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晚宴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楚飞扬，此刻看着他的眉宇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愁闷之气。

“不要皱眉了。”纪清竟是习惯性的伸出手无比温柔的替楚飞扬抚平他的眉，以前工作上遇到烦心的事，他也是这样的。

楚飞扬抬眼看着眼前的人，多久没有过的温柔了，纪清，只有在快离开我的时候，你才能如此敷衍的再给我这些，以后你的这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给别人的。别人！别人！

天，你给过多少别人？呵呵，别人比我温柔一千倍……想到这里，他竟是毫不留情的打掉了纪清的手。

纪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的，是自己要离开人家的，这算什么。

“走吧，下车。”

纪清往车外看，来的竟然是一间酒吧，不是两个人的晚宴吗？

“飞扬，我们……”

“进去吧，你不是想早点儿离开我？”

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楚飞扬的神情和白天陪着自己逛街游泳的时候真是天地之差。

楚飞扬见纪清低着头，没有要走的意思，一只手不经意的偷偷捂了捂自己的胃，他顿时明白了。

“放心吧，不是去叫你喝酒的。”

听这话纪清就放心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再去喝酒，他真怕出不来。

纪清从不来这种乱哄哄的地方，偶尔来也是陪着楚飞扬，而以前楚飞扬知道纪清喝不了酒，一般很少来这里，今天这是为什么？

跟在楚飞扬身后进了一个包房，在门口他愣住了，原来，这不是两个人的晚宴，而是一场鸿门宴。

望向包房里的两个人，纪清的瞳孔狠命的收缩了一下，手紧紧的抠着门。

“进来啊！”楚飞扬伸手想去拽纪清进来。

“不！不……飞扬我……”

“不找生人，这两个人，我专门让人按照照片上找的，你很熟悉啊！”楚飞扬似笑非笑的说。他也不想，可是，他受不了背叛，想到纪清对自己的背叛心里就一直堵着一块石头。

纪清双腿发软，但是本能告诉他，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逃跑，还没来得及转身，楚飞扬的大手就一把抓住了纪清的胳膊。

“我求你了飞扬！你放过我吧。”

“我想看看什么样是比我温柔一千倍呀。”

“进来！”楚飞扬看纪清一只手还是死死的抓着门框，大声呵斥了一声，可是似乎没有用，他好像死也不肯放开门框。

楚飞扬猛然捏住了纪清扒着门框的手腕。一阵钻心的痛让纪清不得不放开，可是心死了。身体被楚飞扬重重的扔到了沙发上，撞到了沙发靠背随即又滚落到了地上，头磕到了桌子腿儿上。一阵疼痛晕眩。

胃里的痛，头上的痛，都比不上心脏里的痛来的直接而猛烈。

而那个人，今天白天还在对自己笑，还在问自己要不要喝粥，有没有胃疼的人竟然转身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楚飞扬！我信你信到骨头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门关上了，一切结束了。在一声清脆的桄榔声响起的同时，楚飞扬听到了一句比刀子还要锋利的话

“楚飞扬！我信你信到骨头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第15章：重伤

我错了吗？楚飞扬逃到吧台前，猛灌着烈酒。

是你对不起我，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我从来不把真心给任何一个人却偏偏给了你。我承诺过你除了婚姻以外的所有东西，你还是不屑一顾！

你知道我从来都最无法忍受别人背叛我，甚至不惜用这种方法报复我。

纪清！你原本就下贱，为什么非要招惹我！

“飞扬，不要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皱眉了。”

“飞扬，我一辈子都只喜欢你一个人的，我从来不撒谎。”

“飞扬，不要总是对我发脾气了，我害怕。”

“飞扬，你下手好重，我全身都好痛，你是不是不爱我？”

无论灌多少烈酒，纪清的影子都还是挥之不去。

他看到自己为了工作而皱眉会去安慰；他曾经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只喜欢楚飞扬；他从来都不违逆自己，总是对自己的脾气默默忍受。

“啊！”楚飞扬扔下酒杯跑去洗手间不断的往自己的脸上浇着凉水。

为什么不够凉！为什么冲不走纪清！

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或许是眼睛的问题，为什么镜子里会有纪清的影子，他用那哀怨的眼神瞅着自己。

“飞扬，我做错什么了？”

是啊，他做错什么了？

瞬间纪清要跳车的刹那，那靠在自己怀里发着抖求自己的一刹那，还有那最后撕心裂肺的一句话，不断交替的在楚飞扬的脑子里打转。

“他害怕，他是害怕的……我在做什么？”

脚比心还快一步的冲向刚刚留给他的那个地狱般的房间，希望不要太迟。当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楚飞扬差点儿没有吓晕。

包房里的两个人正一脸惊恐的准备出门，而里面寂静一片，隐隐听得到粗重的喘息声。

只见纪清倒在地上，没有血色的唇在微微抖动，他身前已经是殷红一片，偶尔虚弱的抽搐两下，腹部深深的嵌着一半打碎的酒瓶，每喘息一口，口中就流出一丝鲜红。脸上还带着像是解脱般的微笑，对，是微笑。

“小清！”楚飞扬的声音已经跑了调，惊恐的跑过去抱起血泊里的身体。他的头无力的垂着，好像下一秒就不再有气息。楚飞扬望着几乎全部没入腹中的半个酒瓶，还有不断流出的鲜红，心里止不住发颤。他该多害怕，他该多绝望……

“不……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没有碰他，没有碰他，是他自己……”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惊恐的辩解到。

瞬间房间门口聚集了好多人，酒吧的老板闻到血腥味儿立刻赶了过来。楚飞扬只是抱起纪清。拜托老板帮他看着房间里的那两个人。

他不能失去他，他不能让他死，用尽一切他也要救他。

楚飞扬没有一次觉得时间这么重要，没有一次觉得他开车开的这么慢。那个血洞还是不肯放过纪清，纪清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色，仿佛血已经流干了。

“我真的再受不了了，楚大少爷，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了，求你放过我好不好？就算我破坏了你的订婚典礼，我也被你折腾的够可以了。我再不要你对我好了，再不要你不与别人结婚了行不行？”

“飞扬，我不要……我不要……放了我好不好？放我回家，我再也不打扰你了，我不会去破坏你的婚姻了。”

“我求你了飞扬，你放过我吧！”

楚飞扬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发抖，眼眶已经开始泛红。纪清的话一直在脑海里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最终，最终他还是把他逼到了这一步。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楚飞扬痛苦的看了一眼那个仿佛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人，飞快的加大油门。

“小清，别这样。”

“我不是故意要逼你的，别这样报复我，我受不了。”

“你撑着，不要放弃，我求你！”

不知道和时间赛了多久的跑，终于把纪清送进了医院，楚飞扬立即瘫软在地上，嘴里不断的呢喃。

“别这样报复我……别这样对我！”

这一刻楚飞扬才知道他自己有多怕失去纪清，仿佛整颗心都空了。所有的笑的，怒的，哀的，怨的都是自己造成的，都是自己。

“小清，我放了你，只要你没事，我放了你……放你回家！”

“我不会再骗你了，我不会再逼你了！”

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慌忙的掏出电话打给李秘书，默默祈祷，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喂，楚总什么事？”

“我……我要你寄的快递，寄走了吗？”楚飞扬问的有些急促。

“已经寄走了，估计很快就到……”

“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吗楚总？你的声音……”

小李以后的话楚飞扬完全没有听进去，他脑子里只知道快递寄出去了，他的报复也寄出去了。可是他不想了呀，他后悔了。

第16章：转院

那一扇门，隔断了纪清对楚飞扬那刻骨铭心的爱。

爱？以前是爱，就算是伤口，也是甜蜜的伤口，从不想为了这些而去怀疑自己的心。但是那日的决绝，那扇门无情的关闭时，他就明白了。

没有，他对他没有爱，他要的只是占有而已，就像一个玩具一样，他可以有好多玩具，喜欢哪一个就玩哪一个。可是玩具认了主人，傻傻的等主人来对他说唯一，可是可能吗？

他纪清的人生还没有为自己真正的活一回。

三年前，为了给哥哥买下一颗将死之人的心脏，爸爸犯了错误。可是他是全家的支柱，他要照顾哥哥，要照顾妈妈，不能出事。所以纪清来求楚飞扬，他放弃了学业，因为他家有一个优秀的哥哥就够了，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换了心脏就不一样了。

三年后，他们终于两清了，真的很想回家，真的不是没有家。

可是……天不随人愿。

痛，以为把那个酒瓶狠狠朝自己扎下去，就不会再痛了，不会再担心被人侮辱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痛，胃痛，肚子也痛。

“飞扬，你守在这里六天了，别把自己熬坏了，回去吧，你不是过几天要重新订婚吗？这样怎么行？”苏远安拍着楚飞扬的肩膀，“这儿你放心，把他交给我吧。”

纪清不想睁开眼睛，不想再看到他，为什么死都解脱不了？

“不……我不放心，他为什么还没有醒？”楚飞扬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

“失血太多了，总要恢复的，再说，他大概当时就没想给自己留活路，现在能勉强救过来已经算是万幸了。他本来身体就弱，好了，跟我你还不放心？”

楚飞扬苦笑一声：“我知道，他肯定恨死我了，等他醒了也不会愿意再见我，你帮我告诉他，我放他自由。”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楚飞扬的心反而轻松了些，刹那间又好似想到了什么。

“但是，千万千万，不能让他回家，就说……等他完全好了，我陪他回去。”

“飞扬，你既然已经放了他，为什么还要阻止他回家呢？他在这里受的伤害还不够吗？”

“总之……总之你记住我的话。”

楚飞扬再三强调。接着一阵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一声关门声。

楚飞扬走了，纪清知道，楚飞扬终于走了，这也就意味着，自由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回家？莫非家里有什么？

正当纪清想要睁开眼睛，门竟然又响了。只见苏远安恭敬的叫了一声表哥。

“恩，接到消息我就来了，没耽误事儿吧？说的就是他吗？”

“对，已经不容乐观了，应该是中期，他自己不知道，根本什么都顾不上听，什么治疗也不肯。你可以再详细的检查一下，看有没有手术的可能性。他在这里实在不合适，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他的……朋友。所以我想让他转到你们医院去。而且，你对胃肠科肿瘤也有一定的研究。手续什么的都免了，直接接人就行。很抱歉让您这么远来一趟，我知道，你们医院是S市很有名的，他的家就在S市，这样也比较方便。有些事比较私人，我也不便说，但是他走，对他，对别人都好。”

“可是，苏远安，有什么比病人的生命更重要？既然你知道不容乐观了，为什么不早点劝他手术呢？为什么拖到现在？现在你扔给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是神仙。”

“我知道，可是我也是有苦衷没办法呀，你的医术在我之上，我除了托付给你真的想不到别人了。”

“唉！行吧，谁让我赶上了，我是真的不甘放弃每一个病人的，那赶紧安排下，趁他没醒，转过去吧。”

苏远安终于松了一口气，纪清走了，一切就好了，不然等哪天楚飞扬知道了他的病，他真的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发疯，会不会和孟如萱分手。

自从上次他胃出血进医院，苏远安查出了纪清的病，他的心里就没好受过，没睡过一个好觉，偏偏纪清什么治疗都不肯，还执意要去工作，偷偷跑出去。连药都没有舍得买。楚老爷子救过自己一条命，现在是还恩情的时候，他就让楚飞扬娶孟如萱这一个心愿。

对不起了纪清，我知道你也是个可怜人，原谅我瞒了楚飞扬，如果他早知道，说不定他不会忍心对你做什么，你们之间不会这样。可是……命运弄人啊，你们之间真的还是成为陌路人好。

终于病房里安静了，纪清才猛然睁开了他的眼睛。他们在说什么？中期？胃癌吗？呵，怪不得胃里没有一刻安静过。那次苏远安死缠烂打不让出院，就算肋骨断了都没这么紧张过。

也就是说，我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了，却没有时间了吗？

第17章：回忆

多可笑，纪清暗自笑自己。就这样一条烂命，还曾经妄想和楚飞扬在一起，妄想着那么多的幸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连苏远安都知道，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自己居然到现在才醒悟。

离开……对，要离开。想到这里，纪清慢慢想要起身，腹部的伤口迸发出一阵尖锐的拉扯痛。连带胃里的痛，好痛！

慢慢用手支撑着床，坐起，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完成。

拔出手上的针头。快，要快。才不要被别人接走，才不要最后的时间都在被别人控制。这破碎不堪的人生，也该由自己……掌握一回了。

苏远安再次和表哥回到病房，病床上空空的，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不行！得去找他。”表哥薛睿转身出了病房开始紧张的寻找。

当他第一次看到纪清的时候，内心里就有一股冲动，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纪清弓着身体，扶着墙一步一步，不知花了多长时间，多少精力，才躲开苏远安，出了医院。

终于看到外边的天，很蓝。外面的人，各有各的忙碌，各有各的归属。

归属？对，他纪清要说到归属的话，只能是S市的家。以前在家里从来不受注意，因为哥哥的病，他很小就学会了，有什么事都要让着哥哥，不能叫他生气；有什么委屈都不要跟爸爸妈妈讲，因为他们够烦了。

可是现在，纪清这么想着，现在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可不可以回家，吃一次妈妈亲自下厨的爱心面？那是从来只有哥哥才能享受的。可是，我真的很想要。就一次，吃一次就再不拖累任何人。随后这个想法就被自己彻底否定掉了，现在这副样子能不拖累人吗？还是算了。

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要去哪里？原来，连去哪里自己都得不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纪清有些无力，头一阵阵晕眩，靠在路旁的树上。腿好像没有力气再继续走。

“纪清！”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却由模糊的影像幻化成了楚飞扬的脸，楚飞扬！

“你还想怎么样？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就好……”

纪清借着树干的力，让自己站直身体，他只知道，要走，要快。颤巍巍迈出了一步，腿却不由自主的瘫软了下去，伤口处和胃里的痛又汇聚成了一种撕心裂肺。为什么这么痛也死不了，为什么还是可以清楚的记得楚飞扬。