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现在——小镇之自杀的少年（二）
陆岿和苏洛踩着咯吱作响的木质小楼梯下了楼，堂房里的小方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饭。一盘蒸的晶莹剔透的小包子，一碟子腌的金黄金黄的萝卜条，一大碗熬得稠糊的红豆白米稀饭。苏洛心情很好的坐到桌前就开始叫喊：“姨妈！陈姨妈！”
一位朴素的中年妇女从偏厅的厨房里拿着碗筷出来了。“来了，来了。你们再不起来，我就准备去叫你们呢！”
两人刚到这里的时候辗转找了好几家旅店，苏洛都被各种声音吵得不能安眠，最后才在这小城的深处找到了这一家租房的人。房东就是这个陈阿姨，早年就丧夫，辛苦拉扯大的子女都不愿意待在这个小城，而去了更大更广的地方打拼。孤独寂寞的陈阿姨就想把空置的二楼租出去，因为这个院子几乎已经在小城的最深处了，很多人来来去去都因为不方便而放弃了，直至苏洛和陆岿的到来。两人一次性给了好几个月的房租，在一次热情的邀请两人一起吃饭以后，苏洛爱上了陈阿姨的手艺，于是又开始搭伙吃饭。看着两个和自己儿女差不多大不吵不闹的年轻人，陈阿姨很是喜欢，只是苏洛不流利的汉语总是会闹很多笑话，比如这声陈姨妈。
“姨妈，我要糖。很多糖！”苏洛捏着热呼呼的小包子往嘴里塞。陆岿起身接过陈阿姨递出来的碗筷，舀了一碗稀饭放了两勺糖，端在嘴边吹着：“要叫阿姨，不是姨妈。”
苏洛嚼着嘴里被塞的鼓鼓的包子唔唔唔的说了一串英文，陆岿把吹凉的稀饭递过去。“说中文，糖不能再放了。”
陈阿姨一开始很不适应两人的关系，可是了解了他们是从国外回来的，而且两人平时和普通的小情侣没有什么区别也就渐渐的放开心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端起陆岿咬好的稀饭说“没事，小洛想叫姨妈就叫姨妈，一样的。”
苏洛灿烂的笑了，看着苏洛开心的笑容陈阿姨又夹了一个包子放到苏洛碗里：“多吃点，怎么就不见你胖呢？”说完又夹了一个放到陆岿碗里：“你也多吃，别光顾着小洛。”好似一家人一样的一桌子人在温暖的阳光下吃了早餐。
苏洛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翘着脚晒着太阳，忽然一声很轻的叹气声传来。苏洛紧张的坐了起来，闭着眼睛开始细心聆听，可是却再也听不到什么。苏洛有些焦急的想往门外走，陆岿看到苏洛的异样，一把拉住了急匆匆出门的苏洛，给人套上了风衣才开口：“忘了昨天刚答应我的什么了？”
苏洛来不及解释拉着陆岿就往门外走，四处找寻着什么。不一会儿，两人走到了小城外山脚下的一个大坝。深绿色的蓄水池根本看不到底，几辆警车停在大坝上拉起黄色的警戒线不让人靠近。陆岿皱着眉头拉着想越过去的苏洛，苏洛才回神过来。
“不是他……”苏洛有些失望。
“现在那么远你都能听到了？”陆岿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能，要静下心来。”苏洛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细节。
“那么年轻，有什么想不通的要跳水库呢！”远处的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说。“是啊，刚才家人到了的时候，哭着喊着说是刚考上大学呢！”另一人符合着。“现在家里都只有一个小孩，出了这样的事，谁受得了。”又有一个人评价着。
“他不是自己跳下去的。”苏洛小声的说。
陆岿使劲儿捏了一下苏洛：“不该管的别管。”
“可是他在叹气。”苏洛凝视着远处即将被抬出来的被黑色尸袋包裹住的年轻男孩尸体。
“这里是中国！”陆岿拽着苏洛就走。
苏洛不开心的跟在陆岿身后，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不停转换的环境，能力好像越来越强了，能够听到很远或者是很久以前的声音，虽然也会出现控制不了的状况，比如昨天晚上。但是这种增强还是让苏洛感到兴奋，因为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直接上殡仪馆？真的不交给我们解剖了吗？”一旁的警察在向家属确定。
“不了，人都死了，让他安安生生的去吧。”家属抹着眼泪说。
苏洛不再往前走了，紧紧的拉住了陆岿。“他嘴里有东西。”
陆岿转过头看着苏洛，苏洛没有退却的直视着陆岿：“他说话不清楚，像含着什么。”
陆岿紧紧的拽着苏洛不让人回头的往回走，苏洛在后面死命的挣扎。两人的异动引起了一个年轻警察的注意，“喂！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陆岿深呼吸了一下，放松了手上的力气，对着那警察说：“路过！”
苏洛直接用英文吼了出来：“他嘴里有东西。”
陆岿转头恶狠狠的对着吼叫的苏洛也用英文说：“你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呆了？”
苏洛难受的闭嘴了，陆岿乘机拉着苏洛就走了。年轻的警察听懂了苏洛大声的吼叫，叫住了准备往殡仪馆开动的车，拉开尸袋不顾亲属的惊呼和一旁警察的劝阻，掰开了年轻男子的嘴。已经侵泡过一段时间的尸体很僵硬，年轻的警察用了很大力气才撬开。
“萧晨！你在做什么！”旁边的大队长想一把拽下上了车的人。
萧晨细细的在男子尸体的嘴里翻找着什么，可是认真看了几遍嘴里却空空如也。就在萧晨快要放弃的时候，大队长一把拉起了他，较高而斜着的角度下萧晨看到了男子嗓子眼有一点亮亮会反光的东西。“队长！有东西，快叫法医拿镊子过来！”
队长一听有情况也当机立断的叫来了法医，法医用手电筒和镊子在男子的嗓子里取出了一枚戒指——镶着细钻的白金戒指。
拿给家属辨认以后，没有人认识这枚白金戒指，而尺寸也明显不符合死尸的大小。谁会含着一枚戒指自杀呢？于是案件出现了他杀的可能。
队长拍着萧晨的肩膀：“不错啊，不愧是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回来的年轻人，怎么就能想到尸体的嘴里有东西呢？”
萧晨摸了摸头回答不上来，刚刚出现的那两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第4章 过去——家之兄弟（二）
苏洛是闻见了一股浓郁的奶油香味而醒过来的，循着香味望去，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碗烩饭——细碎而五彩斑斓的丁状蔬菜粒散落在看着就很蓬很软的白色米粒上，苏洛扯过旁边的枕头垫在身后坐了起来，端起温热的白色瓷碗放到蜷起的膝盖上，一勺一勺送到嘴里慢慢的嚼着。
苏墨拿着输液瓶再次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如同仓鼠觅食一样缩在床头小口小口吃着烩饭的苏洛。熟练的把针剂挂到了床头的输液架上，苏墨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床头的人吃饭。苏洛用心的吃了一会儿却还是剩下的许多就再也吃不下了，苏墨皱着眉头接过了苏洛递出来的碗。“哥……再吃点吧，我喂你好不好？”
“不好，你又事先把米煮过了，软乎乎的一点也不好吃。我喜欢吃生米做的。”苏洛摇着头坚持着。
可是他的胃却早就不能消化那些以前喜欢的那种食物了，苏墨有些难过的放下了碗不再勉强。调好针剂，再次熟练的扎进了苏洛枯瘦的手背上，看着银色的针头带着冰凉的液体顺着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青色血管进入苏洛的体内，苏墨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苏洛皱着眉头看着苏墨：“哭什么？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死的么？”
苏墨有些激动的抬起头来：“谁说你会死，你不会死的！”
苏洛薄薄的嘴唇拍病态的脸上咧开了一个微笑的弧度：“你知道的，我会死的，苏墨，你知道的。”
苏墨有些任性的发起了小孩子脾气：“我说你不会就不会！”
苏洛看着又伤心又急着辩解的苏墨，用没有扎针的手揽过了苏墨的脖子，温柔的吻住了苏墨的唇。“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苏墨想着下午苏父说的话，再也忍不住眼泪，紧紧的抱住苏洛：“哥……我换你好不好，你不是能听到死人说的话吗？我死了你还能听到我的声音。你死了，我又听不到你说话？那我怎么办？”
苏洛轻轻的抚摸着苏墨的后背：“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换我？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好好的生活下去。”
苏墨抽泣的更厉害了：“那你也答应我，要是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好好的继续活下去。不……不……你别忘了我，你不是能听到死人的话吗？你陪着我，我一定也能听到你的声音的，那我们就还是和现在一样……一样的……哥，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苏洛根本没有把苏墨的胡话放在心上如同往日一样哄着他：“好，好，你死了，我就陪着你，听你说话，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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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要自己命的惯着他！”苏父根本没有理苏墨。
“反正也没多久了，要不要都是一样的。”苏洛看着机子绵绵不断的吐出一串报告单。
“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苏父快速的审阅着机子里大段大段的数据。
“怎么了？又恶化了？”苏洛不想再跟苏父纠结苏墨的事。
“恩。”苏父有些疲惫的扔开了打印出来的数据坐在了椅子上。
“我不想埋在这里，这里老是下雨，冷飕飕的，我喜欢温暖的地方……最好四季如春。”苏洛望着苏父平静的说。
“哥！”苏墨激动的打断了苏洛的话，拉紧了苏洛冰冷的手，不管多用力，不管自己的手有多温暖，不管给苏洛捂多久、多少次，苏洛手上的温度还是没有变化的样子。苏墨痛恨把苏洛折磨成这个样子的疾病，却毫无办法……
苏父看着平静的苏洛和激动的苏墨，看着两人拉起的手，再看向已经滴了半瓶的液体，从来没有在苏洛病房里抽过烟的苏父点燃了一根烟狠狠的吸着。
不一会儿，苏洛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本来睡了一觉应该很清醒的意识却开始模糊，眼皮越来越重，头越来越疼，耳朵里不断的传入了轰鸣声，渐渐的完全失去了意识……好像隔着棉花一样的耳朵里听到了各种奇怪的声音，有关门声、汽车发动的声、还有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
苏父：“……想好了……”
苏墨：“恩。”
之后一切就被尖锐的轰鸣声所取代，苏洛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了可以辨识的声音。
第5章 现在——萧晨
“萧晨！不错呀！第一次出现场就立功啦？”刚回到所里的萧晨就被同事打趣。
“运气好罢了！”萧晨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听到了一个男人用英语说死者嘴里有东西就条件反射的去查着看了吧！不对！他是怎么知道死者嘴里有东西呢？他难道是凶手？凶手怎么会跑到现场来对着警察吼出那么重要的线索呢？仔细回想了一番，当时那个人好像被谁拉着，对！还有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