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人,皇上唤您呐!” 这个时辰还来唤人!恶不恶心!荆蔚在心里破口大骂
阮云开也不闹了,一把拿过刚才还拒绝的药丸往嘴里一扔,很快眼前一片模糊,哦,这次是催眠的
荆蔚抱他上床,回身小心翼翼把脸上的皮粘好,为了陪阮云开来这破皇宫,他不惜牺牲自己英俊的脸庞戴了张□□,这小王八蛋,没轻没重的! 一边腹诽一边去应门
“哎呀阮大人!”那小厮一见门开就要往里冲,荆蔚一闪身横在门口
“阮大人!阮大人!”哪想人家瞧也不瞧他,循着空隙往里囔着
也就看他现在一身老奴装扮没法做出什么露陷举动,要不然他早揍上去了!荆蔚气啊,只好假装不小心摔到来人身上,顺势狠掐了人肩膀
“哎哎哎,老伯!老伯你没事吧!哎哟,疼!”小厮也是没想到这人就这么朝自己扑过来了,站立不稳地抓着自己肩膀,这力道也是够大的,老是老,没准是块硬骨头
“咳咳咳!”荆蔚冲着他直咳
小厮面色大变,奋力转过头,这这这……这可别传染什么疾病才好!听声音这口老啖是相当浓厚啊!小厮快吐了
荆蔚把人折磨得差不多了,总算肯直起身子,一双手还要吓唬人往人家袍子上摸,“年轻人,好人呐,亏得你扶住我
” “老伯,阮大人呢?”小厮欲哭无泪,苦着张脸问
“云开歇息啦,有什么事吗?” “皇上传他
” “哦
” “这……”小厮有点傻眼,却不见他有再说什么的意思
“要不老伯给通报一声?”小厮续道
“不行啊,你也知道阮大人的身子前段时间出了事,这会儿还没痊愈呢
” “这可怎么办呢?”小厮急了
“你知道皇上传他什么事吗,我可以代劳
” “别别别,老伯你都一大把岁数了
”小厮连连摆手
“是吗,很累的活啊?” “也不是,就是以前都是阮大人陪着陛下批阅奏折,研磨沏茶什么的
” 谋士还兼顾打杂沏茶啊!是不是还要扫地抹桌子啊!荆蔚在心里吐槽
“奏折我是不会,但沏茶我会啊!”荆蔚来了精神,“需要按摩吗,这个我也拿手,咱们事不宜迟快带老夫去见皇上!” 小厮一脸懵逼,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老伯,您不行啊,您怎么能去呢!” “年轻人,我行的我行的,相信老伯,研磨沏茶嘛没问题的,圣上是我的爱啊!老夫从小崇拜圣上!” 小厮死命拦住他,心累得不得了,最后终于把他推进门,慌不择路地跑了
这时候就算是皇上的传令也不管了,他打定主意宁可挨罚也不要和这个看起来像有隐疾的老头再纠缠下去
秦钟离并不介意,只是在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宣布由阮云开主持一周后的殿试,协助礼部的吕尚邢共同完成今年的民间人才选拔最后一关
奎户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大为恼火,憋着一肚子气跑去严忠勤那儿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严忠勤依旧在练字,面对奎户的咆哮头都没抬,“自从先帝去了,这学宫是封不成咯,秦桑虽无能,但也不是傀儡,这人才选拔也是早就复兴了的,你激动什么
” “你们中原上一任娃娃皇帝好控制,乡试和会试的监考官全是我们的人,送去殿试的,吕尚邢也没奈何,最后选出来的官还不是为我们所用!” 奎户吹胡子瞪眼,“可这秦钟离呢,从一开始就把我们的人拔了个干净,到最后还放了个阮云开进来,有他和吕尚邢一起守着,还有我们什么事吗!” 严忠勤笑了笑:“奎大人永远这么关心我们汉人,西域这几年也不太平吧
” “哼,王位迟早是我的,就凭奎疏弦那小子还想跟我斗吗,他呀,离死也不远了!” “哦?” “自己作的
” “你怂恿他炼蛊?”严忠勤一针见血
“他自己选的!没人逼他!”奎户怒道
严忠勤摇了摇头:“他可是你亲侄子
” 奎户有点不自在,转移话题似的去看严忠勤写的字,这一看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宣纸上正正方方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奎户怒了,随即又从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这个汉皇宫大臣,从七年前就跟他们西域狼狈为奸,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汉奸,私通外敌,谋害己国先帝他什么坏事没做过,居然还有脸写下这四个字,简直跟他的名字一样充满了嘲讽和反差
真可怕,这些人真可怕,不像他们那个小国,连搞阴谋都是爆裂直白横冲直撞的,他侄子更是把自己当蛊炼扬言要拖着他一起死
奎户突然有点想念沙漠里那块小小的绿洲和他那个最近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侄子
疯了吧,那个歇斯底里的臭小子有什么好想的
碧空如洗,阳光灿烂,温度虽低但天气晴好,殿试就这样到来了
阮云开起了个大早,沿着天街踱步而来,不出三分钟便看到有人从对面过来,不似他这般懒散样,来人腰背笔挺端端正正,衣袍纹丝不乱,在走动中愣是保持了左右衣袖对称,双手端着卷子平放身前,就这么正气凛然地过来了
看到他,来人笑了笑,左右嘴角上扬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阮云开叹为观止,上前打招呼
“吕大人
” “阮大人
” “请
” “请
” 来人正是吕尚邢,坐镇礼部的大佬,统领四司,由于相貌出众穿戴永远干净清爽工作永远一丝不苟,作息规律到令人发指,倒是收获了大批迷妹,号称“礼部一枝花”、“皇宫第一考官”、
两人一同进了考场,阮云开明显感觉到当吕尚邢进来后全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做完开场仪式,两人在一道竹帘后边盘腿而坐
“吕大人还是这么受欢迎哈
” 吕尚邢笑笑:“阮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承蒙挂念,并无大碍
” “那便好
”吕尚邢抿了口茶,不说话了
阮云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透过竹帘能看到第一排考生,或奋笔疾书或埋头苦思,左边有一人神情兴奋下笔如飞,大概是太专注了,脸颊上赫然有一滴不规则的墨水也没发觉
吕尚邢正死死盯住那滴墨
他肯定忍得很辛苦,阮云开心想
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拿了块布巾走出帘子
“擦擦吧
” “哦哦哦!”考生激动,皇宫里的考官都这么热心啊!真好! 远远看到的礼部大人终于松了口气
“吕大人这下安心了?”阮云开回来重新坐下
吕尚邢冲他感激一笑:“阮大人还是这么善解人意!” 这人平时端方克己,也不怎么爱笑,这一笑起来当真万千光华流转,不过冲他这外貌和笑容,寻常人等是绝对想不到这样的家伙用起心计来也是相当可怕的,要不然在先帝昏庸不作为的年月里,在秦桑软弱无能的上一代,这皇室怎么还能撑着不破
说起来,严忠勤也是非常忌惮这个人的,若不是他,伙同西域那么些年这皇室也早该支离破碎了
阮云开记得有一次后花园设宴款待外宾,他喝了点酒跑去上厕所,途中经过一处假山,正听见严忠勤在那评论吕尚邢:“长着一副美人面庞,不误国,偏要救国
” 他噗嗤一声就笑了,一度怀疑严忠勤是不是因为嫉妒人家好看的脸蛋才要争锋相对那么多年,还称呼他为“老狐狸”
想远了,阮云开摇摇头,正听见吕尚邢在那自言自语:“其实……在另一边也点上相同形状的墨汁的话,不擦掉也是可以的
” 阮云开:“……” 殿试结束,共抓获作弊者两名,取消资格,其他一切正常,不愧是第一考官,阮云开感慨,他就坐在此人旁边,都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发现有人作弊的
吕尚邢将考卷收齐、封好,交给礼部下属
阮云开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迈腿走出去
“阮大人
”吕尚邢叫住他
“嗯?” “听闻阮大人最近去了趟修竹?” 呃?!阮云开心一紧
“……帮老苏找儿子
”吕尚邢笑着看他,续道
去修竹是真,帮苏端找儿子也是事实,但阮云开就是知道,吕尚邢想说的不是这个
阮云开也笑:“以前在三王府的时候就听说辅政大臣吕大人会占星卜卦,连中午食堂吃什么都能算出来,后花园里有几只野猫几条野狗全都一清二楚,这是真的了?” 这话存心损他,吕尚邢也不生气,他的眼睛偏小,此时被阳光照得眯起来更是只剩一条缝了,这一笑就显得他格外高兴像只吃饱喝足眯起眼洗脸的猫咪
“我知道的事情确实比别人多
”眯眼萌说
阮云开走近几步,凑到他跟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包括我要的那个答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那么一点……”眯眼萌拍拍阮云开的肩膀,“没事多去文渊阁走走吧,可能会有意外收获
” “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阮云开气恼
吕尚邢摇摇头,领着礼部众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看把你能的,有林光罩着了不起啊!阮云开在心里大骂
第22章 第 22 章 文渊阁地处皇宫东南角,与御花园相邻,先帝晚年寻求长生昏聩不堪,听信小人曾下令焚书,吕尚邢率领整个礼部在文渊阁的大门外跪了整整两天两夜,也未能动摇先帝的决心,暴怒着要这位统领礼部的大臣与文渊阁一起葬生火海
第一圈火把还没来得及点燃,先帝自己就先一命呜呼了
奸臣借此事大做文章,大发谣言称先帝是被吕尚邢活活气死的,西域兵马破城而来,将文渊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结果,苏端颁布先帝遗诏,立秦桑为王,兵部陈韩宁将军领兵前来,把敌国兵马打出了皇城,一路向西追讨,在城门外两千里的关卡处将一波敌军全部歼灭
兵部师爷林光抱起跪在文渊阁前两天未进米食的吕尚邢扬长而去,经过严忠勤身边时,那冰冷较真的目光差点将严忠勤刺出几个窟窿
后来,秦桑下旨解封文渊阁,并将文渊阁一切事物交由吕尚邢管理
秦钟离篡位后,更是将文渊阁剔除在司法礼乐之外,加固了吕尚邢的实权地位,独立门户,文渊阁只和礼部最高层对接,皇权之下却凌驾于一切体系
而吕尚邢除了是礼部第一人,还因此被人尊称为文渊老师,身份愈加尊贵,把原本和他平起平坐的左丞相严忠勤甩了一条街不止
荆蔚牵着阮云开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穿梭,不住称赞藏书之丰,阮云开深以为然,心里明白吕尚邢对这文渊阁是倾注了相当的心力
“阮大人
”一个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两人看过去,是个女官,个子小小,偏瘦,一身礼部男儿装,看起来倒是英姿飒爽
她笑吟吟地走来,看到荆蔚,点了点头算作招呼,也不多话
“礼部,孙城晓
” “阮云开,好友荆蔚
”阮云开回礼,突然意识到还和荆蔚牵着手,大囧,慌忙抽回手
孙城晓看似随意地一扫两人相牵的手,接着问:“听闻阮大人对先帝晚年的事很感兴趣?随我来吧!” 阮云开和荆蔚面面相觑,显然,定是吕尚邢安排好的
三人来到一间隐蔽的隔间,这里空气不流通,一张桌子一条板凳,边上一盏油灯,一排木架子靠在墙边,上面摆放着几册书,书脊上都映出霉斑了,摆放也远不如外面的整齐,散发着一股陈年往事的味道
“这些是唯一还没有翻新的,老师太忙了,大概要到明年才能提上日程了
”孙城晓说
阮云开和荆蔚倒也不介意,感谢了一番便要去查阅
孙城晓却还不走,只见她掏啊掏的,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本子递到荆蔚面前:“签个名吧,荆谷主!” 荆蔚吓一跳,他虽早已扔掉那副糟老头装扮了,但这女官一直对他视而不见的,实在想不到不光认识自己,还是粉丝啊! “可以啊!”荆蔚故作镇定
“阮大人也签一个吧!”她满意地看了看荆蔚的签名,又把本子递到了阮云开面前
“我?”阮云开指了指自己,一脸迷茫,“我就不要了吧?”他又不是远近闻名的医仙,也不是什么风云人物如吕尚邢,他有什么好签的! “要的要的!”孙城晓坚持,眼里尽是期待
“那好吧!”阮云开投降,拿过本子
孙城晓又来指挥了:“签这里,对,这儿,荆谷主的名字下边
” 为啥我的名儿要在下边?!阮云开不服:“上边吧!我的签上边,我给你签大点!附赠一颗爱心!” 一旁的荆蔚眼角抽了抽,还爱心呢,那能随便给的嘛!好气
孙城晓听罢,有点犹豫,她把阮云开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直把人看得起鸡皮疙瘩,荆蔚忍无可忍就要上去挡住她视线
“怎么会是上边的呢?”孙城晓的点却不在这,她嘟囔着,“我看还是下边吧!” 眼看荆蔚黑着脸,表情阴沉到不行,阮云开终于不和这女官计较谁上谁下了,刷刷刷几笔大名签了上去
孙城晓两眼放光,心满意足,却还不肯走
真是太没眼力劲了!阮云开都快为她默哀了,没看到我身边这货快炸了么! “荆谷主身上真是香,以前听人说医仙自带香囊我还不信呢!”她说
荆蔚快把后牙槽给咬碎了:“鬼!个!香!囊!这!是!药!草!香!” 这时候岳菻霜要是在,肯定会说:“你泡在药草里洗澡的啊?哪几种说来听听我也试试
” 当初她就是那么没谱地说过,希望这两人永远不要见面
孙城晓又转到阮云开那边去了:“阮大人,我们是不是见过,以前?” 她这是什么意思?揶揄自己还不够,还敢勾搭自己心上人?可这人又是自己粉丝,要是随便冲她开炮的话会不会不太好?还没等荆蔚想出个比较稳妥的方案来,一边阮云开仔细瞧了瞧这个女官,竟然觉得确实有那么点眼熟
“你是……” “酒楼!”孙城晓憋了口气突然大喊出来
这一喊阮云开也想起来了,这不是他遇到秦钟离那天在酒楼里看到的那个即将走马上任的女官吗,当时还和她爹爹在一起,意气风发地说着“我可是要当文豪的”人,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真是缘分,他刚想表示下“姑娘好巧,我再给你多签几个名”,把本子一翻,刹那间愣住
这这这……这真是太有创意了!他盯着画面上那两个牵手的男子张口结舌,这不是他和荆蔚吗? 脑内的小人又开始吵架了
黄衣小人依旧卧在香蕉上,脸上满是笑意:“哎哟,画的不错啊!” 白衣小人站在一朵含苞莲花里:“不齿!” 小黄人:“姑娘有出息!” 小白莲:“女孩子家家有这种癖好,真叫人痛惜
” 小黄人:“莲儿,咱们也按本子里的姿势来一遍吧!” 小白莲涨红了脸:“滚滚滚滚滚!!!”身子一缩,沉到莲花里去了
荆蔚以为自己看错了,讨要签名迟迟不走的孙城晓现在一脸的……羞耻
对,羞耻,像是被人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荆蔚疑惑,凑上去要看阮云开手里的本子
阮云开“啪”地一声合上,把本子往孙城晓手里一塞
“什么?”荆蔚好奇
“没什么!” “没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女官转头就跑
荆蔚:“……” 阮云开把木架上的书搬到桌上,荆蔚点亮油灯
坐下,阮云开盯着被虫蛀得坑坑洼洼的几册书,吸了口气
这里,距离想要的真相只有一步,自己有勇气去面对吗? 他抖着手去翻页,距离封面只有一厘米
“云开
”一阵温暖,他的手已落入荆蔚的掌心
荆蔚正担忧地看着他:“等知道了真相,你会怎么做?” “报仇,杀光他们,当年哪只脚踏上的修竹,哪只手碰的我师父,我要他们一一偿还!”阮云开不假思索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