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和善的僧人来,戒怨其实更适合做乱世中快意江湖的侠士
看到两人被重新押回牢房,慕容重华御笔一批
待证据收罗完毕之后,曾国安与王大牛将被推出午门斩首,戒怨为从犯,流放到蜀地,顺带,慕容重华给了提拔曾国安的张太保一个下马威
慕容重华在早朝上提了一下这个案子,又提了一下某位大臣荐人不严,再影射了一下某位大臣是不是也跟曾国安一样尽做些糊涂事,张太保张远当时就吓得双腿发软,脸色苍白,直接跪在了地上
见此,慕容重华只得憋住怒气,让万淳宣布退朝
过几日便是言喻二十又一的生辰了,从今日开始,慕容重华就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是要像往常他生辰时,送他什么东西,以示皇室与言家之间的和谐
以往他送东西颇有些敷衍了事的意思,因为看见言喻,就有些烦恼自己对他的感情,还有些恼恨言措对他皇长姐的各种尖酸讽刺
更加让他心里别扭的是,言措手中的权利日益强大,不晓得哪一天就会像当年的禹王一样造反
这是他最担心的
可是现在局势又有些不同了,除了曾国安,打击了张远,还知道了言喻是站在他这边的,他想,这有利的形势至少是在慢慢转向他这边
仅是言喻那么明确的表了态,他也不该像往常那样敷衍了,然横竖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适合送与言喻的
宫中有的东西,言家也不怎么缺,就连四季常开的花都有,还能送什么给他? 这样想着,慕容重华不免有些困,开始打起了瞌睡
万淳刚端着一碗滚烫的燕窝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皇上已经趴在书案上了,身边还整整齐齐得摞着刚批完的奏折
万淳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皇上自登基以来,就养成了连夜批改奏折的毛病,总想着白日的时候能做更多的事情,睡觉也不好好睡
将手中的碗放下,便拿了一床棉被给慕容重华盖上,顺便将他脑袋旁边的奏折轻轻移到了地上,免得过会儿睡沉了,转头的时候会磕着脑袋
做完这些之后,万淳便端着碗退了出去,将门拉上,嘱咐了一声守在门外的侍卫说,皇上在休息,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要让人打扰皇上
说完这句,万淳便离开了
慕容重华做了一个梦,梦中有父皇,有母后,有皇长姐,有……言喻
还有先冠军侯与先冠军侯夫人,当然,少不了言措
梦中的他与言喻,一人身上穿着一件喜服,正在跪拜坐与堂上的四位长辈,似是……拜堂
他与言喻成亲了? 慕容重华醒来的时候,皱了皱眉,有些恼自己怎会做这种梦,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莫非他心心念念都是与言喻成亲? 脑袋微微有些昏沉,看了一眼窗外,还未到午时
将身上的棉被扔回到御书房里间的床榻上,慕容重华便拉开门出去了
“现下已是几时了?” “回皇上,已经到巳时了
” “嗯,罗东呢?叫他过来,朕要出宫一趟,让他护送
” 侍卫领了命便去找人了,慕容重华回到清秋殿,由着侍女服侍,换了一身墨蓝色常服之后,罗东刚好候在了殿门外
离冬青的祭日已经过去好几日了,罗东却像是还没缓过来一般,胡子拉碴,一脸憔悴
慕容重华顿时觉得更加对不起他与冬青了,二人直至走出白虎门,也没有任何言语
最后慕容重华道了一句:“罗东,人死如灯灭,朕也很想念冬青,她是朕见过的,除了皇长姐和母后之外,对朕最好,也是最温柔的女子,若冬青知道你为她这样,她定会心疼的
” 听慕容重华说这些,罗东也只是点了点头
最后,慕容重华提了一句,若你有看得上的女子,自跟朕说就是,朕定给你指婚
罗东便不再点头了
慕容重华叹息一声
到了冠军侯府之后,他便让罗东回宫了,本来罗东还有些不放心,他说了一句进了冠军侯府之后,言卿自会护朕
罗东这才往回走了
“怎么?陛下又担忧罗侍卫长了?” 耳边突然传来言喻的声音,倒是吓了他一跳
“言卿怎知朕来了?” “忘了冠军侯府有一座可以看尽京都景色的高阁了?” 言喻说话就在他耳畔,脖子那里被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弄得有些痒痒的
“靠朕这么近,言卿打算坏朕清誉?” 他话音刚落,言喻便大笑着退开了一步,道:“岂敢岂敢
”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恨之人必定有可怜之处,如无知,又如心胸不广,行不了正道
第14章 吃味儿 不知是不是言喻陪在身边,又没有事情要办的缘故,慕容重华觉得今日和言喻走在这街上,甚是惬意
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送言喻什么东西合适,索性带着人在街上逛一圈,看上什么买什么了
这个想法,他自然没有与言喻明说,买东西,他看言喻的反应掂量着买便是了
街上的人有些多,慕容重华时不时借着这种机会,去拉一拉言喻的手,搂一搂言喻的肩,抱一抱言喻的腰
刚这样做的时候,他明显能感觉到言喻的身体突然有些僵硬,多半是没想到他会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些事情
言喻右边的眉往上一挑,这下不怕毁清誉了?刚来找他的时候不是还怕毁清誉吗? 言喻嘴角微微勾起,心中突然有了几分躁意,反手抓住慕容重华的手,宽大的袖子将两人的手遮住,袖子里,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让开让开!我家主子办急事!” 突然,一辆马车从前面冲了过来,眼见这两人就要被撞上,言喻赶紧将身旁的人推开,一脚横扫过去,那马儿受惊倒在了地上,马车在霎那之间翻倒在地
言喻看了一眼那马车和正往外面钻的人,就走到了慕容重华身边,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慕公子可有摔伤哪里?”碍于周围站着无数的百姓,言喻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称呼方为好
慕容重华掸了掸衣裳上面的尘土,道了一句,无碍
然后又转头看向那辆马车:“这车中的人到底是谁,竟然在人潮拥挤的官道上还如此猖狂,不晓得这样会害老百姓受伤吗?” 慕容重华和言喻还没走过去,那边车夫就扶着一个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来了,那男子长得也算是端正
不过,看那架势,那男子本来想破口大骂,然而在看到言喻之后,一身的架势都散尽了
“言……言公子
”男子脸上的神情有些惊喜
慕容重华转头看向言喻,皱了皱眉,敢情你俩认识? 言喻见慕容重华看他,立马露出一抹苦笑,臣冤枉
慕容重华眉头松开,那就好
“你是何人,敢在官道上这般猖狂!” 慕容重华喝道,脸上一片严肃,跟坐刑部审案子似的
“在下钱三万,冲撞了两位公子,在下给二位公子赔礼了,望言公子收下
” 一边说,钱三万还一边从袖中兜出一块上好的玉递过来
慕容重华再次转头,皱着眉头看向言喻,这都啥人啊,你来处理,朕不想说话了
言喻笑了笑,走到钱三万面前,将他那块玉连带着他的手给拍了回去
“钱三万,你这是公开贿赂朝廷命官啊,要是下次再让本官看到你在官道上横冲直撞,扰乱治安,本官绝不饶你,滚!” 被言喻这一通骂,那钱三万带着他的奴仆悻悻然离开了,周围的人见了这情景,不免发笑
见慕容重华没有跟着笑,反而脸上还是一片严肃,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子
“慕公子,怎么了,不高兴我这样做吗?” 慕容重华没有回应他,转身进了一家古玩店,挑了一块色泽极好的玉石放到言喻手中,才道:“这钱三万不会是你们冠军侯府的老相好吧?” 言喻突然笑了,这话说的,倒像是在问那钱三万是不是他的老相好
言喻将手中的玉石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慕公子,在下不要玉,那钱三万只是长姐在生意上的朋友,到过冠军侯府几次,除了嚣张跋扈没脑子了些,基本算是一个好人
” 慕容重华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特别是在言喻有意放了那钱三万之后:“嗯,去冠军侯府的时候,顺便看上美人了
” 听了这番话,言喻有些想笑,这是在吃味儿吗?然为了某位陛下的脸面,硬是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忍住了
“跟我来
” 慕容重华看了一眼自己被他拉着的手,愣了那么一会儿,就发现他们俩人已经在一条小巷子里了
慕容重华记得母后在世时与他说过,在宫外的时候,尽量不要走这种荒无人烟的小巷子,要走就走人多的官道
当他问他母后为何不能走小巷子的时候,他母后是这般说的,小巷子里容易出来劫匪,要是我大梁的太子被打劫了,说出去简直丢我大梁的脸
当时,他母后说完,还一脸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明之,咱们别往里边走了吧
” “再往前一点儿,臣想给陛下看个好东西
” “可……”慕容重华有些犹豫,在好东西和遇到劫匪之间挣扎了一下,然而,还没等他挣扎完,言喻就已经推开了小巷子深处的一道木门
言喻将人拉进来之后,又把木门关上,上了闩
慕容重华看到眼前几十张挂在外面晒着的画,有些惊讶
看画纸,不像都是近几日才画的,大部分是很早很早以前的
画中有画山的有画水的,看着还挺似曾相识,然每幅画中都有同一个人,慕容重华顿时有些不敢再看下去了
只要看画的人不傻,都能看出画中的人是他,而且,眉眼之间,竟然有真人的神/韵,足以见得画者的用心
“臣没想到一次陛下,便画一幅,现下大概有上千幅了
” 慕容重华清了清嗓子,忍住不将目光停留在那些画上,推开了这个小院落里唯一的一道门:“朕先进去坐坐
” 然而,在门被推开的时候,慕容重华就后悔了
这唯一一间房子被言喻布置成了书房,这间书房的四壁都挂满了和院子里相差无几的画,除了门,就没有空着的地方
慕容重华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言喻挺厉害,便忍住尴尬坐了下来
言喻悠哉悠哉地走进来,在他身边坐下:“陛下觉得臣画功如何?” “甚好
” 说完这句,两人便没有开口了
“陛下,喝酒吗?” “嗯
”处于这样的场景中,慕容重华有些不知所措,连言喻在问什么都没怎么听清楚
言喻笑了笑,从书案后面拿出一坛酒:“这是臣去年埋的桃花酿,也不知合不合陛下心意,陛下且尝尝
” 言喻一边说,一边拿出两只酒盏,揭了封,倒了酒
慕容重华愣愣地看着言喻,见言喻突然看过来,赶紧将视线移开,端起酒盏就往嘴边凑
“挺好的,比醉仙坊的还好喝
” 酒喝多了,容易醉,特别是慕容重华这种喜欢喝酒,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以前很少喝酒的
还没喝几杯,慕容重华便觉得全身发热,刚扶着身后的椅子站起来,就想要将外衣扒了
言喻立马按住了他的手:“陛下,臣来帮你
” 言喻的手冰凉,在冬季,往往如此,也正是因为如此,慕容重华的醉意也少了一些,至少明明白白地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他们在做什么事
“好
” 慕容重华将手松开,言喻开始帮他松掉最外层的衣裳
“明之,朕想休息一会儿,看来今日不能送东西给你了
” “原来陛下找臣出来,是为了送臣东西,陛下,臣这么多年,惟有一样想要而不得
” “是什么?” “自然是陛下
” 慕容重华突然想起,十几年前的花前月下,他蹲在长了差不多一人高的草丛里,看着不远处的姑姑与她的情郎山盟海誓,差点让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但今日这主角却换成了他,慕容重华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慢了下来,连呼吸这种事情,似乎他也不怎么会了
“陛下是不打算将臣梦寐以求的赐予臣吗?” 见慕容重华不说话,言喻自然当他是默认了:“也罢也罢,陛下就当今日臣喝醉了说胡话
” “陛下,这里面有一张床榻,若陛下不嫌弃,请在此处休息一会儿
”言喻在一幅画后面按了一下,墙上就出现了一个入口,原来挂了那么多画的墙后面,还有一间密室
言喻将他的外衣放在椅子上,笑了笑走出去
书房的门被言喻拉上,慕容重华一时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一边往密室走,一边琢磨
之前听皇长姐说,这喝了酒之后,不得那啥吗? 为什么言卿还能这么镇定,没有与他酒后那啥? 难道刚才言卿说的话不是真心话,只是为了哄他? 慕容重华越想越烦躁,干脆倒在床榻上,打算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醒来就什么都不烦了
言喻看了一眼满院子的画,嘴角的笑越发苦涩,清秋殿的那次,应该是他一个人的错觉了
他靠在柱子下面坐着,只觉得画中的人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即
明明人就在房中,但是他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因为他是君,他只是臣,作为一个忠心的臣子,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为君除去麻烦的,而非是制造麻烦
这是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教导他的,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什么君什么臣,什么忠心道义,若他刚才能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全抛在脑后多好,现在也不会一个人盯着这些画发呆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言喻突然听到了有开门的声音,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一脸惊讶的慕容重华
“明之,你怎么坐地上,不凉吗?” “陛下
”言喻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厉害,这种情况之下,竟然能笑得出来,别笑得比哭还难看就好
“我睡不着,想与明之说说话
” “陛下酒醒了吗?” “嗯,没躺多久就醒了
” 慕容重华一边说,一边伸手将言喻从地上给拉起来
“明之之前的话……” “臣对陛下只有一片忠心
” “是吗?其实真想说,朕也何尝不与明之一样
” “陛下……” “明之对朕还是只有一片忠心吗?” 言喻将慕容重华拉过来抱住,凑到他耳边道:“不是,臣对陛下,还有觊觎之心,比忠心更多,比这颗忠心存在得还要久,陛下可要从了臣?”说罢,顺道在他耳边轻轻一咬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互诉衷肠了,啧啧,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啊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幸的是,jj最近似乎抽风了……
第15章 李太傅说…… 自那日逛街,突然被言喻拉到小巷子里面的院落之后,已经又过了好几日,今日本该是李太傅授课的日子
然又适逢言喻生辰,慕容重华便让德安去告诉太傅今日勿要往宫中来了
万淳一边叨叨,一边给他将常服换好,虽已快要到春节了,但这天气还没有丝毫转暖的迹象
慕容重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万淳正在给他正衣冠
“陛下,这身可好?” “行,就这样了
”说罢,慕容重华便走出了清秋殿,守在殿外的罗东见了,赶紧跟上
每次在冬青祭日的七日之后,罗东就一定会变回那个一丝不苟的罗东,从他身上看不到一点颓废神色
罗东骑着马,跟着旁边的马车一路行至冠军侯府
“爷,咱们到了
” 罗东坐在马背上,朝车里喊了一声,慕容重华便从车中出来了
冠军侯府办宴席一向大气,一大红门上昨晚就挂上了新的红灯笼,门前搭了个大台子,雇了京城最出名的戏班子,此时正唱着《女驸马》
扮演冯素珍的那名花旦唱着什么“任凭紫燕成双对;任凭红花并蒂开
怎比得我与他情深似海……”,什么“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啊罩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