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宠-遗枯》完本[古代架空]—— by:燕缺
燕缺  发于:2017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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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喜

”晏博汮托住他悬空的颈项,他眼里有欲,心里——倘若有心,剖开露相,必空空荡荡

“与你试试却无妨

” 他双唇冷如寒冰,生疏而不容抗拒地徐徐挪移

“不若如此,怎对得起你和万俟氏的一番苦心?” “也是啊……应当对得起的

”戚双一手拢着晏博汮枕于胸前的头颅,一手撑着御案缓缓坐起

他想着那炉逢他在时辄熄灭的夺魂香,沙哑道:“双把香燃上吧

” 晏博汮面容一凝,狠狠在他下唇上咬了条口子:“……是你要的

” 戚双点燃加了北狄剧毒的香料,馥郁幽香如重重帐幔次第垂荡

晏博汮首次亲吻男子双唇,多少有些研习的意思,故唇齿交缠便带着半真半假的温存,于间隙再问:“你的名姓?” “叶昭

双亲亡于酷吏,前刑部尚书为鄙人义父,叶琅乃鄙人义兄,尽……哈哈……亡于你手!”隐匿的锋芒与剑影悉数迸裂,戚双捧着晏博汮同样汗湿的侧面,“昏君……说得多好听……昏人、昏己!哈……你开心么?戏天下于股掌、弃肱骨于倒悬,安忍无亲……此生……孑孑……你开心么?” “孑孑?算不得

有你陪我

” 他形容愉悦,仅是陈述一个彼此皆知的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 (1)[元]脱脱等.《宋史·河渠七·东南注水下》(简体字本).北京:中华书局2000版 说好的7.7之前

这篇文纯属报社之作,逻辑有点清奇

见有君收藏实惶恐,已预见要顶锅盖防止挨打的命运

这章余下部分拉灯,全章会晚点放出来,不在这里哈

稽古揆今,昏人愚者的气运常远胜智者贤人

取是律考量历代帝君亦鲜有错差

碍日危楼起于累土,登临危楼之巅者,可是傀儡,可是泥俑,甚至可是奸佞,独不可是妄图撼动定制成科之人——除非摧绝根系,再起广厦

非胸怀壮志不可逆乾坤

晏博汮无

少时远志早化了水,死水不流,腐草横生

戚双累极,已然入梦

晏博汮未遣人来,亲自熄了香,又回至榻侧遍遍抚外宠稍蹙的眉心,想来也非好梦

戚双睡态与他原名半分不合,侧卧蜷膝,两臂交叠安于枕边,谨小慎微,呼吸也轻不可闻

而这轻轻浅浅的声量也恰到好处,既不扰人,也不致死寂得令人寥落,适宜于殊无睡意时伴同前尘往事一并下酒

晏博汮未及冠前曾假借探望老友之名去过许州

彼时晏狄之间榷场尚兴,交界一带也算太平

他先游狄人马市,举目所见无一非良驹,皮毛光亮,迥然有神,始知“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1)非是虚言

复观他处,恰遇晏官牙人钻营渔利,欺市霸民,嘴脸可鄙

晏博汮于晏宫锦衣玉食活了一十二载,看窮山僻壤很有年少无知者的新鲜,此外还有一种发涩的痛楚与惊愕

宫阙内外论及狄人多以虎狼称之,他亦以为晏人对北狄当有同仇敌忾之憎恶,而许州之内同狄人如亲如友、情同手足者比比皆是,而共视官吏为豺狼虎豹

不应如是

他自以为北域天高地远,文化难改之故

南归之行很快即将这等不切实际的臆度摔得粉零麻碎,朱门绣户一巷开外,即有路边饿殍;豪富横行于城郭,而官吏束手无策,估摸是习以为常,则不以为奇了

此重阴影长久以来盘踞于心,逐日递增,累累则为枷锁

晏博汮归来后越发寡言,少了些少年当有的朝气,倒被认作是可担大任的端重

他与兄弟相较起来,是最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一个,亦是最能忍最能欺瞒人的那一个

这等人有个特色,开疆拓土不成,但守成应当不成问题,闹不出什么伤筋动骨的乱子

百官如此看他,先帝如此看他——晏博汮起初不是如此看的,但久而久之,也按他们所企盼的活成了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待晏博汮践祚后,他才明白“不应如是”当作“理应如是”解

一是有志而无处可施,又沉又旧的祖制二字足令门下以此为由驳回丹诏;二是士大夫与君共治天下,群臣自有一套法度,积习成常狃于故辙,君格于成例,处处掣肘;三是武备不修、养兵不用,更戍法是祖制不可动,诸如此类——纵有周全之道,末了定堵死于“祖制”之前

其实谁在那个位子上都没什么分别

晏博汮用了十二年看清前路渺茫,终不再抱什么希望

先帝无才,看人却很准确,他无绝处逢生奋力一搏的决断之能,无昏昏然欺人欺己无愧于心的安乐之道,也无捣毁祖业拔除老龙上那个“晏”字的狠心,只可做块守成的料子

既提前预知了败亡之局,索性大昏大恶,补上前十来年没享的逸乐——照旧寡味的很,血是冷的,心是空的,守至天明前的那抹缥,料莫着它几时塌下来

“优柔寡断……”晏博汮无意识地低念,琢磨着个中趣味,评道,“说的不错

” 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的人恰朝里一翻身,他审了审,自觉不大满足,极轻柔却极不讲道理把人扭到朝向外侧

再顺势挠挠压得翘飞的发,俨然得了一引人惊奇的名品奇珍,一朝品鉴出了几分好来,又觉得无一处不称心

戚双浅眠,自然醒了,虚虚抬下眼再翻回去:“双很困乏

”他点到即止,言下之意就是没心力陪着做戏胡闹

晏博汮殊无歉意

他搭着戚双额头微微俯身,并不顺着话头往下接:“叶昭不像是一个阿意苟合、甘为外宠的人物

”比他晚生十数载,正是年华大好时,还存着炎火般的血性,肉身也暖热非常

他不含欲念地从他眉骨抚至心口处停下,嗓音平静:“……为什么?” “兴许是长了张好皮囊,就想它派上更好的用场?又或是贪图野史垂名——虽然不是什么好声名,也不算枉过此生?”戚双胡乱地抛来几解,被这大言不惭惹笑了,“王上太高看叶昭了

他生前恶贯满盈,为人子不孝,为子民不忠,为伶伦不精其道,也就还够做个讲义气的损友和不欠人情的食客

双窃以为不提为好

” 晏博汮慢慢颔首,从善如流:“那便不提

” 他神情不太分明,戚双坐起看了会又躺下去,觉着应仍是那派天崩地裂亦不为所动的作风,但又被他安抚性拍头的行止搅得迷惑不定

他心烦得很,一拽锦衾蒙住头,声音闷闷地漏出来:“双也不过是好奇……好奇昏君是个什么样的昏法

” 他是来杀人的,这不必问,除却那干望帝君做个傻子的臣下,八荒之大,无人不想杀他

副君借娄襄踏了这一步,万俟氏助叶昭兵临城下,他却迟迟未踏,反倒将一外宠扮得入木三分,真是奇事

晏博汮自然地在戚双露出的头心触了触,他窝在衾内思量,自看不到昏君此时堪称欣悦的笑意

他此时半分并不欲谴责己身的自私

九重天阙太寒,便一门心思要窃取几点星火取暖——现今有了,实在不肯放手

昏君的昏法层出不穷,臣僚还因他不应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聊以自|慰,忽闻晏帝抱恙罢了早朝,始知他是有了新的昏法

所幸有副君监国,此前帝君临朝只是象征性地充当木人,故就算是气得跳脚,没几日也就消了

诸君尚心有余悸,晏帝再使昏招,堂而皇之置男伶于紫庭

这回个个都很安静

年已及艾,不堪忧怖,亦惧晏帝变本加厉折腾风雨飘摇的河山

比之惶惶然挂记项上人头何时落地,帝君偏宠男子还是女子还是不男不女的妖人——譬如弱不禁风唇红齿白的内侍监常氏——区区风月小事,当真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掌灯的常中贵人于瑟瑟寒风中打了个喷嚏

岁末降了几回冰霰,后果有鹅毛大雪,来如山倒去如抽丝,雪停三日,霜雪犹然未销

人在外立得久,履下冰雪压实复压实,化两枚积有水泽的足印

他守在亭外,十趾冻得发痒,扒鞋底抓地稍加纾解,宫灯摇荡,他哆嗦一记,忙托稳当了

晏博汮雅兴方浓,择取竹条试搭灯架,稍作整修遂将之定型

他非能工巧匠,胜在执心,年少为长公主制花灯记忆犹在,编织起来不大困难

戚双手笨,也没需做灯哄的小姑娘,至今无所长进

他转弄晏博汮前日晾干的小灯,间或递送削好的竹条

小灯上头清一色素白,晏博汮原是由他添上欢喜的花样,他懒得动脑动笔,顾了又顾觉着白的也挺好,就一笔不加了

晏博汮乐在其中,半会功夫才往灯壁扎竹圈

饶是新鲜,看了半把个时辰也没什么看头了,戚双歪头戳戳刚扎实的灯笼架子,打了个哈欠:“王上真有闲情

” 晏博汮扎好竹圈,知他话里有话不作回应

他一睨白花花一片干净的灯壁,转而询问常内侍时兴的花灯纹样

常内侍如数家珍,头头是道,他边听边记,依稀记得嘉懿长公主当年爱极锦鲤戏水的图案,却也猜不准她如今会喜何种式样

戚双适时凉凉道:“王上若有心,信笔涂抹也有人视为至宝

怕只怕徒留了一片白叫人凭喜好填补,纵是美意,也不好消受

” 开诚布公以来他在晏帝面前便言行无忌,晏博汮也不恼:“你允下一事,朕便随意涂抹几笔

” 他令常内侍把宫灯转交给戚双,派常侍嘱咐御膳房做几道北域小食,望望天色,才慢悠悠与戚双讲清“此事”为何事:“戚常侍,提灯

” 戚双甚虚伪地挂上笑面,接过灯,乖顺非常

老天也看他这等做派不太顺眼,故于中道降了软雹

稷雪如微尘,瞬息消弭无迹,如露亦如电

戚双触景生情,道:“许州多雪,往往半夕即是银雪遍野

运气差些,赶上境况不佳的年岁,只得用几匹牛羊换得半筐劣炭

”他说着说着轻轻一哂,流露少许自厌来,“鄙人听说南方罕有大雪,自幼便很向往,说是心疼双亲受寒,但到底只是舍不得守岁那阵少吃的几口肉

” “南地富庶繁华不可预想,但光听鱼米之乡四字,就可猜是个人人不愁温饱的地方

当鄙人真正来到南地,才晓得想的与见到的全不是一回事

不止荜门委巷指不胜数,滥吏赃官也不少,”他麻木不仁道,提拉着宫灯一步一摇,浑似没睡醒,“现今连雪都下了

” 晏博汮咳声不止,步履滞缓:“天总是要变的

” “于王上是天变,于小民是天崩

”戚双端视前方道,“天崩时有四等人,一等擎天,次等逃命,再次等束手待毙,最末等嫌天塌得慢,千方百计再捅个窟窿

王上以为能居哪一等?” 晏博汮不假思索:“既瞽且聩,还下于末等

” 昔日是心窍腐朽,而今五内俱衰,还不很习惯

他气力不支,不再逞强地倚靠着戚双前行,幸得大氅遮掩不致太过狼狈难堪

他趁此机会附上戚双耳侧,戚双耳廓一凉,便听他平静道:“第四等人从未考虑捅破天穹后该往何处安身,那么……你是无暇去想,还是从未安身的打算?” 昏君到底不可按常理揣度,答完便自食其言地“耳聪目明”了一回

“这嘛……”戚双暂居宫阙近在眼前,身后飞雪渐繁

戚双扶着他踏入寂冷的殿宇,“四海江湖,无处不可容身

足之下即立锥之地,这不就是?” 晏博汮知他没全说真话,心不在焉赞道:“答得很巧

” 他神色恹恹,盯住空荡的灯笼架子默思

戚双自顾自用罢御膳房奉上的几叠吃食,不意瞥见窗棂前掉落的一根鸟毛

他于临近处寻觅一番,逮到那只瞎跑了一大圈绕回来的海东青

万俟远的凶禽跟了他几年,以做传信之用

他当它是个过日子的伴力所能及地养着,时常疑心这禽鸟有些非同寻常的诡秘,缘它乜斜人总自带几分鄙夷,道是天上飞的看不起两条腿地上走的

他梳理沾雪粒的鸟毛,为之扼腕:“来的未免太不是时候,好吃好睡来这遭罪做什么

” 鸟很高傲,鸟歪头背身不理他

晏博汮轻飘飘看过来,只一眼便道:“物类其主

” 戚双点上香也不理他

窗外大雪纷飞,明日晏都,必是百里银装

那只灯笼骨架就搁在殿里最显眼的博古架上积灰,到头来也没送出去

反倒是晏博汮随兴拿来练手后予戚双的那只小灯确不是那身寡白的旧模样,他也真信笔题了一阕曲—— 半天风雨如秋

怪石於菟,老树钩娄,苔绣禅阶,尘黏诗壁,云湿经楼

琴调冷声闲虎丘,剑光寒影动龙湫

醉眼悠悠,千古恩仇

浪卷胥魂,山锁吴愁

(1) 晏帝数月不上早朝

传闻说昏君病入膏肓,四处寻访灵丹妙药闭户炼丹,也有说帝君的外宠来历神秘,乃是怀不老之术的丹客妖道,外宠只是障人耳目的说辞

更有甚者自称为戚丹客的门徒,于街坊撒诈捣虚

戚双早对世人的訾议辱骂不当回事,乍闻此说也哭笑不得

他转头说与晏博汮解闷,昏君缄默半晌,说了一句言之有理

他近来是昏时多醒时少,戚双步他后尘,也清楚这人撑不了多久了

副君来过几次,后也不再来

嘉懿长公主亦鲜来探望,戚双猜这或与自己有关——数年如是,她的心一冷再冷,终究是僵死了

他与晏博汮着实属于异类

一个无亲无友丢名弃姓,身后无人吊唁;一个亲友俱在,偏偏要把情分玩淡了,唱一出老死不相往来

昭定七年初的元夕过得无滋无味,但无滋无味也总还是要过的

人有此等秉性,往好里说是苦中作乐的潇洒气魄,往坏里说是不知大难当前的醉生梦死

是夜彩灯漫天,彻夜通明,恍如天上织锦

戚双上了戏妆,陪传闻中闭户炼丹的昏君一并观景

他生得真是好极,深眸点漆,眉角流绯,夜空笼罩下犹如艳鬼

而这偏是一种藏刀纳剑的艳丽,不若弱柳扶风般的柔媚无骨,容光盛盛于御前,定要见血

晏博汮把他的手合在双手间,两者俱冷如尸骸

他真心实意地道:“戚双,你本该有很久可活,且也能活得很好

即便事已至此,也可改头换面寻一处无人识你的城池去活成你想成为的模样……娶妻生子,阖家喜乐

就是四海为家,也好过与一个天下人人欲诛之的昏君一同……遗臭万年

” “古往今来千千万万昏君、佞宠,哪个不遗臭万年?一日为佞,终生为佞

为了不祸害四方……”戚双起掌一托,送走去而复归的海东青

后者扶摇直上,不刻即飞越目里天极,他忽兴艳羡,远眺之间又悄然淡了

“只得委屈王上与鄙人同穴,别拿臭烘烘的遗枯糟蹋后人的天下,你看如何?” 戚双形影时明时昧,几同非真,但两侧齐扬的淡青水袖荡于朔风之中,猎猎作响,切实真确

晏博汮摸着他藏于袖笼中的折扇扇坠,扇坠是尖牙形状,狄人奉狼为神,多以狼牙为护符

他在戚双引导下寻着了坠饰暗扣,得以一窥内里乾坤,原是藏有一寸长的铁质尖刺,尖头本淬毒,被人揩得锃亮

戚双既披露腹心,犹了无遽容,他松手放开扇坠由晏博汮收走,几于轻柔道:“你看,鄙人也一样居心叵测,受不起你的几句好话

” 晏博汮:“那是该向你讨要件物事,以作补偿

” 他手执尖刺依戚双的水袖比划数次,捏着一角拎起,遂浅浅刺入划了半周,余下一半便施力拉拽去了

断了一边袖子的戚双呆如木鸡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3)”晏博汮调侃罢微笑,继轻笑,遂大笑,“说来荒诞,我竟也不晓得将你当作了什么

” 若说禁脔,不足为之油生欣赏或惋惜;若说是当作一再晚生几岁就可为父子的雏儿,也不当有床笫间的纠缠不清;若说解人也不很确切——而独一点确凿无疑,即无关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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