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样,沈顾玉不禁有些好笑
“如果你不想跟我走,我也可以放你离开
”沈顾玉说着,给一三五牵来一匹马,“想去哪里,随你吧
” 说完,沈顾玉上了马车
队伍缓缓前进…… 半路上,沈顾玉掀起车帘,往后看看……队伍后面跟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奴隶
沈顾玉轻轻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我大攻上场了!!!!
沈顾玉买下了一群奴隶,结果只留下其中一个
然后,一行人继续西行,在天黑前来到了一个小镇,停在一家客栈前
沈顾玉从马车走下来,沈尚上前扶住他
客栈老板是个眼尖的,老远就看见沈顾玉的队伍了,赶忙亲自迎了出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话:“客官,住店啊?” 沈顾玉点了点头
“客官,快里面请
”掌柜点头哈腰,偷偷打量着沈顾玉一群人,说道,“我们店里有独立的后院,清净,方便
正好适合客官这种人多的商客居住呢
” “嗯
”沈顾玉示意沈尚递给老板一锭银子,说道,“带路吧
” “好嘞
”老板欢欢喜喜接下银子,带他们到了后院
一走进客栈,就闻见厨房传来浓浓大骨肉味,沈小晌猛吸鼻子,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沈顾玉笑笑,问正要退下的掌柜,“你们这儿可有好吃的?” “公子,你可来对了,咱这镇上的驴肉是一绝,要说驴肉哪家最好吃,那一定是我家!” “那晚饭就多上些,还有,把你们这儿其他特色菜也上来,每个屋子都一样
” “好,好,您稍等啊
”掌柜仿佛看见我数个银锭子在眼前转圈,欢欢喜喜下去了
沈顾玉一行人进了屋子
一路的奔波赶路,沈顾玉累得厉害,就先洗了澡,可还是有些乏力
于是饭菜端上来时沈顾玉没什么胃口,倒是沈小晌双眼放光的横扫着桌子上的盘盘碟碟,嘴里还含糊的嚷着好吃
沈顾玉浅笑着摇了摇头,留他一人在房中吃饭,自己披件披风走了出来
沈顾玉刚刚沐浴完,头发微湿,青丝如云,披在背后
大弩昼夜温度相差极大,晚上即使穿着披风还是感觉冷风直往身体里钻
沈顾玉拉紧披风,走到院子中央,这家客栈了的院子不大,总共四间房,两间上房,两间通铺房,他自己一间上房,沈小晌和那个奴隶住另一件上房, 沈顾玉目光落在奴隶在的房间,微微出神
“公子,你为什么要对那个一三五这么好?还让他住上房?”沈小晌的话,回响在耳边
沈顾玉微微皱了眉,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有些幽远
“吱……”这时一三五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也刚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衣,原本脏兮兮的脸露出了本来面目
鹰眉隼目,鼻梁十分高挺,下巴线条刚毅,总体看过去,是很硬朗英挺的长相
一三五看到院子里的沈顾玉,愣了一下
沈顾玉满不在意,笑着招手:“过来坐啊
” 一三五踟躇一下,走过去,坐下
沈顾玉扬眉笑笑,与他搭话:“在叫一三五之前,你叫什么?” 一三五不出声,从他戒备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他对沈顾玉的抵触
“你不回答?该不是之前没有名字吧?” 一三五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沈顾玉自顾自说道:“一三五只是代号,我为你起个名字吧,从今天起,你就叫做……”沈顾玉想了想,眼神倏然深沉了一下,喃喃道:“……就叫岳戈吧
” 一三五依旧沉默
“又不说话?那就是又默认了
”沈顾玉眉毛上扬,喊道“岳,戈
” 一三五,不,是岳戈,眉间轻动
“岳戈……”沈顾玉自娱自乐喊着,他支着脑袋,显得懒洋洋的,细软的头发划过肩膀披散下来,带着沐浴后清新的味道
沈顾玉没发现,这一刻岳戈眼中的戒备稍稍略去,浮现出一丝疑惑
“你是真不会讲话,还是不想讲话“?”沈顾玉问道
岳戈看他,依旧不开口
“好吧,你不说话,点头总是会的吧,我来问,你点头或摇头当做回答,怎样?” 岳戈动也不动
“你该不会听不见吧?”沈顾玉轻笑,眉眼带些调笑
岳戈就像木头似的杵着,就是不回应
“哎……”沈顾玉亦真亦假叹息道:“可怜我一匹好马,换了个聋哑人
” 岳戈“……” 沈顾玉笑盈盈的看向岳戈
这是天空忽然一亮,划过一颗流星
沈顾玉顿时被吸引住了,抬头望向星空,露出细白的脖颈,微微出着神
于是出现了这么一幕,岳戈看着沈顾玉,沈顾玉望向星空
月色清辉,晕开一片朦胧,揉碎了沈顾玉的漂亮的眉眼,显得有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沈顾玉觉得冷了
站起身拉拉身上的风衣,对岳戈道,“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要回屋
沈顾玉刚走两步
“血腥……”一直沉默的岳戈开了口,声音低沉,就是有些生涩笨拙:“你,身上……血腥……” 声音不大,沈顾玉却听得分明,倏然收住脚步
岳戈又道:“很,浓……” 也许是长久没说话,岳戈说的很慢
可组合起他刚刚的五个字,就是,你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
沈顾玉收在风衣上的手指骤然攥紧,缓缓回身,脸色很复杂,像许许多多颜色交织在一起,最后融成了凝重的墨黑,没有表情,不露喜怒,只是冷冷审视着岳戈
“你想说什么?”沈顾玉问道
岳戈极慢的重复道:“你,身上,有,血腥味
” “你如何知晓的?” “气,气味!” 岳戈说着迅速起身,进入戒备状态,他全神贯注盯着沈顾玉,此时情景像极了两人初次见面,若是岳戈是野兽,沈顾玉就是猎人
一根名为“你死我活”的紧绷细线,悬在两人中间
“你当初攻击我,也是因为这个?”沈顾玉声音没有起伏
岳戈点头,慢慢表达着:“你,常年,杀人……身上,血的味道,很,浓!” 沈顾玉挑眉,常年杀人?恐怕世人听了要笑死的,文文弱弱又善良的的沈王爷怎么可能杀人呢? “你来自哪里?”沈顾忽然询问起岳戈的来历
岳戈看他,没回答,或者在考虑要不要回答
岳戈听他刚刚说的是中原话,于是沈顾玉问道,“你是中原人?” 岳戈摇头,否认
“那你是大弩人?” 岳戈再次摇头
既不是大弩人又不是中原人,沈顾玉想到一类人,他们生活在鸿夏与大弩交界地的,数量不多,甚至是稀少,这类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因为他们还过着怒毛饮血的生活,更像野兽
这类人基本是不会说话的,可岳戈偏偏会说,即使很慢
“你生活在交界地?”沈顾玉问道
岳戈这次没再摇头,算是一种默认
“交界地的人还会说话?”沈顾玉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他也没再指望岳戈会回答,可出乎意料的,岳戈说道,“先,生,教,的
” 沈顾玉惊奇,“先生?”交界地的人怎么还会有先生? “你,放我,走……”岳戈一字一句说的艰难
“你要回家?回交界地?” 岳戈摇头
“我找……先生……” “你口中的先生不是交界地的人,对吧?”沈顾玉猜测
岳戈点头,对于能用点头或摇头回答的问题,他一向不会开口
简单地交流,沈顾玉已经对岳戈的情况猜的七七八八
“你是交界地的人,先生在交界地生活过,他教你说话,但后来先生突然离开交界地了,你出来找他,受了伤又遇上人贩子就被抓为奴隶了,对吧?”沈顾玉推测
岳戈点点头,有些着急,可语速还是很慢:“什么时候,放我,走……” “这个嘛……”沈顾玉挑眉
岳戈有些焦急看向他
“你再回答我个问题
”沈顾玉问道,“以你的身手完全可以从奴隶群里逃出来,为什么不逃?” “知恩,图报……”岳戈说的一本正经,理所应当
沈顾玉不可思议:“你觉得人贩子对你有恩?” 岳戈点头了,竟然点头,还艰涩的表达着,“我昏了,他们,救了……” “可他们救你是为了卖掉你
” “救了,就是,救了
”岳戈固执己见,他不管对方目的所在
或者说,根本不知道对方目的所在,只是死板的遵循“知恩图报”几个字
“你替老奴隶接鞭子,也是为了知恩图报?” 岳戈点头
沈顾玉有些无语了
“这都是先生教的?” 岳戈点头
沈顾玉好奇了,是这个先生教的太死板还是岳戈学的太死板
怎么岳戈就跟一根木头似的,笔直笔直的,不会转一点弯儿
由于转不过弯儿,他才留在奴隶群,替老奴隶挡鞭子
所以这么说来,岳戈之所以会跟着他,也是因为“知恩图报”了
沈顾玉不禁想,就岳戈这个样子,要是给人做下人,定会让主子放一百个心
他太忠,确切的说是愚忠,愚蠢!! 现在这个愚蠢的人,效忠的对象,是买了他的自己,这种感觉倒是不错,不过……这人知晓了自己的秘密,留不得
但是……现在出手杀了他,似乎会召来怀疑,不合适
沈顾玉的心思转了几转,最后,全部没入黑夜,他跟没事人一样,拉了拉披风,又坐石凳
“你也坐下
”沈顾玉命令
岳戈跟木头桩子似得,绷紧身体,一动不动
沈顾玉不甚在意,说道:“你不是说我身上有血腥味吗?” 岳戈点头
“那这样吧,如果那天我身上的味道消失了,我就放你走
如何?” 岳戈听罢摇头,“不会消失
永……远……” 永远不会消失
气味是很奇怪的东西,它不像涂鸦可以擦掉或者掩盖,它仿佛附着在灵魂上似的,永远追随着你,或浓或淡
沈顾玉闻言,眯起眼微笑着:“那它什么时候变淡了,我就什么时候放你走
如何?” 岳戈想了想,点头
“我身上的味道,变淡没?”沈顾玉挑起眉梢问他
其实只要岳戈现在对沈顾玉说,“你身上的血腥味变淡了
”他就可以走了,因为他是唯一可以闻到沈顾玉身上气味的人,想怎么说还不随他
沈顾玉也在等宇哥点头,若是岳戈主动离开他……他就找个机会下手,既不会引起身边之人的怀疑,又干净利索
只要这人……点…… 岳戈摇头:“没变
” 木头!沈顾玉起身,拉拉了风衣,准备回去,临走又说道:“岳戈,在你走之前,就做我贴身护卫吧……”放在身边,他也好找机会
走了几步,沈顾玉突然回头问他,“对了,你知道什么是贴身护卫吗?” 岳戈摇头
“就是寸步不离的保护我
”说完,回屋
留岳戈一个人消化,什么叫寸步不离
沈顾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瞪着双眼,微微出神…… “血腥味吗……”沈顾玉喃喃着翻了个身
突然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奔涌而来,像是汹涌的河水,顿时灌满口鼻,让人一阵恶心
“滴答滴答
”沈顾玉惊慌起身,看见周围都是血,被褥上,窗幔上……暗黑色的血,一滴一滴掉下来,砸在他脸上,附在他身上
随着血迹而来的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和一张张狰狞恨毒的面孔
“沈顾玉!你这个恶鬼!” “沈顾玉!你还我命来!” “沈顾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顾玉紧绷身体,嘴唇抿成一条狠绝的直线,死死盯着面前的越来越恣肆的魍魉恶鬼
“就凭你们!也想要我的命?!!”沈顾玉一甩衣袖,周围一切作祟戛然而止
原来是梦…… 沈顾玉微喘着,听得窗外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异常清晰
原来是下雨了,梦里的滴血声竟然是外面的雨声
沈顾玉双手打开,颓然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
耳边是沙沙雨声,沈顾玉就这么睁着眼,从半夜熬到了黎明
剑窗外有些许光亮,沈顾玉起身穿上衣服,想着出去透透气
然后沈王爷拉开门,再然后,愣住…… “你怎么在这儿?”沈顾玉看着站在门口的岳戈,除了不解,更多的是诧异
诧异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听见这人的动静! “贴身,保护……”岳戈说得慢吞吞
话说,昨晚岳戈好好想了想沈顾玉说的“贴身保护”
他还专门问了同屋的沈小晌,沈小晌说,“贴身保护一个人啊……就是时时刻刻呆在那人身边咩
” 于是岳戈从昨晚就守在沈顾玉房门口直到今天早上,实实在在地进行贴身保护
这边沈顾玉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我说的贴身保护,可不是叫你这样不睡觉的整夜守着
” 岳戈皱眉不解
沈顾玉想了想,估计岳戈没转过弯儿呢,于是就道:“这么说吧,以后我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来保护我,明白了吗?” 岳戈微微点下头
“那,现在去把衣服换了
”沈顾玉觉得自己此时就像在哄沈小晌似的
岳戈在外守了一夜,还下着雨,他的衣服早就潮得能拧出水来
“快去啊
”沈顾玉催他
岳戈似懂非懂的,回了房间
岳戈前脚走,一个女人后脚就来了,怀里抱着几把纸伞
走到沈顾玉面前,抽出一把,递过去,“客官要是没备伞,就用本店的吧
” 沈顾玉还真没准备伞,因为大弩在这个季节几乎不下雨
就算下,也是不长时间的暴风雨,备伞也没用
沈顾玉接下伞,问道:“你是?” “我是掌柜的那口子,店里的老板娘
”女人皮肤黝黑,笑起来牙齿特白,有着大弩女子的豪放,很自来熟
她继续说道,“公子第一次来大弩?” 沈顾玉点头:“是的
” “那可要去驽都啊
”老板娘也不走了,跟沈顾玉道,“驽都的塔拉公主要招驸马呢
” “是吗?”沈顾玉轻轻一笑,看起来并不感兴趣
老板娘继续道,“听说塔拉公主长得可好看了,你来大弩不去看看就可惜了
” 沈顾玉笑了笑
老板娘说完,就要去给其他房间的客人送伞,刚走几步,停住脚步,回头又对沈顾玉道:“公子,你知道吗?在大弩这个季节是不会下雨的
” “这个我知道
” “那你知不知道,在我们这儿,这场雨叫做红线雨
” “红线雨?” 沈顾玉摇头,“这个倒是未听过
” 老板娘指了指远处的雨幕:“公子,你细看这雨
” 沈顾玉望去,细雨成线,连绵不绝,再稍稍远些,那雨水竟便了颜色,像是一条娆而魅的红绫,横舞在天地之间
“这雨水……是红的?”沈顾玉不免有些新奇,伸手接了一些雨水,低头细瞧,发现雨水本身不是红色的,而是雨中混了一些红色沙土
”这景色还真罕见……” “是啊,是啊,红色的雨水可不罕见么!”老板娘扭扭身子,继续说道,“在我们这里啊,有这么一个传说呢,话说,很久以前啊,天上有个美得不可方物的上仙,上仙看上了人间的一个男子,后来天庭知道了,就硬将那上仙带回天上囚禁起来, 把那男子打入地狱
从此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复相见
后来那上仙忍受不了相思之苦,用自己的血化作了雨线,将自己与爱人连接在了一起……” 沈顾玉静静听着:“然后呢?他们终究没在一起吧?” 老板娘遗憾耸了耸肩:“这是一个没有结局的传说,我们不知道上仙与男子的结局,也不想知道……” “不过,至此之后,我们这里,只要是下了红色的雨水,那就是爱情吉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