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受过苦
自己怎么能败在这里?! 林龙想着,眼神一凛,突然停下脚步,下一刻,就猛地抽出剑直直朝着赫章的胸口刺去
林龙猝不及防地出手,让赫章有些惊讶,还未回神,站在原地不动
“小心——”看了这一幕,洛正青的面色骤变,转身就朝赫章飞驰过去,想要挡下这一剑
闻声,赫章扭头看了一眼洛正青,看着他着急的模样,虽然还有些未反应过来,但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动了起来,顺利避开了林龙刺过来的这一剑
洛正青也来到了他身旁,手持长剑,冷眼看着林龙
这时,姜云也突然动了,他一刀下去,砍杀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士兵
赫章眉心一跳,偏过头对洛正青道:“洛哥,我没事,林龙交给我
” 洛正青凝视了他一会儿,轻轻点了下头,而后足尖轻点,朝姜云掠去
而埋伏在一旁的山贼们见林龙突然就出手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全部楞在原地,直到姜云喊了一声,他们才一惊,回过神来,纷纷开始动起手来
山上的落石,树上飞来的箭羽,从四面窜出来的拿着武器的山贼,一时之间,场面极为混乱,将士们也纷纷拿出了兵器,冲上去和山贼们战成一团
这样的突击,倘若没有任何准备,肯定是要败的,但好在赫章和洛正青一直都提防着,一踏入这里,就已然察觉到了附近埋伏了人手,估计出了人数,故而很快就有了应对方式
姜云虽然勇猛,但武功并不太高,完全不是洛正青的对手,很快就被洛正青拿下,挑断了手筋又点了穴丢在一旁
见姜云如此没用,林龙皱了下眉,已经放弃了救他,心里只盘算自己要如何离开
林龙的武功虽然不弱,但败就败在他太过自负和自以为是,小瞧了赫章,破绽露出太多,故而,在对上了百招后,便被赫章一剑刺伤了肩胛,跌落在地
赫章趁机点了他的穴道,把他也丢到姜云身边
解决完林龙,赫章便和洛正青汇合了
赫章和洛正青一贯配合默契,联手起来,能与十几个一流高手相抗衡,且不落下风,他们接连斩杀了数十名的山贼,砍出来一条血路,直接来到了躲在最里头的山贼头目面前
擒贼擒王,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这山贼头目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刀疤,从左眼角开始划过了半边脸,又生的壮实,庞大腰圆,看起来十分凶恶可怖,他见赫章和洛正青来到眼前,便抄起一把大刀,大吼一声,迎了上去
他的身手还算灵活,武功修为不低,不过对上赫章和洛正青两人联手,根本不是对手,没有几招,就落了下风,又过十招,就被洛正青用剑抵住了脖子
山贼头目被洛正青用剑架在脖颈上,自然不敢乱动,手里的刀也被赫章拿走了
洛正青盯着他,冷冷道:“让他们住手
” 山贼头目是个贪生怕死的,闻言,连忙点头,又喊道:“住手,统统住手——” 可生死攸关之下,其他山贼也不是傻的,他们自认不是对手,但能杀出一条路逃出去也好,于是奋力反抗的彻底,根本没注意到山贼头目的话……或者注意到了,也无暇去听
见那些人根本不顾他的死活,还在奋力打斗,山贼头目目眦尽裂,又气急败坏地命令了一次,生怕他们再动,自己就要死了,只是,依旧没有人听
洛正青见了,皱了下眉,知道山贼头目没用了,便出手点了他的穴道,又给身旁的赫章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看懂了他的意思,赫章了然地颔首
赫章和洛正青反身回到战场
推开一个险些中刀的士兵,他们的长剑出鞘,带出一阵凌冽的剑气
这些山贼原先大多数都是过不下去日子的庄稼汉,亦或是游手好闲之人,本身并不会武,尽管多年的打家劫舍练出来了一些招式,但武学修为不过尔尔,真正会武之人又少
所以,在赫章和洛正青的联手下,很快,便全部捂着手臂倒在地上,唉唉直接叫唤
埋伏在这条路上的山贼约莫有一两百人,除了死去的,其他都被五花大绑带下了山
听完赫章的话,施南钺点了点头,又吩咐道:“林龙和姜云二人既与山贼有联系,必然知道不少事情,回营地后,你且好好审问他们一番
” 赫章颔首道:“我知道的
” 今日一战,众将士都累了,回到营地后,施南钺也不再吩咐什么,只让他们好好修整
赫章和洛正青并未休息,他们连夜审问了林龙和姜云
姜云已然昏了过去,他知道的甚少,知道的,能说的,都已经全部交代了,所以赫章便没再理会他,见他昏了,也不管他,只专心继续审问林龙
林龙被呈大字型绑在木桩上,铁链穿过了他的锁骨,浑身血迹斑斑,一身衣袍早已被打得破烂不堪,露出了里头都是伤痕的身体,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着,完全动弹不得
洛正青站在一旁,抱着怀中的剑看着赫章审问,面无表情,神情毫无波动
旁边的火盆发出‘啪嗒’的响声,衬得营帐内,越发寂静无声
林龙还是硬气的,对赫章招呼在他身上的各种刑具没有丝毫惧怕,也都咬牙挺了过来,什么都不说,一张嘴闭的严实
看他一直不发一语,咬牙硬生生抗下了所有刑法,赫章有些兴致缺缺,知道再继续下去也没有用处,干脆停下了鞭打
他静静盯着林龙,不知想起什么,勾唇一笑,眼里隐约闪过一丝光亮
偏头吐了一口血唾沫,林龙死死盯着赫章,瞳孔里泛着恶毒的光,嘲笑道:“怎么,没有办法了?” 赫章并不生气,还在笑着,只是眼里没有笑意:“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还是不说?” 林龙嘲讽地笑了两声,“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呵,你们还想套我的话,不敢杀我的吧!” 话音落下,他又开始大笑起来,笑声狰狞而凄厉,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骇人,犹如是从地狱来的厉鬼
盯着他半晌,赫章微微眯起了眼,再也抑制不住,脸色露出了一抹略带兴奋的笑容
——他有多久没遇到硬气的人了,上一次遇见,好像是是一年前?三年前?太久,记不清了
一把将手里的鞭子丢到一旁,赫章眼里带着兴奋的光芒,再不理会林龙,转身朝不远处的桌子走去,开始低头捣鼓起满桌的瓶瓶罐罐
洛正青的目光追随着赫章的身影,见他兴奋起来,不禁摇了摇头,又宠溺地笑了笑,稍时,他又转回头,看了一眼林龙,眼里难得带上了些许怜悯
赫章自小就喜欢研究各种药物, 只是他研究出来的药物, 往往缺了能试药的人
因为赫章制出来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药,虽然吃下去的人不会死, 但往往生不如死, 还不如干脆的死去, 不用受罪
所以这些药, 施南钺只允许赫章用来审问犯人
不过, 由于曾经出过一次意外,赫章已经许久不曾用过这些药了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 赫章抓了一名采花贼,在用这些药审问那采花贼时, 那采花贼实在禁受不住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趁着赫章不注意,咬舌自尽了
尽管那采花贼身上并无多少信息可寻,又祸害了无数女子, 害的不少人家家破人亡, 死了也无关紧要,可这给赫章提了个醒,他斟酌了许久, 到底还是决定不再随意用药来审问犯人,除非是遇到真正不愿开口的
故而,从那时至今,赫章只再用过两次, 都是用在了扛过了所有刑具,却仍是坚持不肯开口的人身上
林龙这一次,是第三次
赫章已经很久没这么兴奋了
他背对着林龙,在桌上摆弄了一会儿那些瓶罐,挑挑拣拣,斟酌犹豫,最后拿着一个小青瓷瓶回来了
洛正青认得那个瓶子,也只它的厉害,不由诧异地看了赫章一眼,用眼神问他——这是当年药? 读懂了洛正青的眼神,赫章笑着点了点头,之后又朝洛正青眨了下眼睛——就是它
他还沉浸在兴奋之中
径直来到林龙面前,赫章眼里的光芒还在,他虽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手里的药给林龙灌下去,但又念在他们曾经一起同朝为官了几年,犹豫了片刻,就又问了他一遍:“林龙,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有准备要交代?” “呵
”林龙瞪着赫章,回了他一个冷笑
赫章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这是你自己选的
”说完,他神色一凛,直接抬手掰开了林龙的嘴,把手里的药强行给他灌下,看他吞咽下去后,又卸了他的下巴,确保他无法咬舌自尽,这才松开手,后退到洛正青的身边
林龙被卸了下巴,嘴巴痛得厉害,话也说不清楚,他的心里恨极,瞳孔里泛着恶毒的光,死死地盯着赫章,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赫章听不清也听不懂,但他大抵能够猜到林龙在说什么,便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他
林龙听了,身子本能的一颤,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如果仔细看,还能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
他是听过赫章的审讯方式的,也曾亲眼见识过赫章那些药有多么可怕,能将人折磨成什么地步……难道,他也会变成那样? 不,不会的—— 自己一定能够熬过去的,林龙一遍一遍地在心里暗示自己
赫章看着林龙,见他还是硬气,不肯开口,不由嗤笑了一声,他眯了下眼,笑道:“药效,要开始发作了
” 食指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唇,赫章又笑着补充道:“这药我已经有许久没用了,上一次用的那人,堪堪熬过了一刻钟便再也禁受不住全部都交代了,这次我又加了些剂量……呵,不过我倒希望你能坚持久一些,这样才更加有趣啊
” 说完,赫章又是一笑
不能动弹,又无法开口,林龙恨得不行,他将所有恨意都化作了自己的目光,死死钉在赫章身上,他的眼神犹如地狱恶鬼,仿佛下一刻便会扑上来食其肉,啃其骨
可赫章丝毫不在意,他站在洛正青身旁,低下头抓着他的衣袖把玩,自娱自乐地开心
洛正青也没理他,只是侧着头,视线落在赫章身上,眼里带着宠溺和温柔
再无人说话,一时之间,营帐内变得很安静,只有一旁的火盆发出接连的声响,这样的气氛安静又诡异,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么过了一刻钟
突然,绑着林龙的铁链发出了阵阵声响,徒然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
赫章闻声,抬起头来,就看见林龙正疯狂地摇晃着邢架,穿过他锁骨铁链因为他的动作,又重新撕开了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滴落在了地上,好似一朵盛开的妖艳花朵
但林龙像是忘了疼痛一般,毫不在意自己撕裂的伤口,依旧不停晃动木桩,想要挣脱出来
仰起头,林龙的喉头发出被压制住的嘶吼,表情狰狞而痛苦,目眦尽裂,他的手在空中用力地抓、挠,手背青筋凸起,整个身子也在不停地颤抖
好痛苦,好痛苦! 林龙觉得自己就像是去地狱走了一遭,想死却不能死,像是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肉都被一片片剔去,受尽千刀万剐的刑罚,又像是身临大火,自己在火里被活生生烧死,又亦或是在冰天雪地,被活生生冻死…… 林龙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自己到底忍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快要受不了了—— 这会儿,赫章已经松开了洛正青的衣袖,又不知从哪掏出纸和笔,一边看着林龙的反应,一边低下头不停地记录着,很是认真
施南钺、沈奕瑾、封白和柏苏四人进来时,见到的恰好就是林龙被折磨地不轻,而赫章却在聚精会神记录的模样
沈奕瑾还是第一次看见审讯的情形,他看了林龙浑身是血,身上各种伤痕交错,此时又痛苦不堪的样子,轻轻蹙了下眉,他倒不是可怜林龙,林龙是自作自受,他只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场景和鼻尖闻到的,太浓的血腥味
注意到了沈奕瑾的神情,施南钺也反应了过来,这样血腥的场景,他的小秀才怎么会习惯? 伸出手,施南钺握住了沈奕瑾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又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脸转向自己,然后俯下身,关心道:“别看了
”稍时,他又道:“小瑾你先回营帐休息可好?” 沈奕瑾摇了摇头,拿下了施南钺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后将自己的手重新塞会他的手中,微微一笑道:“我无碍的,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很快就会好的,何况,我会参加科考,会入朝为官,也想和你并肩站在一起,这样的场景,无论如何还会遇到,总要习惯的
” 闻言,施南钺心头一震,心底霎时变得柔软不已,他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眼前的小秀才,眼神温柔地能溢出水来,他用自己另一只空余的手摸了摸小秀才的脑袋,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低下头,在他的额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封白一手拿着剑,看着他们直笑,另一只手却将柏苏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柏苏见了这一幕,无奈一笑,发出一声轻咳提醒了他们
“……”沈奕瑾猛地低下头
这样的亲昵被大家看着,纵然低下了头,沈奕瑾的脸还是红了,不过他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只是就着牵手的姿势绕到施南钺身边,跟他并肩,过了一会儿,又敛起满脸的甜蜜,正色起来
这时,被药物折磨了许久的林龙也终于坚持不住了,他费力地睁开眼去看赫章,又张开嘴,用尽全力地说出了一句话:“我、交代,给我、解药……” 赫章看懂了,面上觉得遗憾,这还不到一刻钟呢……不过,罢了,他也算是有收获的
垂下眸,赫章看了一眼自己记了满满一张纸的记录,勾起唇笑了笑,对于林龙没能坚持过一刻钟的遗憾也少了一些
拿出解药,赫章喂林龙吃了下去,然后又将下巴给他重新安上,见他渐渐平静了下来,赫章才开口说道:“现在,你说吧
” 林龙被折磨地去了半条命,此时正低着头重重地喘着气,他闻言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只可以勉强看清自己眼前的赫章,他哑着声,问道:“我若是都交代了,能饶我不死吗?” “只要你交代清楚,没有任何隐瞒,到时陛下自会念在你将功折罪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施南钺接过话,他神色淡淡地注视着已经不成样的林龙,语气极为冷清
林龙听了声音,才发现施南钺,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眼前只有模糊的影子,他抿了下唇,又沉默了半晌,终于是缓缓开口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林龙确实是收了何振的贿赂,一笔极大的银子
出京城前,何振交代林龙,让他将施南钺的消息一一传递给江南总兵许汜,又让他给戎修诚传话,让戎修诚去杀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沈奕瑾
要杀沈奕瑾,是因为何振怕沈奕瑾会状告他,怕因此自己乌纱不保还会有杀身之祸
林龙到了江南,才知道戎修诚是云山的山贼头目之一,一众山贼以他马首是瞻,而许汜和何振,都和这伙山贼有所勾结的
由于何振的关系,顺理成章的,林龙也勾搭上了云山山贼,同时还收了许汜的贿赂,又因为他本就嫉妒和记恨施南钺,便同意了帮他们对付施南钺,让这次剿匪失败
那些罗刹阁的杀手,便是许汜买来杀施南钺的,而许汜之所以会知道施南钺的确切位置,就是林龙告诉了他
林龙想要借何振和许汜的手,杀了施南钺
听完话,施南钺盯着他,冷声问道:“你所说的,可都有证据?” “有
”林龙已然豁出去了,便不再有所隐瞒,如实说道:“我有许汜和何振来往的书信,也有他们受贿于山贼的账本
” 林龙是个谨慎的人,凡事都会做好周全准备,他知道一旦事情败露,总要有个人出来抵罪,而自己势必会被许汜和何振推出来成为替罪羔羊,他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于是一早就先拿到了他们的把柄,用以保护自己和威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