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语气，怎么像是板上钉钉了？你不是说王朕没答应你吗？”
“现在没答应而已。”沈笑气闲神定，得瑟地抖着腿，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
杜衡再次嗤笑一声，“还有，你会拍吗？你知道怎么将剧本表现出来吗？你知道怎么确定适合这个剧本的角色吗？你知道怎么指导现场的拍摄工作吗？你知道怎么设置拍摄场景拍摄环境吗？你知道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地挖掘演员的演技吗？”
他说得认真，一时间，连沈笑都懵了，扯了扯嘴角，反问道：“您……难道还是导演专业毕业的？”
杜衡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好吧，其实这也是他刚刚让人找的资料而已，唯一的弟弟要拍戏，还是当最吃力不讨好的导演，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着也得了解一下导演的性质不是？
“这些，你都会吗？”
沈笑一时玩心大起，“你猜。”
杜衡只当没听见，“依我看，如果你真想当导演，不妨先去学几年，”也许等着股热劲散了就正常了，“至于这一部剧，说实话，我还真怕你拍残了，晋安被戏称鬼才导演，你还达不到他的水平，就别去现眼了，啊？”
有猫腻！
沈笑皱眉，有些局促不安，不是他自恋啊，只是这人的语气，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而且最近……确实连整个世界都开始不正常了。
“那个……杜衡……表哥啊，你不会也喜欢那个晋安吧？”
杜衡脸色一变，正襟危坐，义正言辞道：“我不是gay。”
☆、第四章
“许苍啊，你又走神了。”
沈笑无奈叹气，伸手握住许苍的手，如果他再慢一步，许苍手里的水果刀将切到他自己的手指。
“你的水果已经切完了，接着就是你的手指了？”
拜杜衡和祁铭的不断强调所赐，他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他的心脏病的可怕性，而且，他已经找到了比发脾气更好玩的事。
“对，对不起。”
“别啊，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应该跟你的手指说对不起，”沈笑盘腿坐在床上，扬着脸笑嘻嘻地看着许苍，“你看，你都把你的手指当作水果切了，它们该多伤心啊。”
许苍尴尬地笑笑，眉眼之间，却始终带着点忧伤，不明不白的。
沈笑歪着脑袋，说实话，他现在的形象很年轻，他这么个动作，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个天真的孩子。
哦，一个苍老的灵魂和一个年轻的躯壳，哈哈，倒是绝配。
“许苍，你在伤心什么呢？”
许苍抿抿嘴，道：“今天是晋安的葬礼。”
沈笑一下子僵住，今天是……他的葬礼？不，应该是属于晋安的葬礼。
许苍以为沈笑不知道晋安是谁，便又解释道：“晋安，他是导演，嗯，我曾经当过他的保镖，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呵呵。”
沈笑又想起那天杜衡的话，觉得心里有只猫在不停地挠啊挠，难受死了。
“那个……许苍啊，你，你不是喜欢晋安？”
许苍一怔，傻傻地看着沈笑，像是还反应不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沈笑被看得很是尴尬，抢先移开目光，局促地挠着头，“嘿嘿，那个，你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沈笑已经放弃，许苍却微微一笑，开口了，“是，我喜欢晋安。”
这个世界果然很不正常！沈笑惊悚了，捂住心脏，倒在床上，埋进被里。
“可是，沈少怎么会知道呢？”许苍疑惑地问道，嘴角微微上扬着，竟然有点邪气。
沈笑十分心安理得地就把杜衡卖了，完全把杜衡的嘱咐忘在了脑后，“杜衡表哥说的。”
许苍脸色一变，沈笑看得清楚，刚刚许苍咬牙了。
“他说，你因为发现自己喜欢上晋安，所以跟他提出提前终止合约，不过那时候正好晋安解决了那件事，所以你就直接回来了。”
沈笑把脸从被子里挖出来，“真的是这样吗？许苍？”
许苍尴尬地笑笑，“的确是这样。”
沈笑突然不说话了，看着许苍，眸色渐深。
“怎，怎么了？”
沈笑抿抿嘴，认真地道：“你想去参加晋安的葬礼，对吗？”
“是这样，可是，”许苍犹豫地看着沈笑，“太子爷安排我守着沈少。”
你倒还真是敬业……沈笑耸耸肩，从床上弹跳而起，利索地活动手脚，“刚好，我也想去晋导的葬礼上看看，你陪着我吧。”
许苍瞪大了眼睛，倒还真有几分可爱。
还是个孩子啊，如今的孩子，明明还这么小，说什么爱不爱呢？沈笑抿着嘴笑，抱着休闲服去厕所换衣服。
“许苍，这里没有正式的西服，我穿休闲服去，应该也可以的吧。”
“可是，这样对死者很不礼貌。”
我就知道你会在意……呸，老子自己都不在意，你一个跟老子无亲无故的臭小子……在意个毛线啊！沈笑翻翻白眼，“我就这样去，他们敢说什么吗？我可是有保镖的人。”说着，还十分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许苍的胸口。
许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虽然杜衡说了要沈笑多修养几天，但是沈笑要出院，谁人敢拦？只能站在远方目送他远去。
沈笑体谅地拍拍门口保镖的西装领，神秘地眨眨眼睛，“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充当门神的保镖傻住，沈笑调皮地回头一个飞吻，“我会记得帮你们求情的。”
杜衡说了不能让沈笑离开医院，等他回来，看到那空荡荡的病房，还有整整齐齐叠好的病服，不生气就怪了，沈笑摇头失笑，拉了拉许苍的衣服，冲他扬了扬下巴，道：“回头杜衡找你，你就说是我逼着你去的。”
“啊？”
“啊什么啊？你到底听没听见？”
“哦，”许苍点头，但又问：“可是，明明是我说要去的啊。”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沈笑翻翻白眼，也没了好好说话的耐性，“我不管，你现在是我的人，你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许苍：“不，太子爷说了，只是暂时把我借给你，是要还的。”
沈笑觉得他要疯了，狠狠地瞪了许苍一眼。
许苍却无辜地问：“我说错话了？”
沈笑咬咬牙，直接撂狠话，“如果你不听话，我就不让你跟我去晋安的葬礼！”
许苍一听这话，瞬间乖了，“我知道了，我按你说的做就是了。”
沈笑捂住心脏，他现在很怀疑他能不能“好好”活下去，为什么他明明是在帮许苍，许苍却要用那么受伤的眼神看着他？为什么他明明是在做好事，是在成全许苍的执念，却还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还威逼……
“沈少。”
“嗯？”
沈笑疑惑地看向许苍，这孩子又怎么了？有话就说啊，支支吾吾地干嘛呢？
“你再不说，葬礼就要结束了。”
许苍一下子惊醒，竟然直接拉着沈笑跑起来，“我们路上说。”
沈笑拼命抑制住翻白眼地冲动，他今天已经翻了太多次的白眼，眼睛会抗议的。
“沈少，你为什么想要去晋安的葬礼？”
上了车，许苍立刻问。
沈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什么重大的问题呢？原来是怀疑老子的良苦用心了！
“不是你想去，我陪你吗？”
沈笑的眼睛很纯净，不带一丝杂质，许苍尴尬地移开目光，局促地挠着头。
真是个傻孩子……
“可，可是……”
沈笑看了看窗外，明明还是熟悉的风景，现在看着，却觉得不一样了，果然是死过一次的人啊。
“许苍，我要拍《亲爱的》。”
我要拍，不是我想拍，沈笑的眼睛很亮，带着势在必得的光。
“《亲爱的》？原定是晋安拍的那一部？”
“是。”
“不可以。”许苍脱口而出，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有些慌张，却还是坚持着原有观点，“《亲爱的》是晋安的。”
沈笑一愣，喃喃道：“王朕也是这么说的。”
许苍疑惑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未完全消退的红晕。
“可是，晋安已经死了啊。”沈笑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许苍也是一怔，眼中流露出悲伤的光。
沈笑突然有些不忍，别过头，车已经缓缓停下，倒也正好解了这尴尬的局面。
“到了，下车吧，许苍。”
参加葬礼的人很多，沈笑挑挑眉，终究只是一笑置之。
不过，能够参加自己的葬礼，怎么说，也算是一项难得的经历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幸运儿了。
圈子里认识沈笑的毕竟只是少数，但许苍作为杜衡的一把手，又曾经因为给晋安当保镖而被大多数人熟识，自然，便没人敢拦沈笑，虽然他穿着很不得体的休闲服，也没有出示请帖。
一个导演，还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导演的葬礼能有多隆重？沈笑抬眼，看着满满当当的人，黑压压的人头，就围着一个墓碑。
大多数人他都认识，大大小小的演员，歌手，甚至连王朕，帝天的老导演们，三位影帝，都来了。
“怎么都来了呢？”沈笑愣在原地，疑惑地问许苍。
“晋安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人缘还是不错的，现在圈里很多一线演员，都是演他的戏出名的，现在他走了，于情于理，都得过来送送。”
沈笑当然知道，他刚刚会那样问，只是有些恍惚，他一直以为，晋安没有朋友。
“不是为了出镜率？”沈笑故意问道。
许苍认真摇头，“不，王朕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媒体混进来，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出镜率不出镜率的问题。”
“哦。”
沈笑直接冲着墓碑正前方而去，有许苍保驾护航，其他的人根本不敢拦他。沈笑还发现一个好玩的事，这些人站的位置还是有规律的，谁的名气大谁就站得离墓碑近些，他不知道这是谁安排的，不过不是沈淮安就是莫爵就对了。
站在最里面的是王朕，房书平，沈淮安，莫爵，还有……楚凝。
王朕是帝天影业的老板，房书平、沈淮安、莫爵是帝天的三大影帝，楚凝是继三大影帝的辉煌之后出现的超级新星。
这几位都是圈内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现在却都是憔悴的模样，像是很多天没有睡觉，虽然收拾得很得体，却带着一股子由内而外的颓然。
特别是楚凝，这胡子都几天没刮了啊？都快变成森林了，还有那双眼睛，这是哭了？红成这样，怎么也不拿热毛巾敷一下？脸色倒还可以……丫的那是用粉堆出来的吧，有钱买这些顶级化妆品，就不会买一碗牛肉面吃吗？蠢货！
“许苍啊，你说，王朕是不是因为形象没办法见人，才不让媒体来的？”
大家都在低头悼念，或者窃窃私语，沈笑这话却说得大声，一下子大家都往这边看来，沈笑却恍若无睹，双手抱胸，微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刻着“晋安”二字的墓碑，以及墓碑前跪着的楚凝。
许苍拉了拉沈笑的袖子，低声道：“沈少，这种场合，您就不要开玩笑了。”
沈笑扯了扯嘴角，眼睑低垂，像是陷入甜美梦境的睡美人，“我没有开玩笑啊。”
气氛有些尴尬，楚凝盯着沈笑，像是在看仇人。
可不就是仇人吗？杜衡也说了，若是当初祁铭去给晋安动手术，那晋安就不会死了。
“这位是？”说话的是王朕，娱乐圈内鼎鼎有名的“太上皇”。
他问的是许苍，是的，拜晋安所赐，这几位都认识许苍，诶，等等，陈冲呢？沈笑皱了皱眉，当初会请保镖，那位传说中的黑道背景的新人，就是陈冲，不过，他死后……陈冲好像被送去精神病院了。
是的，《亲爱的》的男配，就是陈冲。
沈笑并不是圈内人，许苍自己拿不准要不要介绍，便询问意味地看向沈笑，沈笑倒是丝毫不介意，指了指自己，大声道：“沈笑，我的名字。”
这样算是一次性介绍了个遍，就不用他一次次地重复同样的话了。
王朕脸色突然一变，“是你，那天给我打电话的那个。”
沈笑挑挑眉，“看来你还记得，那王总，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