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许浩臣走进书房，许浩臣当着甄明的面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转过头就开门见山地问：“云墨，你为什么要把甄明接到这里来？”他知道自己在监狱门口蹲点，看来他已经怀疑起了自己的用意，云墨心中快速一转，垂下眼帘，编出了一个理由，有些落寞地小声说：“我听到甄盈怀孕了。”说着，他自己讪笑了一声：“我听浩天说你俩快要结婚了……那就是说……我根本就没有机会了，甄盈……浩臣，这个女人配不上你。”

“所以你就想利用甄明？”许浩臣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微微低头看着云墨，低声问：“你想利用他……让我跟甄盈结不了婚？”

这个脑补真是够快的，不可否认，许浩臣骨子里带着一点自傲，让他轻松地以为自己确实喜欢他，这一切的行为是为了许浩臣他自己。云墨垂着眼帘，努力将自己的脸挤成那种“为爱拼搏奋斗却只能眼尖心爱的人投入到另一个女人”的模样，低声说：“你那天刚说我们可以在一起，可是紧接着甄盈就怀孕了，也对……我再怎么着，始终有些地方比不上女人。”

“……”许浩臣一时语塞，他看着眼前的人一脸落寞，甚至眼中都起了一层水雾，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他搂在怀中，小声地说：“没事……甄盈……她怀的又不是我的……我有计划。”

什么？许浩臣知道甄盈给他待了绿帽子也无动于衷？云墨谨慎地看了一眼书房的门，小声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

“狗急了也会跳墙，甄盈为了救她哥哥这么做也不为过……剩下的，是我家里的那点烂事，你别管，我会处理好。”许浩臣微微叹息了一声，顺手揉了揉云墨的头发：“我先回去了。”

难得见许浩臣这么柔情，云墨点了点头，送许浩臣出了大门后，关上门就看见甄明已经大咧咧地开了自己吧台里一瓶珍贵的葡萄酒，举着瓶子猛然灌了一口酒，这才带着戏谑地目光问：“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你说的那个甄盈和许浩臣的事情了吧。”

“我刚才是跟许浩臣谈生意，哥，我这几天都在琢磨这件事，你还记得甄盈曾经给过你的那个牛皮袋，上面说你是抱养的那个袋子吗？”云墨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坐在圆凳上，单指翘着桌面，将自己早就想好的故事一点一点透露出来，“你还别说，我曾经见过这个袋子，当时可是许浩臣给的陈柏威这个袋子。”

“怎么可能！”甄明大吃一惊，“他俩绝对不认识。”

“他俩怎么可能不认识？出了事后我是详细调查过柏威哥以及许浩臣在美国活动的轨迹，你看我发现了什么……”说着，云墨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假证据，“这一张是03年布朗大学的年会，你看，这是两人的合影，还有这个，他俩都是一个名字叫华人俱乐部的会员，两人都是01年注册入会，当然我也是这家的会员……也就是说，我怀疑，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许浩臣。”

甄明一时间脸色铁青，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张照片和那个华人俱乐部的注册会员表，云墨心中得意一笑，照片是PS过的，两人真实相遇的时间应该是陈柏威回国后，这张照片应该是某个风云人物表彰大会；而那个什么华人俱乐部，确实存在，但是这个俱乐部的会长就是自己，再说美国那么多俱乐部，他也不可能查出来，所以现在只能祈祷甄明赶紧信了他算了。

“继续说，我在听。”甄明一脸凝重，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气势也逐渐恢复到了总裁的模样，云墨心中不敢敲胜利的小鼓，还是不紧不慢地说：“所以我推断——1许浩臣和柏威哥是一伙的，两人不知用美男计还是什么的引甄盈上钩，取得她的信任后给她看了一份你不是甄家孩子的证据，甄盈她本来就对你不满，这可一下子激起了千层浪，引得了这么多的故事，2许浩臣跟柏威哥不是一伙的，他知道陈柏威是甄盈的情夫，也知道柏威哥跟你家的这些关联，然后，他想借陈柏威的手搞垮你的企业，最后来个“黄雀在后”，3他俩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怀疑他俩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这一切或许是陈柏威后面的欧彦做的……”

甄明听到了这么一大段话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神色狠厉地皱着眉头，也不知再想什么，云墨再接再厉，又拿出了一袋牛皮纸：“甄盈曾经鼓动我投资她的公司……这几天股市连续跌停，A股因为你们家的动荡停牌了两天……所以我亏了上千万，几乎是在中国半年的利润白干了，其实我很不甘心，所以我查出了另一条……哥你看，这是圣心孤儿院的资料，显示在1985年左右，有一位姓甄的先生曾经领养过一名女婴……也就是说，甄盈，她才是被领养的！”

其实这一切资料都是假的，云墨也不敢肯定甄明是否会相信，此时的他双手都在颤抖，他激动地一把抢过那些资料，手抖着快速地阅览了一遍，嘴中无意义地嘟囔着“怎么可能”这样的话。

云墨继续火山浇油：“所以到了现在，这里又是我的推断——1甄盈不知道自己是领养的，她只不过是被陈柏威欺骗来对付你，她以为自己才是甄家人，你才是个外来者；2甄盈早就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她反客为主想把你赶下去，没想到弄巧成拙被柏威哥抢了大权；3这一点我就不太清楚了，甄盈什么事情都知道，但她的目标更远大，她是和陈柏威做了一场戏，她的最终目标其实是想吞并许家的华夏集团？我不敢确定他们的思维，但是我总觉得甄盈应该没这个胆子动许家吧？以上就是我的推断——哥，我敢发誓自己没有说谎。”

哼，发誓又不会死人……云墨一点一点观察着甄明的神色，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所以，我分析了一下可能性，事情应该这么还原——甄盈早就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被抱养的人，她早就迫不及待想将你赶下去，许浩臣本来想黑吃黑通过结婚来吞并甄家的企业，没想到柏威哥却技高一筹，联合了公司里的老人反将一军？然后那个账本……哥，你这个账本是在自己办公室里放着的吧？”

“我……”甄明的神色中混杂着很多的感情，他咬着牙一点一点地说：“是……我就放在办公室里。”云墨一笑，继续满口说着谎话：“那这个账本是怎么丢失的，我就很奇怪了，不过我敢肯定的是，这个偷账本的人一定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句话是把白真真也拉了进来，自己这样做完全是害怕两人再接触白真真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

看到甄明一脸震惊恍然大悟的神情，紧紧攥着的拳头，云墨就知道自己拉仇恨拉得很成功，他虽然跟甄明了解不多，但是这几年透过各种新闻或是采访来说，甄明觉不是冷静的人，刚才许浩臣与他吵架说的内容他不知道，但是甄明现在肯定对甄盈深恶痛悟——因为正是因为她，甄家的环球集团才飞到了别人的怀中。

人都会有这种感觉，讨厌一个人，慢慢地就开始厌恶起了他的一切，甄明也不例外，他可能现在还是有点不相信云墨分析的这些，这一切还需要证据，但是他主观意识中早就开始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这么想着，云墨又开始下了一记猛料，他掏出了自己的电话：“哥，嫂子已经被我安排去了法国，你要给她打个电话报报平安吗？”

“是你……？”甄明有些惊讶，但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不了，我还是不要见……只是我家小亿……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这苦。”他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父亲，但他绝不是个好老公，在外拈花惹草。

不过最诡异的是——云墨也就是做个姿态，没想到电话这时候却响了，他皱了一下眉，手机显示的正是国际电话——来自白真真哪里的。

甄明眼尖地看见了显示的“法国”的字样，一把就抢过电话，看起来虽说嘴上不联系，但心里十分着急，他颤颤抖抖地问：“喂……是谁？”

电话那头先是蹦出来一句有些结结巴巴的法语，紧接着传来了甄亿小朋友的声音，“你是谁啊……我妈妈是白真真，她说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我我我我我是爸爸啊……儿子啊……儿子喂……你在哪里，你过的怎么样？”甄明听见这句话一下子激动地站了起来，眼中溢出了些许泪水，他声色哽咽地问，“你们究竟在哪里，爸爸接你们回来好不好？”

“爸爸？……”电话那头的甄亿有些迟疑，“可是妈妈说爸爸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他妈的，这个贱女人咒老子死啊。”甄明骂骂咧咧地小声嘟囔着，却在下一刻对自己的儿子超级温柔，“小亿啊，爸爸已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了，你们在哪里啊，妈妈去哪里了？”

“真的是爸爸！”甄亿似乎很高兴，但在下一秒却再次有些迟疑，“妈妈现在躺在床上，我怎么叫都叫不起来，她身上好凉啊并且流了一摊血我好害怕……”

听到甄亿用软绵绵的童音说这句话时，甄明心中一凉——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31章：借刀杀人4

带着点无知的童音让两个听电话的大人彻底僵硬掉，甄明呆愣了两秒钟，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云墨，眼神中散发的惊愕与难过让云墨瞬间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神情中带着思索，但他很快恢复过来，用颤抖的音跟孩子说，“小亿，来，爸爸跟你玩个游戏……你现在放下电话不要挂，你去摸摸妈妈的脖子，就是左耳的正下方，脖子那块，你能感受到跳动吗？”

“好啊好啊……”电话那头，甄亿啪啪啪啪地跑了过去，而这边的甄明也将手机放成了公放，不一会儿两人就听见小孩子跑了回来，欢快地说：“爸爸爸爸，什么都没有哦，没有跳动哦……你能叫醒妈妈吗？”

甄亿真的以为是个游戏，可是在场的两个大人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甄明低声“哦”了一声，似乎反应了很久一下子就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云墨一下子接了过来，急促道：“忆亿，我是你云墨叔叔，乖，我现在马上就去找你，你现在饿不饿，困不困？你知道警察局的电话吗，你们买的房子还是租的房子……啊，叔叔马上就过去找你，你能好好睡一觉吗？”

甄明已经有些崩溃，诚然，他虽然对这个妻子不是怎么很好，但也是孩子他妈，此刻的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出国，“自己”还深陷大牢，许老爷子曾经要求他能上出现就少出现，所以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云墨只拿着护照就去了飞机场。

这一边的云墨其实比甄明还要着急，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他脑袋里混乱不堪……白真真死了吗？她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云墨闭着眼睛，他感觉十分混乱，自己早就规划好的一切老是被那些异数一次又一次的打跑，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控着自己，不让他得意，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飞机飞到巴黎时，当地时间已经是凌晨了，云墨一夜没睡，飞机上又不能抽烟，所以他脾气极度暴躁，下了飞机也不管机场内的禁令，首先躲在卫生间草草地抽了一口烟，这才急急忙忙地往市区里走。

白真真从来没有告诉他自己住在哪里，云墨也不会法语，只能打了报警电话，还没上飞机的时候他就曾经打110查询如果华人在外国遇害怎么办，但最终不了了之，他只能下了飞机后拽住了一个机场工作人员才得知了法国的报警电话。

用蹩脚的法语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最后只能换成英语，跟警察大致沟通后，法国警察最终出警，在半个小时后，警方通知他来到了白真真住的地方。

凌晨四点钟，他才来到了白真真住的地方。白真真租住的地方是那种非常古老的欧式建筑，此时大门口早就停满了警察，还拉起了警戒线，甚至出动了救护车，很多不明所以的邻居正在探头探脑，其中不乏很多亚洲人的面孔，看来白真真住的是华人区，云墨眼尖地看见甄亿被一名漂亮的女警抱在怀中，正熟睡着，瞬间就感觉舒了一口气，还好，孩子没事。

不能进凶案现场，云墨连白真真的面都没有见上，只能出示护照后坐上警车回到警局，录了口供呆呆地等在警局里，而甄明的电话一个又一个，让他心烦到最后直接关机。

幸好白真真此时还不是法国公民，依照惯例，法国警方通知了大使馆，大使馆这才联系上了白真真的父母，两位老人这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客死在了异乡，连夜也赶了过来。

一来一去将近三天，云墨72个小时内只睡了八个小时，所以他最终见到白真真时都有些恍惚，他真的就那么悲催？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他甚至一度再想，自己是不是就是小说中的那种天煞孤星，每个自己认同的亲人都会死？

是的，他虽然恨白真真对奶奶出车祸这件事的不作为，但他同时承认白真真确实是他的亲人，他仅有的亲人，曾经给予过他亲情的亲人，所以他那会儿迫不及待地揭开了自己的真面目，享受着自己带给她的恐慌的那种快感，暗自告诉自己他已经复了仇，一方面却打算真的放过她，没想到她依旧难逃死亡。

依着甄明好友的身份，云墨陪同着舅舅舅妈来到停尸房认尸，裹尸袋的拉链拉开后，白真真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停尸床上，盖着白单子，闭着眼睛，就像平时睡觉般安详，舅舅白素君算算今年也就55岁，但此刻的他，已经老得像70岁的老人，将嚎啕大哭拼命扑打着白真真的舅妈紧紧搂在怀中，云墨感觉这种场面心中实在太堵了，只能跑到外面，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抽着烟。

生离死别，这就是标准的生离死别，这一刻，他的心十分难受。他为白真真悲哀，他为舅舅舅妈悲哀，他为自己悲哀。因为这场复仇游戏，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又在法国待了一个星期，期间警局还有各种事情需要亲属忙碌，作为直系亲属的舅舅舅妈根本走不开，只能拜托云墨将甄亿带回国内。

“舅舅，我妈妈怎么没有来？”刚下了飞机，小小的甄亿又问起了这个话题，虽然他还不怎么懂他妈妈去了哪里，但是这些天他已经隐约感觉到妈妈似乎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所以他有时会问这个问题，却也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亿亿，舅舅带你去找爸爸，你要乖乖的，妈妈才回来，明白了吗？”云墨蹲了下来，伸手好笑地揉了揉甄亿软软细细的头发，细心地让孩子背上他的小书包，“我们的行礼都拿好，姥姥姥爷也马上回来了，这段时间跟舅舅住怎么样？”

“嗯！太好了！我想看战争超人！”甄亿一改第一次见到云墨时那种认生劲，这些天，云墨只让他叫自己舅舅，小孩子没到三天就改口，只要他一叫舅舅，云墨感觉自己的心就柔软了很多，这两世，他一直渴求着亲人，甄亿的这一声“舅舅”，真是叫到了他心上。

“好，舅舅再带你去海洋公园好不好，只要你乖乖的。”云墨淡淡笑着，刮了刮甄亿的鼻子，扭头一看，就发现甄明带了顶帽子，双眼布满了血丝，站在接机的人群中，眼巴巴地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