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羽何尝不知道,这次又是云疆的阴谋。他想要在最短时间内把令羽干掉,所以想出了这个办法。明知山有虎,令羽却不得不行。
思忖良久,令羽决定南下江南。
彦殊他们都表示不解,此次前去必定是危险重重,一个不慎便会踏入万丈深渊,再说了,那少庄主夫人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令羽用不着亲自去,英雄大会让彦殊去就行了。
春笑阁的门关紧了,令羽看着屋内的其他三人,突然变了脸色,有些哀戚,他问“如果我不是真正的皇帝,不是云家的人,你们会怎么选择?”这句话问出来不可谓不艰难,令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
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可以说是很深厚的,令羽毫不怀疑,几个人都可以为了他去死。但是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如果他并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他们还会这么忠心吗?令羽第一次对自己身边的人没有把握。也许这一切,本来就不是他应该得到的。
“其实,叶舒璃是我的亲妹妹。”令羽接着道。
听了令羽的话,三个人的面色都沉重了,谁都没有开口。令羽所说不仅仅是向他们坦白,更是皇家的绝密。如果令羽不是云翎,如果他们朝夕相处的皇上是个皇家之外的外人……
就在令羽紧张得额头都滴下汗时,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抱拳朝令羽蹲身跪下,齐声道,“誓死追随公子。”
令羽感动得眼泪花花都泛了出来,他伸手去扶起他们,却是什么感激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一开始我们伺候的是云家的帝王,那后来的通通就是公子你了,你叫令羽,而不只是代表皇位的一个人。”莘娆也红了眼眶,公子永远是她的公子,“都这么多年了,公子你还不相信我们嘛。就算不相信他们,也得相信莘娆啊。”
令羽用手揩揩莘娆的眼角,他本来满腹愁绪,又被莘娆的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看看琅华和彦殊,果然都故意不满地瞪着跟他撒娇打混的莘娆,他们不善言辞,不爱说话,但是他们的感情,令羽也是明白的。令羽由心地笑了,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有让他真正笑的事情呢。还好他们都还在。
收拾好东西,令羽便南下了。莘娆和彦殊留在洛阳,琅华随行。
不带上莘娆不是不相信她的实力,实在是她精力太旺盛了,令羽照顾自己都不行,怎么还能顾得上她。令羽还记得出门时莘娆那气鼓鼓的样子,想想都觉得好笑。
令羽不会武功,此次却也是自己骑的马。娇生惯养的他,在坚持到第二天就不行了,可是到江南差不多还有两天的路程。琅华看着心疼,说租一辆马车。令羽摆摆手说不用,马车的话太慢了,他要赶到江南去看看叶舒璃,再和慕容棠酒商量一下英雄大会的事情。慕容棠酒既然主动提了这件事,意思就是他也有前去一看的意愿,不管慕容棠酒的目的是什么,令羽觉得,暂时与他结盟还是可以的。
最起码,他现在还是令羽的妹夫呢。
看着令羽坚毅的背影在西风里渐去渐远,琅华心里感慨万千,经历过这些,令羽真的成长了很多了。
到了江南后才知道,原来叶舒璃并不是重病。
而是中毒。
每次看到“毒”这种东西,令羽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诱僧,那个古怪的和尚。而事实证明,这次令羽又对了。
慕容棠酒满面的愁容,说起诱僧时难掩愤怒,他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受别人两次三番对他最爱的人下手。卑鄙无耻的诱僧,下毒手段让人防不胜防,如今的叶舒璃只靠一根灵芝吊着命。要想救下叶舒璃的小命,一月后去英雄大会。这是诱僧的原话。
令羽怎么也想不通诱僧千方百计引慕容棠酒去的原因,只是他看着叶舒璃青色的病态小脸,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他不忍心,所以这趟昆仑英雄大会,他去定了。
他和琅华在慕容山庄里待了三天。虽然说并不是很长的时间,但是他却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按理说慕容棠酒现在是少庄主,在庄里的地位也算很高的了,别人对他恭敬些是应该的。可是令羽却发现,山庄里面的的人明显分成两队,有的很容易就看出来效忠于慕容棠酒,可是有的却好像不承认慕容棠酒的少庄主身份。
而最让人惊奇的是,慕容棠酒一点无所谓的样子,而山庄里其他的人似乎也是习以为常,这样的局面好像就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对令羽的疑惑,慕容棠酒报之以轻松一笑,“你忘了吗,父亲可不只我一个儿子呢,我还有一个大哥,慕容长白。就算我现在是少庄主,可是到最后继承庄主之位的,还说不准是谁呢。”
慕容棠酒的话里有种隐隐的不明的情愫,令羽暗自心惊,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34章:故人相见
第四十七章。
令羽和慕容棠酒一路向昆仑而去,路上时间过得很快,加上从洛阳离开的日子,转眼便已经过去半月了。
去往昆仑的途中,经常会遇到相同目的的人,说要结伴一起去昆仑,不过慕容棠酒通通拒绝了,本来此去就凶多吉少,怎么还可以带上不认识不通底细的人。
“此次英雄大会,不管琼璧的消息是真是假,血昆仑都一定会借此次机会,重新现身于江湖的。”客栈里,慕容棠酒喝了一口酒,跟令羽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道。
血昆仑,这个名字已经是令羽第二次听到了。上次莘娆说跟商西作对的人不仅是景阳山庄,还有血昆仑。这个门派中的“血”字很是让人心惊。令羽直觉得不是什么好的,可是心中又好奇,也许是跟商西扯上关系的他都会有兴趣。于是令羽问道,“血昆仑?”
慕容棠酒点点头,面色有些凝重地跟令羽解释。
血昆仑是一个类似于邪教的门派,十几年前因为在外滥杀无辜,屡次无视江湖规矩,所以激起公愤,后来被武林正派所联合绞杀。但是由于血昆仑实在是实力强大,斩草终不能除根,春风吹便又生了。血昆仑的弟子皆是凶神恶煞,仗着修炼的邪功功力较之一般人厉害,于是便为非作歹,为所欲为,杀人放火都是常事。这样恶劣的风气也是最近十几年才起来的,对比武林中也是头疼不已。
如果说诱僧是让人害怕的个体,那么血昆仑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集体了。真是两颗大大的蛀虫。如果他们联合起来,更是不得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诱僧和血昆仑与商西都有血仇,他们联合起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怪不得连那样骄傲的商西这次都没有逃过。”慕容棠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令羽自动忽视他的最后一句话,问道“商西和血昆仑有什么仇?”
“十几年前武林对血昆仑的围剿,商西立了大功,好像他以前是血昆仑里面的人。不过这件事情只有武林老一辈才知道,我是无意中得知的。”慕容棠酒回答道。自从知道了商西落在别人手里之后,他心里的感慨良多。他对商西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那一刻,他竟然在想,令羽会不会有事。
他抬头看去,果然提到商西,令羽的脸色又不好看了,担心和焦急是再怎么也掩饰不了的。他暗自懊恼自己不该说这么多的,一边轻声安慰令羽,“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继续赶路。到时候,应该……也许会有他的消息。”
说实话,慕容棠酒也不知道只是个安慰罢了,,只是他不想看见令羽这副样子,直让人心疼。
“嗯好的。”令羽告别慕容棠酒,他低着头走出去,没看到慕容棠酒复杂的眼神。
夜里西风飒飒,令羽走在客栈走廊里,也听得见外面呼呼的风声。夜真的已经深了,明明暗暗的烛火在地板上投射下阴影,令羽一步一步地走着,心里揣着事,脚步便不免有些沉重。
“令羽?”
突然间一个声音传来,令羽下意识地应了,夜里神经有些昏昏欲睡,等他觉察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他面前已经站了一个女人,眉长眼利,面色冷酷,沉静得让人害怕。
“你是什么人?”令羽问道,面上也装作若无其事。慕容棠酒的房间离这里不远,他如果喊的话,琅华也应该听得到的。
可惜这个女人没有给他机会,她伸手轻飘飘地点了令羽的哑穴,“也是去昆仑么,不如一路吧。”
“令羽简直要气绝身亡了,一个两个的都来点他的穴,真的欺负他没有武功么。面前的这个女人来者不善,只一眼,令羽便知道她武功很好,不能跟她走,不能!令羽想着,便一头往最近的一根柱子上撞去,想着弄出点声音出来也是好的。
果然痛了,哎哟,痛死个人了。如果没有被点了哑穴的话,令羽此刻一定能叫得很销魂的。
“真是个傻子。”见令羽撞柱子,那个女人简直不忍直视,她低咒了一声,然后很麻利地给了令羽一个手刀。再然后带人,消失。
慕容棠酒推门出来,却只看见摇曳的灯火。良久,他终究是转身回去了。
第四十八章。
每次令羽昏倒之后醒来必有人在旁边,所以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依然如此。令羽觉得脑子里迷迷糊糊的,额头撞到柱子的地方还很疼,令羽想伸出手去摸摸怎么样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他使劲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两团模糊的影子。
一个说“我非要打他一顿,居然打女人,还是不是男人了?”
另一个说“行了行了,你也算是女人吗?现在还不能动他,还没带去给教主看呢,如果不是教主所说的那个人,你再打也不迟啊。”
“说得也是,可是南烛打他了,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人的话,南烛会不会倒霉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别轻举妄动,你又没有南烛那么好的武功,教主要罚肯定先罚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教主从来都是这么偏心的,我虽然武功不好,可我长得好啊。”
“又开始说混话了,你忘记上次南烛把你打成什么样了?而且南烛虽然冷酷了点,可也是个美人啊。”
“香阳你最好了对不对,千万别跟南烛说啊。”
真吵!令羽心里就这一个想法,是两个女人,叽叽喳喳也不知道去其他地方,不知道他有伤在身吗。
令羽此刻头昏着,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可根本没有抱怨别人的份。他看又看不清,只觉得浑身上下的不舒服,他暗自嘟囔一声,便再次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人扰醒的,正在用冰凉的帕子擦拭他的额头,凉到入骨,他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睛。
这次倒是看清了。一个女人,一个美貌的女人。狭长的柳叶眉,温和的杏仁眼,坚挺的鼻子,红润的樱桃小嘴。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只能用国色天香来形容。然而最让人眼前一亮的不是她的长相,而是她周身的气质。用一个词来说就是贵气天成。
仿佛生来就与人众人不同一样,她就注定是出类拔萃的。这种感觉令羽只在云瑶光身上见过。云瑶光是先帝与萧皇后的女儿,她所拥有的尊贵是常人不可想象的。
突然间想到云瑶光,令羽又是思绪万千。曾经他以为云瑶光是亲妹妹,作为兄长,令羽对她的刁蛮多有容忍,管教也是不少的。可是现在知道了真相,令羽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说来说去还是一个身份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云瑶光知道他只是一个外人的话,会怎么样呢。
“哎,你不是醒了吗,怎么又开始发呆了?”面前的女人停下给令羽擦额头的动作,故意一脸不满地看着令羽。
“你是谁?打昏我的那个恶婆娘呢?”令羽的思绪被唤回,想到自己昏迷前的时候,一时气不过,便问道。
谁知那个女人直接笑起来,好像对“恶婆娘”三个字特别感兴趣。令羽只好无奈地看着她,等她笑完。
等到她终于笑完了,才说到“要是南烛听到别人喊她恶婆娘,一定会气得要命的,不过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我还是不告诉她了。”
“她叫南烛么?”令羽道,等面前的女人点头,他继续道“那你叫什么?”
“我叫楚香阳。”楚香阳眸子里全是笑意,温暖得不得了,好歹让令羽的心情平复了些。他动动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楚香阳赶紧伸手来扶他,又给他身后垫上枕头。
“谢谢。”令羽不由自主地道。心里在想,好像这个楚香阳和南烛是一派的人,可是性格却为什么是截然相反呢。
楚香阳眨眨眼睛,发上插着的流苏首饰垂在她耳畔,看着灵动到不行,她说“以后你碰到南烛,最好乖乖跟她走哦,学聪明点你就不会撞头上这么大个包了。”她用手指指令羽的额头,脸上笑容灿烂。
提到额头上的伤,令羽心里又黑暗了,现在想起来好傻啊,南烛那个女人果然是下手不留情的,那一记手刀打在他后颈上,现在还疼呢。
“嗯,我知道了,谢谢。”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对这个楚香阳的好感,令羽都想感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