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灵念的纯粹冲破极限, 犹似开在悬崖峭壁上一朵挣扎于怒放的花苞,竭尽全力绽放
只挣这一瞬间、只要这一瞬间, 倾其所有、忘却生死, 只为一人! 这一瞬, 原本被汲灵缚吸得宛如一块废铁的洗心剑蓦然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 吕湄的胸口有利刃穿胸而过, 发出轻微嘶声后, 便见其胸口鲜血喷涌而出
爆发出冰蓝灵力的洗心剑化为一道剑光, 穿透吕湄的身体后, “当”的一声插入其后方的岩石中,剑身微微晃动良久方止
还没等所有人回过神来, 天空中乍然响起惊天雷声,几乎要掀翻人间一般轰然作响
惊雷狂响之下, 山摇地动、天空中似有龙吟凤啸穿云而过
所有人脚下皆是一颤,视线所及之景物均剧烈摇晃起来
而百妖山处,亦传来百妖咆哮之声, 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相传,若修仙之人能于一瞬间参透生死,集所有灵力于纯粹一念,上仙始成
吕湄根本无法想到自己是如何被洗心剑穿透心脏的,在闭上眼之前,陡然想起儿时曾听师父所言: ——既入仙道,天地灵气自然呼应,龙啸凤吟,天雷地震,诸灵叩拜
鲜血不停自胸口涌出,吕湄视线渐渐模糊,她知道自己即将死去,可心里却陡然轻松起来,大地的剧烈摇晃慢慢停了下来,经年岁月自脑中如走马观花一般,而记忆深处那张如花的笑脸却停驻在眼前,片刻之后逐渐淡入一片黑暗之中
吕湄死了,双眼睁着,崆峒的眼眸中一抹悲伤来不及消逝,被永远定格在死的那一瞬间,生命的终点与悲伤的终点在此时交汇,结束了她短暂却痛苦的一生
看着汲灵缚自那人身上碎成一道道细屑,被冬风卷起挥散于天际,宣逸的脑中始终一片空白
仅一个念头分外鲜明: 孟澈修得上仙了! 既已成仙,自然再不是凡人的灵力,而是上仙之力
既为仙力,本身便已与天地之间的灵气互相呼应交融
汲灵缚此等凡间之物,又怎敢在仙人面前逞凶
不消片刻便被孟澈强悍的仙力化为乌有
宣逸顾不得此时身上重伤,只怔愣望着那人的身影眨眼之间如旋风一般靠近
由于速度太快,他的身后竟然出现了重影
魔教中人此时亦是被震撼不已,亲眼所见修炼之人突破大乘期修得仙身,此等大事恐怕世间没几个人有如此运气
他们朝孟澈微微躬身行礼,带了吕湄的尸体顷刻间便消失无踪
“孟……澈……”宣逸见那人陡然已来到眼前,斗志一松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想要问他身上伤势如何,却仅仅只能勉力唤他的名字
“行言,伤得如何?”孟澈轻轻将他靠扶在身旁,一手快速按住他灵脉为其止血
吕湄的情绝剑戾气极重,孟澈小心翼翼掀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口,发现其上竟有灼烧的痕迹,明白情绝剑上被涂了毒,顿时胸口一阵发堵
他抬手将灵力集于掌中,冷系的灵力瞬间将伤口上的灼痛感减轻不少
宣逸苍白着一张脸靠在孟澈怀中,因疼痛不止而导致的身体轻颤总算停了下来
接着,他的视线便模糊不清起来
实在是失血过多,头晕乏力
他靠在孟澈怀中缓缓闭上眼睛之前,见到松子跑过来蹲在他的腿上
之后,意识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宣大哥、宣大哥
”有人在不停呼唤他,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
宣逸觉得自己很累,眼皮十分沉重,他还想再睡一会儿
可耳旁声音不停,非常清晰、且十分执着
“宣大哥,你快醒醒
” 宣逸无奈,只好费力掀开眼皮,视线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他发现此时自己正躺于一片白茫茫之中,而头顶则是湛蓝色的天空
这是……在云中吗? 宣逸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他朝声音来源处望去,见上次梦中出现的那名少年此时正半跪在他身旁
不再是一片迷雾无法看清,此刻那名有着灰白及腰长发的少年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那少年的长相十分机灵秀致,除了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眸之外,鼻子和嘴唇都让他感觉非常陌生
他很肯定自己以前从未见过他,可就是直觉这少年与自己相熟
“你是?”宣逸疑惑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沙哑
“宣大哥,我是松子,你可否认得出?” “松子?”宣逸眉毛挑了起来,诧异道:“松子不是只猴子吗?可你明明是人啊?” 少年见他难得露出一脸惊讶,微微一笑道:“我之前受天雷所击,灵力四散,无法化身人形,便只能以猴身示之
” 宣逸听他如此说道,立即明白他并非人类,方才救了自己的那道耀眼白光,想必是它释放自身灵力救了自己一命
“方才可是你救了我?”宣逸将自己的猜测问出口,担忧地看了看那自称松子的少年又道:“你耗费如此大的灵力,此刻……无碍吗?” “是
我的灵力还未曾恢复,因此只能救你一瞬
幸亏孟大哥修得上仙,天地灵气翻涌之时,我才能凭此灵气留下一命
” 宣逸听他如此说道,知道方才凶险一刻,他一定是倾尽所有灵力相助,心里十分感动
少年靠近他几步,亲切地搂住他道:“宣大哥,虽然得天地灵力相助,可我自身的伤还未痊愈,刚才又耗费不少灵力,这几日需要长眠修养,你也好好养伤
”说罢,他当真闭上眼睛靠在宣逸身旁安详地睡着了
宣逸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少年他才见第二次,可那种熟悉的感觉,当真与松子乖巧时无二,遂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可当他看着少年安详的睡脸,忽然想起他上次在梦中来见自己时,似是有话要交待自己,于是他犹豫要不要去摇醒他问个清楚
可惜,他尝试了几次,少年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宣逸见他睡得极熟,便不忍再打扰他了
此时,有不知名的光芒照射过来,投入他的眼帘,宣逸觉得很是刺眼,原本想要再次睡去,却被光芒扰了睡意
他想抬手遮去这道白光,肩膀上骤然传来钻心疼痛
他不禁因疼痛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行言,你醒了
”耳畔极近之处,传来孟澈担忧的声音
宣逸眯了眯眼睛,从睡梦中缓缓醒来,他暂时未动,直到思维渐渐清晰,才知道方才是在做梦
对了!孟澈的伤! 宣逸恢复了神智,立刻想要从榻上弹起去查看孟澈的伤势,动作太猛,牵动肩膀上的伤口,瞬间疼出一身冷汗
“别动,你伤口刚包扎好
”孟澈在一旁轻轻按住他,避免他乱动再次将伤口崩裂
宣逸缓了缓,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想要清醒一点,侧过头,方才看清孟澈正赤着上身,身上缠了一圈圈的白布,坐在他榻边看护着他
“孟澈,你、你的伤如何?”宣逸担心道,他想起昏迷之前孟澈身上有大片大片的血迹,生怕方才孟澈运灵太狠,导致那汲灵缚勒断了他的肋骨
“无碍,皮外伤而已,未伤及筋骨
” 宣逸听他如此说,仍然不放心,毕竟方才那种情况,孟澈当真是拼尽全力在挣脱,他记得他昏过去之前,的确清楚看见他身上有成片骇人的血迹
宣逸担忧地盯着他身上的白布,嘴唇轻轻抿起
孟澈默然与他对视一阵,见他双唇微微有些泛白起皮,遂起身去旁边倒了一杯水端过来
其实,方才那一瞬,汲灵缚已然勒断他浑身灵脉,可孟澈的意念太过执着纯粹,竟反而使他冲破自身极限修得上仙,有天地灵气相助他才得以恢复
但此时危险已过,他自然不会告诉宣逸真相,免得他为自己担忧难过
宣逸见他转身,行动之间并无不妥,才将一颗吊着的心放下
此时他才有心情打量四周,见自己正处于室内,精致的梨花榻旁雕满缠枝莲的图案,连床幔都是用上好的天青色轻纱,遂好奇问道:“此为何处?” “石萝镇的一处客栈内
”孟澈说完,端起水杯饮了一口,接着便倏然将唇覆上宣逸的薄唇
宣逸微微讶然,本能张开嘴的刹那,便有清水被哺喂进口中,滋润了他干渴的喉咙
孟澈嘴对嘴给他喂水…… 思及此,宣逸便觉得滑过口中的温水带了莫名的甜意,不自觉伸舌舔了舔孟澈柔软的唇瓣
孟澈喂完水,感觉到宣逸的动作,微微一滞后,便将舌尖轻轻探入,与他的舌头翻搅纠缠了一小阵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你肩膀伤得严重,不便起身
”孟澈看着他,眼里写满柔情蜜意
宣逸知道他原本只是单纯想给自己喂水,但自己舔了他的嘴唇引得孟澈动了情,却压抑自己的行为不放任亲吻,想必亦是心疼他此刻的身体状况,刚才那短暂的吻,也实在是他情不自禁而为之
宣逸感觉到孟澈对他极度的呵护,心里很是感动,遂冲他浅浅一笑道:“谢谢
等我好了,咱们继续
” 孟澈嘴角泛起一丝羞涩的微笑,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转身将杯子放回桌上
宣逸忽然想起方才的梦,遂有些着急地问道:“松子呢?” “在那儿睡着
”孟澈微微抬起下颚,宣逸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松子正躺在一边铺的柔软绒布的小榻之上睡得香甜
“这几日我们都在此处,等你伤养得差不多,在去别处寻地妖
”孟澈难得主动发表意见,从来都是宣逸说去哪儿便去哪儿
可这次事关宣逸的身体,故而孟澈此时的语气中便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宣逸感念他对自己的在意,顺从地点点头道:“嗯,我听你的
” ~~~~ 宣逸有孟澈看着,这几日除了躺着、就是躺着,人都快躺成扁的了
可见到孟澈每次给他换药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他就一句怨言也说不出口
有人关心、有人宠爱,这种感受自从南宫瑛去世后,直到与孟澈遇见才重新被找回来,宣逸很珍惜他对自己的照顾,也从心底里不想让他再为自己伤神
宣逸乖乖的养伤,孟澈随身带着的凉玉膏也的确是疗伤圣品
不出五六日,深可见骨的伤口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只剩表面一层暗红血痂微微凸起,瞧着仍有些狰狞,估摸着再过两、三日脱了痂,便可行动自如了
宣逸这几天吃得好、住得好,还有孟澈吩咐隔壁医馆一日三次的送来补血良药,身体恢复得极快
他本就生得极好,之前一直风吹日晒、披星戴月地赶路,脸色有些苍白,此时被孟澈养得容光焕发
每每见到孟澈外出回来给他带来解闷的小玩意儿,宣逸一笑起来,面颊生辉、唇红齿白,简直是个人间祸害
没有了松子的打扰,两人面对面时总能感到彼此身上传来诱人的暧昧气息,闲来无事关在房里对坐聊天,孟澈见他的形容一天比一天艳丽,时常说话到一半,便转身出屋去吹冷风了
宣逸也发现了孟澈的为难,等他离开后,笑得在床上直打跌
笑完以后又不由得深深叹气
想想孟澈也是够糟心的,好不容易得了他两情相悦,奈何不是这个麻烦就是那个麻烦,一桩桩一件件地凑在一处,愣是看得到吃不着
宣逸支起一条腿,将头搁在膝盖上,手无意识地搓搓脸,看着孟澈那挺拔的背影和修腰长腿,也总是觉得自己莫名的口渴
如何是好呢……此种情形,总得找找方法改善一下啊……宣逸望着窗棱处透进的一缕阳光发愣
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如小山一样高的春宫图,宣逸美滋滋地咂了咂嘴,心下便有了主意
这夜,孟澈身上的血痂已脱落,宣逸自己身上也是痒得难受,日日光靠温水擦身,始终不能好好将自己身体清理地舒坦
遂与店家打了招呼,一用完晚膳便有小二送来数桶热水沐浴
两人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终于觉得多日以来肌肤上的黏腻感被一扫而空
孟澈见宣逸肩上的伤口还未脱痂,照顾他时总是显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弄破了血痂,更别提是对他有其他过分亲昵的举动了
除了时不时搂过他不住的亲吻,其余的动作一律不敢多有
宣逸见他对待自己的身体,几乎都已到了战战兢兢的地步,料想可能当日他看着自己中剑时,没能出手来救,心里有愧疚
待他收拾妥当,坐于桌旁看书时,宣逸侧过身、一手支着头,开口道:“立雪
”声音里带着沐浴过后的放松和慵懒
孟澈翻书的手微微一滞,抬眸看了斜倚在榻上的宣逸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怎么
” 他心里有些慌,宣逸极少喊他的字,仅在那次温泉林两人缠绵之时偶尔唤了几声
此时虽只瞄了他一眼,可宣逸只着轻薄内衫斜倚在床的姿势却不停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宣逸的声调懒洋洋的,语尾带着拖音:“你过来
” 孟澈心跳快了几拍,心思止不住往那人身上飘,可一想到他的伤未痊愈,又强迫自己按捺下内心旖旎的心思:“你先睡吧,我看会儿书
” 宣逸挑起一边眉毛:“我不
”说罢,便掀了搭在自己腰际的锦被下得榻来,几步来到孟澈身旁
孟澈怕他着凉,赶忙放下书想劝他,一抬头,宣逸已弯下腰来,一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一手捧着他脸、将嘴唇覆上他的
孟澈被他突然的吻激得胸口一热,却压抑自己不回应他
并不是不想回应,相反他很想将他拉进怀里狠狠亲吻
可他觉得,一旦自己开了这个头,后面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今夜宣逸刚刚沐浴过,浑身上下透着皂角的淡淡清香、熏得他有些头昏脑涨,且看宣逸今晚这撩人的架势,分明故意为之,万一自己不分轻重伤了他…… 正犹豫间,孟澈倏然觉得下颚微微一痛
没想到宣逸此时难得霸道一回,竟然伸手捏住他下颚逼着他张了嘴
唇瓣刚启开一条缝,那人的灵舌便不由分说钻了进来,舌尖不停在口中挑逗,进而纠缠吸允他的舌头
抵不过那人的撩拨,孟澈心内稍微挣扎了一下,干脆立起身来将他一把狠狠搂住,单手扣着他的头热烈地回应了他
两人唇齿交缠良久,直到彼此胸膛相贴、感觉到对方剧烈的心跳,才勉强分了开来
孟澈将宣逸自怀中轻轻推开,他觉得自己已到了无法控制情|欲的边缘,再下去估计真的要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将宣逸按到床上去了
熟料宣逸竟然牵起他的手,将他引到床边坐下
孟澈不知他此时想做什么,遂气息不稳地开口问道:“行言,你这般是为何……” “嘘
我知你不想伤我,可我也心疼你如此克制自己
”宣逸说着,竟轻轻蹲了下来:“孟澈,以往总有诸事烦扰,自留仙岛归来,我已没了顾虑,我知你心中惜我,可你自个儿呢?” 宣逸温柔说着,一手轻轻抚摸孟澈细瓷一般的脸颊,一手搭在了他的腿上,看着他的眸光里写满浓浓的情意:“你如此亏待自个儿,我看了心疼
我如你一般,爱你、惜你,所以你别为吕湄伤我之时未能相救而介怀了,可好?” 孟澈讶然盯着他,内心对于他如此了解自己十分感动,胸口热乎乎地仿似有岩浆在鼓动
他伸出双手捧起宣逸的脸,手上微微的颤抖通过触碰传达给了宣逸
他想了他六年,六年之间无论是分离还是在一处,他无时无刻不期盼能得到宣逸的真心
可他从来不要求他回报,因为他知道宣逸背负着沉重的身世,知道他还有很艰巨的任务需要去完成,所以他等,等到他了结所有之后,能毫无负担地与自己在一起
可此刻,宣逸却提前说了,将他想了六年、盼了六年的愿望在这样一个静夜里突然实现了
不是如同在街边儿戏一般的轻易开口诉说的喜欢,而是郑重其事如同起誓一般将自己对他的感情诉之于口
“行言,我、我……”孟澈此时很是激动,宣逸认真的口吻让他觉得被沉重的幸福所压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住自己不去将他狠狠揉进胸腔之内,只低头用轻颤的唇瓣在他额前留下一吻,由于太过于欣喜,他原本淡然的眸里此时竟泛起粼粼的波光,好半晌才清了清喉咙,慎重万分地说道:“你,可愿许我一生?” 孟澈身体止不住地轻颤,这大概就是常说的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