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没说维阿在哪呢……”

“这个啊……”巴格内尔眨眨眼，“我们不用担心～”

冲出门的陈暮直觉地飞向平日和维阿对练的练功房，果然，人群之中，有那么熟悉的一个身影——“维阿。”

人山人海，眼中倒映的却只有这一人。

“木头。”

维阿一如既往地淡漠，然而熟知他的陈暮和小步默，还是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欣喜。

带领手下陪小步默锻炼的桑寒水挥挥手，让队员们散开，自己也悄悄退出了房间。他临走时又看了眼房内的情形，突然有一个荒诞的念头：这老板和维阿眼对眼，脸对脸的站着，旁边立着个步默，怎么……怎么那么像一家三口呢？

猛然打了一个寒噤，桑寒水摇摇头驱逐自己不靠谱的想法。该不会让肖波那个不正经的感染了吧，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念头……罪过，千万不能让老板知道。

“你摇头干什么？羊癫疯？”熟悉的声音传来，桑寒水回头，果然见到肖波一身骚包的白色风衣，脸上挂着痞笑地站在自己面前。

“安静，维阿好像有事告诉老板。”

“维阿主动？神奇！”肖波饶有兴致地蹲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凑在门缝处向房内看去，“挺沉默的啊。老桑啊，你知道维阿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还没说，不知道。”

“不是说老板很着急，怎么现在什么话也不问？还有……你不是说维阿有事说，怎么也不出声？”肖波示意桑寒水也蹲下来陪他，继续专注地看着门内。翻了个白眼，桑寒水最后还是陪着自己的对头蹲了下来：“废话不少。听。”

“老桑啊，你维阿了……不过还是没有维阿的气势。”

“你……”

——“嘘。”肖波比了个手势，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房间内，维阿仍是不发一语地站着，小步默已经开始自己锻炼了。维阿回来了，很安全，那就没什么担心的。

而此时，陈暮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去哪了？”

“追踪。”维阿想了想，又补充，“丛林。”

陈暮恍然，维阿一向是暴力直线思维，遇见隐匿的潜入者，而对方又发觉被发现而逃窜，他肯定是不会多想地跟上去。只是他自己应该也没想到，会花去这么久的时间。

肖波朝着桑水寒笑，无声地比着口型：老板好像质问老公出轨的怨妇啊～

……我没看见。桑水寒决定继续无视，然而“老板、维阿和小步默很像一家三口”的这个念头开始像打不死的地鼠一样，不停地冒出。

“谁？”陈暮皱眉，没想到有人潜入了东卫，竟然没被发现。

“跑了。”维阿眼神中有了一丝担忧，“和我很像。”

和维阿像……摩哈迪域的？可是“王”已经死了，还会有谁对东卫有这么大的兴趣？陈暮不解。而且对方并没有被维阿抓到，可见实力不可小觑。

“木头，你要办婚礼？”维阿突然问道，脸上出现可以算作困惑的表情。

陈暮点头：“是，和苏流澈柔。”

“什么是办婚礼？”维阿难得问出这样一个格斗和战局以外的问题，这让陈暮恍然，原来那天自己和维阿说起这事时，他其实并不真正明白。不过，其实自己也不怎么明白。

“就是结婚。”陈暮有点窘迫，感觉自己并没有解答维阿的问题，想了想，他又补充，“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一起吃一起住，一起面对困难，一起战斗，一起分享。”

维阿恍然：“我们也结婚了。”

“扑通！”肖波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侧过头看向桑寒水，看到对方和自己一样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老板和维阿……”

门内的陈暮愣住了，耳尖有点泛红：维阿的常识，竟然欠缺到这种地步！

“不……不……不是……”

肖波一边听着自己一向冷静，而且高深莫测的老板结结巴巴，再眼尖地看到老板红红的耳尖，突然恍然：“我说最开始见老板时，他怎么会对我没兴趣，原来老板口味……比较独特。”

桑寒水直觉地躲开肖波，浑身的寒毛战栗。

而此时，一直听着的小步默也笑了。小孩子腼腆地低下头，光亮的脑袋泛着光，虽然个头见长，可是小步默的心智显然没有达到符合个头的高度。他看向维阿，咧着嘴：“原来我和师傅也结婚了。木头也是吗？”

劲爆！肖波霎时觉得自己不虚此行，没有白白在门口浪费生命。桑寒水颤了颤，看向低头笑得龌龊的肖波，翻了个白眼：“应该说是维阿和小步默太缺乏常识了，你不要再乱想了。这对苏流小姐不公平。”

苏流澈柔，是东卫大部分人都发自内心尊敬的。高超的医术，和善良的心，还有不俗的容貌，以及，老板的女人，这个身份。

肖波不反驳，只是继续笑。这个笑容让桑寒水有些担忧，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点危险。不过他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门里的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不是的。”陈暮已经不结巴了，他明白维阿和步默都不明白结婚的含义；虽然松了一口气，可是内心却有着隐隐的失落。他不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为什么听到维阿的那句话，会让他感到窘迫，甚至，觉得自己背叛了苏流澈柔……其实，维阿只是不明白。

陈暮压下叹气的欲望：“结婚只能男人和女人，而且一起睡……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然后，生小宝宝。”这可是雷子给他科普的，毕竟雷子就是这样的。

“老板真像老师，还是教小孩的。”

桑寒水点头，看着维阿恍然，小步默一幅迷糊又明白了的样子点头。

“维阿，谁告诉你我要结婚的？”回过神的陈暮发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自己上次并没有明确说要结婚，而维阿刚回东卫，不会有自己之外的人向维阿说这个消息。因为，只有自己，才有和维阿闲聊的资格。虽然一向是自己说，维阿沉默地听着。

“宋允青。”

“联邦综合学府的首席执行官！”陈暮吃了一惊，“他怎么会遇到你？”

“丛林，有车队。”

“是来参加婚礼的吧。”陈暮沉吟。为什么宋允青会这么积极地来东卫，这个问题奚平他们已经讨论很久了，却因为没有这个人的相关资料，而无法准确分析。宋允青，是现在天筱联邦最神秘的存在。没有资料，没有历史，没有出手的记录，甚至连联邦综合学府的校董会都没有他出席的记录。

一向以消息灵通着称的低幻平台，也难得沉默。

这次东卫婚礼，将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

为什么选择东卫，选择最大最明显的对手的地盘作为第一次曝光的地点——他的决定透着诡异，然而一切行为又都合情合理。奚平勉强把他的行为，解释成想要和平共处。

总而言之，姜良他们都在准备应对这个难缠的对手，甚至制定了好几套方案。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先接触维阿。

这是不是只是一个巧合？

维阿看到陈暮陷入沉思，默默地盘腿坐下。一个招手，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胖狗灵巧地窜出，乖乖地躺在维阿的大腿上，舒服地翻着肚皮。

门外的肖波和桑寒水对视一眼，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也悄悄地溜走。离开门缝前，肖波灵敏地注意到维阿扫过来的视线，冰冷且淡然：就知道，维阿不可能没发现。

之后放下心的陈暮终于完成了记录仪的制作，并且将作法也传授给了汝秋，这套被命名为“幸福”的记录卡械终于诞生。

基地高层人手一套，这几天东卫随处可见兴致勃勃四处拍摄的人。

维阿不感兴趣，却成了陈暮和小步默的专属模特，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也难得有了一丝不耐。

就在众人玩得兴头正旺，整个东卫都充斥着笑声的一天。一只庞大的车队，缓缓抵达东卫的警戒线。

联邦综合学府的车队，到了。

陈暮看着通讯卡里的姜良，知道那个素未谋面，却破坏了自己通过打败唐含沛建立和平局面愿望的神秘人，已经抵达，

望着窗外，巴格内尔难得严肃：“天色……不好啊。”

“还不至于变天呢。”奚平放下手中的公务，一脸倦色地揉揉太阳穴，“不过老巴，你要是能回来……”

“奚平，我已经退休。”巴格内尔摇着头，沧桑的眼底是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是这群孩子们的时代了。”

03.交锋是初次见面的礼节

“你好，我是宋允青。”

称得上是中规中矩的造型，以及标准到挑不出错误的礼节，联邦综合学府的幕后帝王初次出场，只是用一张灿若桃花的笑颜征服了东卫的一半成员——几乎所有的女性成员都表达了对这个看起来纤弱的男人的保护欲。

陈暮听到巴格内尔在背后小声的诅咒，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果真，相貌也是天生的优势。

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被宋允青弱不禁风的表象骗住，陈暮直觉这是个强大的对手，不仅因为对方身上和维阿类似的气质，也因为身后肖波眼中的精光。

肖波向前移动了半步，同样多情的桃花眼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这位是……”

“肖波。”风度翩翩地展示完美的礼仪，肖波在陈暮的示意下主动握住宋允青的手，“接下来的日子，我将负责贵院在东卫的相关事宜。”

宋允青微笑着反握回去：“那就麻烦肖先生了。”

“不麻烦。”肖波笑着，把一双桃花眼的电力开得十足。

陈暮突然有些头疼，希望这家伙不会玩得起兴，忘记了正事。

然而很快，陈暮又有了新的头疼事，虽然东卫已经在联邦站稳了脚跟，剩下的发展壮大都有别人操心，神秘卡片仍然是自己生活中挑战榜榜首。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感知就再无寸进，极限法不管用，对抗训练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陈暮觉得挑战又来了，幸好这次他有充足的时间来面对。

“木头。”

“嗯？”陈暮收回思绪，看着面前抚弄这胖狗的维阿。

“我想回去一下。”

“哦。”

看到陈暮点头，维阿提着胖狗的脖子站起来。陈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急忙伸出手。

毫无意外的，维阿没有躲开，只是安静地看着陈暮抓住自己衣服的手。

“等等。”陈暮松开手，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我和你一起去。”

安静地看着陈暮，维阿抱着胖狗点了点头。

“老板！”奚平听着巴格内尔活力充沛的声音，挑了挑眉头继续算账：因为来了不少客人，还都是些享受惯了的客人，东卫这个月在饮食等方面的花费可是不小。为了尽可能地节约，奚平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了，所以在听到老板要和维阿一起去摩哈迪域的消息时，表现出了优于巴格内尔的镇定。

“很快就回来了。”陈暮不解地看着巴格内尔激动万分的神情，自己不是第一次独自行动，何况还有维阿。维阿的强大毋庸置疑，巴格内尔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板，你是要结婚的人啊！”巴格内尔恨不得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吼醒老板的木头脑子上，他能不能不要除了制卡和战斗就不考虑别的任何事情——很明显，老板完全忘了他还有一个未婚妻。

陈暮在巴格内尔控诉的眼神中疑惑了。

结婚就不可以出去了吗？

“你要陪老板娘啊！婚纱，宾客，各种事情，你可以不理会，可是总要多抽出时间来陪老板娘吧！”

陪？陈暮思考了一下：“我们结婚后时间很多。”

“你……”

巴格内尔气势一落，终于无奈地摇摇头：“老板，结婚不只是两个人一起吃饭睡觉，它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了。你真的觉得……”老男人的眼神再次出现久违的锋锐，直直地刺入陈暮的眼底，“你想要和苏流澈柔小姐结婚？”

……想吧。

虽然相对制卡和战斗，陈暮对感情了解甚少，友情一直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感情——而爱情，只是来自雷子的描述。

陈暮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苏流澈柔的。他想起扎拉在百渊界对待自己的温柔和脆弱，那就是喜欢，那时的他知道自己应该拒绝扎拉，因为她只是一个很好的伙伴，能够信任的伙伴。而苏流澈柔……陈暮想起初次相遇，想起体检，想起救治自己的温柔的面庞。

她很温暖，这是自己想要的吧。

陈暮告诉自己，追寻的平静生活就在她的身上，所以自己应该是喜欢她的。

“老巴，我应该是想。”

“可是那根本不是……爱情。”

巴格内尔眨着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睿智锋锐的光芒又隐藏在浑浊之下。他耸耸肩：“算了，既然是和维阿出去。”看了一眼旁边逗弄胖狗的维阿，巴格内尔苦笑了一下，“那就去吧，也许这还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这个就要你自己来寻找答案了，老板。”

打哑谜一般眨眨眼，巴格内尔苦笑着，再次把注意力投到如何干扰奚平工作的事业中去了：“老奚，你不觉得自己也该退休了？”

“巴格内尔，不要撬墙角。”

陈暮十分正常地甩下一个白眼，转身走出了控制室。

老巴越来越老了，陈暮想，也许他应该先给老巴找一个女人？

东卫生活区，里度红背着小步默的行李，一路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小步默看着塞满各种杂物的房间，随手清理出来一块空地，坐了下来。

“红，老师和木头不会有危险吧？”

“嘿嘿，如果有维阿和先生都解决不了的危险，多么稀奇啊。”里度红放下简单的包裹，从保温箱里取出果汁，递给步默，“我可从来不觉得他们会有危险。可惜我离维阿和先生都差的很远，否则就可以一起去了。”

“我也是，我要变强。” 步默握紧拳头，看着里度红失落的表情，露出大大的笑容，“红，我们一起努力，总会强大的！”

“嗷，我知道……”

里度红看着热血沸腾的步默，忽然怀疑自己选择让暂时无处可去的他来自己家，是不是个错误。这个练功狂人，不会毁了自己的收藏吧？

先生和维阿从来都没有固定的住处，一个把二十四小时雨露均沾地奉献给了制卡室和练功场，一个是把二十四小时全部给了练功场；这次他们两个同时离开，一点生活经验都没有，除了锻炼身体、大脑中没有别的技能的步默绝对会用饿死或者累死的自己迎接他们归来。出于大义，里度红决定收留暂时无家可归的步默，也得到了先生和维阿的同意。

至少身为万俟族族长的自己，不会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