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谁?”他问。
“我……”袁灵修有些踌躇,他还不是很会介绍自己,只好说:“晚辈袁灵修,无门无派,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不足挂齿。”
而这位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面有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番后直接说道:“白天跟傅黎交手的那位已经很令人惊讶,你更不错。”
“前辈谬赞了。”
“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江湖之中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又怎会是个普通人?”
听他这意思他大概压根就没想到袁灵修是个野路子出家、只在遇见温明初以后才得到一些正规指点的无名之士。
袁灵修自然也没有多解释什么,但得到了比自己厉害的前辈的肯定以后,他倒是更加有自信一点了。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虽然他见过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他也知道自己接触的人毕竟很少,唯恐做了那井底之蛙,也并不敢过分肯定自己的能力。
前辈问话不得不答,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温明初愿意相信他是重生回来的,是因为他的武功跟峒山派密宗心法息息相关,鬼眼道人就算并不真的相信也想要去相信,但是其他人……
而他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向别人解释为何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力。况且他之前也没想到,今日他根本就没有出手,这人竟然还能认定他比沈杰然更厉害。
幸好这位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见袁灵修斟酌着没有说什么,便自行说道:“你内力深厚,可是基础并不稳固,似乎真的不是正宗内门弟子出身……可是你这一身的功夫,却是连那些从小就着重培养的弟子都比不得,着实奇怪。”
袁灵修面上不动声色,下意识地却垂下眼眸缓缓握住了拳头。他没想到这位林公子没看过他出手,也没跟他过过招,更是没有像他师傅那样以探脉之法探索他的内力,竟然就可以说得这般通透!
林潇似看出他的不自在,有些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下说:“抱歉,未经允许随意观察别人是我的一个坏习惯,唔,好多年没有见到你这样的奇才,我有些震惊,一时之间没有注意所以……”
袁灵修忙说道:“前辈说笑了,晚辈只是觉得有些惊奇而已。”
林潇笑道:“你既然无门无派,那可有兴趣拜我为师?”
袁灵修:“……”
他是撞了什么大运了,前世苦修十年,这一世也自己参悟了十五年都没有人教导,怎么现在师傅一个一个地冒出来,还一个比一个厉害?
虽然是这样,但他也并不贪心。只好实话告知:“实不相瞒,晚辈虽然是无门无派,但此前却也有一位师傅,只是晚辈身为沈家的男妻,不便进入江湖门派之中才没有拜入我那师傅的门下。”
“这又有何妨?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既然还不是你那师傅的门下之人,再多我个师傅想必他也不会介意。”
“可是晚辈并非江湖中人,晚辈只是永昌伯家的一名男妻而已,恐怕并不能时时跟在前辈左右。”
“哦,是这样。”林潇点点头,“这也无妨,你可以不做我徒弟,但我们可以日常切磋讨教一番,想来也会不错。”
袁灵修惊讶。他这个意思就是不需要他拜师,但他还是会指点他的意思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人简直是在求着自己,让他可以传授自己武功。
实际年龄比这人还要大的袁灵修不禁想到,难道他也是为了《清魔伏子决》而来?
林潇看出他的惊讶,轻声说道:“你不必想太多,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何年纪轻轻就会有这么深的功力,又觉得你基础不牢有些可惜而已。你若是不愿那也没什么。”
袁灵修很快就知道自己想多了。不说这人是什么身份,就是以他现在的年龄已经这般厉害,想来修炼的功法也不会一般,又何须再要那清魔伏子决。
袁灵修羞愧地说:“是晚辈小人之心了,前辈莫怪。只因近日来我所修习的功法为我师傅所在的师门引来了杀身之祸,是以晚辈才会生出这些许犹豫。”
虽然陵王殿下的故事他也听到陵王救了身受重伤的林潇一命,但他还并不知这人身份。虽然不知,可这人总归还是陵王妃的,既然又已不再怀疑这个人是为清魔伏子决而来,袁灵修便也不再隐瞒。
“哦?你师傅是谁?”
“前辈可曾听说过峒山派鬼眼道人?”
林潇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说:“你若这般说,那我就知道了。可就算是温明初,也不应该教出你这么出色的徒弟。”
袁灵修虽然知道江湖是看修为定身份的,但他师傅的年龄足够做林潇他爹的了,这人竟然如此顺口地就叫他师傅的名字,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林潇继续说:“如果你不介意,不如一会儿我们就切磋下如何?”
既然人家前辈都这么说了,自认为年龄资历和武功都不如人家的袁灵修也不好再拒绝。同时他也十分地期待,他还从未同比他厉害的人交过手,“如此,那晚辈就奉陪到底。”
“对了,还有一事,方才我感知到你一路循着琴声过来,你能听懂我这琴声?”林潇忽然又问道。
袁灵修暗暗佩服起这人。怪不得他可以足不出户,原来是内力常常处于外放的状态,恐怕这府中发生的事情,只要他想就至少能察觉一二。
也难怪他如此消瘦,这般长时间地损耗内力,此人恐怕不会长寿。
他这样想着,同时又情不自禁地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面对高手的独有的敬意。
至于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的。
人有时候就是很爱钻牛角尖,就像他曾经有那么长的时间宁愿每日自己愁苦消沉也不愿去为了得到沈杰然的侧目而做些什么。且每个人的情况都是不同的,他也没有任何资格去评判别人的选择和生活。
于是他斟酌着说:“晚辈并不懂音律,只是觉得前辈的琴音未免有些寂寞和萧索。”
“哦?我竟不知我的琴音是这样的。”这人低声呢喃了一句,复又抬起头说:“昔日子期与伯牙相遇,伯牙感慨其为知音。今日我与你有缘,若你不介意我便再为你弹上一曲。”
袁灵修想着,如此甚好。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面对德高望重的前辈也不知该说什么,倒不如他俩就这么以琴会友好了。
他们这边做着文雅的事,那边沈杰然和傅黎都已经喝了个东倒西歪,说的话也越来越肆无忌惮,怎么粗俗怎么来。
“不是我说你啊大哥,”沈杰然拍人家,“你说人家好好的一个大侠,是,你是救了他一命,可人家怎么还你不是还,就非得留在这受你的闷气?”
“我……”
“你什么你,你也不想想,同样都是男人,凭什么人就应该忍受你总去睡别人,还得帮你管教你孩子?就因为你是上面那个?”
“我,我……”
“不要说你就是想气气他,人家那么厉害的一个大侠,又是个男人,就算是吃醋了,那不承认自己争风吃醋不也很正常?”
“我我我……”
“你敢说你不是舍不得你王府里的那些美人?”
“屁!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陵王殿下终于插上了话,瘪嘴道,“我跟你说,我从前可能还对顾长风有点念想,不,也不能说是念想,我现在是明白了,我那就是还有那么点不甘心……但是自从我看见那封信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要潇潇……潇潇……”
“你既然想明白了,就赶紧跟人说明白了。”沈杰然推他。
“我,潇潇不理我也不见我,你说我能怎么办?”
“你连夜把你王府后院儿里的那些人都赶走,一个都不剩,我就不信王妃他还不愿见你。”
“赶走?”
“赶走!”
“好!我现在就去把他们全都赶走!”傅黎说着就摇摇晃晃地想要起身。
“哎!先等等!”沈杰然一把拽住他,“你现在醉成这样,万一明天后悔了怎么整?还是等你明天醒了以后再说吧!”
“后悔?老子是会后悔的人?哈哈哈,笑话!”他说着就挣开了沈杰然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出走。
沈杰然也没少喝,要是平时他没准还能拉他一把,这会儿酒劲上来只觉得困乏的很,便由着他去了。
42. 章回四十一
第二日,沈杰然迷迷糊糊地醒来,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头也有些闷痛。
忽然有开门声传来,沈杰然坐起身来,就见袁灵修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醒了?”
“嗯……”
“正好刚刚给你端了点粥来,趁热喝了吧。”袁灵修说着就端着粥坐在了床边,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了沈杰然嘴边。
顿时觉得宿醉后的难受都一扫而空了,有什么事比一觉醒来就见到心爱的人、还被其亲手喂粥吃更幸福的?
“我昨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真是喝大了,陵王的酒量不小,两个人凑一起简直是棋逢对手了。
“亥时的时候回来的。”袁灵修又舀了勺吹了吹:“你昨天究竟跟那个陵王都说了什么?他吵着要遣散王府后宅里除了王妃以外的所有人,闹得很凶,折腾了大半宿……”
“唔,我也记不太清了。”沈杰然抓了抓头发,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他大概真的有建议陵王遣散后宫来着?
袁灵修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王妃出马把陵王带走了,要不当真会闹得鸡犬不宁。”
“这么说甭管我出了什么主意,最后傅黎还是得偿所愿地见到林潇了。”沈杰然幸灾乐祸志得意满地笑,“如此说来他还是得感谢我。”
袁灵修:“……”
他还是第一次跟沈杰然出来办正经事。从前却是不知道,沈杰然还有如此强的游说天赋,这人带兵打仗是个好手,没想到还能做说客。
沈杰然吃着粥不由得想到,自从有了阿俢以后自己所有的事情真是越来越顺利了。就算是遇见了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陵王,他也能凭着自己与男妻的相处经验跟其套上关系。
“阿俢,你可真是我的天赐福星。”沈杰然由衷地感慨道。
“?”袁灵修不明所以。
沈杰然昨天光帮陵王解决家事了——虽然这家事是他与陵王交好的纽带,但他们这正事还得继续谈。
吃了饭以后他就带着袁灵修一起去找傅黎去了。傅黎也不喜欢人跟着,他们便由金宝引路,把陵王殿下通常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见着人影。最后还是找到了摘星阁。
这回他们是客人了,也不好擅闯。摘星阁门口各有两个守卫把守,另有一个看起来气质不俗的丫鬟守在门口。见他们过来,便行礼说道:“王爷和王妃还未起身,客人可是有什么要事?”
“哦~”沈杰然会意一笑,道:“什么重要的事也没有你家王爷的事重要,这样吧,劳烦姑娘等你家王爷起身以后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找他。”
“是。”那丫鬟又行了一礼。
沈杰然一行人便开始往回走。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袁灵修问。
“这豫州有什么好玩的?”沈杰然问金宝,又转头跟袁灵修解释说:“我觉得陵王殿下今天有的忙,我们何不趁此功夫去找点什么乐子?”
袁灵修看沈杰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好他去哪儿,自己就跟着去哪。
结果沈杰然果然是对的,等陵王殿下抽出时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