的时候先死在那里,这样的画面想想就挺不舒服的。他皱起眉头到底是妥协了。
“从我身上起来,我也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带你去,但是出宫之后你就离开京城,别来找我了;二是我不带你去,你选择哪一个?”
他做出了退步,却要了新的条件。
徐朔想也没想的选择了第一个。
系统在他回答之后叹息一声
姜越也叹了口气
——可惜我不是原主。
他与系统结束了对话,心情复杂的带着徐朔和清湛进宫。在离开府上的时候对着清湛说:“入宫后如果有什么变故,你们不要硬来,你直接带着他离开,女帝要杀我,怎么样都能杀了我,宫中侍卫那么多,我们三个人是杀不出一条血路的。”
“公子!”清湛叫了一声,满脸的拒绝。
姜越挥了一下手,“你懂我的,比起三个人一起死在宫内,谁也拿对方毫无办法,仇人依旧嚣张,我更喜欢保留实力,等日后看你为我报仇,这样才是真正痛快的决定。清湛,人家打了你一巴掌,你总不能就这样过去,你要做到打回去,才对得起自己。而且我本就……明白吗?”他没有说出活不长的话,清湛也能听出他的意思,不在反驳了。
姜越进宫的时候是下午,雨势不减,油纸伞未能全部挡住伞下的身体,雨水打在下方的衣服上,冷风一吹刺进人骨子里,让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一扇扇宫门在眼前打开,配合阴雨的天气让人很有压力。姜越穿着一身深红色的华服,身后跟着清湛姜越与宫人,他们一行人向女帝的寝宫走去,在又一声落雷声响起的时候转身进了庆阳宫。
庆阳宫殿内的过道一改往日的素雅色彩,奢华的金色将之前的一切取代,在加上过道旁的金丝薄纱挡窗,让人总有一种掉进了一个浮夸世界的假象,如同周围的金子都是虚假的产物,暗哑的发出无声的嘲笑,笑着主人的浮夸。
姜越一步一步的向前,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等一下不好就先说答案,如果对了就没问题,死了也就死了,如果错了……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
说起来,这一世的原主比起上一世的原主处境真是差太多了。上一世的32 34 页, 原主虽是看着身份地位低下受人控制,可到头来周围的一切都是他在控制,他才是真正的赢家,棋局上的掌控着,算计人心算计到了骨子里,每一步都让人看不出问题,又很有忍耐心。除了沈橝看得透他,别人对他根本不能算是他的对手。
而这一世的原主,看上去一切都是不错,身份地位高高在上的,却受尽了限制,被毒害了两次,所下的棋又被人识破。柏成君知道原主的心思,长夜也算计到了原主,两人相对比,一高一低明显分出。
在这一场权力的角逐中,原主已经败了……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笑声。再看前方,本来空无一人的过道中多出了一群人,带头的是一位相貌英俊,五官端正,严肃霸气的男子,他穿着一身深红色的衣袍,头戴金冠,气度不凡,眉间带着一丝阴冷的嘲笑之意。
男人与他面对面的走过来,身后也跟着一群宫人太监,如姜越身后一般分为左右跟随着。他的一切都跟姜越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的身边没有清湛徐朔。
姜越的脚步慢了下来,前方出现的身影似乎是他的幻想?但有偏偏无比的真实,像是原主真的活在他的前方,正朝着他走来。
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与没有影子的身体带给他深刻的感受。他们明明都是走在这殿内,对方却是像极了一团燃烧的烈火,而他只是一根即将燃尽的烛火,微弱的火苗在对方面前太过渺小,原本极有气势的姜越竟然在这一刻被面前的人前完全压制。
“你觉得我输了?”他一边保持着跟姜越一样的位置、动作,一边朝姜越开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输了,就因为我身体内有随时会被引发无法解开的蛊,你就觉得我从一开始就败了一手,一开始就是不利的,就是要输了?”
“你是不是觉得人死就是输了?”
姜越没有回答。
他道:“在这世上,对有些人而言,死了就是输了,活着就是赢了。可对于我而言,我的输赢从不是生死决定,我的斗局也不是看我会活多长就是我赢了。”
“我要的赢是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活着的人翻局,我要让我的名字成为他们心中阻断一切的噩梦,永远没有翻身的余地,这,对于我而言这才是赢。”
“如果不是你打乱了我的布局,不知我在做什么,肆意妄为的动作着,我又怎么会落到你觉得是败了的地步。”那个“姜越”很快走到了他的面前,眯起眼睛,与他差身而过。轻声又很轻蔑地说:“你真的以为,我只是个被人欺骗戏耍的人?”
姜越停下了脚步,他也停下了脚步,两边人相交而立,像是对着一面镜子。
那个“姜越”侧过脸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我身边明明有常归,我为何要去问药老半醉生,还要通过渠荷的内线去问?你为什么不去深想,我为什么要逼着白筱筝学习治国之道,我是不是知道长夜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