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这么明目张胆瞪他的,整个祁家除了他爹外,也就是他这个少根筋的妹妹——祁雨了
他无视眼前的人,一个闪身绕过她:“别管我
” 少女见状将嘴噘的老高,小跑两步上前,张开双臂又将他拦下,颇有不依不饶的架势:“爹爹不过出趟远门,你就整日的不回来
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去告你的状
” 他叹口气站定,瞧着她道:“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在房中练琴?小心叫老头回来知道你偷懒,罚你跪祠堂
” 少女薄唇轻启,嘟囔道:“咱们家除了你还没人罚跪过祠堂呢
” 祁云没理她,将她的手臂轻轻一推就要越过她,不料少女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我刚才看过了,厨房里除了冷馒头什么都没有
不过……”她眼珠一转,“你要是告诉我你去哪儿了,我就勉为其难亲自下厨给你做点好吃的
” 这一番话说得祁云心中一动,要说她这妹妹没别的本事,做菜的手艺却是一流
也亏得这一手的好厨艺和溜须拍马的殷勤劲儿,他那偏心眼的老爹倒是对这个闺女颇为疼爱
他这会儿正饿得不行,如今听她一说也犯了馋,只说:“你先做,吃饱了我就告诉你
” 祁雨一撇嘴,这些日子他总是溜去外面过夜,总要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回来,晚的时候也要午后才回
她有时候想,难不成二哥是去逛了青楼? 她心中好奇的不得了,可每每抓住他问的时候,都叫他打了马虎眼,倒是一次都没问出来过
眼下看着他二哥这副样子,想必又是要骗她,等他吃饱了,定是又要溜的找不到人
她如此想着,正要开口回绝,就见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淡蓝色的身影
打眼一瞧,正是她庶姐,祁雪
只见祁雪迈着碎步上前,小心翼翼道:“二哥
” 祁云见着她来,本就心中不快,如今知她唤自己也权当没看见,眼睛只瞟向厨房
祁雪对他如此态度早已习惯,故只又开口向祁雨说:“刚才大哥让人去你院子里传话了,想必是要替爹爹检查你的琴练的如何
” 经她提醒,祁雨这才“呀”了一声,忙丢下自家兄长朝自己的小院跑了
见她跑的飞快,祁云不禁叹口气,看来这顿好饭是诓不成了
他正要转身,就听眼前站着的人又出了声
“我……”祁雪方才来时将二人对话听了个真切,自是知道她二哥是来寻吃食的
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着对方冷不丁朝她看过来,话就在嗓子里瞬间卡了壳,只呆呆的瞧着他
祁云被她瞧的心烦,本不预理会,可见她方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得绷着脸问:“还有什么事
” 祁雪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小声道:“我虽没有小雨厨艺好,但煮面还是可以的,不如……” “不必
” 见着对方并无要紧事,他冷冷的出言打断,无视了眼前人的窘迫转身进了厨房,啃馒头去了
祁云苦哈哈的在自家厨房吃冷馒头时,秦歌倒是挺滋润
此时的他正悠然的靠在榻上看着本野史,旁边的一个小丫鬟正握着钳子给他剥核桃
这时,打门口进来个小厮,说是林府来人了
秦歌也不看来人,只问:“哦?舅舅来了?” 那小厮答道:“是公子派了人来,说是来给少爷送东西的
” 秦歌听得如此,这才将手上的书撂下,对那小厮道:“拿上来瞧瞧
” 那小厮得了令,忙朝外头一打手,只见四个小丫鬟人手一个托盘,排成一队顺序的进了屋中
那四个丫鬟在秦歌的左侧站成了一排,把上头盖着的绸布掀了,将盘子上的东西亮了出来
秦歌站起身,走近一瞧,竟是明晃晃的三盘子首饰,最边上的那个,上面放了一只朴素的锦盒
他顺着最近的那个托盘一个个的瞧过去,一边的小厮就站在那儿接着说:“二公子说,前几日瞧见您从常玉轩出来,后又见您进了金银阁,却什么都没买
想是没有能入了您的眼的,所以就叫人在自家珍藏中好生挑选了一番,选了些上乘的送了来
” “他倒是会说
”那日他不过闲来无事随意在街上逛了逛,途中刚好想起有一次祁云说他小时候曾打碎了个心爱的玉佩,还为此心疼了好几天,这才鬼使神差的进了那常玉轩
谁知竟让那个笑面虎瞧见了,所以才巴巴的送了些女子常用的首饰来寒碜自己
且再看这些个首饰,虽说品相都不错,却也说不上是什么名贵之物
秦歌想着,便不再瞧那三盘子的首饰,只对着最后那个朴素的盒子好奇起来
他命人将那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对精致的翡翠吊坠
他把那锦盒拿起来仔细瞧了瞧,倒也不算姓林的唬人,单这一对吊坠就比边上那三盘子不知名贵了多少
正瞧着,恰逢吟秋进来换上热茶,便唤道:“吟秋
” 吟秋听了,将手中的茶壶放到桌上后行至他跟前
只见他将手中的一个盛着翡翠坠子的盒子盖好了递到她手里
她接过盒子,见他不说话,便试探道:“可是送去祁府?” 秦歌点头
他在方才第一眼瞧见那对吊坠时就想到了祁云,只是…… 吟秋得了主子首肯,正欲退出去,只见她家少爷忽的冷了眸子,盯着那盒子改口说:“送去应雪庄
” 吟秋听了便是一愣,“应雪庄”这三个字倒是有日子没从自家少爷口中提起了
不成想却又要往那送东西,心中自是好奇
只是这事也由不得她来问,只得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便退了出去
当日傍晚,秦府就又来了人
此时秦歌正在房中作画,只见小厮来报,说又来了客,来的是应雪庄的,想见公子
秦歌笔下未停,只吩咐道:“让他进来
” 不多会,小厮便引着那人进来了
秦歌这才把笔撂了
走到外间,正瞧见小厮身边站着个面生的清秀少年
这少年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柳叶弯眉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清透灵动,肤色晶莹如玉,两片薄唇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粉嫩,若不是瞧着他的装扮,倒真叫人辨不出男女
秦歌瞧着他,不经意的开口问道:“你是新来的?” 少年红了脸,低头说:“小的素青,来了些日子,是专门伺候玉笙公子的
” 秦歌点点头:“倒是可惜了
” 那少年闻言又将头低了低,脸上的红晕也越发明显,再搭上他这张雌雄莫辩的脸,瞧着倒真有些我见犹怜的模样
只不过秦歌一向不喜这样怯生生类型,便也失了逗弄的心思,只朝他问道:“可是有事?” 见着眼前的人将先前的玩味收了起来,少年脸上的羞窘之色也随之褪去,复又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说道:“公子说,有日子没见秦爷,心里想的紧,故遣我来请秦爷到庄中一叙
” 秦歌听了一笑,这些日子都不曾想,今儿个收了坠子倒说想自己想的紧了
他心中虽明了,嘴上却不点破,只吩咐了边上候着的小厮今夜不回来住,便随着那少年出了门
应雪庄在城北,离着秦府虽不算太远,但也绝对说不上近
秦歌出了门,随着那少年上了辆奢华的马车
这马车通身都用上好的丝绸裹着,车沿上系着一排玉坠子,都是上好的和田玉,帘子上以金线绣着几朵海棠,花蕊处以珍珠点缀,看着煞是惹眼
马车就这么招摇的行了两刻钟方到了地方
出入应雪庄的见了这马车,都知是庄内玉笙公子专用的,便都停了动作,目不转睛盯着那车帘子,想着那玉笙公子可不是轻易能得见的,若是能在这门口偶遇,那可真是撞了大运
等车停稳了,众人只见打车内伸出一只嫩白纤细的手去掀帘子,于是纷纷屏了呼吸,等着瞧那人的真容
待那帘子掀开,首先下来的是个清秀的少年
众人便都将目光集在他身上,瞧着他眉清目秀的模样和那纤细的身板想入非非
素青在众人的目光中从车上一跃而下,站在车旁帮着打了帘子,众人这才又朝车内望去,不料接下来从车上出来的,竟是个英气失足的熟脸男子
见他从车上下来,又跟着那清秀的少年进了应雪庄的门,众人这才暗自感叹:原是秦知府家的公子又来应雪庄寻欢了
秦家公子秦歌向来只好男风,这事儿全临阳城的人都知道
不光如此,大伙还知道这位秦少爷向来风流成性,除了与应雪庄的当红小倌纠缠不清之外,还经常祸害良家少男,就连他舅舅家的林少爷,似乎也和他有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要说这秦少爷也算是通四书晓琴棋,还天生得一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相貌,父亲又是临阳城的知府,就算生性风流些,也少不得闺中少女为之倾倒
可这世间的事总也没有那么便宜的,饶是秦少爷再迷惑众女,却还是个只好男风的
这便让城中的不少未出阁的女子为之叹息
而这众人都想一睹芳容的玉笙公子,则是应雪庄中最为当红的头牌小倌
别看他只是个小倌,却也不是谁想见就能得见的
传闻这位玉笙公子生□□财,且还是个看脸的,若是谁能受邀进了他的房,那必得是他瞧得上的,若是瞧不上,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好使
有人问,倘若来访的是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却是一贫如洗,那玉笙公子是见还是不见? 有知内情的会说,那要看着来访的愿不愿彻底入了这应雪庄了
瞧见玉笙身边新收的贴身小厮了吗?若不是长得漂亮,哪里还近的了玉笙的身
且这玉笙公子不仅是个爱财爱貌的,性子也是极为挑剔
可他越是如此,肖想他的人就越多
如玉笙这般挑剔,能进得他房中的人也就少之又少,而秦歌就是那少之又少的其中一个
眼下的秦歌,便是轻车熟路的到了玉笙的屋前,本一路跟着他来的素青早在他上楼前就识趣的没了踪影
秦歌站在他的房前,正欲伸手推门,那门便自己开了,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个衣衫松散的男子正站在他跟前
玉笙一双媚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分明的锁骨和洁白的胸膛在半敞的衣衫下显露着,胸前粉嫩的两点在衣衫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只见他朱唇轻启,道:“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 秦歌瞧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从他身边越过,径自的走到桌前的凳上坐了
玉笙见他如此冷淡也不恼,想是见惯了的,只着手将门关了,又回到床前坐下
秦歌这才瞧着他那媚眼道:“这是想本少爷想的自己宽衣解带了?” 说罢,他便朝倚在床边那人的胸口望了去,从这个角度看,正是春光一片大好
玉笙自是知道他在说什么,便又起身来到他身前,俯身在他腿上坐了,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手顺着他的衣襟探进去道:“听说你最近和祁家的那小子走的很近,所以才顾不上来我这
” 秦歌任由他冰凉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胸口,他的指尖所到的每一处,都能引起肌肤上的一阵酥麻
只他虽然风流,定力却是不错,是以也没旁的动作,只任由那人的手随意去摸
听得他说起祁云,便抬了抬眉梢,也不作答,只开口问:“那素青可是你从何处拐来的?” 玉笙听了便是一笑,说:“我就是拐也拐你这样的,拐他个清清秀秀的小孩子做什么
他呀,是自己来的
” “怎么说?” “还能怎么的,家里穷呗
”玉笙边说边将手抽出来,顺了顺自己的发丝,“他跟着他爹两个人过活,本就穷的要命,偏他老子还是个好赌的,输光了唯一的积蓄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那些个债主讨上门来,见他家实在是没什么可搬的,就瞧上了他这细皮嫩肉的儿子
没想到他老子还有点人性,央求着那几个讨债的再宽限三日,必将欠的债连本带利的还清,那几个人这才放他们父子一马
” “饶是再宽限三十日,想必他们也还不清
”秦歌说
“可不是吗
”玉笙说着,将身子又朝他紧紧的贴了贴,方才继续说,“他老子第二天就又去了赌坊,说是要用自己的一只手赌把大的,赌赢了好还债
” 秦歌挑眉,接下来的不用想他也知道了:“素青心疼他那赌鬼爹,所以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玉笙点点头,伸出手指从他的胸膛一路向下滑:“他说只想进来做个清倌,却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
我瞧着他细皮嫩肉的,倒也能留下来当个使唤的,总好过叫那帮赌鬼糟践了去
” “所以你就帮他爹还了赌债,还让他待在身边当个跑腿的?”秦歌任由他的指尖顺着胸膛一路来到小腹,却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接着说,“我先前倒是没发现,你还是这么个热心肠的
” 察觉到对方话中的讽刺之意,玉笙也不在意,只实话实说道:“若不是瞧着他长得好看,我才不管他……可叫我好生心疼了一番我那白花花的银子
” 说着,他那一只玉手便要再向下去
只还未来得及动作,便叫那人捏住了手腕
他手上被捏的突然,不觉睨了眸子对上那人的眼,还不急开口说什么,腰上就被那人掐了一把,忍不住低吟了一声,随即整个身子瘫在他怀中,可等了片刻,他还是无甚动作
玉笙这才又从他怀中直起身子,眼中略带愠怒的看着他道:“你还等什么!” 待他话音一落,那人这才将他拦腰抱起,朝着床边去了
第3章 三.失宠 秦歌在应雪庄就这么过了一夜,于是第二天,云公子失宠的消息就在府中不胫而走了
吟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房中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一对翡翠的酒杯
这对杯子原是林府送来的,自家少爷也未见着有多稀罕,只叫人搁在一边闲置着
后来云公子偶然见了,倒是对这杯子喜欢得紧,少爷便叫她将这杯子拿出来专门给云公子用
她那时只当是云公子对别致的酒杯颇有喜好,直到后来云公子来的多了,她才渐渐的瞧出来
这云公子是向来喜欢这些个玉啊、翡翠的
是以当她头天看见那对翡翠坠子的时候,就想那定是少爷要送给云少爷的
只是没想到,最后少爷竟是叫她送去了应雪庄
这事若搁在从前,她倒也不觉为奇,他家少爷向来是个风流惯了的
以前也没少往府里带人,但是即便如此,也从来没断了应雪庄那头
可是自打有了云公子,少爷就渐渐的极少再去那个地方了
也不知昨个是怎么了,竟又突然叫人送了东西去,且还留在那儿过了夜
这事儿吟秋想不通,便也不再去想,只仔仔细细的擦着手中的酒杯
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一男一女的声音在窗根儿底下嚼舌根
那说话的声音不小,她不动声色的听着,刚巧就听到“云公子失宠”几个字
她听了暗自摇摇头,想主子的心意哪里是这么容易揣测的,也不知道这背地里乱嚼舌根的是哪个,竟是如此的嘴碎
她如此想着,面上却只当是什么都没听见
偏这二人还不知顾忌,声音越来越大
仔细一听,倒像是意见不一争起了口舌来
吟秋将杯子擦净了收到托盘里,想着昨日给云公子洗的衣裳还在后头晾着,便起身准备去瞧瞧
才一出门,刚好就瞧见争吵的那一男一女相互咒骂着撕扯在一起
旁边的人见了,忙上前来将二人拉开
吟秋虽离这二人最近,却是没动,只想着怎么这两人还为了云公子失不失宠吵起来了
直到她无意间瞧见那二人散落在地上的碎银,这才醒过闷来
这二人怕是得知了少爷往应雪庄送了东西,晚上应雪庄的又派人来请,便拿那应雪庄和云公子做了赌,这才出了这么档子事
那二人被众人拉开,嘴里却没闲着,正吵嚷的欢,就听见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这是在做什么
” 众人听了这声音皆是一颤,方才吵闹的院子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