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落安然 上——漓谋某
漓谋某  发于:2015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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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也跟在安然后面,隔了几步,突然淡声道:“交给你了。”

武五十分不情愿的接下了武三的嘱托,松开捂住晓桐半张脸的手,在晓桐发话之前抢声道:“晓桐,我们走后边,有好玩的!”

晓桐狐疑的看了武五一眼,“什么好玩的?公子都跟着别人走了,我要追公子!”

“公子是去赏花弄诗词,你又不感兴趣!而且,你想啊,与其你在一旁打扰公子赏花,还不如自己好好的边玩边观察公子,两全其美!”

一听到赏花,谈诗论词,晓桐的便皱起了包子脸,心想反正有武三看着,公子又丢不了,他还是跟着武五玩会儿吧。

看着晓桐点点头,武五松了口气,幸好这娃好骗啊!

43.佳人成双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弧形的小路陡下,一级一级的呈水纹状的石阶铺下,虽然依旧杂草横陈,但岁月的洗练,只是让这些石阶带上了沧桑的美,与有些荒芜的园子相衬,美得让人震撼。

大自然的魅力从来就不是人可以想象出的程度,一花一草的芳华,在用心去看时,总能发现极致的美丽。人工的添加修缮,在出色的手艺面前,只是给那些或美丽或平凡的草木水石以恰好的组合搭配,达成一种至美的境界。

在看见眼前突然换了样儿的景色时,安然就被震撼了。这就是当年静王爷的“女华园”吗?时隔了几十年后,它依旧如此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那当年呢?当年又是何等美丽?

石阶一层一层“荡”开,没错,就是想水一般的“荡”开,虽然它是静止的,但看上去,它像是有生命一般。石阶三十九层,下面的地被分割成各种样子,大大小小,长长短短,高低错落,参差有致,种的是各种菊!

这是菊的家园。

这块地的面积并不是很大,但利用得非常合理。正中有一个八角亭,匾额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那依稀的三个字——女华亭,还是可以辨认出来的。

“怎么样,震撼吧。当年静王爷闲居千佛寺近二十年,将生命中的近一半光阴洒在了这片土地上,成就了当年的静园,但也因为他的一句话,如今静园鲜有人知。”淮意看着下面的菊地,目光悠远,但语气里的钦佩与惋惜清晰可闻。

安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又往下走了几步,拂开野草,踏足菊地。回首,脸上依旧温文而娴雅,淡淡的说出自己的看法:“或许,世人可以换个角度看。当年静园之盛,所知的也只有那么几人,无不是静王爷的知己!静王爷薨,遗愿‘女华自华’,于是静园被封,时至如今。人迹罕至倒也可以理解,正是应‘女华自华’!而且,你看,这菊地虽然有些荒芜了,但它们长得恣意,秋至花华。”

女华自华,是静王爷最后的愿望,放这些花自由,让她们随北风而枯,随春风而出芽!不再是他精心呵护下的富贵花,受不起风吹雨打。这样的局面,或许,世人不必为静园,为这些花而惋惜。

静立于菊地中的少年,含笑顾首,气度自华,温文润雅,眉目如画,一地的菊花成背景,衬得少年如翩然入世的画中仙。

淮意看着这个谈吐自然的少年,看着他无双的姿容,一时之间竟入了迷。或许,这样的、犹如雨后新竹般的少年,所见者,有谁不会入迷,不愿入迷?至少他,在入局后,入戏后,现在,顺应着入迷了。

淮意突然有那么一丝欢喜,欢喜于自己的双重或者说多重身份,欢喜于自己的“捷足先登”,欢喜于自己淮意公子的身份,欢喜于……其实,他就是在窃喜,如此风华的安然,只有自己看到了!

对于那三个侍从,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淮意自动摒除在外。

脚步先于意识,在淮意回神时,他已经到了安然对面,两人相对而立,一白衣翩跹,一青衣自舞,一俊逸一温文。武三在石阶上看着,只觉佳人成双!

安然有些疑惑的仰头看淮意,然后发现了一个很打击他的事实,淮意也比他高出一头有余!这让安然颇为郁卒,为嘛都是这么高,爹爹和三哥他就不说了,后来的那三个“大哥”也不说了,面前的这个,唉,算了,还是也不说的好!

淮意低头,有些不解安然这一瞬间的沮丧和失落是哪里来的,刚刚还是好好的啊,怎么……淮意突然心里大惊,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靠近?但即使心里微乱,淮意还是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不变,这时可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

两人一低头一仰头,那样契合的角度,如果继续靠近,那就是……晓桐为自己突然得出的假设惊得差点大叫出声,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出声,戏文里说了,要静观其变!

武五看了一眼突然捂住嘴巴的晓桐,但他没有说什么,在尽可能的时候,他已经给自己下了封口令,绝不多说!

“我牙疼!”晓桐低声对武五说道。这是个不错的借口,免得武五怀疑自己的举动!

武五:“什么?”

晓桐白了他一眼:“没听见算了!”

武五偏过头看着远处:“……”

也许两人间的氛围真的有些奇怪,安然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淮意的眼睛随着那两排浓密的小羽扇滑落,扫过安然挺俏的鼻子,落在那粉色的形状优美的唇上……那仰起的头,有些闪动的眼,怎么看都像是索吻!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眼也随之暗沉了不少,理智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淮意稍稍移开眼,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安然,我们走过去看看吧。”

再不转开注意力,或许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将会一文不值,血液里的兽欲会让他即刻化身为狼!

而这一切都还不是时候。

有些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安然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小心!”

淮意手快的一把环过安然歪倒的身子,带入怀中,那种相贴的感觉让淮意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然后在安然惊慌的挣扎下自然的松开手,脸上一片坦然与关心的笑,“这里有些荒芜,慢点走。”

说完,淮意就跨步到安然前面,偏头:“我来带路好了,先到女华亭那边看看?”

安然点点头,捏着袖子的手还没有放开,不单是因为刚才脚被绊了一下的惊慌,还有之前及刚才淮意公子带他入怀的举动带来的不安。他隐隐觉得刚才的情况很不对劲,但看着淮意那很正常的表情,安然有些想敲自己一下——真爱多想!

一定是自己多想了!安然在心里说到。

有了“是自己多想了”这个理由,安然很快放开了。现在是赏花时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是去一边吧,肯定是自己多虑惯了,现在成习惯了。

走了几步,淮意偏过头,眼尾扫过少年的表情,嗯,很好,没有什么防备之类的。

“安然,你既然知道静王爷的静园及菊地,那你肯定也知道女华园的出名之处吧!”

对于安然的博识,之前他已经略有所知了,更何况还有刚才少年的那番言论,所以,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只是他用来引出话题的。

安然低头看了一下路:“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关于静园的书籍前人并没有留下多少。”顿了顿,安然觉得这样的回答似乎有些傲慢了,抿了一下唇才淡声开口:“有关女华园,最过人之处,莫过于它的菊之‘雪海’,据闻是当时琼都之最。白菊中的‘雪海’,花最大,色最白,香最清幽,叶最翠,枝最健,一枝能夺满盆秀!”

淮意笑着点头,接着道:“即使是现在,它仍是琼都之最!除了拥有‘菊之乡’之称的九华镇,其余地方无一能及,即使是皇宫内城。”

安然小小的吃了一惊,毕竟过了几十年,以琼都人对花草及美的追求,不至于种不出当年的“雪海”啊?而且,说皇宫里也没有,那就更奇怪了。

看出了安然的不解,淮意心情很好的做出解释:“据说当年静王爷种菊之法是一老花农所授,再加上他自己的琢磨,才将菊种的比其他人好,而静王爷所着《女华纪》,也在一场火中成飞灰了,后人至今没有研究出来,总是差了点什么。我进过宫,见过宫里的‘雪海’,亦是如此。”

“真是可惜!”安然听完不由得感叹了一下,看了看身旁与野草长在一起了的黄菊,蹲下身来,托着一朵花,抬头问道:“其他的菊也是这样吗?”

淮意看那双眼闪着求知光芒的安然,轻笑一声,也蹲了下来:“不是,只是‘雪海’如此,所以这奇怪的一点现在还有人在研究,如名士堂的人。”

安然了解的点点头,垂头看手中的花,没有专人照理,这些花虽然长得恣意了,但不及以前的花硕而鲜艳了。

淮意透过花来看人,越看心越柔。

注:“雪海”是白菊中的一种,花成球形,色雪白。

44.风雨欲来

齐北侯连夜赶回北疆,三天没休息,脸上布满了风霜,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主帐。

在路上他一边赶路一边想西北那一役的蹊跷之处,果然被他想到了一点,如果真的如他所料,那这个布局太精巧了,他不得不提前准备好,前提是这个局在他回北疆之后才开始启动,否则,危矣。

“齐战,迅速让各营的人在练兵场上集合,再让各位将领来主帐!快!”

齐北侯还没进主帐就开口,那急切严肃的声音让正在处理军务的齐战立马将折子一收,几个回身来到帐门前,与刚进来的齐北侯相距一步的距离。

两人错身,一个走上主座,一个向帐外疾步。

在齐战的记忆里,他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侯几乎没有出现过这般急切的神色,他总是一脸的冷硬,语气也总是冷冷的,只有在面对然儿时例外,今日到底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让他那么严肃急切!但齐战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此时,不是去想那些的时候,而是将男人吩咐的事儿做好。

召过传令兵,将任务简洁明了的说清楚后,传令兵四散。齐战也折身去通知一些老将,还要去侯府的几个人那里,尤其是他二哥那里。在这种时候,希望他那个二哥没有因为父侯回琼都了,就又溜出去了。

可是,现实总是与期望的相反,齐战在找了一圈后,还是没有发现那个人,只好先回去,跟他二哥的侍卫叮嘱了过后,脚下生风的往主帐赶去。

事情真的很急,所以齐北侯也没有说什么,点个头后,开口说事:“今日召集众将,不为其他,今日之后,若侯府有什么事发生了,众位不要意气用事,我自有分寸。你们的职责是守卫洛国,守护百姓,最后才是齐军的阵营,也就是你们此刻站着的地方!我齐修柏,只是你们的领帅,在执行军务时是听令于我;在私下时,我只是与你们一起出入战场的兄弟,不是你们的主子!今天这话你们记住了,我只说一遍。好了,就说这么多。各位下去后,训练不能松懈,依旧每月演习一次,有需要上报的事要么此时提,要么下去写好交上来。散吧!”

在众人还在震惊中没回神时,齐北侯已经在主座上批理折子了,没有去看下面那像是听见什么奇闻而被惊倒的众人,这话是最保守的打算,但他有预感,似乎终会走到这一步!他必须得给这些人敲敲警钟,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至于侯府里的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一步步看着走,那人是很有野心,但应该不至于赶尽杀绝!

“怎么还不走?”稍微抬眼的男人冷着脸问道,那一脸的风霜与疲惫,看得下面的众人心里极不是滋味,刚才那番话确实把他们惊到了,现在回过神来,对男人的叮嘱是又感动又气!那番话的意思很明白,说是让他们不要冲动,其实是让他们不要掺进去吧;气的是多少年的同生共死,难道就这么不值得托付吗?还有,他们虽然大多是武夫,但不是没有军师谋士啊,有那么鲁莽吗?

齐北侯皱眉,这帮人这是怎么回事儿,平时挺利索的,怎么今日这么拖沓?现在他还是主帅,他们还是属下,就开始不听令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见上座的男人明显沉下来的脸色,众人的心肝抖了抖,原本打算好好理论一番的众将士,这会儿立马躬身行礼告退。顶着那样冷得掉渣儿的视线,他们实在是有话也给憋回去了!

“齐战、齐秋、齐绫、齐平留下。”

众人的脚步顿了顿,除了被点到名的几人,其余人都大步离开,去训练,去准备,去提高!

“父侯,您……”

齐战的话没说完就被齐北侯抬手打断了,他知道这个孩子要说什么,也许他也猜得差不多了,但是这里还有两个,没找到确实证据之前,有些事儿还不能说透,齐北侯府里没有蠢材,只是出了两个庸才罢了!这个孩子最出色,是世子的不二人选,而且心性也练得差不多了,重情倒也是个好事,至少不用像他一般冷情!

“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有事要发生,如无意外,是针对侯府来的,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在做事之前想想自己的姓!不用太担心,父侯今天对你们说这些,只是让你们有个准备,别在事情发生时惊慌失措,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男人说完又加了一句:“将这话也带给你们二哥。”

“是,父侯!”齐秋与齐绫终究是女孩,听见这么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而且还是这个男人说的,眼里有些泛酸,心里难受极了,比刚入军营时受的训练还让人难受!而那最后一句话,配上男人的脸色与满身的疲惫,她们终于意识到,这个她们一直当做神一样的男人也有老的时候,也有累的时候……

姐妹俩肩并肩的离开,在出了主帐的门后都冲跑了起来,齐战只来得及看见她们抬起的手往脸上抹……

“齐战,这几天你准备一下,月末回趟府,你世子的身份得提前一个月确定。有异议吗?”

齐战低下头,坚定的回道:“没有。”再抬头,认真的看着齐北侯,眼里的严肃与坚持让齐北侯叹了口气。

“你应该也猜得差不多了,没有分歧的话,我们想的应该是一样的。西北的一役,是个套子,而且还是针对我,或者是侯府的阴谋。我分析了一下,却没有得出太有用的线索。你说说你的见解。”

齐战将男人的话细细的琢磨的一番后,才开口:“我在这几日里也想过,您说的我也有想过,但有些地方联系不起来,所以一些线索都很小而琐碎,几乎没什么用,除了知道这是个阴谋外,我们似乎没有了解到其他的什么。西北与北疆虽然在地图上是相连的,但实际上两地间的隔离非常大,西北与铙族间的战争几乎完败,而齐军一参战,却连连告捷,这——”

齐战说到这里,瞳孔突然放大,抬眼震惊的看着男人,发现男人也正盯着他。

齐北侯将齐战的话接了过去:“这是故意让齐军的名声大噪,让我‘战神’的名号更响!也就是说,我们一开始的认为有误,这件事不是他谋划的,而且位尊如他,也只是这个阴谋的一个棋子!只是他是获利的一方……”那么,你是不是已经有所察,但依旧做了如当年一样的选择!

齐北侯坐回座位,一瞬间似乎苍老的许多,虽然脸上仍旧一派坚毅,但齐战觉得这个男人的心又凉了一截,但这不是他能过问的,所以他只能在沉默中思索这个局的破解方法。

过了好一会儿,齐北侯才出声:“齐战,你即刻去西北查探一下,消息越详细越好,尽快!”只有用这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去查了,如果真的出事了,后果,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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