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梅满关山(第四、五、六部)+番外——梅弄影
梅弄影  发于:2015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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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自己是在哪里中的毒。按池绿的说法,这种毒很罕见价格也很贵,因此他不可能在无意间误食误碰,最大的可能便是有人蓄意害他。

“怎么,想不出来是谁害你?”

长生点头。

“想不出就算了,以后小心点。若是那人不想你很快就死掉,会慢慢地放入一些能够中和毒性的药材,控制你身体的好坏。到了最后你毒性发作疼痛难忍,他恐怕会以此要挟你,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听了池绿的话,长生只觉得全身发冷:“你能解么?”池绿笑了,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直盯着他看:“能啊,我还没解过雪里青霜,你刚好能让我试试。”

长生吞了吞唾沫,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次战役是他们胜了,凌晨时两军顺利地拿下阿拉古山并在山脚下会和,但损失着实不小。姜昊听说长生受了伤,命一部分人留下守卫夺回的领土自己则快马加鞭而回。

长生中了毒没有受严重的外伤,便对外宣称受了内伤在房中静养。池绿则是冒充军医暂时住了下来。关于池绿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自己说是来游玩的,恰好遇上两军交战,所以在一边看看,顺便把他给救了。不过长生自然是不相信的,看着他每日里对着医书毒书翻来翻去,看的内容也不尽然是为了解他身上的毒,还对一些珍惜药材做了记号,全是些治疗内伤的好药。长生见他生龙活虎也不像是受了内伤,这书不知是为谁看的。阿拉古山据说有龙骨和血鹿,龙骨和血鹿鹿茸是不可多得的疗伤圣药,只是如今已经很少见了,药材铺里是没有的,想寻药必须自己到阿拉古山来。长生细细思虑一番,池绿大约是为了那人吧。

“二哥,他怎么样了?”

“他?”池绿反应过来长生问的是谁,答道:“我不知道,我把他扔在江南就走了,不过以他现在的样子,什么都干不了。”池绿拿出一排银针走到长生面前,递给他稍粗的一根道:“军队里人员复杂,用饭前记得用它试试。还有,把手伸直,我给你拔毒。”

长生苦着一张脸把手伸出去,十指连心这话不假,用银针拔毒实在是疼得很。池绿耐心地轮番对长生的手指戳了一番,挤出黑血,满意而去。长生趴在床上,觉得头晕已经好了,只是胸口还有些闷。此时池绿又从屋外进来,给他端了碗黑乎乎的药,长生喝药喝得脸都绿了,抱怨道:“二哥,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池绿撇了他一眼,道:“你还嫌麻烦?中了这毒没解药一个月才能把毒拔得差不多,我还没嫌你耽搁我的时间呢。”长生撇撇嘴:“你有什么可忙的?让你当个军医还能领军饷吃军粮呢,免得你成天无所事事闲得到处走。”池绿哼了一声:“小兔崽子,拜你所赐我的病人多得不得了,从白天忙到晚上,你闲着没事我再让他们给你熬两碗药来喝喝。”

长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你赶紧忙你的去,别在我这儿偷懒,伤员都等着你去看病呢。”

池绿在长生头上敲了一记,快步出了房门。长生揉了揉脑袋,感觉又回到了在武陵的时候,那时他们闹熟了常常互相拌嘴,日子倒过得挺悠闲自在。如果慕容朝晖不是皇上,他也想跟他过这样的日子。想到这里,他又摇摇头,觉得不大可能。

“孟将军,我能进来吗?”敲门声传来,长生听出是姜昊的声音。

“进来吧。”长生道。他不懂羌语,幸好姜昊懂汉语,不然他们就难以交流了。

姜昊在长生床边坐下,将手里拿的一幅地图摊开,道:“上回战事已经过了三天,我觉得两军应该趁胜追击,将阿拉古山北边的一部分土地也收回。我知道你现在身体不适,不过我觉得行军策略应当同你商量后再做决定。”

长生点点头,看着那幅地图与姜昊研究起行军的路线和策略。

“下次出击你就别露面了,将人马借给我即可,你的大夫说你不宜出战。”

“这不太好吧?”

“现在以你的身体为重,若是你出了什么问题,羌国欠燕国的人情就欠大了。”

长生细想,也觉得有理。上回太过凶险,若不是恰巧碰上池绿,恐怕他就没命了。不过若不是中了毒他也不会那么狼狈。说实话他挺好奇到底是谁对他下毒,按池绿说的时间,他是来羌国之前便中的毒,或许更久。下毒之人又不露面要挟他什么,难不成真想让他慢慢死去不留痕迹?长生微微一颤,有些后怕,不过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过什么人。

第二次出击也十分顺利,虽折损了些人马,却实实在在将犬戎给赶了回去。其实到了最后两国军队都明显感觉出犬戎后力不足,估计粮草实在是不够了。犬戎兵惨败回国,国内大乱,不过燕国和羌国倒是挺仁义地没有趁乱继续攻占犬戎国的土地。

至此燕国军完成了任务,两国军队在罗什寺把酒庆祝,池绿吩咐过他不许喝酒,长生也就乖乖地只吃了些烤肉。长生发觉池绿在这儿还挺受欢迎的,大约是他长得有模有样又医术高明的缘故。池绿要随燕国兵走的时候一堆绑着纱布的羌国兵眼泪汪汪地跟池绿挥手道别,对他依依不舍,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觉得有些不爽,怎么就没人舍不得他?

姜昊一双浅绿的眸子盯着长生,将一把镶满珠宝的匕首塞给他:“孟将军,此去一别不知何时相见,这把匕首留于你做个纪念吧,还请不要嫌弃。”

长生道:“这怎么好意思,姜将军给的礼物太过贵重,我倒不好意思要了。我……似乎也没什么合适的回礼,不然就将玉佩与你吧。”长生艰难地从身上翻出一块玉佩。这块玉是他原先时常戴在身上的,不过自从穿了戎装便不戴它了,幸好此时还揣在怀里,不然就找不着回礼了。

长生骑着马打转,等着后面的士兵装运粮草喂饱马匹,顺便将池绿从一堆羌国伤员里揪了出来。要是池绿再待在那儿,那些伤员恐怕得跟着他们走了。

他们走的时候是个晴天,天气依然寒冷却没有风雪,有利于行军。长生坐在马上,感觉那双浅绿的眸子一直看着他。他回过头,姜昊对他微笑。长生摆摆手,转身往前去了。

军队往前行进,池绿骑着马走在他边上,道:“那个羌国人似乎挺喜欢你的。”

长生白了他一眼:“好像许多羌国人都挺喜欢你的。”

池绿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我从小就讨人喜欢,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自恋狂,不害臊。”

池绿揉了揉他的头发,长生真后悔今日没有戴头盔,竟让他得逞。

“报!孟将军,圣旨到!”信使自前方而来,长生下马听旨。

“……孟将军作战英勇,是燕国不可多得的将才,特此加封为骠骑大将军,请孟将军即日回程,钦此!”长生接过圣旨,心想着原来可以直接回龙城去了,心中愉悦。骠骑大将军为正二品,从此之后,他与他爹可谓是平起平坐了。

长生的脸笑开了花,池绿在一旁盘算着从此到龙城的时日,算出差不多能帮长生把毒给解了便放下心来。他是不想去龙城的,若被慕容朝晖手下之人发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五十八章:班师回朝

燕国军一路向东,往龙城而去。越往东,春意便越发明显。长生一路上与池绿拌嘴,倒没觉得日子难熬,半个多月一晃而过。路旁小道桃花开遍,长生心中想着那人,更是迫不及待。

“长生,我该走了。”一天傍晚池绿如此说道,脸上带了惯有的笑容。长生这才反应过来池绿是不宜出现在龙城的,他打趣道:“说的也是,你可是重犯啊。”

“我不在你要小心,平时多注意着点。对了,我倒有个好主意可以帮你把下毒的人引出来。”池绿凑到长生耳边小声道:“几个月之后你可以偶尔装作身体不适请假,多让几个人知道。若是那人想要挟你,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动出现。还有,我给你写的方子记得按时吃,不然剩下的余毒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长生点点头,实在很好奇是谁给他下的毒。

“就这样啊,我走了,后会有期。”池绿说完这话便拿了包袱翻身上马,他抖了抖包袱对长生笑道:“我从你那里拿了二百两当作诊金,便宜你了。”说完他扬鞭抽马,绝尘而去。

长生连忙返回帐中,清点了家当,果然少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长生不禁感慨,他这个二哥不仅功夫高医术好,连三只手的功夫都如此出众,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燕国军从北城门进入龙城,他一战成名早已声名远扬,老百姓们听说孟将军得胜归来纷纷夹道欢迎,长生终于得以享受到从前一直想要的大英雄的待遇。此时皇宫就在不远处,他心里想着慕容朝晖,唇边不觉间有了笑意。

夜,红莲池边,一灯如豆。

前殿群臣宴饮,为胜利归来的骠骑将军接风洗尘,但喝醉了的大臣似乎并未发现主角早已消失。长生迈开步伐往红莲池边走去,亭中一人倚靠于栏杆之上,皇袍早已换下,穿了件月白的衣裳。几月不见,那人似乎又清减了些许,眉眼还是如从前般动人心魄。

“朕的大将军,总算回来了。”慕容朝晖打量着长生,几个月不见,他似乎更加成熟了。长生笑着拉过慕容朝晖的手,顺势抱住了他。慕容朝晖开始有些不习惯,微微挣扎了两下,后来也由得他去了。

“陛下,臣在边关之时十分想念陛下,不知陛下可否想念微臣?”

慕容朝晖脸蛋微红不知该怎么回话,只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小别胜新婚,两人在红莲池边畅饮闲聊,不觉间已至夜半,长生顺势在清心殿宿下。

长生自然是要回司空府的,不过自从上次他与父亲闹僵父子间就很少有话可说了。长生行至司空府外,看着“司空府”三个大字犹豫了一番,终于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少爷,您回来啦!”小秋见了长生眉开眼笑,接过他手上的行礼道:“小秋这就帮您把行礼拿回房。”张婶也围了过来,笑道:“少爷,你这回可真干了大事了,张婶在你小的时候就说您将来是个做大事的料吧,这回真成了大英雄了……”

一干家亦仆闻声而来,瞻仰“骠骑大将军”的风采。长生被围在中间,挠了挠脑袋,觉得不好意思,没想到自己得胜归来会如此受重视。直到孟司空刻意咳了两声,家丁才慢慢散去,各做各事。

几月不见,长生只觉得他爹似乎苍老了许多,双鬓又添了些白发。上回他擅自逃婚,只在出征前回过一次家,那次他爹对他爱理不理,一句话也没跟他说。孟浑对他摆手,示意他进屋。进屋之后,孟浑将房门关上,里面只他二人。

“你昨晚上睡哪儿了?”孟浑冷着一张脸,看得长生心慌。长生心里咯噔一声,面对他爹,说不出话来。“睡清心殿里了吧,别以为你爹什么都不知道。”孟浑咳了两声,继续道:“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儿。你老大不小,爹身子骨也不大行了,就盼着你娶媳妇抱孙子……”

“爹,我不会娶妻的,我……只喜欢他一个。”长生坚定道。

“哼,你只喜欢他一个,可他就未必只喜欢你一人,你可得长点心眼,多给自己打算打算。”孟司空缓缓坐下,捶了捶腿。“你和他若是差不多的身份,真心两人都互相喜欢着,你爹我也只能由着你算了。可你跟他这样算什么?在有心人看来,你就是陛下的宠臣,虽说打仗得胜归来立了大功,但未必就是好事,反而会把你推到浪尖上。我觉得你跟他这事挺玄,他身为皇上,不可能什么都顾着你,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更何况,他未必有你想的那般在乎你。莲妃有喜这事你不知道吧?”

“爹,你说什么?”长生心里猛地一颤。

“瞧你,还真不知道。他是陛下,你是臣子,臣不可以负君,不过爹觉得他若是真在乎你,就该让你也娶个媳妇,给你留个后。他上回倒也答应得爽快,只是你这小兔崽子怎么都不肯答应。若是你乐意,我倒可以试着再去向陛下要一门好亲事。”

长生听到这儿只觉得有一团火堵在胸口,烧得他郁闷难安。他站起身,怒道:“不管怎样,我不想成亲!”说罢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匆匆往内院而去。

回到熟悉的房间,长生掀开帘子,在床边坐下。方才他爹所说若是真的,那孩子便是在他出征之后怀上的。想到慕容朝晖与他人有肌肤之亲,长生便觉得心烦意乱郁郁不安。他只知道慕容朝晖从前不曾临幸后宫女子,以为他与自己好了之后更加不会去临幸她们。事实上他又知道多少关于慕容朝晖与后宫女子间的事情?他临幸自己的妃子也用不着告诉他,他自然不会知道。何况目前天下已平定边关之乱也消除了,慕容朝晖大概是需要继承人了。

帝王心,深似海。长生翻来覆去,突然想起一个可怕的事实,慕容朝晖从来就没说过喜欢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单方面说自己喜欢他,而他,始终没有明明白白地说过。

“孟将军,皇上宣您觐见。”高季尖细的声音在房外响起,长生才蓦地发觉天色已经暗了。他翻身而起,脑中思绪乱不可止,只想着跟慕容朝晖当面问个清楚。

“知道了,有劳高公公,我这就准备。”

长生出来时,孟司空正在庭院中给花朵浇水,他抬起头看了长生一眼并未出言,那眼神已让长生心虚不已。他突然觉得他爹说的是对的,他只爱慕容朝晖,而慕容朝晖也只爱他一人么?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长生掀开轿帘,大步流星往清心殿而去。高季跟在他身后,见他状态不对便提醒道:“孟将军,您这是怎么了?稍微慢着点呀。”长生猛地推开清心殿的门,听见高季的声音这才清醒过来,顿时觉得脑子里清明了许多。

对啊,他来这儿找他对质干什么?他是皇上,他凭什么听自己的话?皇上令自己的妃子怀孕不是很正常么?皇上……总归是需要子嗣的。这些他不是原本就知道么,他不是早些年就想过么?怎么现在就想不通了?

长生想着想着,便泄了气。

他管不着慕容朝晖,他什么也不是。那慕容朝晖又把他看成了什么?长生握紧的手又松开,只觉得心中苦涩难当。

他往殿内走去,穿过层层帘幕,那人坐在正中,桌案上摆放着不少精致菜肴,桌边放着两副碗筷。他一如往日般轻柔温和地说道:“长生,你还没用过晚膳吧。最近宫里来了个楚地的御厨,快过来试试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长生木然坐下,失去了开口质问的勇气。他觉得他这样问不合适,真的不合适。有些话说破了,似乎并不太好。

慕容朝晖似乎感觉到了长生的沉默,道:“你怎么了,今天不太高兴?”

长生摇头:“没什么。”

“还在跟你爹赌气么?”慕容昭晖试探性地问道。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事能令长生郁闷。

“嗯,……我爹一直生我的气,连话也不怎么跟我说了。”

“先吃饭吧,你爹生气也是应该的,人之常情。你爹对你那么好,不会真的气你,这段时间你就多待在家里,跟他好好相处。”

长生听了前半句,已经冷下来的脑子突然一热:“你也觉得我该奉旨成婚么?你觉得我该娶赵明月?”慕容朝晖听着长生的语气不太对劲,放下碗筷:“长生,你今天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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