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孩童乖巧的不再争吵
摆了书出来等着先生念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学生们跟着他念,可是等了好久都未听到先生念下一句,又互相起了嘈杂的声音
有大胆的往先生的位子上看去,只见先生愣愣的看着书,也不做声,皱着好看的眉头
温知的确是出了神,神色间细看却不是苦闷,却是隐隐有些…怒气? 自从那日从寺庙回了家,温知就觉得陈年有些奇怪,平日里有他动手动脚聒噪惯了,这两日却不知去了哪? 难得身边清静许多,他又万分不习惯,脑海中又不自知想他平日喜欢调笑,哄的姑娘们脸红得遮了帕子,心下就闷闷不乐
唉,温知抬手抚了抚眉,那人啊
他突然想起每晚缠绕在他身上的气息,耳边滚烫的轻笑,和他红了的脸颊,出声时气息不稳的央求
“阿知,阿知
” “阿知,阿知,我爱你
” 温知一僵,撞进了他的一汪深情
几世的牵绊,却是真真正正听到这三个字,温知也有些感触,两个人都是容易情动的人,尤其在这种床()第之间更加浓情蜜意,继而便是更加喧嚣的狂风暴雨
温知不禁慢慢有些发烫,抬头撞见底下一双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越发不自在,心里咒骂着这几日消失的某人,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撑过了这堂课
回去的路上遇上喜笑颜开的顾大娘
温知晓得估计是小桃红又订亲了
果然,喜气洋洋的顾大娘嘱咐他,后日和陈年一起去吃订亲饭,又叽里咕噜说着庙里的神仙如何如何显灵,改日多上几柱香还愿
温知耐心的听着,说了几句恭喜的话,顾大娘又乐呵呵得往下一家去了
温知站在原地嘟囔了几句,“佛可以信,命不可以信
”也不知哪里来的感叹
到家时,陈年趴在床上睡得真香,眼底一片隐隐发青,温知皱皱眉,最终还是于心不忍,扯了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
陈年动了动身子,却未醒来,拥着被子,嘴里喃喃低语
“阿知,别闹…好疼
” 后半句声音太低,温知没听清,见他又沉沉睡去,便去了厨房烧饭
这一觉直睡得日落斜阳,披星戴月
陈年挣扎着爬起来,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下地时连腿也止不住的打颤
他摸了摸脸,好在他这副俊脸没伤着
饭桌上还余留着些剩菜,他瞪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吃
屋子里不见温知的影子,陈年拖着自己的腿,找遍屋子,才在最旁的小屋里找到背对着睡得温知
月光从窗户隐隐的散进来,照在熟睡的那张俊秀的脸庞,清冷而又神秘
陈年轻轻的爬上去,从后拥住他,温知霎时便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
“阿知?” “阿知?” “睡觉!” “…哦” 过了一会儿,某人又耐不住的开始折腾,呼出的气息喷洒在温知耳边,让他心底颤动
“阿知
”身后的人轻声开口,似是有些无奈,又有些舍不得
“你还记得吗?我曾说过,倘若有一日,这世间再寻不到我,你就在原地等我,千年也好,万年也好,终究我是会来寻你
” 温知一惊,翻了身子,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他,他怎么会… “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难道你想起来了?” 这话是当初他们在一起时,陈年说得
彼时也是这般逍遥的日子,两人吵架本不是大事,温知性子虽温,可是出口的话有时也是伤人至极,陈年负气出走
温知也不着急,整日院前赏花,捧茶读书,好不清闲
半个月后,陈年嘴里叼了根草叶,气冲冲的质问他,为何不来寻他
温知漫不经心地弹拨着那把某人从云山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古琴,说出的话却是冷淡至极
“此处屋舍简陋,怕是入不了您的法眼,天色已晚,还请别家借宿
” 当然,负气毒舌的结果就是不伤身不伤心的折腾法
激()情既毕,那人拥着他,也是如今日这般月光,安稳温情,说了这番话
陈年重又拥了他,在他耳边轻笑
“不是你那日…嗯…那…的时候说的吗?还非说是我说得
” 温知狐疑的看他,见他并无什么不同,自己近来一向记性不好,何况在那种情况下… “怎么突然说这个?”他问,说不清失望还是失望
“只是突然想起
” “嗯…” 又是止不住的困意,温知半梦半醒间想
近来总是睡得多而沉,他觉得额上有温柔的湿物,耳边似乎又听到一丝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陈公子可不是整天调戏这个调戏那个吃软饭的哦~~~姑娘们别小看~~
第7章 纨绔公子? 夜色太浓,堪堪能模糊的看到寺庙高高翘起的一角,下面却是如涯般的黑色寂静,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木潇潇的声音
唯有一处屋子有着若隐若现的烛光
二太子蔺轩懒懒的靠在床上,眼角的桃色还未完全褪去,瞪着对面那个饮茶的俊秀男子
陈年抿着茶,看着他凄怨的目光,禁不住笑了
“二太子想喝茶直说啊,寒舍虽简陋,一杯茶还是有的
” 二太子眉毛抖了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必
” 喝茶,喝个鬼,他前一秒还在佳人温香软玉里醉着,下一秒就和个男人干坐着,若不是看他和自己挚友多年,若不是看他是曾经的战神,他早就掀桌了好嘛!! “深夜打扰二太子,还望二太子见谅
” “说人话!” 蔺轩最见不得他这副虚假客套又怎么看怎么像算计的模样
陈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蔺轩,碧落佩一用
” 蔺轩奇:“你要它何用?” 碧落佩是世间罕见之稀玉所造,吸灵气而自生,可挡妖魔鬼怪,又可增进功力,可保永世安宁
蔺轩如今有一枚,还是某一次天帝过寿时一个高兴赐了他的,不过他身为天神,也无用处,扔在了后院仓库积灰
陈年抿紧薄唇不说话
蔺轩见此便明白了
恨铁不成钢的开口
“你们两个也是有意思得很,互相打死也不说,一个是区区半仙半凡就想练血魂,一个马上就快灰飞烟灭了,还处处为着着想,你知不知道练了那血魂之术你就得死!” 又见陈年抬了眸子看他,“得,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小爷我哪个不清楚
” 话音落地,两人无话
“我不能让他去受那痛,他想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 蔺轩恨恨得说,“你知不知道你已经…” “我知道
”陈年打断他的话,“所以,我需要你的帮我,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 语气里是蔺轩那日躲在清玶屋子里看到的如同那人的坚定与执着
“若我不愿帮你呢?” “你不会
” “你凭什么…” 陈年叹口气,眼里带了丝实实在在的歉意
“蔺轩,对不起,我的日子不多了
” 只这一句话,就让蔺轩泄了气,透过浓雾靡靡的茶香注视着对面那人
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习惯了看着他为了那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
明明千年前还在天池边一同年少肆意,明明那时还年少轻狂,豪气万千
听闻他战死时,只觉得一切都变了,废尽心思帮他维了一丝魂
可是一转眼,他便爱上了别人,甚至如今明知那抹魂不久就灰飞烟灭,却仍甘心赴死
蔺轩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疼得死去活来,他会消失,他没办法帮他,可是若看着他为了另一个人加速死亡,他做不到,也承不起
良久,他又开口,语气早已恢复了那个纨绔子弟的形象
“说吧,需要本太子做什么?” 温知醒来的时候,日已上头,头也些昏沉,一旁早已没了身影,院子里不知谁在说话,只觉得有些远,慢慢地脚步声近了
门忽的被推开,阳光从外穿透进来,有些刺眼
他想开口说话,嗓子有些沙哑,这才想起来可能是昨日间着了凉
陈年走进来,皱着眉看他,手试探的摸他的额头,不是太烫,可能只是着凉了
“我去熬点粥,你再躺一会
” 温知点点头,看着那人走出去,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轻轻关上门
然后他闭上眼睛
一会,他慢慢起身,拿了衣衫穿上,去了厨房,倚在一旁看着背对着熬粥的人
坚实挺拔的后背让他不自禁的想拥住
温知是个贪恋温暖的人
陈年一转身就看着他倚在门上,还是不自觉的皱皱眉,一手端了粥,一手拉了人往饭桌走
今日的粥煮得恰到好处,糯糯的米香
连温知也忍不住赞叹一句极好,对面那人眼角得意的扬起
温知边喝边与他闲谈,漫不经心的问他
“我那日说要送给小桃红做订亲贺礼的簪子可买回来了?” 陈年愣了一下,立马回答,“这个早就准备好了,那簪子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买了回来……” 温知嘴角微勾,眸子却清冷得不像话
“确实是费了些功夫…”
“阁下既然来此,虽是家门简陋,待客之茶还是有的
” 蔺轩嘴角抽了抽,心里腹诽,喝茶,又是喝茶,喝个鬼啊,你家穷得只剩茶叶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回了真身的二太子掏出铜镜端详,满意的点点头
果然比那头时不时面瘫一下的猪好多了
温知笑笑不搭话,替他添了杯茶,“久闻二太子盛名
” 他虽见识短浅,可二太子蔺轩盛名在外,虽未见过真身,可如今看他腰间只有天族太子才有的龙纹,也能猜得出来
蔺轩其实也远远的见过温知
彼时陈年终日游离三界之外,而后有一天垂头丧气的回了大殿,阴郁着脸
蔺轩奇怪的问他,他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时不时往门外看,全无了以前总是冷情严厉的模样
几日之后,陈年咬着牙出了殿门,他惦念着他身上的伤,便远远的跟在后面,进了一处桃花境地,看他对那人百般呵护,百般纵容,笑容是从未见过的的真心和调笑
心下顿时豁然开朗,原来不是原本就那般淡漠的性子,只因是谁
当下,听温知这么说,盛名在外的二太子来了兴趣,闲闲的向后一扬,眼中期待的问他,怎么个盛名法
“二太子蔺轩,那可是人中之龙凤,天界之傲才,可说到底还不就是个风流之材
游戏人间,流连花丛,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 这话是一个仙人茶余饭后的原话,温知自是不会说于他听
二太子见他这般温温弱弱的性子就急
也不知那个平日在战场上微风赫赫,雷厉风行的性子怎么能受得了他
二太子止不住的往外冒酸水,果然重口味,不像他,只好温玉满怀小清新
如此腹诽一番,二太子心情顿时好了,伸手从身上摸出了一个东西丢给温知
温知拿起一看,是一块碧玉,通体温润,翠翠如艳
见他扬眉,蔺轩道:“碧落佩
他让我交给你的
” 这个他,自然是指陈年
温知怔然,还未来得及开口,脖子上忽然来得一阵痛意,缓缓倒下,瞬间失去了知觉
蔺轩伸手接住昏过去的某人,脸上带着一种“他是我情敌我现在很开心,但是本太子胜之不武,以后传出去坏了名声怎么办”的复杂
右手指尖聚力,往温知眉间送去,霎时间光芒四散
温知双眉紧紧皱起,额上斗大的汗珠滚落,修长的手指紧紧攥成拳,仿佛疼得不能自已
蔺轩啧啧几声收了手,带着脸色苍白的可怕的温知
捏了诀走人
哪里都疼
温知拧拧眉,只觉得梦里也是无尽的痛,指尖触碰到身体有些微热
他缓缓睁开眼睛,金色辉煌的房梁身下是绸缎般柔软,记忆一瞬间涌上心头,冲击着双眸发烫得厉害,知晓的不知晓的交叉在脑海里出现,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样躺在床上发怔
“感觉如何?”门口突然传来男子浑厚的嗓音
温知转过头,迎着阳光缓缓而来,身形挺拔而又伟岸,那张脸自明灭处显出,却不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温知抬手费力的按住狂跳的心脏,轻笑夹杂着失望,怎么会是他?若是他,必定会看着爽朗一笑,故作恼怒怎么又生病了,嘴里不满的斥责着,手下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
蔺轩看着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不知该是夸他当真镇定还是骂他死到临头故作镇定
“笑什么?” “二太子
”温知盯着金丝线织构的屋内,暗叹一声好奢侈,不怕伤了眼睛吗? “你可知我那日如何知道你不是他吗?” “是那个本没有的簪子
”蔺轩想了想说
温知摇摇头,“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这么多年,他的一切我早已熟悉到骨髓
” 二太子冷哼
“你是在和我炫耀你们曾有多亲密?” 温知不理他,自顾自的说
“我一直以为遗忘的人是他,可是到头来才发现一直被呵护的人是我
你说他可是天族战神啊,怎么会幼稚又不正经的在我面前这般, ” 那些梦境中一一道来的过往,那些拼了命的寻找与刻意的安排,他何德何能让他这般挂念
蔺轩掏掏耳朵,不耐的想要打断他
“你到底…” “我温知不会欠他什么
” 他陈年当他自己是什么?不过就是这个不人不鬼不仙不妖的温知几世寂寞的寄托罢了!他凭什么要决定替我去死,想让我感激他?做梦! 那颗心上隐隐紧绷的弦怎么会那么痛,痛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对,你不该欠他什么
” 蔺轩缓缓道,走近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
“可是如今他为了你,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你可满意了?” 蔺轩眸子里充斥着厉色,伸出手掐住温知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手上青筋暴起,一点一点收紧
“他陈年那条命是我给的
他连命都是我的,你又凭什么?” 温知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脸上阵阵发青,却仍然直视着发狂的蔺轩,眸底一汪水似的平静,挣扎着开口
“那又…如何,他…就是不爱你
” “砰”的一声,蔺轩收了手,脸上一片恍惚
温知跪在地上轻咳,慢慢爬起,站在他面前,嘴角微勾,平日里温润的模样此时看起来邪气无比,薄唇轻启
“我不该欠他什么,可他这回注定得欠我什么了,这余下的生生世世他只能宠我一人
而你,即使我不在,又能如何!” 蔺轩微眯了眯眼,脸上一片阴郁
“你在挑衅我?别以为我不会掐死你
” “你不会,你还要救他,不是吗?” 蔺轩重重哼了一声,拂了袖子,摔门而去
温知背靠着墙,脸色苍白,半晌,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笑得无奈
温知还是温知,那些逞强的话也不知是不是说给他自己听,内心的恐慌与不安此时才如潮水般涌来
也好,也好,他总算还有点用,还能救得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青鸦:(捂脸)阿知你好傲娇哦~~ 温知:(微笑) 二太子:(不满)… 陈年:(宠溺的摸摸温知的头)只宠你一人 二太子:…… 二太子:…… 青鸦:(赶紧抚摸暴走的某人)二太子别急,改日为你纳个温玉满怀小清新啊?
“砰”的一声
二太子一脚踹开药君殿的大门,也不管两边的门童和身后的侍卫跪着直哆嗦,带着人大摇大摆的闯进了里间,喊着药君,正要不耐烦的踹开屏风,一个身穿灰袍,面目俊秀的年轻人冷着脸挡住去路
“何人擅闯药君大殿?” 蔺轩身后的人尖细着嗓音斥他
“大胆,还不拜见天族太子殿下!” 那人站着不动,依旧冷着脸,目光直视着蔺轩
“即是二太子,又何故毁了这些东西,脏了地方也入不了您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