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尊暗尊乃是我教领袖,明尊成亲这样的大事,属下不敢隐瞒。”花匠说得理直气壮。
冯古道摸了摸鼻子道:“日子能改么?”
“能是能。”花匠道,“但是会不吉利。听说很多夫妻就是因为没挑好良辰吉时,有的天人永隔,有的劳燕分飞。”
莫琚吓了一跳道:“万万改不得。”他都接受明尊要和暗尊一样走上短袖分桃之路了,可千万不要再弄个婚后不幸出来。
“有好结局的么?”冯古道想了想道。
花匠道:“有的。死后同穴,共赴黄泉。”
冯古道见薛灵璧皱眉,苦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薛灵璧道:“纪无敌再能说,也不过一张嘴。至多点他的哑穴,何必多虑?”
冯古道苦笑道:“我不怕多虑,我只怕多虑也无用。”
薛灵璧一脸不解。
冯古道道:“一会儿各位长老到花园里来,我们商讨商讨。”
“商讨什么?”
“怎么对付纪无敌。”
作为当事人之一,薛灵璧也跟着魔教一起坐在花园里,沐浴着月光嗑瓜子。
他们周围站着六个教众,一人拿着一双筷子,无声地夹着四周飞来飞去的蚊子。
花匠频频点头道:“这样练功,最有助于耳目手合一。”
莫琚道:“你的功夫也是这么练的?”
花匠道:“我想这么练的时候,发现我的武功已经不需要这么练了。”
啪。
莫琚突然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
收回手时,一只蚊子赫粘在他的手掌心上。
花匠不满地回头看站在他身后的教众,“我一直在给你机会。”
教众:“……”
“可你为什么一直没发现?”花匠说的时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连带他脑袋上的花都黯然失色起来。
教众道:“我以为花长老想留着回房自己处理的。”
花匠:“……”
薛灵璧转头,用人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道:“魔教传统?”
“不。个人风格。”冯古道撇得很清。
莫琚干咳一声道:“明尊,我先汇报一下魔教近况。”
“这个以后再谈。”冯古道喝了口茶,缓缓道,“先解决纪无敌。”
“解决?”花匠撅了撅嘴巴道,“以前还有个血屠堂,解决这种事情很拿手,现在血屠堂没了。其他几个门派感觉上不太可靠。”
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缓冲,贾祥虽然还不能完全接受,却已经恢复镇定,“我们堂堂魔教处理一个人还要动用其他门派么?简直是笑掉大牙!”
花匠道:“那个人身边刚好有你口中的堂堂魔教的第一高手兼暗尊。”
莫琚补充道:“还有蓝焰盟前任盟主。”
花匠道:“辉煌门的高手。”
“……”贾祥挪动了下屁股,郁闷道,“血屠堂堂主是真的死了?”
冯古道手指在石桌上一弹,“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花匠点头道:“的确,这个计划行不通,还是换个意思的好。”
“那花长老有何高见?”冯古道问。
莫琚和花匠都在开封府外五里亭比武大赛见过纪无敌的庐山真面目,知道这位真的很不好对付。花匠想的是,若是纪无敌来,那么他准备的种种闹洞房计划都无法实现,所以还是不要让他来得好。而莫琚则是真心实意地担忧他会老闹场子。
贾祥想得更单纯,完全是按为明尊分忧的角度出发,“要不,还是改日子吧?”
“不行。”莫琚对于黄道吉日很执着。
“我的意思是说,改晚些。”贾祥道。
花匠反对道:“不行。”
“为何?”
“你猜……”他见众人都瞪他,只好又接下去道,“他一定会住到明尊成亲为止。”
薛灵璧突然开口道:“阻截。”
91乔迁有理(一)
九月二十八日,天晴。
阳光温和,照得人周身暖洋洋的。
冯古道与薛灵璧在花园里下棋。
黑白各据一方,成对峙之势,搏杀异常激烈。
有脚步声响起,魔教教众悄悄走到冯古道身后。
冯古道望着棋盘,边从棋碗里抓子边心不在焉道:“有消息?”
教众连忙道:“莫长老带着五百教众拦截辉煌门。”
冯古道握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结果?”
“暗尊让莫长老让开。”
“于是……”
“莫长老让开了。”
冯古道缓缓落子,道:“再探。”
“是。”
九月三十日,细雨缠绵,天地被银灰色笼罩。
薛灵璧作画,冯古道吹箫,屋内一片和谐。
教众到时,一曲方毕,薛灵璧的笔却未停。
教众道:“禀报明尊,有贾长老的消息。”
冯古道放下玉箫道:“说。”
“贾长老从各地青楼找来一百二十名姑娘。”
冯古道大摇其头。
用青楼对付纪无敌,无异于用毒药对付神医谷,简直投其所好。
教众继续道:“纪门主原要冲上去,不过被暗尊抱着,与辉煌门其他人一道用轻功离开了。”
“……再探。”
“是。”
十月一日,阴。
老元帅抵达睥睨山。
冯古道率教众,与薛灵璧一道在山脚相迎。
其乐融融。
十月二日,阴转多云。
薛灵璧与冯古道在练功房切磋。冯古道用的正是袁傲策最拿手的剑法。
教众匆匆而来。
薛灵璧主动收剑。
冯古道转身道:“花长老的消息?”
“是。辉煌门众人已近嘉峪关。”
冯古道眉头一皱。嘉峪关之后,便是睥睨山了。
教众道:“花长老请了许多文人及镖师。”
“结果?”
“不少文人当场晕厥,镖师……俱被暗尊和辉煌门众人打败了。”
“……”冯古道嘴角一扬道,“无妨,还有端木回春。”
教众道:“端木长老一直与纪门主一道,不过……”
冯古道道:“不过?”
“端木长老在三天前曾经闹过肚子。”
“然后?”
“后来,纪门主说他有一种家传针灸法,疗效显著,治疗腹痛腹泻最是有效。”
尽管冯古道已经猜到了结果,却依然忍不住问道:“结果?”
“端木长老两个小时后表示痊愈。”
“……”
至此,再无人可阻挡纪无敌进发睥睨山的步伐。
“若是需要……”一直保持沉默的薛灵璧终于开口了,“我可以亲自出马。”
冯古道抱胸道:“你出马了,谁与我成亲?”
原本冷冰冰的薛灵璧闻言,脸上的寒霜顿时融化成一滩秋水,眼角嘴角俱是弯弯的。
冯古道道:“传我令谕,封山。”
“是。”教众领命而去。
“有用?”薛灵璧问。
“无用。”冯古道答。
薛灵璧道:“那你的后招是……”与冯古道认识这么久,他太了解他肚子里的坏水绝对是源源不断。
冯古道含笑道:“无回宫中密道曲折,找人难如登天。”
薛灵璧皱眉道:“你要躲?”
“只是暂避。”冯古道耸肩道,“其实,纪无敌和辉煌门来贺喜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怕他们闹洞房而已。”有左斯文和右孔武的先例在前,他不得不防。
听到洞房两个字,薛灵璧的眉头舒展,颔首道:“嗯。不可不防。”
冯古道斜眼看他。
两人同时一笑,各种意味自知。
十月六日,风和日丽。
冯古道和薛灵璧穿着同款式的喜服,缓缓走到那两只又高又粗又打的红蜡烛前。
老元帅高坐堂上,纵然是不轻易表露情绪的人,此刻也情不自禁地喜上眉梢。
“一拜天地。”被魔教强行征用的喜娘深吸一口气,高声道。
冯古道和薛灵璧一同转身,朝着老元帅正对着的墙鞠躬。
无法。密道四处都是不见天日的。
“二拜高堂。”
冯古道和薛灵璧再转身,朝老元帅下拜。
老元帅含笑颔首。
老明尊老暗尊始终没有再出现。好似真如传言那般,消失在天涯海角,从此不见。
“三,夫……夫对拜。”喜娘到底身经百战,关键时刻临危不乱。
冯古道与薛灵璧望着彼此的瞳孔。从此以后,自己将要与面前这个人共同经历风雨,无论富贵荣华,无论灾劫苦难,都携手度过,直到百年。
他们忽然笑了。
因为瞳孔中那抹相同的坚定。
毫不迟疑地下拜。为彼,为此,为将来。
“送入洞房。”喜娘声如破竹。
教众忽然闯进来,“禀告明尊,暗尊与辉煌门开始闯山。”由于明尊主内,暗尊主外,所以在明尊和暗尊命令相冲突的时候,留守睥睨山的教众会选择听从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