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要奇怪,”尼亚接过沈易倒的茶,“现在食物还很珍贵,既然兽神书说可以吃,那我们就不能浪费。”
达和沈易点头称是。晚饭过后,沈易才想起来自己做的汤,于是匆匆忙忙告别尼亚和达,来到了禹的家里。
“请问禹在吗?”开门的是卡玛,沈易有些紧张的问道,这样子,就是现世中的小媳妇见公婆嘛。
卡玛看出他的紧张,慈爱的回答:“在,进来吧。”接过沈易手上的大石碗,很重,真是个有心的孩子,从那么远端来的。
沈易刚一进门,就看见两个禹,哦……不对,是禹和禹的阿爹——澜。禹的长相完全继承了澜的,从发色到眼睛,再从淡定的神态,沈易不得不感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禹首先展开一个微笑:“易易,你怎么来了?”易易很少主动来自己家的,一般都是禹天天在沈易家蹲点。
卡玛回答:“易易他好像带了东西给你。”卡玛指指桌上的大石碗。
禹有些担心,沈易的小胳膊小腿,跑这么远就算了,还带那么大一个石碗,但是在他心里隐约对石碗中的东西有了期待。
“哦,对了,”沈易回过神,转身对卡玛说,“卡玛阿叔,可以帮我拿几个碗来吗?”
卡玛乐意之至,进了厨房。沈易将汤分给了三人,小心翼翼的观察三个人的表情,他不确信兽人会不会抗拒这个有些腥气的猪肝汤,早知道就做别的了。可是禹捕火鸟流了不少血,应该补一补。
“很好喝!”卡玛竖起大拇指,这个雌性真的很惹人喜爱。
澜也温柔的看着沈易,点点头:“易易,谢谢你。”
沈易忙摆摆手,脸有些红:“你们喜欢汤,我很高兴。”
禹喝完沈易专门送来的汤,虽然有些凉,但是,“他们不仅喜欢汤,还喜欢人。”
沈易不好意思的爆了禹一个栗子,“说什么呢?”真是的,在父父面前,不要那么油嘴滑舌的。可是沈易还是很高兴,澜和卡玛可以接受自己。
祭台。
老亚拉清清嗓子,声音洪亮的公布第一个问题:“近年来,安全区的河水渐涨,甚至雨季几次漫过河岸,这是十分危险的,请问两边,你们认为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沈易听到问题,心里有了几分底气,在大学里,他选了一门选修正好是有关于治水,虽然是历史上的治水案例,可是在原始人面前还是有几分权威,只是……应该引用哪个案例呢?
安全区是在一个山坡上,也就是有一定斜度的,如果在旁边挖沟直通蓄水池,河面也不算太宽,是一条小河,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加高岸边。
斯特看见对面的雌性不安的走来走去,心里不屑,易易虽然是神使,可是始终还是年轻了一些,而自己有那么多年的经验,不怕斗不过他。
“谁先来?”亚拉看看两侧。
斯特自信的站出来,瞄了没有多余表情的禹一眼:“我所认为应该加高河岸,然后在上游砍伐巨木拦住河水。”
沈易摇摇头,淡定的开口:“这个方法是可以截住水流,可是干涸期怎么办?”
斯特:“那就让人挪开巨木就好了。”对于对方的挑刺,他早就准备好了。
沈易再次摇头:“一旦水位高过巨木,河水就会变本加厉,加高的河岸也无法阻止它。”
斯特挑衅的说:“你说我的不行,那你的呢?”
沈易握住禹的手,禹低下头看见正对他笑的雌性,说:“我相信你。”
沈易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沈易找来一根树枝,跳下祭台,在人群中间画出一幅图,“挖出一条分流到这里”沈易指着蓄水池,“这里可以储存水源,这个时候,我们在加高河岸就可以了。”他抬起头,看着五位长老,“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认为沈易的想法太过荒诞,有人认为沈易的想法可以考虑,而斯特的想法有点问题,总之,当所有人觉得再怎么议论都得不到结果时,五位长老中较为年轻的那位开口了。
“我们经过讨论,觉得易易的方法更好,”看见众人惊异的表情,他觉得有解释的必要,“砍伐巨木的办法四百年前有人用过,斯特你知道么?”
被点名的斯特站在中央:“我知道。”
“那你知道后果吗?”长老接着问。
“不、不知道。”斯特有些心慌,这个方法是他的阿爸告诉他的,阿爸身为当时族长的伴侣,听说在兽人之地的一个族群用过这一方法。
长老走到他的身边:“我告诉你吧。”虽然是对斯特讲的话,可是眼睛却盯着底下的人看,“结果就像易易所讲的那样,河水漫过河岸,就要把整个村子都淹没了。”看到众人不解,“当河水到来之际,兽神显灵将水收走了。难道我们要像那个部落一样,最后寄希望于兽神?我相信伟大的兽神不希望我们如此脆弱!”
沈易嘴角抽搐,这原来是神话故事啊,可是看斯特和长老们的表情,又像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宣布他们获胜后,禹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握住沈易的手不断收紧,似乎在给沈易力量。沈易接到这一讯息后,马上踮起脚尖在禹的嘴角亲吻了一下,表示祝贺。
“在长老说话的时候,这样做可是不行的。”刚才还在给众人讲神话故事的长老,走到两人面前挪揄道。
“……”这个老顽童!
亚拉松了一口气,刚才一直为沈易提心吊胆,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来,自己的徒弟已经可以独立了。
“第二个问题,自从族里有了鸡圈后我们的生活就方便了许多,可是几天前,叶家和乔家因为一只咕咕鸡吵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这只咕咕鸡到底属于谁。”
叶家和乔家站在祭台上,虽然没有多说一句话,可是仍旧有硝烟的味道。沈易仔细观察两家的神色,没有什么发现,只好问亚拉。
“我可以问他们几个问题吗?”
亚拉和长老不可置否:“可以。”
“嗯,”沈易略微沉吟,想了想后提问,“请问两家你们为什么说鸡是你们的?”
叶家抢先一步回答:“那咕咕鸡是在我们家院子里的。”
乔家不甘示弱:“胡说,分明是那天我家德咕咕鸡跑到你家去的。”
“哦,”沈易听到回答,点点头,“那乔家你们家养了几只鸡?”
“就一只。”
“养了多久?”
“快一年了吧?”乔家有些记不清。
“那叶家呢?”
“3只。养了也有一年了。”
沈易继续提问:“你们平时喂它什么?什么时候喂?”
叶家:“喂玉米杆子。中午喂。”
乔家:“喂果子。晚上喂。”
叶家急于证明:“你看,这是咕咕鸡下的蛋。”
乔家嘲讽:“胡说!它不会下蛋!”
沈易兴奋的拍拍手,说:“我知道咕咕鸡是谁的了。”
第15章:最后一题
在场的兽人们惊讶的看向沈易,虽说是他是兽神的神使,可是能单凭几句话就断定咕咕鸡是哪家的,怎么看这都是不可能,如果这不是胡乱猜测,那他一定是有几分本事的,泰也怀有和众人一样的想法。
他不禁喃喃自语:“是时候把族长交给下一代了。”先不说易易,禹这个兽人也很值得人期待,毕竟在之前和达的比试中,他就打败了传说中的火鸟。
可是在他身边的斯特却不这么想,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从第一个问题起,易易就表现出他不同于一般雌性的智慧,现在又比自己先登一步,这下难办了。
沈易的自信不是没有来源的,说起这件事,要从他5岁那年的某一天说起。他5岁那年,尼亚第一次带他去安全区采集,到了中午,同行的兽人们忙着将捕回来的咕咕鸡处理,沈易见大家都忙,就跑去看那几只猎物。看了一会儿,就看出了不同于地球上的鸡的地方,对的,这几只咕咕鸡没有一只是现世意义上的母鸡。
他跑回尼亚的身边问:“尼亚,母的咕咕鸡是什么样子的?”这几只公鸡都是颈环稚羽,毛色鲜亮,尾羽较长。
尼亚笑着回答:“母的?易易,什么叫母的呀?”这孩子,总是说出他们不认识的词汇。
沈易试着形容:“就是可以下蛋的那种……”难道这里的动物和族人一样,族人没有男女之分,动物则没有公母之分吗?!
尼亚摸摸沈易的脑袋,这个脑袋里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真不知道,尼亚是该为他的与众不同高兴,还是为他不合群担心。
“阿爸不知道。”兽人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对于他们来说,能捕到猎物就好,还分什么下蛋的不下蛋的。
后来,沈易经过许多年的研究,虽然没有专门去做,可是在帮别家盖鸡圈的时候,他都有留意,的确如他所想,雌雄在外观上都是一模一样,只是某个地方有着细微的差别。而这个差别,现在成了鉴定咕咕鸡是哪家的关键点,更是影响着自己和禹的未来。
沈易抬眼看看禹,“禹,可以帮我把咕咕鸡抓过来吗?”
禹点点头,把兽人叶手中用绳子拴好的咕咕鸡牵到沈易面前,弯下身子,固定好可能会伤人的咕咕鸡。沈易见一切就绪,也蹲下身子,将手探入咕咕鸡的腹部,认真的鉴别起来。
相对其他人的屏息等待,禹就显得心猿意马。他温柔的注视着沈易,皱着眉头,紧抿嘴唇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抚平沈易的眉头,亲亲那看起来味道很好的唇瓣。对于他的注视,沈易早就察觉到,只是现场那么多人,他不好做什么,只好用咳嗽来掩饰他的脸红心跳。
“这只咕咕鸡是乔家的。”
“怎么可能……”首先跳起来的是叶家,他们急于辩解。
沈易淡定的面对急躁的叶,说道:“这只咕咕鸡并不会下蛋。”将手覆上咕咕鸡的脖子,“下蛋的咕咕鸡和不会下蛋的一样,都有鲜艳的羽毛,脖颈还环着白色的羽毛,可是……”沈易将手伸向咕咕鸡的腹部,“经过我多年来的观察和兽神书上所描述的,会下蛋的咕咕鸡腹部有硬块,而不会下蛋的则没有。”沈易不慌不忙的直起身,让开一步,“大家可以来看一看。”
大家本来就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这么多家养咕咕鸡的,怎么就只有他发现这个事实?听他这么说,兽人纷纷上到祭台,包括叶家也急忙证实。
“哎……”一位年长的兽人在摸过后向周围的人说道,“真的没有硬块诶。”
有几位不信邪的兽人从家里抱来咕咕鸡,大家一摸,果真有的咕咕鸡腹部有硬块,有的则没有。一时间,整个祭台上骚乱不断,直到这次仪式的另一位主角——斯特开口说话。
“确实有的有硬块,有的没有,可是”斯特觉得自己抓住了沈易的把柄,自信的看着沈易,说出自己心中笃定的答案,“乔家只养了一只咕咕鸡,当然不会下蛋。”
沈易早就料到有人会问这个问题,只是他不知道会是斯特来问,沈易有些遗憾的想,如果不是对手,他绝对可以和斯特做朋友,斯特是这个部落难得一见的聪明的雌性。
“咕咕鸡并不是受孕后才会下蛋。”沈易不知道该怎么向兽人普及生物知识。
显然,周围有些还未信服的兽人,并没有买他的帐,都起哄道:“不受孕怎么下蛋?”
沈易只好再次搬出万能的兽神书:“这是兽神书上说的。”兽神在兽人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希望兽神这一次也可以帮自己化解危机。
事实证明,这一次兽神书并没有化解危机,反而周围的兽人都开始质疑他是否是兽神的神使,毕竟虎族自建族以来,没有哪一个兽人可以读懂兽神书,现在这个小雌性事事拿兽神书说,很难让其他的人相信。
之前那位长老也坐不住,示意大家安静,才开口说:“兽神曾留下一个办法让我们分辨兽人是否为兽神的神使。”
沈易抬起头看着长老,心中充满了疑问。难道早在几百年前甚至更久以前,兽神就知道自己要来这里了吗?
长老一步一步走向沈易,挡路的兽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只见长老在沈易面前站定,“你是谁?”
沈易心头一紧,这叫自己怎么回答,自己在现世是沈易,在这里是雌性易易,到底该说哪一个答案呢。
长老突然拍拍脑袋,尴尬的笑道:“我忘了说你用树枝在地上画‘你是谁’。真是老糊涂了……”
众人囧。
拿起树枝,沈易心里忍不住咒骂兽神,这是叫自己画画吗?!而且主题还是“我是谁”……不,不对,兽人没有写这个概念,所以长老所说的“画”其实是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
沈易犹豫的样子助长了斯特的气势,就见斯特高傲的站在沈易面前,等着这个年轻的雌性出丑,而旁观的尼亚、达、还有亚拉则深信沈易是兽神神使。
沈易叹了口气,写就行,大不了就是和禹一起离开,寻找未知的部落投靠。
围观的几位长老在看完沈易写的字后,身体开始颤抖,最后五位长老齐齐跪下。
“兽神神使果真降临了!”最为年老的长老感叹。
兽人见几位长老都跪下了,不知所云,可是听到长老这么说,也都跪下。祭台上下,瞬间跪倒了一片。
沈易慌张的东看看西瞧瞧,不明白要怎么应付。
所以第二轮,所有兽人深信不疑,是沈易赢了。
亚拉赞许的看了一眼沈易,开始宣布第三题:“第三题……”
“第三题是……”最老的长老突然开口,截住了亚拉的话,“如果灾难发生,作为族长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此题一出,祭台上下鸦雀无声。
斯特想都不敢想,直接开口:“身为族长,应该带着部族抗争到最后一刻,”他有些激动,“这里是世世代代虎族居住的地方,怎么可以随意抛弃?我们要和这片土地同生死!”
沈易也想好了自己的答案,正要开口,禹拦住了他。
“?”
“这是身为族长要回答的问题,”把沈易护在背后,“我来吧。”
亚拉和几位长老赞赏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兽人,之前两轮都被沈易的精彩回答所震撼,他们很期待这位一直默不作声的兽人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回答。
“我会带着全族迁徙。”禹进一步解释道,“没有一个人会被丢下,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白白浪费生命在这里。我们兽人与生俱来的职责就是保护家人和心爱的人,离开这里不是逃避,是为了生存。”禹面不改色,继续说着一直以来他的想法,“我们不能失去家人,我们更不能让家人伤心。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家,有虎族兽人在的地方就是虎族,又为什么要执着于一片无情的土地呢?”
一席话下来,兽人们先前被斯特激起的兴奋渐渐散去,更多的兽人开始思考禹的话,开始想象这个可能的存在,如果真的有这天,禹的选择会不会是更好的选择,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为什么自己要拉着家人陪葬呢?与其与灾难抗争,不如活着,让自己活着,让家人活着,让虎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