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还没有出声,在他旁边的奇就说话了,“对啊,生活习性不相同,你要熊族和你们一样群攻狩猎,我们可做不到。”奇一句话戳中整件事的要害,让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兽人彻底倒戈。
从没奢望过奇可以站在自己这一边,可是也没想过一样是地球人,甚至一样是天朝人,奇居然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落井下石。沈易有些无可奈何,难道又要重复迁徙的舌战群儒吗?他不是什么战国时期的谏官,没有那个本事,而面前的老虎和熊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禹悄悄的拉过沈易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挠了两下。沈易转过头,恰好对上禹温柔的眼神,不由苦笑出声。
“兽族有四个族,新家园只有一块,难道你们来一个族就要割一块地吗?”沈易放慢语速,每一个字都试图敲响兽人心里的那扇门,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早上得知熊族已经比虎族先行一步,已经在新家园占了块地,泰心里不是滋味。但是,要虎族和熊族合并,只是完全不可能的,“割就割,有什么难道的。”已经来熊族这里谈判许久的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恨不得早点结束这场没意义的讨论。郁闷的看着唯一的对立者——自己族里的小雌性,泰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兽神。
一声轻笑在安静的棚子里响起,泰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刚才和沈易不对盘的兽人。只见那个兽人扶着桌子站起来,用轻松的语调说道,“割地有什么难的,我族喜欢吃鱼,而你们虎族,据我对禹的观察,你们喜欢吃四角羊。如果我们喜欢吃鱼,那是不是河流就给我们了,山地就给你们?”
泰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身为最先到的两个族群,他们有理由选择他们喜欢的东西,山地和以前的驻扎地很像,奇倒是给了一个好建议。
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老古董,奇心想,玩玩沈易还行,要想和自己玩,先进化五百年再说。于是,他继续笑着,“那虎族不用喝水吗?禹,”看向沈易旁边的兽人,奇轻声问道,“我居然不知道你不用喝水。”
被点名的兽人也不慌不忙,奇这个兽人有时聪明有时蠢笨的性格,他已经见怪不怪,没什么声音的起伏,禹回答道:“我族当然要喝水,熊族只吃鱼就可以吗?据我所知,你们很喜欢蜂蜜。”拉住沈易不断躲闪的手,禹扯出一个微笑。
泰看两人你来我往,你问我答,玩的不亦乐乎。再看看周围静静听他们说话的兽人们,无论是熊族还是虎族,脸上的犹豫是越来越深,终于他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们真的能忍受两个族住在一起?”
“不能,”回答他的是沈易。没想到奇在玩无间道,而且禹居然还陪他一起玩,沈易白了无比得意的奇一眼,顺口回答道,“我从来没有说过两个族要融合,族长,你听错了吧?”欣赏泰逐渐崩溃的神情,沈易接着说道,不过这次是对着熊族族长说,“两个族在一起后,由选出来的族长统一管理,可以有副族长协助。”
“那和融合有什么区别?”泰冷笑的说道。
奇听了以后笑起来,大大的笑容配上无辜的白毛,沈易只能说两个字“二货”!“融合嘛,我们还是保持结伴自由,虎族要和虎族结伴没问题,要和熊族也很欢迎。”一语激起兽人们的笑声,一时间本来大气都不敢出的兽人们终于放松了紧绷的面部和紧张的心理。
听见奇怪异,可是歪打正着的解释,他也无所谓的笑了笑,“我知道,大家其实对食物和住的地方要求不高,大家只是担心稀有的雌性会被其他兽族抢走。”看看旁边的禹,无比从容的站在自己的身边,沈易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以雌性的名义告诉诸位,雌性的节操值得你们信赖。”
听到这个不正经的解释,兽人们都笑了起来,最后表示既然雌性不会跑,而且他们也相信自己的魅力足以留住雌性,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啊……”沈易狠狠的掐了一下腰上的虎爪,淡定自若的接着和兽人们商量几个细则,仿佛刚才那声丢脸的叫声不是自己的。禹揉着手上被雌性掐红的一块,心想有伴侣就是好。
一场讨论下来,沈易累得不想动弹,禹就无比狗腿的鞍前马后的照顾着他,“那个谁,我要喝水!”沈易抬起手无力的指指近在眼前的竹筒,不一会儿,竹筒就触到了自己的嘴唇,沈易就着禹的手喝起来,最后以一个响亮的水嗝结束了。
接下来,在河边驻扎的虎族就正式在红地安家了。关于这个避风港的名字,经过沈易和奇的争论,最后以奇取的“红地”来命名。沈易看着禹忙前忙后的收拾着东西,心里无限感慨,这一路上他活得就像小强似的。没有食物?好,他挖土豆,发现大米,代替了肉食;没有方向?好,他一个路盲还不是磕磕碰碰的带着一大家子来到了红地门口。可是这一转眼来到禹的怀里,沈易就像被抽干了勇气,害怕,不安,统统都来了。
“禹,我这一路上从没怕过。”沈易站起来,从背后环住禹的腰,把头蒙在兽人的背上,缓缓说着自己的辛酸。
禹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回答道:“我知道。”
“可是,现在我害怕。”沈易维持着这个动作,只要禹不开口,他就不放手。
“为什么?”禹把手交叠在沈易的手上,转过身将沈易拥入怀中,下巴轻轻的揉着他的发旋。
“我害怕你会离开,像之前一样。”沈易抬起头对上禹的眼睛,禹从沈易的眼里读出了不安,“这次,我保不了你。”我不是害怕死亡,我只是害怕死亡带走我的亲人。在现世经历过父母双亡的沈易,无意中读到这句话时泪流满面,对于他来说,这句话就是他的心声。他害怕,害怕禹会被带走。
禹摸摸沈易的嘴唇,细腻的抚摸像是在回忆一样,最后用嘴唇代替了手指。
“啊……”沈易没有适应过来,微微的挣扎,“禹……唔!”迫于无奈也好,情之所至也罢,沈易最后已经记不得是谁的舌头侵入谁的口腔,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禹拉住沈易蒙住眼睛的手,细细的放在唇边吻着,说道:“我不会再等了,结伴仪式以后补,可以吗?”
没有了遮挡物,沈易艰难的接受着禹侵略的眼光,来不及多想就回答了。
“那你不要后悔,易易!”声带摩擦出性感的磁性,禹扯出一丝微笑,宛如神祗一般撑着身子看着沈易。
沈易有些无语,只好认命的说:“地上有些硬,你拿兽皮被来。”明显的话他说不出口,但是暗示嘛,还是可以有的。
禹伸手勾过兽皮被,打开铺在地上,正想招呼沈易躺上去就看见兽皮被上的可疑的白色痕迹。“易易,这是什么?”寒着脸禹看向还不明所以的沈易,话语里都是指责的意味。
第44章:石灰石
掺杂着一点点好奇的目光,禹用手指摸了摸干涸的液体,摸过的手指相互摩擦几下,放在鼻尖轻嗅。禹嘴角勾出一个温和无害的微笑,说道,“你,还没回答我,这是什么?”和刚才大逆转的态度配上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看得沈易心里发慌。
要做就趁早的,被抓了包,沈易急着解释,可是真正说出口却是一个字都不知道怎么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瞬间两人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浪漫气氛,被这一出搅得没了大半。
把慌乱之中脱去的衣服拿过来,沈易有些无奈的又放到原处,不是他不穿,是穿了也就是几块破皮,和衣服这两个字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沈易拉过还在禹目光下摊着的罪证,把身体过得密不通风。
“我才不说,反正都是男人,你知道就不要问我了。”沈易拢了拢被子,盖住通红的脸颊,毫不在乎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禹见雌性又要开始抵赖,思来想去沈易也不会背叛他,也没有那个兽人有这个胆子敢动他未来的伴侣,索性坐在沈易旁边,和他慢慢磨,夜还很长,他不介意浪费一晚上搞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因为兽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沈易没有告诉他的秘密。
只是,耳朵没有漏掉一个重要的词——“男人”,于是禹顺藤摸瓜,继续温柔的逼问许久不见的雌性,“这‘男人’又是谁?我不在的时候,你找这个‘男人’了?”第二句不是疑问,是肯定。
“呵呵,”在不知道怎么回复的时候,就只能呵呵了。沈易拉开一些被子,瞪了一眼像审犯人一样审他的禹,“‘男人’比你强多了,你有本事去咬他啊?”
看着沈易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炸毛的小兽崽。禹伸出手,在空中虚晃了两下,最终落在了沈易的头发上,狠狠的摸了两下。
“他在哪里?”满意的看看已经被自己压平的棕发,禹全部精力都被眼皮底下的雌性吸引,渐渐忘了自己的初衷。在自己不在的一年里,沈易除了容貌上的细微变化,精神上也被这次突如其来的灾难磨练的很坚韧,禹吻了吻沈易微翘的发尖,他的雌性已经是个出色的伴侣。
沈易撇过头,假装没看见禹眼神中的变化,“他就在这里啊,你面前!”沈易把手伸了过去,递到兽人的嘴边,“是我的右手,你要怎么办?”哪想到兽人拿过手来就咬了一口,还用舌头轻轻的舔舐着咬出来的牙印,有些暧昧的说:“你叫我咬,我当然就咬。”又凑近沈易发红的脖子,仔细闻了闻,满意的把头埋在沈易的发间,“你说,右手摸了你哪里?”
月黑风高,正是做“好事”的时候,瑞走在他们未开垦的家园中左顾右盼,急切的寻找着沈易所在的位置。一路上看见不少兽人、雌性相互依偎着睡在一起,脸上都带着安心的表情,无论是熊族,还是后来到的虎族,他们一路上的艰险都是一样的。有的人可能没有一个晚上是能安心入眠,不仅仅是担负守护族人使命的兽人们,就连一直被守护的雌性,也不能放下一切睡觉,因为在他们闭上眼的那刻,就意味着他们的兄弟、阿爹、伴侣不得不为了这一觉面临着危险。不只有身为族长的瑞有这样的感叹,连奇也觉得今晚那么好的时光,不睡觉简直是自己虐待自己,可是很不幸,他就是虐待自己的人之中的一个。
到底这么晚要来找沈易干什么,其实瑞远远看见那交叠的身影他也不想过去,打扰人家“好事”,是会被兽神责罚的。可是睡到一半被叫醒的奇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等两人办好事在打扰。只见他直直的冲过去,想都没想拉开盖在他们身上的兽皮被,说道,“都起来,我都没睡,你们睡什么?”完全无视一旁看见这个状况瞠目结舌的瑞,更是展现了强大的功力,直接无视了衣衫不整的两个人。
就在红地的另一头却没这么好的“气氛”,安站在河边,看着一旁的大树上大鹏和其他丽风鸟拍着翅膀准备入眠。传说中的丽风鸟如今真的见到了,还是数量那么可观的那么一大群,安激动的胡子都被拔掉了几根。丽风鸟渐渐稀少的叫声,也仿佛在催促着老兽人睡觉,安伸展了一下腰部,无视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平静的说道:“泰,你终于肯单独和我见见面了。”背着手,并不打算转过去。
河流并不湍急,就像诗中所写的那样,架一座木拱桥就是“小桥流水人家”。只不过那么好的景致,能把他装在眼里的两个人却都不在意,泰闻声停住脚步,无奈的笑了两声,“安阿叔,我一直都在找时间。”
“不,你是在找借口吧,”安转过身,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黑夜中宛如星辰一般闪着光亮,兽人在夜间的视力和在白天并无不同,所以真正在乎白天和夜晚的区别的只有雌性,对于兽人,夜间更容易获取猎物。“你今天是来和我谈易易,还是你的阿爹阿爸?”安摸摸胡子,等待着泰的回答。
相比安的淡定自若,被识破心思的泰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在他的心里对安没有敬畏,也是有百分百的惧怕。沈易之类的小辈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安年轻时是个什么样的,那时身为婴儿的安没有父父,只是在某个夜里被放在祭台上,年少时就打败了虎族十大勇士,就当所有族人都以为他要当上族长时,他突然把机会让给了斯特的父亲,但是在族人的心目中安是真正的兽人勇士。尽管安出名的时候,泰还很小,但是所有的族人都把安的事迹当做床前故事讲给孩子听,泰怎么可能不知道。
“安阿叔,你和我阿爹是好友,难道他就没和你说过他们离开虎族后要去哪里吗?”泰深吸一口气,静静的等待安的答案,解开这多年来他的心结。
早料到泰会问这个问题,安也不想隐瞒,“泰,你已经是一族之长,是该对过去放手了。你的阿爹并没有告诉我他要去哪里,但是……”安无声的叹了口气,似乎沉浸在对好友的缅怀中,声音有些干涩,“这么多年了,如果他们要回来一定会回来,如果不回来,那就是……”
“就是什么?”泰握紧拳头,眼睛有些发红,亲耳听见父父的死讯,谁的心里可以好受的。
安有些悲痛的点点头,拍拍泰的手臂,“你的父父是很好的人,他们在兽神那边会过得很幸福的。”
泰低着头,借着黑夜遮掩住眼中的不甘,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像野兽的怒吼,“我不在乎,他们的样子我早就记不得了……我只是觉得我很可怜,可怜到连自己的父父都保不住。”
“当时你只是一个孩子。”
“孩子?你觉得孩子很无能,那易易呢?他一次次的防抗我,每次他都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你还觉得孩子很无能吗?”泰抬起头,用力的握紧拳头,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树上。
安无声的叹息,而后回答道:“所以你就一次次的为难他?他把你丢下的虎族扛在肩上……易易,失去了很多。”想到这一路以来,沈易人前欢笑,每到夜深就悄悄起来坐着发呆,还不时的摸摸旁边的树干,安的心里也跟着难过。
“我知道,所以红地是易易找到的,过几天我就离开。”泰想了许多,觉得自己亏欠最多的就是沈易,所以只有一走才能回报沈易,虽然他是一族之长,但是现在禹回来了,挑战仪式也圆满结束,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好好休息了。来到红地后,泰感觉到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辛苦,疲倦就像是树海深处最凶猛的野兽,有着最美丽繁华的外表,渐渐的夺去了他的一切。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美娜,斯特和他还没有和好,他和德的事我也不想再管了,毕竟我是一个失败的阿爹。”每当看见斯特为难美娜时他都选择视而不见,幸好,幸好美娜和沈易相处后开朗了许多,以前的小性子也渐渐从他身上看不见了,泰露出一个微笑,没有等安的回答就一个人离开了。
抬头看看大鹏休息的大树,安轻声说道,“大鹏,可以帮助这个可怜的兽人吗?”如果是丽风鸟就很有可能找到泰的父父,哪怕是个死讯,也会让泰的心情好一些。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沈易从奇的手中夺过兽皮被盖在身上,遮住了被禹弄出来的痕迹,但是空气里仍旧残存一些暧昧的气息。
和沈易并排坐的禹脸已经黑的连包公都不敢直视,沈易只能将他晾在一边,让他慢慢的自我恢复,大不了沈易在加一些催化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