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再次出关了,《白梅玉簪》第二重,已经练成
今天,去找谁杀呢?南宫辞发现他开始修炼《白梅玉簪》开始,就变得有些绝情,而且越来越不爱说话,更不爱笑
他想起了以前,想起了以前他是多么爱说话,爱笑,他喜欢一个人,喜欢他到入骨,可是他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的妹妹死在自己的眼前,亲眼看着最爱的人在他妹妹的墓碑前面哭的泣不成声
他忽然明白了,那种当初裴亦墨对于苏炎晖的保护欲
修炼《白梅玉簪》,是为了不让他再收到江湖上的纷纷扰扰,是为了能够一直一直保护他,是为了将他守护的毫发无损,但是他不能让安麒阳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真是痛彻心扉
这里,是江陵
他南宫辞哪里都没有去,他只是隐匿了起来,只是像魔焰教一样隐匿在了某个山林之中,认真修炼《白梅玉簪》而已
南宫辞想起了很久以前,安麒阳答应和他永远在一起,看见了他的笑容,他的双眸如同星空
那日在斐月岛亭子中,琼花怒放,白色的,细碎的花朵飘然落下,轻轻点缀在他们二人的头发上,肩上,斜阳渐矮,落日余晖照在水面上的波光鳞峋,让人神往
但是一切,在他决心要练《白梅玉簪》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他的人生,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走上另一条道路
南宫辞穿着曳地长裙,慢慢朝着山林外面走去,几个月的归隐生活,让他本来躁动又年轻的心,成熟得可怕
而在他上个月第一次手刃一个与他无冤无仇的贫民时,他就已经彻底的变了
他变得,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了
他走到了稍有人烟的城郊
这里总是会有许多游民和乞丐,杀了他们,也不会招惹官府,是最好不过的目标
南宫辞走在官道上,没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瞟向一旁的小树林
他气定神闲地从身旁的果树上摘下一颗果实,在手里把玩了一段时间,忽然伸手将果实朝着小树林抛了出去,一个重物应声倒地
小树林里,一个步履蹒跚的,被抛弃不得不当乞丐的十余岁小孩童,睁着眼睛倒下,死不瞑目
《白梅玉簪》第二重,终是练成了
此刻,正巧有两位市井小民打扮的人从远处走来,南宫辞即使离他们很远,但是依旧能将他们的脚步声和谈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修炼《白梅玉簪》,自然还是有提高练功者感官的作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你听说了吗?那个当年花戏雨和安植的儿子,安麒阳,如今已经成了蓬莱山庄的庄主呢!”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我听我父亲说,他年轻的时候,花戏雨和蓬莱山庄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呢,这才几十年呀,事情就都反过来了!” “那可不,欸,不过你知道安麒阳为什么能当上蓬莱山庄的庄主吗?” “为什么呀?” “嗨!这你都不知道!当然是要迎娶江黛卿的女儿,江琬呀!” 南宫辞的眼睛骤然睁大
江陵,蓬莱山庄
江琬看着自己的夫君,笑得甜蜜,她喜欢他么?说不上,江琬不是很喜欢任何人,她只是想要保住蓬莱山庄,她只是喜欢这个她从小长大的故土,喜欢这个门派,想要把它继续保存,传承下去而已
安麒阳不爱她,这一点不仅是江琬,蓬莱山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江琬也曾经就这个问题和安麒阳讨论过,安麒阳毫不避讳地告诉她,他喜欢的人,是南宫辞
听说这个消息的江琬波澜不惊,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怪不得安麒阳会答应自己接手蓬莱山庄,现在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南宫辞已经失踪了? 不过无所谓
只要蓬莱山庄还在,就好
安麒阳失去了南宫辞,也就失去了魂魄
其实不管是去斐月岛也好,留在江陵蓬莱山庄也好,没有南宫辞的地方,都是一样的,枯燥乏味
安麒阳日复一日的坐在蓬莱山庄后面的山头,日复一日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每一天都数着日子,盼望着能有一点南宫辞的消息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
就连落梅教都放弃了寻找,斐月岛也不再派出人手,安麒阳还是日复一日地等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吗? 现在,你在哪里? 南宫辞不知道是第几次像现在这样,坐在巨石上面,望着远方的落日
他每天都看日出,每天都看日落,每天都想安麒阳
半年过去了,他除了闭关修炼《白梅玉簪》什么都没有做,他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他,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半年,南宫辞已然练就了《白梅玉簪》第五重,这个速度,就算裴亦墨听了都会汗颜
要说半年都过去了,好歹江琬和安麒阳也是同一间屋子分床睡,如此这般天天下来,江琬虽然胸有大志不太牵挂儿女情长,可是她毕竟也是个女人,何况正是十八九岁思春的年纪,旁边又有一个超级大美人陪着入眠,再怎么意志坚定,江琬也免不得对安麒阳想入非非起来
他是自己的夫君呀,不是吗?自己喜欢他,也是正常的,不是吗?那么,他喜欢自己,当然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只是他这个夫君太不通情理,自己长得又不是不好看,性格也没什么缺陷,为什么都已经半年了,安麒阳还是动不动就提起南宫辞,只想着南宫辞呢?转而,江琬又开始埋怨自己,自己也是,太不争气了,安麒阳不理自己,自己就不可以主动点儿,去安慰安慰安麒阳么?哎呀,真是蠢
每每想到这里,江琬都会生出一连串儿的想法来,反正能找着南宫辞的机会那么渺茫,何不劝劝自己的夫君让他想开点儿,珍惜当下的生活呢?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江琬就开始自己动手给安麒阳做饭,主动跑去为他更衣,和他一起习武,跟他一起管理弟子
安麒阳何等聪明,从江琬这么做的第一天起,他就猜到了是什么事情,只不过他一直都没说出来而已,再加上南宫辞已经不辞而别这么久了,真的还能再见吗?
清翎四年春,臻南王联合浔阳镖局柳右谋反,未果,浔阳镖局被满门抄斩,柳右,凌迟,颜鸢,凌迟;臻南王被斩首,其妻儿家丁被流放至海南,永无翻身之日
三年过去了
这一日,安麒阳和江琬出来散心,他们现在的关系说不上有多麽好,但是至少也不坏
毕竟安麒阳心里最深处,还有一个忘不掉的人,但是这个人,他觉得此生可能都无法相见了
江琬对于目前的关系还算是满意,虽然安麒阳死活都不肯碰她,导致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子嗣,但是安麒阳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大有改善了
就这样进行下去吧,江琬想着,就像现在这样,平安无事,就算自己的夫君心不在这里,也好
但是这一日,注定不是平淡的一日
安麒阳都不知道南宫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和江琬面前,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的
他只看到南宫辞穿着一身极其华丽的衣裙,黑色云纹锦为底,上面用金丝线绣满了螣蛇的暗纹,栩栩如生,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裙摆处是一串扇形的尾羽点缀,袖口和领口是上等金色蜀锦,缎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南宫辞的腰身,腰间还有一块透亮的美玉玉佩
“好久不见,麒阳
” “……” 江琬在第一眼看到南宫辞的时候,差点以为是天仙下凡
他本就生的不俗,加上这等华丽衣物的陪衬,却是能让人把他和“上仙”这种词语联想到一起去
“辞……辞儿……”安麒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快步走上前去,又立马在南宫辞面前停下,他眼睛里慢慢盈了泪水,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摸南宫辞的脸,却又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我回来了,麒阳
”南宫辞先笑了,他伸出手,轻轻把安麒阳抱在自己怀里
“辞儿?辞儿真的是你吗?是你?你回来了?!”安麒阳生平第一次这样大呼小叫,他再也没忍住开心又惊讶的泪水,也一把就保住了南宫辞,但是他完全没注意到,南宫辞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他没有那个南宫辞的直爽开朗,幽默搞笑,他已经变成了波澜不惊,绝情冷漠的另一个人
但是不管是哪一个南宫辞…… 他都是爱他的
“嗯,是我,是我
” 江琬在旁边看着一切,一时间不能接受,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一个消失了三年之久的人就出现了?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等他们抱够了,二人才分开,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的脸庞,南宫辞微笑着轻轻帮安麒阳擦掉脸上的泪水
江琬是第一次看到安麒阳那么开心的笑,他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
南宫辞忽然转头,看向江琬
江琬在被他的眸子接触到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异常强大的杀气扑面而来,甚至把她活生生吓退了好几步
怎么……这是什么?这种杀气,是什么东西? “想必这位就是江黛卿的女儿,江琬了吧
”南宫辞说罢看着安麒阳:“麒阳,我知道你当初迎娶江琬只是因为找不到我,如今我已回来,跟我走吧
”
“等等!”江琬大叫一声,打断了他们:“夫君,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丢下蓬莱山庄不管了呀!而且,南宫辞公子,为何你身上的杀气会这么重?” 安麒阳一直沉浸在重逢的惊喜中,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南宫辞身上确实有着不可忽视的杀气
“辞儿,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安麒阳抚摸着南宫辞的脸,南宫辞伸手握住他的手:“麒阳,我身上的确是有杀气,不过你不用担心,只不过是练功导致的而已,那日我亲眼见到安凤月离开,亲眼看到你为了安凤月的离世伤心不已,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不会让你再经历那样的悲痛了
我知道你失去了太多人,凤月,你的春衣姑姑和重霄舅舅……所以,我才会先躲起来一段时间,等我变得足够强大可以保护你了,我这不就出来找你了吗?我一直都没走,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啊
” “为,为了我……”安麒阳嗫嚅着
“南宫辞公子,普通的练功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重的杀气?除非你杀了很多人,不然,就是练了什么邪门儿的武功!”江琬不依不饶
南宫辞粲然一笑
“江琬姑娘,我劝你不要打扰我们了,你要知道,麒阳真正爱的人,不是你
若你嫁给麒阳的目的只是为了振兴蓬莱山庄,我看这几年蓬莱山庄也经营的不错,你大可放心让麒阳走了
”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南宫辞公子
”江琬说着,已经开始高度戒备,这附近一带都荒无人烟,她的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鞭子
“江琬,你做什么?”安麒阳也有些恼怒,这个女人,明明已经达到目的,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感情,怎么还是抓着不放呢?“江琬姑娘,我已经回答过了
无非就是练功导致的,如果杀气太重的话,只能说明这个功法比较凶猛罢了
” “哦?那何不说说,是什么呢?” 南宫辞的语调波澜不惊:“《白梅玉簪》
” “辞儿!你!”安麒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竟然练了《白梅玉簪》?可是这种邪功虽然是至高心法,但对于人体的反噬作用实在是太强烈了!于是安麒阳又急忙问:“辞儿,你已经练到第几重了?” 南宫辞看着安麒阳闪烁着光芒的安麒阳,道:“第七重
” “什么……”江琬和安麒阳同时吓了一跳,三年,练到第七重!虽然他们都没亲眼见过《白梅玉簪》的功力,但是就凭这么多年来江湖上把裴亦墨传的神乎其神,也能窥探其威力一二,如今一个练到第七重的人就站在眼前,不论是江琬,还是安麒阳,都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是一种对于强者的本能的恐惧
“不过,麒阳,你要知道,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保护你,你不要担心,好吗?”南宫辞说着摸了摸安麒阳的头发
江琬眉头一皱,喊道:“南宫辞公子,就算是夫君对我没有感情,但我也是夫君明媒正娶的妻子,请你不要插手我们的生活!” 安麒阳挣脱了南宫辞的怀抱,往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白梅玉簪》……第七重……” 南宫辞有礼貌的笑笑:“江琬姑娘,请你不要这样
”江琬打断他:“若是我们三人之间的感情纠纷也就罢了,可是事到如今,你已经威胁到整个江湖了!”江琬一把抽出腰间的鞭子,二话不说就朝着南宫辞冲了过去,因为她清楚,自己和南宫辞正面交锋,是不可能有多少胜算的,因此只能靠着出其不意了! 谁知南宫辞根本就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随意一挥手,地上的几朵野花飞起,堪堪将江琬手中的鞭子割成好几段,江琬一个急刹车停下,不甘地看了看手中的鞭子,愤怒的将它扔在地上
“南宫辞!你不要步当年邪教教主裴亦墨的后尘,再为天下人所不齿!”江琬喊道
南宫辞有些愠色,这个女人说什么不好,偏偏说他的裴亦墨爹爹,简直是大逆不道
“如此,我便让你看看我的功力究竟如何了吧?”南宫辞不再废话,只是用手往江琬的方向一指,就连身后的安麒阳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一大朵月季花随着南宫辞的手指所指,在一刹那之间,已经嵌入了江琬的喉咙之中
“……”江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向后倒去,从月季花下流出来的雪染红了草地
“辞儿!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杀了她?!”安麒阳大惊,边说边跑向江琬,但是南宫辞那一击太过致命,江琬一下就毙命在此
南宫辞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一切,道:“麒阳,你也看到了,今天这局势,不是我杀了她,就是她联合江湖上所有人与我为敌,与我为敌也就意味着你可能会受到伤害,我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你……”安麒阳看着地上江琬的尸体,震惊地看着南宫辞,道:“辞儿,你变了
” 南宫辞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安麒阳,安麒阳的眸子里闪烁着昏暗不定的亮光,他的一双眼睛费力地在南宫辞眼睛里寻找,可是末了,什么都没找到
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一阵风吹过,脚下的小草轻轻拂过裙摆,江琬的尸体静静在一旁,睁着眼睛,鲜血在她身下已成了一大片,血红与草绿交织在一起,让空气中散发着微微的腥味
“我变得更强大了
”许久,南宫辞才说道
“你变得,绝情冷酷了
以前的那个辞儿去哪里了?以前的他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白梅玉簪》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它真的……可以让你为之疯狂?” 南宫辞皱眉
“麒阳,我说过了,我修炼《白梅玉簪》,是为了你,我不为什么至高心法而疯狂
” “为什么要杀人……” “麒阳,你要知道,要修炼《白梅玉簪》,练一重,杀一人
就在江琬死去的那一刻,我才是真正练成了第七重功力
如今,天下都没有能再与我抗衡的人了,你拥有我,就拥有了天下,这样不好么?”南宫辞用手指勾起安麒阳的下巴,道:“白梅玉簪剑,已经被我毁了
麒阳,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和我走吧
” 世人皆知,《白梅玉簪》作为最高心法的力量,也知道若是开始了修炼,就不能停止,因为它对人体的反噬是极其强烈的,若不能继续修炼直到顶重,就会每况愈下直到死亡,然而你越是往顶重练获得的不仅是更强大的力量,还有越来越支持不住的身体,一般的修炼者到了第十重,也就是顶重,基本上也就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留在人世了,《白梅玉簪》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赐予修炼者力量,也是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是一把嗜血的剑
“辞儿……我……”安麒阳痴痴地看着他,他还是那么俊朗,可是无端的,他从他身上看出了一种妖媚,这种妖媚,他曾经也看过,那就是在裴亦墨的画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