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遗 下——龙樱
龙樱  发于:2015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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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花都是女孩子做的事情,男子汉就该打战。”

“哼,潘虎,你们男生就知道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一点都不爱干净。”丫丫站起身子,将小脑袋扬的老高。

“就是,像个野猴子似得。”耿心也特仗义地与丫丫站到一起。 “没有我们保护,你们女孩子出去还不是被欺负。”潘虎不服输地还击。 处于几人中间的玲玲拿起自己的画笔和画纸,移到一直安静看书的张佑身边。

 王师傅在讲台上将教鞭拍的啪啪作响“你们安静点。”却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气的七窍快要生烟。 “王师傅,你说,绣花比打战好吧。”丫丫黑着脸。 潘虎也毫不示弱“不对,王师傅,男子汉就该策马战场。” 王师傅气的不行,想要掠掠自己的胡子,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胡子已经被眼前几个小调皮鬼揪完了。 激战还在继续,苍云隐笑着迈开步子走进去“哟,好热闹啊,本王可以来凑个数吗?” 吵得热火朝天的几人看见他来,纷纷住了嘴望着他。

 台上的王师傅连忙向他行礼“王爷。” “王师傅辛苦了。”苍云隐客气道,转头看了下面的人“你们在吵什么?可以让本王听听吗?” 潘虎立即说道“丫丫和耿心上课不专心。” 丫丫噜噜嘴角“我们要绣花。” 苍云隐暗道自己大意了“明日本王请人教你们女红,不过,上课就该专心听讲。” 一听可以绣花,丫丫和耿心都高兴的跳起来随即又苦了脸色“可是,王师傅讲的我们都听不懂啊。” 苍云隐看了看身后的王师傅,要他来教这群小鬼当真是苦了他了“今日本王来给你们上课行不?” 然后看见丫丫和耿心同时咧嘴,潘虎也一脸你行吗的表情,而玲玲和张佑也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

将几个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苍云隐笑着将王师傅请下去休息,示意几个人乖乖坐好“丫丫,本王问你,船要靠着什么才能走动?” 丫丫一脸你真是笨蛋的表情“当然是水啊。” “好,那么又因为什么而翻呢?”苍云隐面带微笑。 “当然是因为浪潮了。”丫丫将小嘴一瞥。 “这就对了,船因水而行,也因水而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就是道,也就是政治。”苍云隐转身用炭笔在木板上写下政治二字。 “可是王爷,这水和船与政治有什么关系?”潘虎站起身子挠挠头发表示不能理解。

“国家的统治就像这艘船,而百姓就是水,百姓能够拥护统治,也能推翻统治,大家试想一下,若是百姓无人纳税交贡,无人应征为兵,国家该拿什么去抵抗外敌?” “所以,一个国家的安定,需要百姓与统治者同心同德,就像课堂之上需要你们与老师配合方能学到知识。” 苍云隐目光扫来,潘虎丫丫与耿心皆低下了头。

 见他们有了悔意,苍云隐继续问道“玲玲,秋天种青菜可有收获?” 一向安静的玲玲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想了想回答“有,但是收获不丰。” “大家都知道,春天才是播种的季节,因为四时不同,每个季节播种的也不一样,四时节侯的变化对于种子的成长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对于战争,同样如此,春夏秋冬,四季军需装备皆有变化,雨雪风霜,每一样都将影响整个战局。”

“张佑,若是让你到林中去演练一套枪法如何?”

“为何不在平原演练?”张佑脱口而出。

 “不错,长枪横扫大片,在林中却是武不开,只适合在空旷地方演练,而在林中,则比较适合演练短小的兵器。地势,也是战争是否能够胜利的重要因素,山地,平原,丘壑,小道,每一个地方都不一样,因地制宜,因势而变。”

“接下来就是将领,大家知道李力将军吗?”

 “我知道我知道,他被称为暴龙将军呢,听说三十六场战役全胜。”潘虎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一脸得意。

“那小虎知道他为什么能够打胜仗吗?”

“因为他很勇猛,那些士兵个个都听他的。”

 “还有呢?”

“还有他对士兵很好,赏罚分明,连他自己的亲人犯了军法,也一样挨打。”

“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想不出来了。”

“还有智谋,一个主将,要的是勇、仁、信、谋、严。行军打战不是儿戏,三军战士的性命皆系主将一人,主将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将导致全局覆灭。”

 “我知道我知道,上次去偷溜出去玩,就是因为潘虎带错的方向,我们都迷路了。”丫丫说完看见苍云隐眯起的双眼,立即后悔了,吐吐舌头坐下来,把头埋到桌子下面。 潘虎还要说话反驳,瞧见苍云隐的表情,也默不作声了。

 苍云隐无奈,这几个小鬼着实是让人头痛啊“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去吧。” 几个小鬼欢呼一声出门,剩下张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苍云隐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小佑,你的父亲、”

 “我知道,他早就去世了,你们瞒着我,是因为怕我难过。”张佑走到苍云隐面前,朝他恭敬一拜“张佑多谢王爷的栽培。” 伸手拂过他的头,苍云隐觉得欣慰,“本王期待有朝一日,你站到我苍国朝堂之上,成为我苍国的栋梁之才。”

 “张佑绝不辜负王爷期望。”

第六十七章:商青礼的童年

入夜,月光洒下层层黄晕,给大地披上一层朦胧的纱衣,白日陪几个孩子玩闹,苍云隐丝毫不见疲劳,此时一人坐在墙上,一只脚悬在外边无意识的晃荡,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酒瓶,看着那座院子,灯火依旧,人却不复。

飞身折下树枝,墙上起武,一放一收间潇洒奔放,却又带着淡淡落寞,尤其是时不时的豪饮,失意之情一览无余。

青礼,此时不该是月下琴箫和鸣?一壶清酒微暖?

持着树枝闪入旁边桂树丛里,一时间树枝乱颤,落叶纷坠。一套剑法武完,树枝再也经不起他的摧残,应声而断。

看了手中的断枝,苍云隐笑的讽刺:青礼,如今这台下的人上了台,那台上的你,又在何处?

犹记那年少年红衣妩媚,三千佳丽也失颜,错作琵琶,这一陷,便是一生。

扔掉手中断枝,转身又跃上高墙,坐下,仿佛从未离开过原地。

影儿照顾几个孩子睡下,出来看见风流王爷一人独坐月色,也没有多在意,如今的少年,也敛了当初的顽皮,常年在商青礼身边,学他几分淡定的性子。

苍云隐却叫住他“影儿,上来。”

转头看笑的一脸落寞的男子,影儿四下环顾一下,在角落中找到木梯,踩着木梯上了城墙,照着以前的性子调侃“我家公子又不在家,王爷这次又来采什么?”

苍云隐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平躺到两个巴掌宽的墙上,双手枕了头“你是什么时候跟着青礼的?”

“六岁。”影儿将脚放到墙上,双手环住膝盖,拿背对着他。

“这么小?”苍云隐眼里充满了惊讶,随即又阴险地笑着“你六岁能做什么?哭还是地上打滚?该不会是让青礼来照顾你吧?”

影儿转头很不客气地赏他一个白眼“不是谁都像王爷有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命。”

听他这明讽暗刺的话,苍云隐伸手敲敲他的头“怎么说话的语气都像青礼?”

瞪他一眼,影儿摸着挨打的地方“不像我家公子难道要像你吗?”

“怎么?本王就差了?”苍云隐邪笑,一脸你敢点头就死定了的表情。

影儿淡定地摇摇头,随手做了一个摇扇的手势,脸上表情一本正经“王爷是非常差。”话音刚落人已经移出老远,与苍云隐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苍云隐挑眉横目,一副吃人的样子。影儿却丝毫不放在眼里,双手撑在墙上将两只脚放到外面晃荡“如果当初没有遇到怜然师傅,没有遇到公子,世间也许不会有影儿这个人存在。

六岁的孩童,最是懵懂时候,当商青礼浅笑着朝影儿伸出手,便奠定了他在影儿心底不可替代的位置。

被带着游完整个初尘庵,影儿怯生生地开口“公子……”

此时的商青礼亦是个半大孩童,转身看着他,不明所以。

影儿低下头,目光闪躲,身子打颤,甚至连声音都在发抖“影儿以后会乖乖听话,公子可不可以不要打影儿?”

敏锐的商青礼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什么,皱着眉头拉下他的衣服,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痕,有皮鞭,棍棒,甚至还有烫伤,样式之多让商青礼都为之惊讶。“谁打的?”

自己的伤口被赤裸裸地呈现在别人眼光下,六岁的孩子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让泪水滑落,也不肯开口说话。直到商青礼摸着他的头轻声说道“今后没有人再欺负你了。”。这个小孩,才抱着白衣少年嚎啕大哭,仿佛要把身心所受的伤通过那些透明的液体统统发泄出来。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羡慕公子,有吃有穿有睡,不会挨打,还有那么温柔的师傅疼爱。可是,到了第二天,我就知道我错了。”月色下的影儿,脸上带着一丝心疼,不知道是为他自己,还是为那个白衣少年。

苍云隐直起身子,听的认真。

怕被家里人毒打的噩梦再次上演,影儿学东西很卖力,怜然看在眼里也是相当满意。

一天的时间过去,到自己的小屋,却发隔壁商青礼的房间灯已经熄灭了,只道他是早已睡下,也就没有在意。直到起夜时迷路,误闯了山上的道场,却在那里碰到那个白衣少年。“公子?”

商青礼维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看向影儿的目光无白天的温和“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出去。”

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漠吓到,影儿慌忙离开,回到屋子里却再也睡不着,直到晨鸡报晓,隔壁的灯也没有亮过。

再次来到道场,已经不见了商青礼的踪影,只看见了前来打扫的弟子,影儿壮着胆子上前询问“公子去哪里了?”

那名弟子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放下手中的活计“大师兄此时在学弈,若是过程中有人打扰,师傅会罚他的,你有什么事情要找他?”

影儿摇摇头退下。

“我发现公子真的很忙,琴棋书画,礼仪乐章,武学奥秘,占卜五行。稍有出错便是受罚,有时站在烈日下便是整整一天。怜然师傅似乎要把公子训练成一个全才。”

“对怜然师傅的话公子从来言听计从,没有反对过,他也不会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

“在外人眼里,他是神医无缺,

“他对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却与任何人保持着距离。”

苍云隐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在初尘庵,只有第一次见面时看见公子笑过。”影儿说着转过身子。“这些年跟着公子,从来没有看过他与谁这么亲近。”

“是吗?”苍云隐动容,却突然垂下头不说话,昨日商青礼与那个墨银的互动,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散不去。

见他如此,影儿也不好在说什么,移过身子下了城墙,背着月色说道“我以为你会跟去,就像四年前一样。”说完这样一句话,影儿不再停留,进了屋子。

“四年前?”苍云隐心里苦笑,自己何尝没有想过跟去,可是,去了,又能怎样?总是他在追赶,突然觉得二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远?

忆起昨日商青礼留下的字条“国也家也,对也错也,与你与我,都有无奈,也许,都该考虑清楚。”

考虑?青礼,时至今日,你竟然还无心与我携手?纠结对与错?国与家难道就会矛盾?

借酒消愁愁更愁,仰起头饮下一口烈酒,满地月色映照了那个白衣无暇的人。

第六十八章:往事

“青礼,明日便可到达凉城了。”一句话说完,墨银却发现商青礼根本没有再听他说话,还落后他好一大截,调转马头回去“青礼,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神医无缺的身上。

商青礼抬首看他,摇摇头表示无事。

墨银却没有放过他眼中的不解、迷惘,还有担心“还记得小时候玩的游戏吗?”

见他露出迷惑的眼神,墨银也不说话,转了马头,往山上奔去。

商青礼对他行为不解,却还是策马跟上。

待商青礼上了山顶,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墨银已经下马坐在一旁石板上“有什么不开心,都可以发泄出来,憋在心里,会出事的。”

正在下马的商青礼身子顿了一下。

“你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这是墨银第一次见商青礼时说的话,在初尘庵的山门前,那个时候的商青礼,才七岁。

从来没有一个跟这样和他说话,能够将他一眼看透,在那个没有欢乐可言的童年里,墨银是唯一让他感觉到轻松的人。

商青礼走过去立在山顶边缘,微风撩起他白净的衣袍,却带不走他心底的烦恼“情字,到底有多难?”

墨银起身与他并肩“人间离合悲欢,皆在一个情字。”

“人若是无情,该少多少烦恼?”商青礼仰头有感而发。

“若是无情,又如何能够称之为人?岂不与草木无异?”墨银轻笑出声,看着商青礼皱起的眉头,伸手欲抚,却在半空中顿住,转而拍拍他的肩膀“青礼,你总是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到头来,受伤害的,还是自己。”

“墨银,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有多难?”商青礼急切想知道答案。

入夜,寒楼的灯火通明,影儿正在收拾行李,商青礼则立于窗边,陷入沉思。

影儿将包袱放到桌子上“公子,行李已经收拾妥当,明日我们就可以出发去盐城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商青礼背手说道。

影儿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角还是没有开口,自从去了宫中回来,公子便一直如此,只道一句“公子早些休息”便退了出去。

身后传来关门声,整个房间恢复了往日的冷清,伸手自怀中取出那截玉箫,在月色下散发着淡淡的彩光。

明日又要离开,下一站又是何方?这样漂泊的日子还要多久?

低眉垂首,手中玉箫发出一阵呜咽之声,窗外的月光仿佛也感染了它的凄寒,显得哀伤。

“乐由心生,你的箫声中参杂着迷惘,是遇到什么两难的事情吗?”伴随着开门声,十三姨出现在门口,风霜给这个烟尘打滚的女子留下一道道皱纹。

“十三姨?”商青礼没有转身,只是停了手中的箫。抬眼望去,满池残叶在月色下更显得凄凉。

“你不该有此犹豫不决,男儿该是雷厉风行方能成就大事。”十三姨上前与他并肩。

“是不是该做到无情无欲?”

“人非仙非神,又怎么能够做到无情无欲?是你师傅对你太过严格了,所谓雷厉风行,是要你在决断时不要犹豫不决。”十三姨拍拍他的肩膀,话音一转“隐乐王爷领军出征,你可是在为他担心?”

见商青礼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十三姨拉着他坐下“你十三姨常年在青楼,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我这老鸨还怎么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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